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美國17年前計劃建設的輸電線仍未建成 - 彭博社

西部精神輸電線塔於2023年1月14日在新墨西哥州博斯克的州際公路和農田上方聳立。

攝影師：Adria Malcolm/Bloomberg2006年，芭芭拉·蘇爾特邁爾（Barbara Sultemeier）開始接到來自美國、歐洲甚至澳大利亞各地公司的電話，他們都希望獲得在她位於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東南約兩小時的小牧場上建設的權利。

對這些公司來説，重要的並不是土地，而是風。

那裏的風經常達到每小時50英里，吹襲着房屋，搖曳着旗杆，將垃圾桶捲入鄰居的院子裏。但許多新墨西哥人認為這只是一個麻煩，而開發商們卻將其視為一種寶貴的資源，可以利用它來為西南部快速增長的城市提供動力。

蘇爾特邁爾幫助組織了像她一樣在乾旱土地上勉強維持生計的牧場主。他們權衡了各種提議和潛在影響，最終作為SunZia的支持者簽署了協議，這將成為美國歷史上最大的可再生能源項目。一個風力發電場似乎比整個州範圍內不斷蠶食牧場的住宅開發更可取。

“大家都達成了一致意見，認為這對我們是一件好事，”蘇爾特邁爾説。“我寧願看到一台風力渦輪機，也不願看到一個分區。”

最終，阻礙這個價值80億美元項目的不是渦輪機 — 大約有916台分佈在華盛頓特區12倍大小的地塊上 — 而是它們所產生的風能將要傳輸的路徑。SunZia計劃建造雙電力輸電線路，高達20層樓高，延伸超過500英里進入亞利桑那州，那裏可以連接到電網，為300萬人提供電力。

SunZia的曲折17年傳奇是美國能源官員認為迫切需要的建設輸電線路的批准過程的一個窗口，以整合對國家未來至關重要的偏遠風電和太陽能農場。

新墨西哥州恩西諾附近的風力發電場、牧場和牛羣。攝影師：Minesh Bacrania/Bloomberg該計劃引發了喧囂的公開會議，一個新穎的州政府合作伙伴關係，對河流跨越的困難妥協，以及來自亞利桑那社區的堅決反對，該社區有着擊退發展以保護野生動物的歷史。尋求實現國家清潔能源目標的項目開發者發現自己陷入了與力圖保護土地價值、旅遊收入和候鳥棲息地的團體進行激烈鬥爭的境地。

“SunZia實際上是我所説的‘大型項目’中的第一個，”總部位於舊金山的Pattern Energy的北美髮展高級副總裁Cary Kottler説道，該公司去年接管了該項目。“它現在已經經過了任何基礎設施路線考慮的審查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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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Zia是約兩打項目之一，橫跨數百英里，價值數億美元，可再生能源倡導者稱其已被官僚延誤拖住。這些項目包括從懷俄明到內華達的TransWest Express；從魁北克到紐約市的Champlain Hudson Power Express；以及從堪薩斯到伊利諾伊的Grain Belt Express。

美國能源官員表示，這些線路是為了實現拜登政府的氣候目標而必需的，其中包括到2035年實現電力部門淨零温室氣體排放。

西方精神輸電線塔高聳在新墨西哥州博斯克的牧場上，牛羣在那裏吃草。攝影師：Adria Malcolm/Bloomberg“我們希望看到更多、更多、更多的建設，” 能源部長詹妮弗·格蘭霍姆（Jennifer Granholm）在一月份出席亞利桑那州另一條輸電線路的開工儀式後接受彭博法律（Bloomberg Law）採訪時表示。她説，路線可以根據當地關注點進行調整，但“加快和促進建設是我們最關心的事情。”

“而且我們必須在這片土地上完成這項工作，” 她補充道。

儘管SunZia正朝着四月份似乎是最終批准的方向前進，但最後出現了一個障礙：一場訴訟，該訴訟於一月底提出，聲稱亞利桑那州官員通過批准穿過多刺仙人掌荒野的路線違反了法律。

可再生能源的金礦

2006年，總部位於鳳凰城的SouthWestern Power Group構想了一條非常龐大的輸電線路，這條線路將為風能、太陽能和地熱資源的增長開闢一條新路徑。

這條名為SunZia的線路將亞利桑那州（終點）和新墨西哥州（起點）的州旗上所描繪的太陽符號結合在一起。

該提案是全國建設輸電線路以連接可再生能源的較早參與者之一，受到成本下降、技術改進以及最近建立的税收激勵措施推動，以加速取代化石燃料發電。它是奧巴馬政府快速推進的七個輸電項目之一。其他項目將穿越科羅拉多、愛達荷、明尼蘇達、內華達、懷俄明、猶他、新澤西、賓夕法尼亞、俄勒岡和威斯康星。

能源部長詹妮弗·格蘭霍姆在亞利桑那州託諾帕的Ten West Link輸電線路奠基儀式上講話。攝影師：阿爾貝託·馬里亞尼/AP照片但是確定SunZia的路徑卻很複雜。除了與私人土地所有者的談判外，開發商還面臨西南部土地所有權的混雜情況，這引發了聯邦、州和地方機構的審查。

項目支持者決定避開部落土地 —— 在那裏獲得批准可能異常困難 —— 並專注於土地管理局，認為該局對聯邦土地上的開發更為願意。他們仔細評估輸電線路可能穿越的沙漠河流和峽谷以及是否靠近白沙導彈靶場的邊緣，該靶場偶爾會在武器測試期間下令疏散。

“這是很多藝術，有一些科學，還有很多判斷，”開發商的總經理大衞·蓋茨在一次採訪中説道。“問題不是：‘為什麼你不能把它放在別的地方？’問題是：‘如果你把它放在別的地方，那裏會有什麼影響？’”

2009年9月，南西電力向BLM提交了申請，並通過與新墨西哥州新成立的可再生能源輸電管理局簽署諒解備忘錄邁出了在新墨西哥州獲得批准的第一步。他們承諾進行“廣泛”的公眾參與過程 — 希望在2013年開始運行。

新墨西哥州的RETA可以吸引開發商通過減税、債券銷售來為項目融資以及擁有徵用權。RETA還可以與開發商合作，甚至擁有一個完工的輸電線路 — 這顯示了來自一個董事會的統一政治支持，該董事會的成員來自州能源和財政部門以及州眾議院、參議院和州長辦公室的任命人員。

“我們知道我們坐擁着可再生能源資源的金礦，”曾領導成立該機構的州能源辦公室的費爾南多·馬丁內斯説道，他目前是RETA的執行董事。“這不僅僅是富有的開發商來佔小人便宜。不，這些是真正可以使州受益並使我們的電網受益的項目。”

RETA從小開始。2010年，它發行了5千萬美元的債券，用於資助一條連接到一座名為High Lonesome Mesa的風力發電場的32英里線路，為新墨西哥州中部3萬户家庭供電。但是，變幻莫測的融資和許可 setbacks 使其他早期項目陷入不穩定。

2011年，共和黨人Susana Martinez接替了新墨西哥州州長比爾·理查森，他是一名民主黨人，曾擔任美國能源部長，並上任時承諾大幅削減資金以解決州預算赤字問題。RETA暫時失去了付薪員工，其執行董事回憶説“幾乎不得不關閉大門”。

直到2015年，經過七年的審查，美國土地管理局終於 批准 了SunZia的路線。

但與跨州天然氣管道不同，輸電線路需要州政府的支持，而州首府往往是項目反對者最有可能阻止計劃的地方。

‘飛越’國家反擊

BLM批准的路線橫穿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南部的Socorro附近的Rio Grande，這是一個風景如畫的小鎮，擁有9000人口，每年秋天都有成千上萬的雪雁、丹頂鶴和鴨子在天空中飛翔。

雪雁和羅斯雁在Bosque Del Apache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的黎明時分填滿天空。攝影師：Adria Malcolm/Bloomberg黛博拉·卡德威爾（Deborah Caldwell）是索科羅附近博斯克德爾阿帕奇野生動物保護區（Friends of the Bosque del Apache Wildlife Refuge）的執行董事，她擔心輸電線對候鳥的影響。但她也認為這些鳥類是她家鄉復甦的一種方式。

索科羅縣的貧困率是全國平均水平的兩倍，人均收入約為全國的一半 —— 這是小鎮美國面臨的更廣泛社會經濟挑戰的受害者。該地依賴於與遼闊天空和未受破壞的風景相關的旅遊業，吸引了徒步旅行者、野生動物愛好者以及電影和電視劇組。根據2017年的估計，娛樂活動每年為索科羅地區帶來1600萬美元的收入，而每年一次的候鳥節可能帶來高達300萬美元的收入。

黛博拉·卡德威爾攝影師：Adria Malcolm/Bloomberg“這是無可爭辯的，”卡德威爾説。輸電線將對“最無力承受的地區”產生重大影響。

在當地會議上，保護主義者與奇怪的同盟結成了聯盟：擔心土地價值的牛仔和辣椒種植者以及擔心導彈射程的軍事社區。

艾德倫·南斯（Adren Nance）是一位牛仔兼索科羅縣律師，在聖菲（Santa Fe）州首府成為了聯合反對聲音。2018年，他提交了一份動議，敦促新墨西哥州公共監管委員會拒絕該申請。

南斯在最近的一次採訪中回憶起，SunZia的提案將該縣視為“飛越區”，對當地經濟造成打擊，卻沒有提供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觀鳥者和攝影師在波斯克德爾阿帕奇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的濕地邊緣聚集，迎接日出。攝影師：Adria Malcolm/Bloomberg但聖菲的聽證會還有另一面：來自風吹草動的州東部的大多數戴着牛仔帽的牧場主們默不作聲。這個團體由Sultemeier，一位牧場主兼學區業務經理，組織起來。

她和其他牧場主自稱為科羅納地主協會。多年來，他們已經學會了如何與開發商合作。

他們與公司協商包括安全距離和排除區在內的條款，並推動設立每年5萬美元的社區發展基金。

合同各不相同，但大多數牧場主得到的風電補貼可能至少與他們年度牧場收入相當，Sultemeier説。她估計，該地區典型的小牧場平均每年產值為4萬美元。（公司不會提供任何支付估算。）

Adren Nance攝影師：Adria Malcolm/Bloomberg作為交換，Sultemeier為SunZia組織了致聯邦和州官員的支持信。當戰鬥轉移到州一級時，開發商打電話召集她和隊伍前往首府。

“當你把房間裏坐滿黑帽子的人，那是相當有力量的，”她説。

Nance和反對者聯盟最終至少成功地拖延了該項目：2018年9月，委員會拒絕了SunZia的申請，理由是線路缺乏細節。但該命令允許公司重新提交申請。

對Sultemeier來説，那個決定只是“一個後退的小步”。 “我們在這個過程中走得太遠了，”她説。

在新墨西哥州拒絕之後，SunZia修改了路線，於2020年向BLM重新提交申請。現在，輸電線路將在不同的地點穿過里約格蘭德河，通過給候鳥戴上GPS揹包來確定。它將在河流交叉口安裝反光分流器，使電線對鳥類更加可見。而且它將完全避開白沙導彈射程。

SunZia的新承諾緩解了保護主義者最擔心的問題。

在博斯克德爾阿帕奇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的一片沼澤中的鴨子和雁。攝影師：Adria Malcolm/Bloomberg“看，這項科學告訴我們這是最佳的穿越地點，”奧德邦新墨西哥州執行董事喬恩·海斯説。“科學還告訴我們，我們需要發展可再生能源，以便未來能有鳥類，所以這似乎是一個很好的妥協。”

考德威爾擔心這條線路將成為將該地區定位為能源輸電走廊的第一步，但承認它的路線“比我們起步的地方要好得多”。索科羅縣律師南斯稱這一解決方案是各方的“中庸之道”，指出該縣將從開發商那裏獲得大約180萬美元作為社區福利協議。

幾個月後，SunZia的支持者與RETA達成了共同開發協議，這是最高級別的合作伙伴關係。根據州法律，與RETA共同開發的項目免除了新墨西哥州公共監管委員會的全面審查。

去年七月，Pattern Energy 收購 了SunZia項目，希望能借助其完成的鄰近風電和輸電項目Western Spirit 的勢頭。

他們收購時，SunZia 似乎正朝着一個突破性的方向發展。它已經 獲得 了州政府的批准，只等BLM的最終批准。根據該機構本月發佈的 最終環境影響聲明，預計該決定將在四月份出台。

但又出現了一個障礙。

玩硬的

一月份，在新墨西哥官員批准該項目後，亞利桑那州聖佩德羅谷的居民召開了一次會議。

十一人圍坐在Cascabel社區中心的壁爐前，喝咖啡吃鬆餅。這些居民和保護主義者多年來一直在保護野生動物通道，反對鋪設道路和一項州際旁路提案，至少從2009年起，反對SunZia輸電線路。

領頭的是彼得·埃爾斯，一位退休的亞利桑那大學農業研究員，也是下聖佩德羅流域聯盟的主席，這是一個約有100名土地所有者的全志願保護團體。

面對該線路的最終批准，社區籌集資金讓艾爾斯聘請了一家位於鳳凰城的律師事務所Tully Bailey，以加快新的法庭挑戰。

“如果這家公司要玩強硬，我們也會如此，”艾爾斯説。

一隻沙丘鶴在博斯克德爾阿帕奇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起飛。攝影師：Adria Malcolm/Bloomberg幾天後提交的艾爾斯的申訴部分指出，亞利桑那州監管機構沒有聽取證據表明SunZia符合提供“充足、經濟和可靠的電力供應”的法律標準。開發商沒有明確説明亞利桑那州將獲得多少電力或者是否更便宜，他們辯稱。

“如果考慮了這些因素，這些線路就不會被批准，”申訴書稱。它要求法院撤銷州的批准，澄清法律並重新考慮開發商的請求。

批准該路線的亞利桑那州公司委員會和Pattern Energy捍衞了監管機構的決定，並要求法官駁回申訴。兩方的回應在一個關鍵點上存在分歧，可能在未來幾周內得到解決：委員會認為SunZia不能開始施工，而不經過區域電網可靠性官員的批准，而Pattern則認為可以。

委員會和Pattern Energy都拒絕就未決訴訟發表評論。

拜登政府一直支持SunZia，正如奧巴馬政府一樣。2022年11月，白宮引用該項目作為其加快數千英里新建和升級輸電線路工作的努力的一個例子。

Phoebe Suina攝影師：Adria Malcolm/Bloomberg兩個月後，美國能源部長格蘭霍姆與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在另一條輸電線路——Ten West Connect的開工儀式上站在一起，該項目位於鳳凰城外。這個八年前的項目也被重新規劃——為了避開受歡迎的娛樂區域科法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和部落土地。

説服反對者是這個過程中費時但至關重要的一部分，正如SunZia在新墨西哥州所證明的那樣。

Phoebe Suina在聖菲利普和科奇蒂的普韋布洛長大。她現在是一名環境工程師，為該州的美洲原住民部落擔任顧問，並擔任RETA董事會成員。她樂觀地認為，普韋布洛和其他社區最終可以從這些輸電線路中獲益，甚至可能在其中獲得所有權。

“這是我們的血液，是我們的骨骼，是我們的DNA，要努力取得平衡，” Suina談到普韋布洛文化時説。但是，她表示，監管機構必須做好社區參與的艱苦工作。“有時候，”她説，“你得慢慢來，才能快速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