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有序撤退”：美國氣候遷徙將會一片混亂 - 彭博社

路易斯安那州巴拉塔里亞的一家人在2021年8月颶風艾達期間家裏被洪水淹沒後返回家園。

攝影師：Brandon Bell/Getty Images

預計氣候變化的影響將在未來幾十年引發美國人口的大規模重新洗牌。到2100年，僅海平面上升就將迫使大約1300萬沿海居民搬遷。在野火、颶風和極端天氣之後，還將有數百萬人因危險温度使北美部分地區變得越來越難以忍受而搬遷。

事實上，美國的氣候遷徙已經開始了 — 儘管這種遷徙並不像這個術語所暗示的那樣直接和線性。而且其中一些是朝錯誤的方向。

BloombergCityLab+Green印尼考慮斥資105億美元修建海堤以拯救下沉的雅加達谷歌何時修復自行車地圖？2023年動物和城市的碰撞一家不可觸摸的鋼鐵廠給荷蘭人帶來了一個嚴峻的選擇“當人們想到遷徙時，他們認為是有人自願地從A點到B點移動，而且基本上只發生一次，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氣候記者Jake Bittle説，他是《Grist》的作者，也是新書《The Great Displacement: Climate Change and the Next American Migration》的作者。但實際發生的情況要複雜得多，“不可預測和混亂，”他説 — 家庭在災難之後試圖重建生活時，會出現一場飛奔和返回的混亂。

來源：Simon & Schuster這本書記錄了幾次動盪的旅程，包括最近發生的幾起和正在發生的氣候災難，比如2017年加利福尼亞索諾瑪縣的塔布斯山火和同年在佛羅里達海岸的伊爾瑪颶風。Bittle關注了休斯頓的城市洪水，路易斯安那州農村的海岸侵蝕，以及亞利桑那州皮納爾縣的西部大旱。與此同時，在北卡羅來納州沼澤地的金斯頓，他展示了“有序撤退”計劃的危險，該計劃旨在將易受傷害的居民轉移至安全地帶。

在許多情況下，這些氣候移民走過了一條蜿蜒曲折的道路。Bittle説：“人們經常搬家多次，有時離開某個地方又返回。”

通過採訪災難和流離失所的受害者，Bittle勾勒出了美國氣候移民的親密肖像，強調了聯邦災難救助系統的不足以及一個緊密相關的國家危機——許多城市中缺乏負擔得起的住房的影響。

他説：“當談到應對氣候變化的影響，幫助人們應對氣候災難時，其中一個重要方面就是獲得安全和負擔得起的住房。”

Bloomberg CityLab最近與作者就氣候變化的真實成本以及全球變暖效應如何已經重新繪製美國地理進行了交談。以下是編輯過的對話。

最近洪水和野火事件造成如此巨大的損失的一個原因是因為有很多人****居住在面臨不斷增加風險的地區 — 而他們繼續搬到易受影響的地方。這是否是聯邦政策的意外後果？

我認為我們仍在遵循的頭號政策與聯邦緊急管理局管理的國家洪水保險計劃有關，這個計劃存在嚴重缺陷並且負債累累。

一般來説，這些保險費率過低 — 這是大約50年前國會的一項要求的結果 — 所以人們支付的比他們應該支付的要少，你知道，在佛羅里達的海濱，或者其他易受洪水影響的地區居住。由於聯邦緊急管理局幾乎沒有花費資金來阻止這些地方的發展，或者幫助搬遷居民，因此該機構經常支付資金重建同一棟房屋六次、七次，甚至十幾次。

這個本來旨在幫助人們從洪水災害中恢復的良性政策，實際上在這些地方的發展上補貼了50年的時間，而不是對洪水平原居住徵税。這是一個巨大的失敗。

你能描述一個被迫搬離的居民經歷混亂移動的例子嗎？

在加利福尼亞州聖羅莎的野火章節中，有一個非常具有啓發性的部分，我採訪了一位鄰里被燒燬的人。他在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度過了四年，那是他唯一有家人的地方，他帶着全家去那裏和他的岳母一起生活。

他們在那裏住了四年，期間他們租房，他試圖存錢彌補保險政策的差距並重建房屋。最終他們重建了一個較小版本的房子，而我在他們搬回去的兩天前去那個社區與人們交談。

我們通常假設人們要麼留下，要麼離開。但這種情況造成了如此不穩定，對人們來説是一次財務打擊，因此從來沒有真正的結束過程。人們離開然後又回來。那個人説：“我不知道我會在這裏住多久。我想重建房子並把一切都安排好，但我可能會賣掉然後離開。”

無論遷移是自願還是被迫的，在你的描述中，選擇的概念似乎更像是一種幻覺。你認為真正影響家庭遷移的是什麼？

這些遷移決策在自願和被迫之間存在一種譜系。我認為它們幾乎從來都不是完全自願的。有些人獨立於任何不幸之外，只是説：“我真的不想住在這麼炎熱的地方。”但大多數遷移要麼是因為人們的家被摧毀了，要麼是因為一系列更復雜的財務壓力。

有些人可以暫時離開，他們的保險公司會支付他們重建房屋的費用，然後他們回來。其他人沒有購買足夠的保險，或者保險公司不會向他們出售，因為他們所在地區風險太高，他們最終面臨無法填補的財務缺口，所以他們不得不離開。

在其他時候，災難發生後，[住房]價格在某個地方會飆升得很高 — 尤其是對於像加利福尼亞這樣租金已經很高的地方的租户。如果一場火災摧毀了數千個住房單位，人們因為供應量很少需求很大而無法負擔得起在那裏找公寓，他們就會被擠出那些地區。

在那些海岸線特別容易發生洪水的地方，比如弗吉尼亞州的諾福克或者邁阿密，政府不得不不斷加價，因為他們不得不支付更多的費用。這種成本壓力幾乎起到了向人們發出信號的作用，告訴他們在那裏生活變得更加危險和昂貴。在實際發生洪水或火災之前，這種成本往往就是推動人們離開的原因。

有什麼事情讓你感到驚訝嗎？

在一些地方，如果人們有能力，他們會離開，如果他們無法負擔得起，他們就會被困住。在一些地方，人們想留下，政府會幫助他們。貧困和弱勢羣體別無選擇，只能離開。

但這些行動很大程度上獨立於人們對未來風險的信念。它們並不真正取決於某人是否相信氣候變化導致海平面上升，是否相信一場風暴是一次性事件還是趨勢。在災難之後，真正起作用的是非常強大的經濟推拉因素，這些因素往往會取代人們對某個地方的情感依戀以及他們對未來風險的評估。

關於政府是否應主動將人們遷出風險區併購買易受損房屋，以及這種有序撤退是否可以公平進行，存在爭議。它可能出現哪些問題？

對很多人來説，家鄉是他們身份認同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部分。林肯城是北卡羅來納州東部金斯頓市的一個非裔美國人社區。在很多方面，這是一個獨特的社區，但我認為這也代表了管理性撤退可能出錯的潛力。

這個社區的房屋面臨極端的洪水脆弱性；在兩次颶風期間的四年內發生了兩次洪水。當地政府根本不可能為這些地方修建防洪設施，因為聯邦資金根本不可用。聯邦政府不會投資10萬美元來提升價值可能只有一半的房屋。因此，縣政府看來唯一的選擇是收購這些房屋並拆除它們。

但這是一個獨特的社區 —— 它是被奴隸解放後的後代建立的，那裏的每個人都是終身居民，離開對他們來説只是毀滅性的。[現在] 這個社區的地點已經變成了這片長滿雜草的荒地；那裏的人們已經四處散開，很多情況下，他們的境況更糟了。很多人在收購後的十年內就面臨着新房屋被銀行收回的情況。

你對於美國的氣候撤退是否會被“管理”感到樂觀嗎？政府是否能夠糾正一些錯誤以更好地管理風險，使遷徙變得不那麼混亂？

2012年，國會通過了一項法律，將大幅提高這些洪水保險的費用，使其反映出他們的房屋有多大的風險。結果引起了巨大的憤怒。當海岸線上的房主如此憤怒時，他們積極遊説聯邦緊急管理局和國會，兩年後，國會撤銷了該計劃的許多條款。所以要糾正錯誤真的很困難。

由於人們有可能會損失很多，美國尚未進行過協調的嘗試來處理風險開發。

因此，我認為[氣候遷移]將更多地是無序的而非有序的。拜登政府在過去幾年投入了大量資金用於增強措施；有序撤退在理論上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是人們有太多的不利因素來阻止他們這樣做。社區不想失去他們的税基 — 他們想留住他們的公民。這些計劃很難執行，而且昂貴且耗時很長 — 人們離開時通常感到非常不滿意。有時他們處境更糟。通常是一次非常痛苦的有序撤退。

我認為這將是一種混亂的情況，人們離開是因為他們受夠了災難，或者因為他們無法負擔得起留下。這將是主要的驅動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