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重建烏克蘭：根除腐敗，寡頭 - 彭博社

基輔的天際線。

攝影師：迪米塔爾·迪爾科夫/法新社/蓋蒂圖片社

在《人民的僕人》的開場場景中，這部備受歡迎的2015年電視劇幫助將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從喜劇演員變為總統，三位寡頭在俯瞰睡眠中的首都的同時，喝着香檳和白蘭地討價還價，爭奪對烏克蘭的控制。

八年後，情況發生了逆轉。在現實生活中，扮演該劇虛構英雄的男子，從教師到總統的烏克蘭戰時領導人，行使緊急權力，指揮對抗俄羅斯入侵的戰鬥。與此同時，寡頭們看到了他們的資產和政治權力的萎縮。

這些長期代表烏克蘭根深蒂固腐敗和“國家被控制”的人的謙卑，正值關鍵時刻。烏克蘭通過來自美國和歐盟數以十億計的援助維持着一條財政生命線，而在戰後重建方面需要更多的資金。

2023年3月，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在巴赫穆特前線附近訪問。攝影師：烏克蘭總統府/手稿/安納多盧通訊社/蓋蒂圖片社未能更系統地根除腐敗將危及烏克蘭。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去年12月的一份工作人員報告指出，“寡頭利益”的重新鞏固對烏克蘭的改革和未來外部融資構成高風險。

然而寡頭既是腐敗和政治毒藥的症狀，也是烏克蘭自1991年從前蘇聯獲得獨立以來阻礙增長的原因。對於一個希望從後蘇聯的盜竊統治過渡到歐洲一體化的國家來説，令人擔憂的是他們的權力會再次復活。

“捐助者不害怕舊的寡頭，”瓦列裏婭·貢塔列娃説，她在2014年至2017年擔任烏克蘭央行行長，關閉了80多家向其所有者公司提供永久貸款的商業銀行。“他們害怕可能會從烏克蘭的馬歇爾計劃中獲益的新寡頭。”

很大程度上將取決於澤連斯基、歐盟、美國以及國際組織如IMF今天所做的決定 - 在戰爭進行中，寡頭被削弱，政治如常被暫停 - 以加強機構並消除導致腐敗猖獗的條件。熟悉此事的歐洲外交官表示，來自七國集團的關鍵盟友正在敦促基輔政府立即恢復改革計劃。

“我們需要熱愛烏克蘭，但那必須是堅決的愛，有條件的愛，”貢塔列娃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附近的咖啡館説。她主張援助應該與改革指標的進展掛鈎。“這在戰爭時期也是必要的。”

三月底，IMF批准了新的156億美元烏克蘭援助計劃，將分兩階段進行。改革要求只會在第二階段啓動，即在四年計劃中的12-18個月後。

瓦列裏婭·貢塔列娃攝影師：奧利維亞·哈里斯/彭博社 烏克蘭獲得156億美元IMF貸款，這是該國在戰爭中的首次

悖論在於，烏克蘭可能仍需要爭取一些富豪的支持 - 那些已經開始遵守規則的富豪 - 以便他們留下並重新投資，而不是將資金轉移到更安全的海外市場，貢塔列娃表示。其中包括里納特·阿赫梅托夫，這位國家最富有的人，他在戰時的慈善行為使他成為某種英雄，她説，“在我一生中，我從未想過我會説這樣的話。”

富豪對烏克蘭前景造成了嚴重破壞幾乎沒有爭議。他們的行為阻礙了外國投資和競爭市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落後於同行：世界銀行數據顯示，以2017年國際美元不變價計算，它從蘇聯解體時幾乎比波蘭多50%的水平下降到幾乎少了三倍在2020年。

在《人民的僕人》中由三人品酒的富豪代表中，一些與俄羅斯有着密切聯繫或正接受刑事調查的富豪已經流亡國外。那些仍在烏克蘭的富豪也遭受了重創。

阿赫梅托夫，一位鋼鐵和電力大亨，失去了工廠、煤礦和他的政治基礎被佔領。根據《福布斯》全球億萬富翁指數，他的財富從2013年的154億美元下降到57億美元。他控股的Metinvest BV擁有廣闊的阿佐夫斯塔爾鋼鐵廠，該廠成為烏克蘭在現在被佔領的馬裏烏波爾港的最後防線。

寡頭倒台

選定的烏克蘭寡頭的財富以十億美元計

來源：福布斯億萬富翁榜

注：謝瓦戈的財富在2015年和2016年未記錄，因為低於10億美元

其他人，包括伊戈爾·科洛莫伊斯基，他的電視頻道播出澤連斯基的節目並支持他的總統競選，失去了銀行、付費議員團體（一些寡頭本身也是議員）和媒體機構，這些機構在30年間讓他們以低價獲取資產，轉移現金流，影響政治生涯的興衰。

“一方面，這場戰爭是一場危機，但另一方面，它是改革烏克蘭的絕佳機會和機遇，”在2014年抗議者罷黜前總統維克托·亞努科維奇後擔任總理的阿爾謝尼·亞採紐克説。“我不相信舊烏克蘭是一個可持續的模式，甚至2014年到2022年的烏克蘭也不是。”

烏克蘭在2013年的透明國際年度腐敗感知指數中從世界第142名改善到今天的第116名。

貢塔列娃的銀行清理產生了巨大影響，將經濟中金融資產的份額減少了一半以上，因為存在未申報的不良貸款的銀行要麼被重組，要麼關閉，或者像科洛莫伊斯基的普利瓦特銀行那樣被國有化。

成立了新的法院和特別檢察官來打擊腐敗。澤連斯基在2019年以73%的選票贏得總統大選，承諾打擊寡頭和貪污，同時與俄羅斯和平共處。儘管他繼續改革，但在普京總統去年二月下令派兵進入烏克蘭時，結果卻是褒貶不一。烏克蘭的透明國際腐敗評分仍然是歐洲最差，僅次於俄羅斯。

仍然缺少的是對司法和税收制度的清理，以及政府程序的數字化，這將帶來透明度。根據現任和前任官員的説法，如果沒有這些步驟，政府部門之間的腐敗可能再次危害烏克蘭的未來。

總統辦公室副主任Kyrylo Tymoshenko於2022年4月。攝影師：Hennadii Minchenko/Ukrinform/Getty Images澤連斯基在一月份進行了一場反腐行動，清洗了近十名官員。他自己的副主任據稱保留了一輛捐贈用於前線的雪佛蘭Tahoe SUV，後來辭職。他否認有錯，並交出了車輛。上個月，一名被指控接受40萬美元賄賂的高級基礎設施部官員被軟禁在家中。他的律師在Facebook上發帖稱，他的客户正遭到檢察官在一場虛假信息宣傳中的誹謗。

“流向重建的資金應該受到良好控制（由捐助者），儘管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歐洲復興開發銀行金融機構董事總經理Francis Malige説道，他曾在2014年至2018年間負責烏克蘭和其他幾個前蘇聯國家的EBRD業務。 “看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花費的資金髮生了什麼。”

保持烏克蘭走上改革之路至關重要。歐盟很有可能會在6月開始為該國續簽第二年的關税優惠，但關於永久性救濟的辯論尚未開始，根據一位歐洲外交官的説法。

沒有進入歐盟市場，烏克蘭的公司幾乎沒有希望，據基輔投資銀行Dragon Capital的首席執行官兼創始人托馬斯·菲亞拉稱。與俄羅斯隔絕，他們將變得依賴自己的市場太小。

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擁有4千萬人口的烏克蘭在2021年的國內生產總值僅為2000億美元，比擁有500萬人口的新西蘭還要小。

聯繫緊密

烏克蘭削減了俄羅斯的天然氣進口，數十億立方米

來源：BP統計年鑑，烏克蘭能源部，Naftogaz

烏克蘭國家銀行副行長謝爾蓋·尼古拉伊丘克也認為烏克蘭的未來與歐洲緊密相連，受益於歐盟尋求減少對俄羅斯能源和中國供應鏈依賴的趨勢。

但烏克蘭正在變得更加集中和軍事化。根據尼古拉伊丘克的説法，自俄羅斯2014年的入侵之後，公共管理和安全領域在經濟中的份額已經從2010-2013年的4.4%上升到2018-2021年的6.5%。儘管尚無類似數據可用於俄羅斯全面入侵後的那一年，但他表示這一數字已經“急劇增長”。

一些批評者甚至開始擔心澤連斯基正在讓烏克蘭走上一條可能阻止迴歸更自由的戰後秩序的道路。更多大公司已被政府控制，包括最大的石油公司烏克石油和煉油廠烏克塔特納夫塔，這兩家公司曾由他的前支持者科洛莫伊斯基控制。

2021年通過的一項反寡頭法引起了爭議，批評者和烏克蘭的一些國際夥伴擔心這可能會限制媒體自由，並可能被政治濫用，同時未能改革機構。

根據前反腐敗活動人士和議員、現任澤連斯基辦公廳顧問的謝爾蓋·萊申科的説法，這些擔憂是誇大的。他表示，這項法律幫助削弱了寡頭操縱公眾輿論和政府的能力，而其他一切都失敗了。

然而，戰爭改變了烏克蘭的演員出身總統，他現在幾乎不再開玩笑，對於納入政府的童年朋友也不再感情用事，據萊申科稱。他説：“甚至澤連斯基也不能再扮演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