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爭：俄羅斯入侵引發新的全球武器競賽 - 彭博社

士兵站在2月7日在波蘭華沙巴比採機場進行軍事演習時的愛國者地對空導彈系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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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不久，鄰國波蘭通過了一項法律，將其軍隊規模擴大了一倍以上，並開始購買武器。

隨着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的戰爭進入第二年，波蘭的擴張計劃在規模上變得令人瞠目結舌。其中包括近500架HIMARS或等效的遠程多管火箭系統，其中僅20架使烏克蘭能夠對莫斯科的軍事機器造成嚴重破壞。

還計劃有700多輛新的自行火炮，是德國兵力的六倍多，比英國和法國組合的先進戰車數量多三倍。

波蘭的願望清單可能最終超出其負擔能力，但也遠非獨一無二。

世界各國政府正在從1945年以來歐洲首次高強度戰爭中汲取教訓，根據十個國家和北約的現任和前任國防官員以及公開來源記錄，重新評估從彈藥儲備到武器系統和供應線等一切。一些國家正在重新審視定義應為何種戰爭做準備的國防原則。

這場衝突的影響並不僅限於烏克蘭的鄰國。中國、印度、台灣和美國正在密切關注對東方數千英里外的影響。以至於一些美國官員談到將歐洲和亞洲的安全戰區視為相互關聯的，或者在某個時候可能視為一個。

“這是後冷戰時代結束的故事，它在2022年2月24日結束了，”法國資深國防分析師、前政府顧問弗朗索瓦·海斯堡説道，描述了一種新興的遠離蘇聯於1991年崩潰後對陸軍力量的極度耗竭和重組。

“我們所有的軍隊都經歷了這一點，因為現在很明顯，包括美國在內，都沒有足夠的儲備來應對一場大規模、高強度的戰爭，” 海斯堡説。

對於許多靠近烏克蘭的國家來説，關鍵的收穫包括大幅增加國防開支、增加本土生產能力以及擴大坦克、火炮和防空艦隊。

戰爭膨脹，俄羅斯軍隊超越歐洲對手

各國現役軍隊人數

來源：2023年《軍事平衡》，國際戰略研究所

同樣關鍵的是，根據英國皇家聯合服務研究所對烏克蘭在烏克蘭學到的教訓的研究，要確保給烏克蘭帶來更高精度的武器、無人機和實時情報創新。這種優勢幫助烏克蘭在與實力更強大的俄羅斯對手對抗時扳平了戰場。

烏克蘭軍隊有時能夠迅速移動的速度，以及良好的通信、戰場應用程序和靈活的指揮結構，這些觀察結果讓其他軍隊深有感觸，根據一位要求不透露身份的北約官員説，這位官員不願談論敏感問題。

本週，北約國防部長簽署了新的政治指導，呼籲成員國在空中防禦、深度打擊能力和重型部隊方面投資更多，同時強調了對數字現代化的更大投資的必要性。

隨着國防界人士聚集參加每年一度的慕尼黑安全會議，由組織者製作的對七國集團和部分金磚國家進行的調查突顯出人們對風險感知的激增 — 從核戰爭到糧食短缺 — 包括在中國。慕尼黑安全會議的民意調查涵蓋了10月19日至11月7日在12個國家的1000人羣體。

即使是親俄的匈牙利也在加強軍備，擔心更加不穩定和不可預測的安全環境將會持續下去。芬蘭和瑞典放棄了幾十年的外交謹慎，申請加入北約。

製造烏克蘭一些頭條裝備的國防公司 — 不僅僅是HIMARS，還有在戰爭初期產生影響的Javelin和NLAW反坦克系統，或者後來出現的法國Caesar或德國PzH 2000等自行火炮 — 他們的前景一片看漲。

戰爭對武器製造商來説是一大福音

自2022年1月1日以來每日公司股價的變化

來源：由彭博社編制的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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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奇怪，武器設計師們正在觀察着戰爭中西方捐贈的武器與俄羅斯現代化武器的混戰，這可以説是現代歷史上國防工業產品最大的檢驗場。

英國的英國航空航天系統股份有限公司（BAE Systems Plc）例如，表示其為美國布拉德利裝甲戰鬥車生產替代品的投標現在包括在頂部增加裝甲，以抵禦現代從最薄弱處上方襲擊的反坦克導彈，以及安裝反無人機武器的固定裝置。

對於大多數北約成員國來説，這場戰爭是一個震驚。在蘇聯解體後，他們利用所謂的和平紅利，削減國防預算，取消徵兵制度，並銷燬或出售大量軍備，他們相信一場重大的陸地戰不再可能。

德國在上世紀80年代僅西部就擁有數千輛坦克，現在根據《軍事平衡》（Military Balance）的數據，僅有321輛，這是英國國際戰略研究所每年出版的國防數據彙編2023年報告本週發佈。英國在上世紀80年代將國內生產總值的4%撥給了一個擁有32.5萬人的武裝部隊，現在花費的約為這個數額的一半，用於一個15萬人的聯合部隊。

支出的下降在2014年觸底，隨後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但過去一年的影響看起來是地震級的，即使在財政預算緊縮的時代也是如此。

許多歐洲和美國官員認為普京決心將俄羅斯的前蘇聯鄰國置於其控制之下，並將尋求重建他的軍隊，無論戰爭的結果如何。愛沙尼亞本月發佈的年度情報報告估計俄羅斯在烏克蘭消耗殆盡的部隊需要四年時間在其邊境上重新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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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蘭2023年的國防撥款比去年增加了兩倍多，其中包括來自中央預算的974億茲羅提（220億美元）以及去年設立的一個離預算軍隊基金將會支出300億至400億茲羅提。總體而言，政府表示今年將會在國防上花費國內生產總值的4% —— 這一比例高於戰爭爆發前的任何北約成員國。三個同樣緊張的波羅的海國家都已經開始了類似波蘭式的購物狂潮。

NATO成員國在冷戰後削減軍事開支

年度軍事開支佔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

來源：軍事開支數據庫，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軍事平衡》，國際戰略研究所，2021至2023年版

注：2017年以前的數據來自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2018年至2022年的數據來自國際戰略研究所。

德國設立了一個1000億歐元（1070億美元）的基金，以幫助其預算達到北約國內生產總值的2%目標，經過多年的低於標準的批評，儘管被批評拖延，德國一直是向烏克蘭提供重型武器的主要貢獻者。據熟悉計劃的人士透露，德國明年可能會將國防預算增加100億歐元。增加國防預算，德國的資金增加正在重塑德國的國防部門。萊茵金屬公司正在投資數億歐元在國內和匈牙利等鄰近國家建立新工廠和生產線，旨在擴大坦克和彈藥的生產。

迪爾國防正在加大其IRIS-T反導彈系統的產量 — 烏克蘭稱讚其近100%的打擊率 — 這將在奧拉夫·肖爾茨總理的倡議下發揮關鍵作用，該倡議旨在創建歐洲導彈防禦盾牌。十四個北約成員國以及芬蘭簽署了一封意向書，加入所謂的歐洲天空盾牌。

法國也正在重新調整其力量以適應高強度戰爭。政府宣佈了2024-2030年的新六年預算，達到4000億歐元，比當前六年支出計劃增加了三分之一。

法國軍方面臨的更加令人警覺的認識之一是，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東部頓巴斯地區有時一週內發射的重型炮彈數量，與法國製造商Nexter稱其Caesar 155毫米野戰炮在阿富汗、黎巴嫩、馬裏和伊拉克的13年訓練和部署中使用的數量相當。

普京的入侵顯示了世界戰爭機器需要更多彈藥

德國陸軍第203裝甲營在奧古斯特多夫的隆美爾元帥兵營進行現場射擊演示，照片拍攝於2月1日。攝影師：亞歷克斯·克勞斯/彭博社英國的情況可能更為嚴峻。據RUSI稱，英國軍隊的整個155毫米炮彈庫存在去年夏天頓巴斯的俄羅斯炮手手中僅能支撐兩天。烏克蘭軍隊則在一週內用盡。

截至2021年，最近撰寫的綜合國防審查和其他戰略文件已被認為已經過時，並將在幾周內進行修訂，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

國防部將要求撥款100億英鎊以匹配通貨膨脹，並額外增加資金以重建數十年來“被掏空”的軍隊，該人士表示。在烏克蘭之後，削減部隊人數的決定被視為戰略錯誤。

重新武裝的趨勢似乎超越了政治界限。匈牙利總理歐爾班表示，他在7月的北約會議上警鐘大作，之後他告訴國防部長“大幅增加”國防能力。

歐爾班拒絕向烏克蘭提供武器，並對對俄羅斯實施能源制裁拖延。儘管如此，重新武裝的推動顯示出對匈牙利曝露的深切關注，他經常稱之為被各個世紀的帝國爭奪的“風吹草動”的中歐地區。

為了應對挑戰，匈牙利已訂購了45輛新的Leopard II坦克，218輛Lynx步兵戰鬥車，一定數量的空客225直升機和德國PzH 2000自行榴彈炮，以及雷達和美國NASAMS系統以加強其防空能力，國防部表示。

烏克蘭戰爭中的許多教訓與硬件無關，而與後勤、訓練和戰略等沒有邊界的軟性問題有關。

“俄羅斯人展示了管理後勤可能有多麼具有破壞性，”華盛頓新美國安全中心主席、前美國國防部政策副部長米歇爾·弗洛諾伊表示。“對於台灣的情景，這兩面都有影響：對於中國來説，跨越200英里的海洋很困難，但對於台灣來説，補給也很困難。”

日本與美國一樣，擔心中國——與俄羅斯一樣，已經在過去十多年裏不斷加強其軍事力量——可能會試圖通過武力統一民主統治的台灣。這場衝突將與烏克蘭的情況截然不同，因為它將在長達110英里（180公里）的台灣海峽上進行，可能會產生更危險的後果，考慮到中國經濟和資源的規模。

儘管如此，烏克蘭對台灣及其盟友仍有一些值得借鑑的地方，包括基輔部隊在普京兩次試圖征服俄羅斯鄰國之間八年間接受的非對稱戰爭訓練的重要性。“這種與我們盟友一起進行的訓練比我們意識到的要有效得多，”弗洛諾伊説。“現在我們需要想辦法將這些經驗教訓轉化到台灣。”

要理解中國正在做出的任何評估更加困難，因為這些辯論往往由軍方密切掌握，並且可能涉及公開解構俄羅斯的戰場失敗。

儘管如此，在提供瞭解中國人民解放軍思維的出版物中，一本名為《海軍和商船》雜誌直接討論了這場戰爭，特別關注如何保護中國海軍陸戰隊員登陸。

該雜誌關於中國對台灣進行假想兩棲入侵的文章借鑑了烏克蘭的具體經驗教訓，包括一次俄羅斯聲稱其在蛇島上的部隊擊落了一架烏克蘭戰鬥機和12枚火箭的事件。文章指出，這表明中國應該在海軍陸戰隊員登陸時配備導彈防禦系統，以保護他們直到地面部隊抵達。

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和陸軍在中國漳州市進行了一次跨日全要素實彈紅藍對抗演習。來源：CFOTO/Future Publishing/Getty Images“我們看到中國人民解放軍和中國國防工業的人員正在研究各種戰場系統的特點和有效性，其中大多數都適用於跨海峽作戰，”美國華盛頓特區國防大學中國軍事事務研究中心的高級研究員喬爾·沃斯諾説。“例如，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使用的無人機和電子戰。”

中國人民解放軍已經積極探索如何利用無人機幫助下級單位更準確地評估戰場，據加利福尼亞研究團體詹姆斯·馬丁非擴散研究中心的研究員德克·伊夫勒斯表示。他説，鑑於烏克蘭人提供給個別單位無人機以識別和定位威脅的有效性，“這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有興趣研究和利用的一課。”

印度也有潛在的同等級衝突需要擔心。根據三位要求不具名的高級官員稱，儘管戰場條件與烏克蘭的開闊平原和森林截然不同，但這場戰爭影響了印度的戰略思維。

主要的收穫包括對更大力量整合的需求，這是俄羅斯的一個關鍵失敗。根據這些官員的説法，政府正在研究一個將無人機與機械化部隊整合的提案，併發起了一項收購小型到微型監視無人機的行動。

在烏克蘭的戰鬥過程中，印度官員表示，印度在與中國山地邊境潛在的“非接觸戰爭”中需要更長程導彈的弱點已經顯現出來。政府已經下令生產第一批120枚新的國產短程彈道導彈，被稱為“Pralay”，類似於俄羅斯的“伊斯坎德爾”。

參觀者抵達印度班加羅爾空軍基地舉行的2023年“航展印度”開幕式。攝影師：Prakash Singh/Bloomberg印度還訂購了更多肩扛防空導彈，被稱為MANPADS，用於與中國邊境地區。包括美國“毒蛇”導彈在內的MANPADS已被烏克蘭廣泛分發給其部隊，已被證明是其努力否定俄羅斯空中優勢的關鍵因素。

然而，新德里得出的最重要結論也許是，印度不能再如此嚴重依賴莫斯科提供武器。俄羅斯不得不將生產能力用於戰爭努力，導致向海外客户供應備件的供應中斷。

官員表示，印度正在尋求與美國和法國等國更多合作購買武器。它還將國防採購預算的三分之二用於國內生產商，通常是與外國武器製造商合資的項目，比2022-2023財政年度增加了7個百分點。

“俄羅斯原產裝備的維持是一個問題，”印度陸軍參謀長Manoj Pande上個月告訴記者，他補充説軍方“正在尋找替代供應來源。”

烏克蘭將從盟友那裏收到的戰車比承諾的要少

儘管烏克蘭的戰爭確實標誌着巨大的變化，但在結果仍然不明朗的情況下草率下結論存在風險，據加利福尼亞智庫蘭德公司的軍事事務和俄羅斯高級研究員達拉·馬西科表示。

例如，大多數俄羅斯坦克並沒有像人們普遍認為的那樣被“矛”或“新輕武器”摧毀，而是被定向炮擊摧毀。俄羅斯的武裝實力首先被觀察者誇大，然後連同其武器質量一起被忽視。

如果俄羅斯能夠從錯誤中吸取教訓並更有效地部署其空軍，很多事情可能會發生變化。“我們必須非常謹慎地從中吸取教訓，”馬西科説。

波蘭則不再等待。

國防部長馬裏烏什·布瓦什查克去年表示，波蘭將創建兩個新的陸軍師，以加強波蘭中部和東部的防禦，這個項目需要約2萬名新兵。政府還表示放棄了長期以來基於深度防禦戰略的入侵應對計劃，該計劃以維斯瓦河為後盾。維斯瓦河穿過華沙，將國家一分為二。

烏克蘭戰爭一年後，波蘭武器採購計劃飆升

波蘭目前擁有的武器，以及他們表示希望購買的武器

來源：IISS軍事平衡，波蘭國防部/Bloomberg；攝影：Flying Camera/Shutterstock(2)，Sean Gallup/Getty Images，Korea Aerospace Industries Ltd.，Nicolas Economou/NurPhoto/Getty Images，Mesko SA MESKO，Remontowa Shipbuilding S.A.

† 根據目前使用的武器計算方法，總數可能有所不同。* 波蘭要求購買486套HIMARS，美國目前僅批准了18套。波蘭簽署了春武器交易作為部分替代。** 2021年宣佈

五角大樓於2月7日批准向波蘭出售18套HIMARS及相關彈藥，總價約為100億美元，僅為波蘭最初要求的486套系統的一小部分，幾乎與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迄今生產的數量相當。

美國公司去年表示將將HIMARS的年產量增加到96套。即便如此，這樣大規模的訂單需要數年時間來處理，並且尚未獲得華盛頓的批准。

波蘭並未選擇等待，而是要求購買韓國相當於美國M270的288套火箭炮，即HIMARS的更重型雙胞胎，攜帶兩倍數量的火箭發射器。到目前為止，波蘭已經簽署了218套K249春武多管發射火箭系統，這些系統與HIMARS的彈藥兼容。首批18套預計今年交付。

儘管華沙決心重建國防，但人們普遍懷疑該國是否能夠維持這種努力，這個問題可能會給其他北約國家的財政帶來壓力，因為他們需要平衡對老齡人口的醫療保健和國防的不斷增長需求。

首先，去年的國土防禦法案設想將波蘭軍隊人數從11.4萬增加到25萬，需要在12年內淨增加超過1.1萬名士兵，而此時軍隊正努力留住現有士兵。

Leopard 2 A4 坦克在波蘭斯維託舍夫坦克訓練中心進行演習，時間是二月。攝影師：Bartek Sadowski/Bloomberg增加數百輛HIMARS或Chunmoo火箭炮將需要巨大資源，除了已經高得離譜的採購成本，還需要數千名訓練有素的人員來操作、供應和維護它們。這些系統將需要倉庫來存放成千上萬個大小如獨木舟的火箭。

除了近1400輛新主戰坦克的計劃外，還包括在戰爭開始前後訂購的366輛美國艾布拉姆斯坦克和1000輛韓國K2豹式坦克（其中大部分將在波蘭建造），支持它們的維護和後勤鏈將是龐大的。

“雖然總體方向似乎是正確的，但當看到訂購的新裝備數量時，我不確定是否有人對軍隊應該存放這些裝備的地點以及誰將負責後續操作和維護進行了徹底分析，”前空軍檢察長、將軍Tomasz Drewniak説。

僅僅是裝備波蘭購物清單上的96架阿帕奇直升機，每架攜帶16枚地獄火導彈，每枚導彈的價格超過10萬美元，包括備件和維護在內，至少需要1.5億美元。

“新裝備的成本僅佔維持部隊所需整體預算的25%至30%，”Drewniak説。他回憶起共產主義崩潰後波蘭軍隊的糟糕狀態，補充説：“我曾在一個沒有任何資源的30萬人軍隊中服役，甚至沒有燃料或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