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商截留本應流向秘魯亞馬遜地區的碳信用資金——《華爾街日報》

秘魯普蘭瓊——十多年前，萊昂納多·拉庫阿成為秘魯首批同意通過保護亞馬遜雨林來換取碳信用額銷售現金的居民之一。

他在秘魯南部馬德雷德迪奧斯州搭建了茅草屋頂的住所，採集從叢林深處參天大樹落下的巴西堅果。直到去年，拉庫阿才收到8000美元付款——這是他通過碳信用額交易獲得的首筆現金。

這筆錢來自項目營利開發商亞馬孫森林公司向約400名居民支付的近400萬美元分成。對拉庫阿和其他人而言這是意外之財，但這只是碳信用額銷售產生的資金中的一小部分——這些資金流經由交易商、註冊機構、評級機構、政府和投資者組成的不透明網絡，每個環節都可能從中分一杯羹。

該公司表示，去年通過銷售約400萬碳信用額實現了約1700萬美元收入和1200萬美元利潤。《華爾街日報》根據已註銷的亞馬孫森林公司碳信用額、季度均價及部分轉售商標價分析顯示，2021年7月至2022年9月期間，這些碳信用額的最終買家可能支付了1500萬至3000萬美元。

亞馬孫森林公司創始人、經濟學家豪爾赫·坎圖亞里亞斯解釋稱，此前未支付分成是因為2020年前的銷售額有限，項目僅能覆蓋成本。該公司近期已同意將居民收入分成比例從30%提高至50%。

根據環境金融數據提供商生態系統市場的數據，碳信用市場規模已從五年前的2億美元飆升至20億美元。這些資金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迴流到那些從事保護森林工作的人和項目中，森林能夠吸收大氣中的碳。

拉庫阿先生用這筆錢買了十幾頭豬和一塊太陽能電池板，這讓他第一次用上了電。他現在可以在晚上開着燈保護他的豬免受美洲虎的傷害。

但他曾希望從該計劃中獲得更多好處。“他們告訴我們的是要照顧好森林，不要再砍伐樹木，”他説。“情況有了一些變化，但我仍然缺錢。”

萊昂納多·拉庫阿是秘魯最早同意幫助保護熱帶雨林以換取碳信用銷售現金的人之一。秘魯南部亞馬遜地區的一個土著社區利用碳信用資金購買船隻，幫助居民巡邏他們的土地並防止森林砍伐。這些項目“並沒有補償那些幾個世紀以來一直保護森林的人，”非營利組織國際林業研究中心研究森林管理問題的人類學家胡安·巴勃羅·薩米恩託·巴萊蒂説，他常駐秘魯。

保護熱帶雨林被認為是限制全球變暖的關鍵。碳信用被視為一種利用私人資本為項目提供資金的方式，這些項目向當地社區支付費用，以保護森林免受砍伐。這個想法是讓樹木站立時的價值高於被砍伐後森林變成農田時的價值。

“這是一個經濟問題，”坎圖阿里亞斯先生在他位於利馬的辦公室説道。“森林消失並非因為人們與自然為敵，或是憎恨野生動物。森林消失是因為人們要謀生。”

資金來源於希望抵消自身温室氣體排放的企業、政府及其他機構。氣候談判代表們正日益轉向碳信用機制，將資金從富裕國家轉移到發展中國家以應對氣候變化。在上個月埃及舉行的聯合國氣候峯會上，美國推動了一項計劃，擬通過碳信用每年為富裕國家向發展中國家能源轉型提供的資金增加200億美元。非洲國家也大力宣傳了一項出售60億美元碳信用的計劃。

市場可能無法滿足所有這些需求。碳信用市場缺乏監管，已演變為各方割據的局面，吞噬了本應用於碳抵消的大部分承諾資金。隨着市場擴大和利潤增長，這場資金爭奪戰愈演愈烈。

根據碳信用市場平台Thallo的最新報告，中介機構和投資者平均抽取33%的收益，去年碳信用行業估計獲利6.5億美元。《華爾街日報》對交易平台的調查顯示，部分轉售商每單位碳信用的加價幅度可達購入價的數倍。

許多項目因未能減少大氣中的碳含量而受到批評。三家評估碳信用質量的機構發現馬德雷德迪奧斯的巴西堅果項目存在問題。BeZero Carbon和Calyx Global公司表示，該項目可能基於有缺陷的假設創造了過多碳信用。第三家公司Renoster指出，本應受該項目保護的地區正遭受嚴重的森林砍伐。

坎圖亞里亞斯先生表示，該項目通過為居民提供伐木以外的經濟替代方案而卓有成效。項目還確保居民不砍伐樹木，並配備了車輛和無人機的團隊已開展80多次行動阻止非法採伐。

坎圖亞里亞斯稱，亞馬遜森林公司嚴格遵循了非營利審計機構對碳信用項目的核算要求。“我們完全照章辦事，“他説，“人們憑什麼質疑我？”

《華爾街日報》對碳市場數據的分析顯示，秘魯作為亞馬遜雨林所在地，其林業碳信用產量位居前列，超過巴西和哥倫比亞。該國一些大型項目位於偏遠地區，由原住民巡邏保護森林免受非法伐木者、礦工和毒販破壞。

在秘魯中部，基奇瓦原住民幾個世紀以來在安第斯山脈與亞馬遜之間無路可循的土地上狩獵採鹽。其部落領袖表示，族人通過巡邏崎嶇山地防範毒品集團等可能毀林者，協助保護瞭如今的科迪勒拉阿蘇爾國家公園。

該公園目前已簽訂協議，將出售價值1億美元的碳信用額度。基奇瓦人正在起訴政府，以爭取對該地區的所有權。這將使他們能夠從公園的碳信用銷售中獲益，因為公園與基奇瓦人的領地存在重疊。

“我們多年來一直在照看這些土地，”基奇瓦領袖伊西德羅·桑加馬錶示，“他們只是想從我們祖先的土地上獲利。圍繞此事的所有官僚程序都在攻擊我們。”

刀耕火種農業是亞馬遜地區森林砍伐的主要原因，環保人士稱，隨着秘魯馬爾多納多港附近新道路的建設，這一現象有所加劇。管理該公園的非營利組織（其面積相當於康涅狄格州）一直面臨財務困境。據管理公園的環保非營利組織CIMA稱，碳信用額度通過提供800萬信用額度作為抵押，為2014年940萬美元的貸款提供了堅實的財務基礎。

最近，碳信用額度的銷售開始起飛。TotalEnergies SE的一家子公司已同意購買價值近8500萬美元的信用額度，該公司表示。Total表示，他們部分依賴外部分析師的評估，這些分析師認為該項目“管理有效且治理公平”。TotalEnergies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該項目“產生的影響遠遠超出了碳信用額度的銷售”。

10月，秘魯政府與基奇瓦社區展開討論，以提高他們對公園管理的參與度。

CIMA執行董事岡薩洛·瓦里拉斯·奎託表示，該非營利組織尊重基奇瓦人依法進入該土地的權利，並支持了一個社區的產權登記流程。他稱沒有基奇瓦人居住在公園內，且通過教育流程向周邊社區普及了碳信用知識。

秘魯擁有廣袤的亞馬遜雨林，這些雨林從大氣中吸收碳。聯繫謝恩·希夫萊特：[email protected] 和瑞安·杜貝：[email protected]

刊載於2022年12月31日印刷版，標題為《中間商截流本應給予秘魯亞馬遜原住民的碳信用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