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隆·馬斯克的推特收購可能使他遠離華盛頓 - 彭博社

Saleha Mohsin, Daniel Flatley, Jennifer Jacobs

圖片插圖：斯蒂芬·戴維森；蓋蒂圖片（3）

阿根廷正朝着在卡塔爾世界盃上戰勝法國的激動人心的勝利邁進，特斯拉公司首席執行官、推特所有者埃隆·馬斯克站在看台上，笑着拿着一杯葡萄酒。一個女人走過來要求自拍。他答應了並微笑着。據一段短視頻剪輯顯示，她簡短地與他交談後離開了 在TikTok上發佈。

馬斯克似乎沒有認出這位女士，也沒有對她説任何話。但在華盛頓，當她與這位億萬富翁的合影在網上流傳後，拜登政府官員感到不安。

她是俄羅斯國有電視台的主持人奈利婭·阿斯克爾-扎德，被普京總統的反對者視為他的頂級宣傳者之一。她剛剛輕鬆地接觸到了一個人，這個人除了領導美國政府最重要的承包商之一——火箭公司SpaceX，還持有聯邦安全許可。

馬斯克在2022年12月18日的卡塔爾世界盃決賽中與阿斯克爾-扎德自拍。攝影師：丹·馬倫/蓋蒂圖片沒有跡象表明馬斯克與阿斯克爾-扎德的12月會面有任何不當行為。但從美國官員的角度來看，這説明了馬斯克的問題所在。自從10月以440億美元收購了Twitter Inc.以來，馬斯克現在控制着涉足交通、航空航天、健康、電信和社交媒體領域的五家公司。所有這些公司在不同程度上與政府有交集，使這位億萬富翁擁有無與倫比的全球影響力。

特斯拉的電動汽車支撐着喬·拜登總統的氣候議程。SpaceX使NASA對載人探索太空的雄心保持活力，其Starlink網絡——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私人衞星艦隊——為烏克蘭軍隊提供了重要的通訊生命線，以對抗俄羅斯入侵者。

但正是在Twitter上，馬斯克——這位自封的平台“首席推特”——給拜登團隊帶來了最大的困擾。

自接管該公司以來，馬斯克已經裁減了其員工，並幾乎放棄了任何內容管理的跡象，允許虛假信息氾濫——有時甚至在他自己的賬户上，擁有將近1.32億粉絲。他還越來越多地與聲稱受到大科技公司和民主黨審查的共和黨人結盟，並公開支持拜登的對手。

他的非正統管理為一個既是生活在威權政權下的人權生命線，如伊朗，又是無意中助長了引發暴力的毫無根據的陰謀論的自由言論場所引入了一層新的不穩定因素。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至少已經採訪了兩名前Twitter員工，並計劃傳訊馬斯克本人，調查該平台是否遵守2011年保護用户隱私的協議。

觀看：為什麼馬斯克的全球帝國成為美國政府的頭疼事。

“一個令人羞恥的案例，政府機構被用於政治目的和壓制真相！” 馬斯克 3月7日發推特説。

在拜登政府內部，一些高級官員擔心，51歲的馬斯克憑藉他的商業帝國、龐大財富和政治聯盟，幾乎是不可觸及的。例如，他似乎單方面決定烏克蘭如何使用Starlink服務 —— 這是一種不同尋常的總統般權力，對於一個美國國防承包商來説。他們擔心，由於特斯拉在中國的業務不斷擴大，以及馬斯克對其推特交易依賴於中東融資，他可能容易受到外國操縱。

一位美國官員匿名錶示，因為討論馬斯克的敏感性，他們認為特斯拉是一家擁有美國子公司的中國公司。去年，該公司在上海的工廠產量超過了全球產量的一半。拜登本人曾表示，這位企業家的外國聯繫“值得關注”。

與美國政策不一致，馬斯克提出了既有利於俄羅斯的結束烏克蘭戰爭計劃，又有利於台灣與中國統一的方案，這一方案受到北京政府的公開讚揚。

“我認為沒有比埃隆·馬斯克更依賴共產黨的慷慨的美國人了，” 弗吉尼亞州民主黨參議員、情報委員會主席馬克·沃納 在紐約的一次採訪中説。

馬斯克，2019年，與時任上海市市長應勇（右二）和上海市副市長吳清（右一）在特斯拉工廠現場參加活動。攝影師：Qilai Shen/Bloomberg在被問及拜登政府對他的擔憂時，馬斯克在一封電子郵件中表示：“我相信憲法。他們呢？”本文采訪的幾位美國官員要求匿名，因為關於馬斯克的影響以及如何對其進行限制的討論一直是私下進行的。

不斷壯大的帝國

馬斯克及其公司一直受到聯邦機構的一些審查——例如，他繼續與證券交易委員會就他的推文發生衝突，而司法部、證券交易委員會和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對該公司的自動駕駛聲明進行了更嚴格的審查。

這種做法類似於打地鼠遊戲，監管機構在馬斯克公司犯錯或違規後做出反應。

“我真的試圖把這件事看作是裁判員的工作，”交通部長皮特·布泰吉格在3月13日接受彭博社編輯和記者採訪時説。“當他們做對的事情時，我們會表揚他們，當他們不這樣做時，或者當監管機構出現問題時，我們將確保人們得到照顧。”

但是，作為拜登政府中最沉着冷靜的政治家之一，當被更直接地問及馬斯克時，包括他對這位企業家的看法是否改變在內，布泰吉格説話有些支吾。

“我真的很努力地區分…” 他停頓了超過10秒鐘。“人們非常關注的事情，和我需要最關注的事情。”

交通部的工作不是信任它監管的公司，他補充説。“而是在遵從方面監督它們，然後在可以一起完成一些好事情時嘗試與它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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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政府官員猜測，政府可能有一天需要像一個多世紀前對約翰·D·洛克菲勒的帝國進行拆分。但美國法院幾十年來大多對打破壟斷持反對態度。

相反，一些政府官員考慮是否應該將他的推特收購交由一個秘密的跨機構委員會審查，這個委員會是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可以因國家安全問題阻止涉及外國人的公司交易。

至少有三家外國實體幫助融資了馬斯克的Twitter交易：沙特王子阿爾瓦利德·本·塔拉勒；加密交易所幣安的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趙長鵬（CZ）；以及卡塔爾主權財富基金。據多位知情人士透露，這些投資者獲得了Twitter用户數據的可能性引起了美國政府國家安全機構和情報界的焦慮。

任何此類舉動都會對拜登帶來政治風險。馬斯克與加利福尼亞州眾議院共和黨議長凱文·麥卡錫建立了密切聯繫，後者的選區是SpaceX運營地。這位億萬富翁去年在懷俄明州的度假勝地與麥卡錫共度時光，並在一月份親自在議員辦公室送上生日祝福。

“一小撮超級富豪在美國經濟中擁有很大的影響力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康涅狄格州民主黨參議員克里斯·墨菲表示，他一直主張進行CFIUS審查。“這並不是迴避使用政府工具來確保外國對美國政治沒有不當影響的理由。”

但據知情人士透露，財政部基於法律原因排除了進行審查的可能性。

華盛頓的重量級人物

甚至在收購Twitter之前，馬斯克就在華盛頓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SpaceX是美國政府承包的巨頭，在2022年獲得了近30億美元的聯邦工作。馬斯克和該公司的遊説者多年來一直在國會努力爭取議員支持，SpaceX還曾起訴空軍，要求有權與長期合作的國防巨頭波音公司和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競爭。

美國對SpaceX的支出

馬斯克的風險投資已發展成為前100名的承包商

來源：USASpending.gov

馬斯克早已擺脱了正常CEO的行為方式，大多是以滑稽的方式。他曾在直播的播客中短暫吸食大麻，惹惱了一些特斯拉投資者和SpaceX員工。他發推文稱已安排融資以每股420美元的價格將汽車製造商私有化 —— 這是一個關於大麻的笑話，導致他接受了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調查，被處以輕微的罰款（對他來説），為他帶來2000萬美元的罰款和一場股東訴訟。

在過去幾個月裏，他的課外行為開始更嚴重地引起美國官員和拜登的政治盟友的警惕。

馬斯克表示他“不情願”在2020年投票支持了拜登，但自總統上任以來，他的公開政治形象逐漸向右傾斜。六月份，馬斯克在回覆另一位Twitter用户時表示他傾向於支持2024年的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競選總統。在十一月選舉前幾天，他敦促他的數百萬Twitter粉絲投票給共和黨。

十一月份，他堅定地支持德桑蒂斯，表示這位保守派州長 —— 他曾將德克薩斯州的移民飛往馬薩諸塞州作為政治噱頭，同時打擊學校教授性別和種族主義的行為 —— 是“明智和中間派。”

十月份，馬斯克發推文提出了結束烏克蘭戰爭的計劃，該計劃包括基輔永久放棄克里米亞，這是俄羅斯在2014年非法吞併的半島，放棄加入北約的野心，並同意聯合國監督的選舉在俄羅斯佔領的地區舉行，以確定莫斯科是否繼續控制這些領土。

美國情報官員感到震驚。這一提議受到普京的盟友們的稱讚，同時也幫助推廣了這樣一個觀念，即烏克蘭應該做出讓步以結束戰爭，而美國及其盟友應該限制對基輔軍事支持。這種情緒已經在一些共和黨議員中蔓延開來，給拜登和共和黨領袖（如來自肯塔基州的參議員米奇·麥康奈爾）維持對烏克蘭戰爭努力提供強有力的美國軍事支持帶來了困難。

德桑蒂斯於3月13日發表聲明稱，烏克蘭的防禦不是“重要”的美國利益，並將這場戰爭描述為“領土爭端”。

馬斯克曾威脅（通過推特）切斷烏克蘭對Starlink網絡的免費接入，而美國官員認為這對基輔是一個關鍵優勢，使該國軍事領導人能夠在不依賴更易受攻擊的無線電和電話系統的情況下保持對其部隊的指揮和控制。

位於烏克蘭伊茲緬的Starlink衞星寬帶系統天線，攝於9月25日。攝影師：Yasuyoshi Chiba/AFP/Getty Images這位億萬富翁在遭到烏克蘭領導人及其盟友的強烈抗議後收斂了立場，但他繼續抱怨該服務的成本，並在上個月表示基輔將不被允許使用Starlink對俄羅斯部隊發動無人機襲擊。這引起了國內外的譴責。

“我當然希望我們向馬斯克施加壓力，讓他與文明國家家庭一道反對普京，盡一切可能擊敗他，”第二號參議院民主黨人迪克·德賓在接受採訪時説。

對拜登至關重要

在馬斯克對拜登政府構成問題的程度上，這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他的企業雄心與總統議程的關鍵要素相一致，包括增加道路上電動車的份額。這有時會造成一種不穩定的便利婚姻，隨着馬斯克開始將他對人類未來的激勵性言論與赤裸裸的政治結合在一起，這種關係變得更加不和諧。

白宮官員於1月27日在特斯拉公司的華盛頓辦公室與馬斯克和其他特斯拉領導人會面，討論了汽車製造商如何幫助拜登政府實現其氣候目標，包括向競爭對手製造的車輛開放其充電站網絡。

“他們的影響力很大，”拜登的高級顧問米奇·蘭德留告訴記者。

隨後發生的事情説明了馬斯克對總統及其團隊構成的難題。

拜登自稱是美國歷史上最親勞工的總統，很少在推廣電動車時提到特斯拉或馬斯克，因為他們對工會持敵對態度。但是在2月15日，馬斯克宣佈將特斯拉的充電網絡部分開放給競爭對手後，拜登發表了一條讚美推文，提到了這位億萬富翁的Twitter賬號。

一天後，數十名在特斯拉位於布法羅的工廠的員工向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投訴，稱他們因試圖組織工會而被解僱。特斯拉表示這些解僱是例行績效評估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