《華爾街日報》："煤氣燈效應"：刻意放大自我懷疑的陰影

插圖：James Yang李**語言學家兼詞典編纂者本·齊默分析了新聞中詞彙的起源。閲讀之前的專欄請點擊這裏。

當梅里亞姆-韋伯斯特詞典宣佈“煤氣燈效應”為其2022年度詞彙時，外界的反應或許在意料之中。

在推特上，針對這家詞典出版商11月28日公告的回覆包括，“這甚至不是真的，你們只是編了個詞然後稱它為年度詞彙”，以及“真的是這樣嗎？我覺得根本沒人用過這個詞。我覺得你們只是在想象。”自由撰稿人Leigh Giangreco插話道，“實際上這是去年的年度詞彙。你們都不記得了嗎？”

就連深夜喜劇演員也加入了這場戲謔。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的《深夜秀》中，斯蒂芬·科爾伯特分享了這一消息，然後面無表情地對鏡頭説：“我從來沒説過‘煤氣燈效應’是年度詞彙。我一直説的是‘鷹嘴豆’。你瘋了吧。”

關於“煤氣燈效應”一詞的煤氣燈效應確實非常具有2022年的特色。根據梅里亞姆-韋伯斯特詞典的定義，該詞指“通常在較長時間內對一個人進行的心理操縱，導致受害者對自己思想、現實感知或記憶的有效性產生懷疑”。最近，該定義已擴展為包括“嚴重誤導某人的行為或做法，尤其是為了個人利益”。

韋氏詞典的選擇源於過去一年中，其在線詞典中“煤氣燈效應”一詞的搜索量較前一年激增了1740%。但這個詞並非新造：“煤氣燈效應”在舞台和銀幕上有着顯赫的淵源，始於英國作家帕特里克·漢密爾頓1938年的戲劇《煤氣燈》，該劇描繪了一個男人試圖讓妻子懷疑自己的理智，從而不懷疑他的罪行。他們公寓裏閃爍的煤氣燈幫助妻子認清了針對她的陰謀。

這部戲劇兩次被搬上大銀幕，一次是1940年的英國電影，更著名的是1944年由英格麗·褒曼和查爾斯·博耶主演的好萊塢電影《煤氣燈》。後者的成功使這個片名進入了美國流行語。正如喬什·切特温德在其2017年的書《完全劇本化：從好萊塢到百老匯改變英語的習語、詞彙和引語》中指出的那樣，20世紀50年代的電視情景喜劇開始輕鬆地提到給某人“煤氣燈待遇”。

例如，在1952年的一集《喬治·伯恩斯和格雷西·艾倫秀》中，由弗雷德·克拉克飾演的哈里·莫頓鼓勵格雷西欺騙喬治，對她説：“給他煤氣燈待遇！”到1965年，“煤氣燈”已經變成了一個動詞，在《高麥·派爾：USMC》的一集中使用，高麥所在排的海軍陸戰隊員策劃對一名軍官進行“心理戰”，其中一個角色説：“老一套的神經戰。我們要對他進行煤氣燈效應。”

當“煤氣燈效應”進入流行文化時，學者們也注意到了。人類學家安東尼·F·C·華萊士在其1961年的書《文化與人格》中寫道：“人們普遍認為，通過將一個人的行為解釋為嚴重精神疾病的症狀，可以‘煤氣燈’一個完全健康的人進入精神病狀態。”

半個世紀後，“煤氣燈效應”一詞）在通俗用語中再度興起。其用法常沿襲原劇及電影中的性別設定，描述男性對女性伴侶進行“精神操控”的畸形關係。

2016至2017年間，“煤氣燈效應”進入政治話語體系，頻繁指向特朗普新政府，如勞倫·杜卡在《青少年時尚》發表的廣為流傳的評論文章《唐納德·特朗普正在對美國實施煤氣燈操控》。如今，正如《韋氏詞典》定義所示，“煤氣燈效應”已延伸至所有與操控現實認知相關的語境。不過請放心：詞典可沒打算對你進行精神操控。

本文刊載於2022年12月31日印刷版，原標題為《從銀幕情節照進現實的操控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