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視正在推動穆斯林專業人士離開法國 - 彭博社
Alice Kantor
人們走過巴黎的塗鴉,上面寫着“停止伊斯蘭恐懼症”。
攝影師:阿卜杜爾蒙姆·艾薩/蓋蒂圖片社
38歲的納塔莎·耶夫托維奇(Natasa Jevtovic)於2020年離開巴黎前往倫敦,懷疑在那裏作為一名年輕的穆斯林女性會有更好的工作機會。她的賭注成功了。
自從搬到倫敦以來,這位金融項目經理蓬勃發展。她多次獲得晉升,現在的收入是在巴黎時的兩倍。她相信如果留在法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説在法國一家領先的法國銀行工作時經常遭遇伊斯蘭恐懼症。
“人們會使用種族主義詞彙,然後我會要求他們停止。整個團隊都會無視我,”耶夫托維奇説。她説,至少有一次,她的經理干預並威脅説如果她繼續指責同事歧視她,她的職位就會受到影響。
2月1日,納塔莎·耶夫托維奇在倫敦。攝影師:貝蒂·勞拉·薩帕塔/彭博社耶夫托維奇是一波受過教育的穆斯林中的一員,他們不再感到在法國受到歡迎,尤其是在工作中,並且正在將自己的技能帶到他們認為自己會受到重視的地方。
里爾大學教授奧利維爾·埃斯特夫斯(Olivier Esteves)的一項新研究顯示,許多穆斯林——主要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白領員工——正在離開法國,導致這一現象越來越困擾歐元區第二大經濟體。埃斯特夫斯調查了1074名離開法國的穆斯林。超過三分之二的人表示他們搬遷是為了更自由地實踐自己的宗教,而70%的人表示他們離開是為了更少地遭遇種族主義和歧視事件。
伊斯蘭恐懼症態度在整個國家變得更加普遍,這個國家是歐洲最大的穆斯林人口所在地。2015年巴黎的恐怖襲擊由ISIS宣稱,加劇了對穆斯林人口的敵意,進一步被極右團體煽動。埃馬紐埃爾·馬克龍的中間派政府此後通過了一系列據稱旨在遏制激進伊斯蘭恐怖主義的政策,批評者稱這已經創造了一種敵對文化。根據市場調研公司Ifop 2019年的一項民意調查,約42%的穆斯林表示他們在這個國家遇到過宗教歧視。
埃斯特維斯的研究將在即將發表的學術期刊現代與當代法國中發表,他的研究表明,那些有能力離開的人,其中許多是具有需求技能的才華橫溢的專業人士,已經受夠了並開始搬到其他地方。埃斯特維斯説:“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法國為這些人的教育買單,然而由於猖獗的制度性伊斯蘭恐懼症,這個國家失去了這些高技能人才。”
法國的穆斯林僑民是高收入者
根據埃斯特維斯的研究,法國穆斯林僑民的月收入
來源:奧利維埃·埃斯特維斯對1074名受訪者的調查。
彭博新聞採訪了六位移居到英國、加拿大、美國和迪拜等國家的穆斯林。一些人表達了對更好職業前景的渴望,但所有人都表示他們不再想感受到隱藏信仰的壓力,這對戴頭巾的女性尤為重要。大多數接受彭博採訪的人不願透露姓名,擔心可能會損害他們的職業生涯或招致在線騷擾。
特別是,他們説在就業市場上的歧視是鼓勵他們最終離開的原因,這與埃斯特維斯的報告中的發現相呼應。一項2016年的研究發現,在法國所有伊斯蘭恐懼症歧視中,有五分之一發生在工作場所。根據2021年政府的一份報告,具有阿拉伯姓氏的求職者被邀請參加面試的機會比沒有阿拉伯姓氏的求職者少32%。2016年的研究發現。一位擁有阿拉伯姓氏的商學院畢業生在巴黎申請諮詢工作時多年來一直很難獲得面試機會。他戴頭巾的妻子多次被邀請參加營銷職位的面試,但在第一輪面試後再也沒有收到迴音。他們於2020年10月搬到了倫敦。幾個月後,她在一家營銷公司工作,他在德勤找到了工作。
“由於猖獗的制度性伊斯蘭恐懼症,該國失去了那些高技能人才”
一位擁有阿拉伯名字的商學院畢業生在巴黎申請諮詢工作時多年來一直很難獲得面試機會。他戴頭巾的妻子多次被邀請參加營銷職位的面試,但在第一輪面試後再也沒有收到迴音。他們於2020年10月搬到了倫敦。幾個月後,她在一家營銷公司工作,他在德勤找到了工作。
“在歐洲,法國的伊斯蘭恐懼症明顯上升,與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同,”歐洲反伊斯蘭恐懼症集體的活動人士卡里姆·裏德萬説,該組織追蹤針對穆斯林的事件。“與盎格魯撒克遜世界相比,盎格魯撒克遜世界更加歡迎。”
例如,在英國,多宗教空間經常出現在購物中心、醫院和公司環境中,包括倫敦證券交易所和倫敦金融城的許多銀行。埃斯特維斯説,這在法國也很常見,當80年代來自前殖民地的低技能穆斯林工人進入時,但現在很少見。
法國穆斯林更喜歡英國
來源:奧利維埃·埃斯特維斯對1,074名受訪者的調查。
法蒂哈·澤吉爾,一位44歲的女士,成長在巴黎郊區,也離開了前往英國。作為一家媒體公司的執行助理,她説自從搬家後她的職業生涯變得更加成功。她十年前離開了巴黎,再也沒有回頭看過。她説在巴黎,她甚至無法以自己的名義租房;相反,她讓一個沒有穆斯林名字的室友代表她們兩個簽訂租約。
“在英國,我終於可以做一個穆斯林而不感到內疚。這種感覺真是自由自在,”她説。
法蒂哈·澤吉爾於1月27日在倫敦。攝影師:貝蒂·勞拉·薩帕塔/彭博社工人們知道他們無法完全擺脱西方的反穆斯林情緒,但他們説在法國,歧視更為突出,而且變得明顯更糟。
自2015年以來,法國通過了一系列法律,穆斯林稱這些法律限制了他們的一些自由。2016年頒佈了一項法律,限制在工作場所戴頭巾等明顯的宗教標誌。2017年,馬克龍政府通過了一項法律,嚴格審查任命伊瑪目的程序,這是他表示將有助於阻止激進伊斯蘭傳播的更大努力的一部分。政府還關閉了幾家穆斯林管理的團體,如清真寺、慈善機構和非營利組織, 包括 反伊斯蘭恐懼症集體。批評者稱這些政策導致了該國伊斯蘭恐懼症的上升。
2021年,當時的高等教育部長表示,他希望遏制據稱持有極左伊斯蘭意識形態的學者,他將此稱為伊斯蘭-左翼主義。總理辦公室未對置評請求作出回應。學者們表示,媒體環境也呈現出對穆斯林更為負面的觀點,這在2022年總統競選期間得到了極右翼候選人馬琳·勒龐和埃裏克·澤穆爾的支持,他們在競選演講中大部分時間都致力於“伊斯蘭的危險”。
32歲的研究員易卜拉欣·貝赤魯裏於2019年12月離開巴黎前往紐約,因為捐助者告訴他,只有在他轉向伊斯蘭激進化研究方向時才會獲得資助。他還表示,一些學者因為不認為反穆斯林仇恨是一個嚴肅的研究課題,而對他設置了不公平的障礙。
易卜拉欣·貝赤魯裏於2月1日在華盛頓。攝影師:Shuran Huang/Bloomberg他看到同事的公寓被警察搜查後,對自己的職業前景變得更加擔憂。貝赤魯裏還因為一些人開始接受反穆斯林的陰謀論而失去了朋友。他説,有人告訴他每個穆斯林都是潛在的恐怖分子。
“2015年之後,法國的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我感覺自己無法在自己的領域正常工作了,”現在在華盛頓特區工作的研究員説。“在美國,當然也會面臨挑戰,但至少你可以做想做的工作並自由表達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