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是中國重新融入人類社會的代價——《華爾街日報》

這種已在全球其他地區紮根的病毒如今正在中國傳播，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中國大陸正在上演的醫療災難完全在預料之中：中國有10個比紐約還大的城市，但重症監護能力可能只有紐約的五分之一。較小城市和農村地區的治療資源短缺更為嚴重。與兩年前經歷類似考驗的年輕人口國家印度不同，中國人口的年齡結構更接近西方社會，對新冠重症的相關脆弱性也更高。

中國共產黨政府確實應該受到批評，因為它沒有加強醫療能力，也沒有更好地利用疫苗。但有一點無需擔心，那就是有人認為由於病毒現在在中國和其他地方一樣猖獗，它很可能會突然產生危險的變異。

在演化過程中一切皆有可能，但SARS-CoV-2病毒已在65億非中國人羣中傳播和再傳播了三年。是我們，而不是中國人，是病毒演化出逃避免疫和疫苗特性的原因，這導致它更容易傳播，但也可能產生更温和的疾病。

中國不願進口西方mRNA疫苗帶來了一個好處。隨着14億人成為病毒的棲息地，他們不會成為推動病毒產生更強mRNA抗性的力量。事實上，既然病毒已經在人類中安家，其發展軌跡可能會相對温和。應該擔心的是那些尚未完成跨物種傳播的其他病毒。

儘管如此，變異毒株的警告近來頻頻從專家口中蹦出，其緣由古希臘人最能理解——他們開創了儀式性哀嘆的傳統，通過言辭讓聽者明白説話者極力反對某些無法避免的磨難。我們在新冠疫情中便目睹了這一幕：權貴們通過發表誇張的指責與絕望言論，以及不切實際的行動呼籲，試圖讓自己的"品牌"與疫情時刻保持距離，其中許多案例已被本專欄記錄在案。

在中國疫情嚴峻時期，一個令人咋舌的插曲是政府近期將入境隔離期從7天縮短至5天。數日後中國意識到這一舉措的荒謬性，索性全面解除隔離。

美國政策卻背道而馳，要求中國訪客提供新冠陰性證明，彷彿在抗議他們可能帶來我們早已氾濫的病毒——而全球本就是這類病毒的進化實驗室。不出所料，當一國採取此類措施時，其他國家很難不效仿。唯有英國似乎抵制這種科學上無效的做法，不過出於對中國遊客可能湧入其長期超負荷運轉的國民醫療體系尋求國內無法獲得的治療的擔憂，英國仍可能實施旅行禁令。

美國出台該要求之際，官方統計的新冠病例數突破1億例，這則消息理所當然地被忽視了。我們的媒體終於意識到官方數據已無意義。新冠病毒無處不在，每月導致數百萬未統計的重複感染。若説此刻還有什麼流行病學數據謎題值得破解，那就是我這類人的情況：接種過四劑疫苗，仍會反覆琢磨三年間的每次鼻塞喉痛，懷疑自己是否接觸過病毒。

世界有理由開始質疑，為何中國未能效仿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等同樣實施清零政策的社會所採取的措施。這些國家最初是"放任感染"的典型：由於此前受到新冠疫情的庇護，其民眾起初對疫苗接種反應遲緩，正如許多中國人一樣。但當政府明確表示歷史假期將在特定日期結束、病毒將被允許傳播時，他們最終接受了這一安排。

習近平政權未能採取相同舉措的緣由令人費解。雖有諸多解釋，但最可能的原因是政府在籌劃如何退出清零政策時，已對病毒傳播失去控制。

導致事態停滯的癥結在於：如何在不動搖"習近平拯救中國於疫情"這一宣傳敍事的前提下完成政策轉型。北京在拒絕進口優質西方疫苗後犯下的第二大錯誤，就是未研究澳大利亞、新西蘭以及新加坡、台灣和韓國如何成功實現過渡。這些地區通過對民眾坦誠溝通病毒傳播的必要性來實現與人類社會的重新接軌。

12月13日，中國上海街頭佩戴口罩的行人。圖片來源：ALY SONG/REUTERS刊載於2022年12月31日印刷版，標題為《新冠疫情是中國重返人類社會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