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西格納圖銀行失敗了？揭秘這家老牌紐約銀行 - 彭博社

位於紐約第五大道565號的Signature Bank總部

攝影師：Jeenah Moon/Bloomberg去年年初，Signature Bank的聯合創始人Scott Shay在一檔播客節目中談到成功時，Signature Bank正處於鼎盛時期。

他告訴主持人，他做出的最明智的決定是在公司不斷壯大時保持親近。他的建議是：始終從失敗中學習。

他説：“它們會成為你的一部分。如果你走錯了方向，你可能會被它們所束縛。”

週日Signature Bank的倒閉並不是他所設想的。當紐約監管機構在恐慌性提款激增後出手時，這是美國有史以來第三大銀行倒閉，僅次於2008年的華盛頓互助銀行和不久前硅谷銀行的災難性暴跌。但Shay的貸款人不是一個國家巨頭或一個新潮的科技明星，而是老派的。

2013年的Scott Shay、Jared Kushner和Joseph DePaolo。攝影師：Owen Hoffmann/Patrick McMullan/Getty Images前高管和投資者描述了一羣外圍、頑強、藍領的紐約銀行家。這是一個雄心勃勃但不講排場的地方，品牌形象是事後才考慮的，CEO認為牆上的藝術品是懈怠的跡象。該公司克服了種種挫折，包括與唐納德·特朗普內部圈子的交易問題、對出租車業主的大量放貸，甚至被指控資助破產業主。它甚至可以指向董事會上的一位美國銀行改革者：巴尼·弗蘭克，《多德-弗蘭克法案》的合著者，2008年危機後對金融體系進行徹底改革的設計師之一。

然後，一次關於加密貨幣的重大轉變改變了這家銀行的重心 — 也改變了它的命運。

週二，州監管機構表示，他們介入是因為對公司管理層失去了信心，因為在行業面臨壓力時，該銀行未能提供可靠和一致的數據。

Signature是該國第三家在一週內倒閉的銀行，存款人紛紛逃離與數字世界的衰退過於緊密聯繫的放貸人。但Signature與眾不同，將加密貨幣視為其長期在紐約被忽視的社區和企業中的兼職工作。在其大部分歷史中，它一直作為一家銀行運營得很好 — 靜靜地與人們聯繫，有時引起爭議，但大多數時候是傳統的。

“他們以老式方式做生意，”共和黨捐助人、石油投資者和超市老闆約翰·卡西馬蒂迪斯説。他曾是一位欽佩者，在2004年首次公開募股後購買了股份，但認為該銀行在出現出租車牌照市場崩潰後貸款，並涉足加密貨幣時犯了錯誤。“他們試圖攀登高峯。”

沙伊對這個故事不願置評。發給首席執行官約瑟夫·德保羅和銀行的消息沒有立即得到回覆。

Signature的長期股價下滑以倒閉告終

受加密貨幣影響，銀行在上週出現大量提款後被接管

來源：彭博社

辦公室的鯊魚

彼得·蘇是一名在那裏工作了十多年的銀行家，他將同事稱為鯊魚，這是作為一種讚美。

他説，公司的等級制度非常扁平，有時銀行家直接向德保羅彙報。這位老闆，打籃球並仍帶着布朗克斯口音的老闆，讓他想起了阿爾·帕西諾：“如果必要，喬會變得很大聲。”

在華爾街，高管們仍然默默地關注常春藤盟校的等級制度和漢普頓夏季住宅的確切位置。在Signature內部，根據一位目睹輕鬆取笑的人所説，Shay在西北大學獲得的學士學位和工商管理學位被戲稱為非常花哨。DePaolo在威徹斯特縣的艾歐那大學學習會計。

“我在布朗克斯長大，但我的父母都在哈萊姆長大，”DePaolo在2007年一次罕見的電視採訪中説道。“我記得當時10歲，在第一大道靠近114街的傑斐遜公園附近。”

引人注目的不是Signature的老闆不是在上東區長大——畢竟，前高盛集團總裁勞埃德·布蘭克費恩來自布魯克林的布朗斯維爾——而是DePaolo停下來向史泰登島的觀眾發表講話。“對於收看節目的客人，如果有一位優秀的銀行家能帶來業務，”他説，“我們很樂意開設一個辦事處。”

Signature現在在該行政區列出了兩個私人客户辦事處，曼哈頓有九個，布魯克林和皇后區各四個，布朗克斯亨茨角社區有一個，長島有七個。其他地方很少，包括南加州，大多數只接受預約。

艾莉森·斯通在2018年離職前曾擔任戰略和營銷高級副總裁，她説辦公室裏的幾位同事最初是從出納員開始的。DePaolo“在辦公桌上吃着來自熟食店的食物，”她説，他避免藝術，以免變得太舒適。“他總是希望提醒自己必須繼續為自己的工作而努力。”斯通在2018年離開，創立了顧問公司Attion Consul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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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賬户

Signature的總部距離特朗普的公司總部僅有第五大道的短暫步行路程。該銀行與前總統的親信圈有聯繫，與他的家人做生意，包括女婿賈裏德·庫什納，以及邁克爾·科恩，他曾是他的私人律師和解決者。

2018年，紐約的銀行監管機構要求Signature和其他兩家公司提供與庫什納、他的家人和庫什納公司的關係的信息，當時有人表示。這一廣泛的要求涵蓋了與庫什納及其業務物業的關係，以及有關某些申請的文件。三年後，在國會大廈遭襲事件之後，Signature宣佈關閉特朗普的賬户，金額約為530萬美元。

“失去Signature將引發比一般公眾意識到的更大的連鎖反應，”科恩説，他在2018年承認有違反競選資金規定和其他指控。他説，它在多個行業中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那些年裏，特朗普並不是Signature唯一的緊張源。2017年，當紐約市公共監察員Letitia James發佈了城市最糟房東觀察名單時，該銀行名列榜首，支持這些房東的貸款人。“銀行必須利用其經濟槓桿，迫使糟糕的房東對維護其建築物的基本生活條件負責，”現任州檢察長詹姆斯當時説。

到那時，Signature也成為出租車所有者的主要放貸方。就在在線共乘服務侵蝕牌照價值之前，最終引發了數十億美元的減記。全國出租車工人聯盟董事會主席Bhairavi Desai表示，與其他銀行相比，這家銀行更願意與牌照所有者達成交易。

“如果我有問題，我能打電話給總裁，”她説。“我記得有一次他出國了，接着我就收到了總法律顧問的電話。”Signature最終將代表數百個牌照的貸款賣給了一家資金管理公司。

Signature Bank總部位於紐約第五大道565號。攝影師：Stephanie Keith/Bloomberg### 加密存款

它也開始涉足加密貨幣。在華爾街，對虛擬財富的看法在蔑視、懷疑和羨慕之間搖擺。在Signature內部，這被視為一個機會。

“銀行基本上對加密貨幣世界不屑一顧。他們都在想一樣的事情：‘這只是一個小潮流，是一羣地下室裏的青少年，’” Shay在播客中告訴一位高管教練。“不點名，但一些著名的銀行首席執行官真的説整件事都是一個笑話。”

他的同事們持有不同看法。2015年10月，卡梅倫和泰勒·温克萊沃斯的Gemini Trust贏得了紐約最早的一批經營虛擬貨幣交易的州牌照之一，他們承諾將以比混亂的加密貨幣世界更專業的方式運營。為了強調這一點，他們宣佈找到了一家願意接受他們現金存款的銀行：Signature。

以一種寬鬆的方式來看，對於一個以在華爾街被大多數人忽視的利基領域工作而聞名的銀行來説，這是有道理的。到了2018年，分析師們注意到該公司正在招聘加密貨幣老手，並想知道Signature計劃走多遠。那一年，德保羅感到足夠自信，開始嘗試大膽行動。

Signature銀行的崩潰是如何發生的？

“機會是巨大的，如果你與正確的客户打交道的話，”他在電話會議上説道。該銀行正在加強合規部門以監控來自加密貨幣的風險，並將謹慎管理其資產負債表。他説，真正的危險在於不接受加密貨幣。“區塊鏈技術是未來，”他説。“你不想因為區塊鏈技術而措手不及，因為在五年內，許多銀行將因為區塊鏈技術而消失。”

美國加密貨幣交易所巨頭Coinbase Global Inc.和美元穩定幣USDC的發行者Circle Internet Financial Ltd.成為了客户。Signature從該行業吸收了數千億美元的現金存款。

在某個時候，司法部對從加密貨幣領域各種企業湧入的資金感到擔憂。據知情人士透露，聯邦調查人員悄悄開始審查該公司努力檢測任何洗錢行為的努力，比如對賬户持有人及其所進行的交易進行審查。該銀行及其員工並未被指控有任何不當行為，調查可能會在沒有進一步行動的情況下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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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去年加密貨幣價格下跌和Sam Bankman-Fried的FTX崩潰，事情開始失控。該銀行的數字資產客户佔其存款基數的五分之一以上，Signature的高管們在去年12月表示，他們將努力縮減這一比例，但不會完全退出這個領域。本月初，該公司報告稱，在今年前兩個月，已從加密平台中撤出15億美元資金，同時吸收了6.82億美元的常規存款。那時，該公司正在宣傳他們不處理加密貨幣的各種方式在一次演示中。

Sam Bankman-Fried在FTX帝國崩潰後於2月抵達紐約法院。攝影師：Stephanie Keith/Bloomberg“當他們涉足這個加密貨幣業務時，他們的失敗就來了，”紐約前參議員、2005年至2021年的董事Al D’Amato説。“他們把目光從那些小企業家身上移開了。”

他説，該銀行以前專門與“通過艱苦方式取得成功的勤勞人民，那些經營艱難企業的人”合作。

跳轉到摩根大通

這對紐約市來説是個難題。在美國各地，存款人一直在撤離與雄心勃勃且未經驗證的科技平台關係過於密切的銀行，導致以加密貨幣為中心的Silvergate Capital Corp.和SVB Financial Group的Silicon Valley Bank倒台。但在Signature的案例中，其失敗使更加穩健企業的所有者陷入困境。

Ran Eliasaf 是其中之一。他是Northwind Group的管理合夥人，這是一家總部位於紐約的商業房地產私募股權公司，為多户、公寓、老年住房和養老院提供短期和建設融資。

週五上午大約10:30，他正在觀察SVB的崩潰後，向他的團隊發送了一條消息：“寧可安全也不要後悔。” 他告訴他們從Signature撤出“數千萬美元”存款，將資金轉移到 JPMorgan Chase & Co.， Bank of America Corp.和一些較小的銀行。

Signature在2022年結束時擁有330億美元的商業房地產貸款組合，主要是向公寓房東貸款，根據MSCI的Real Capital Analytics數據，它是紐約第二大向該羣體貸款的銀行。最近的財報電話會議上，高管表示，它向辦公室業主貸款約40億美元。

與此同時，Silvergate遇到了麻煩。這家加州銀行在本月的監管文件中表示，由於加密項目在去年12月大規模提取現金，導致去年年底出現10億美元的虧損，並在1月和2月進一步虧損，對其未來的生存能力產生了質疑。Silvergate試圖關閉其加密支付網絡。上週，該銀行宣佈將完全停業，促使客户從具有類似風險的公司中提取資金。

儘管如此，州監管機構決定在週末關閉Signature並將其納入接管，這讓其管理人員感到驚訝。

銀行在週五面臨了一波資金外流，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這波外流總額約佔公司存款的20%。弗蘭克表示，據他了解，截至週日早上，資金外流已經穩定下來。但該州金融服務部發言人描述稱，“週末期間仍有大量提款請求尚未處理，且不斷增加。”

在沙伊接受播客採訪時，這位資深簽名人士描述了早期的職業失誤。他解釋説，在另一家公司很久以前的一次投資問題，歸根結底是因為傲慢。

“我祈禱，”他説，“這依然是我最大的財務錯誤。”他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