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木質建築設計在英國面臨防火安全疑慮 - 彭博社
Olivia Rudgard
沃思頓建築事務所的新黑白大廈，採用大量木材建造，在英國是一種罕見現象，因為監管機構和保險公司對這種建築材料持謹慎態度。
圖片説明：斯蒂芬妮·戴維森；照片：傑克·柯蒂斯/由The Office Group提供
本文屬於彭博綠色系列 木材之城，探討木材作為低碳建築材料在全球崛起的現象。
為了獲得倫敦六層辦公樓項目的消防部門批准，使用強勁工程木材製成的大量木材，西奧·米切爾和理查德·沃克必須在英國建造一個全尺寸的部分，將其運往波蘭並嘗試點火。
米切爾表示：“我們點燃了一個模型，裏面放了足夠的材料，模擬了傢俱、地毯、桌子等的火災負荷，看看這種結構的表現。”
沃克補充道：“很酷，看起來很棒。”
南倫敦正在建設中的六層大量木材建造的Paradise大廈內的廚房區域的效果圖。來源：Bywater Properties他們的大樓名為Paradise，通過了防火測試，正在建設中，儘管在預算和時間上都受到了重大拖累。
希望能夠實現負碳足跡設計，這座建築是米歇爾和沃克的首次嘗試使用木材，米歇爾是拜沃特地產的首席運營官，而沃克是該公司的主席，也是英國超市冰島食品的執行主席，這是他父親創辦的家族企業。拜沃特剛剛宣佈與日本林業和住宅公司住友林業合作，在歐洲開發現代木質建築，使其成為英國推動大規模木質建築的先鋒。
鄰近法國和阿姆斯特丹市，考慮到混凝土和鋼鐵的碳影響，現在規定新建築中必須使用最低比例的木材。相比之下，英國已經禁止在高於18米（59英尺）的住宅建築的結構和外立面中使用可燃材料，包括木材。
在恐懼、困惑和不信任的情況下，保險經紀人、建築師和工程師告訴Bloomberg Green，推動公寓樓、酒店和醫院中的大規模木質建築的努力已經停滯不前，這威脅到了解決建築行業碳排放的努力。
原因是什麼？與木材本身關係不大，但與英國麻煩的建築行業有着密切關係。
爭先恐後
2017年6月，在倫敦西部，72人在一場本不應該造成任何人死亡的公寓大火中喪生。事實上，這場火災本應該僅限於最初起火的住宅，很可能是由一個有問題的冰箱冷凍器引起的。格倫費爾塔(Grenfell Tower)其他公寓的居民被告知要待在原地，根據建築設計，這樣做應該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但事實上，當消防員在一個廚房內撲滅火勢時，建築外部的裝飾板（或材料層）起火，將火焰傳播到其他住宅。被告知要待在原地，根據建築設計，這樣做應該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但事實上，當消防員在一個廚房內撲滅火勢時，建築外部的裝飾板（或材料層）起火，將火焰傳播到其他住宅。
一項仍在進行中的調查表明，幾乎所有涉及方面都存在失誤：地方議會、政府、建築商、裝飾板的供應商和製造商。在災難發生後被委託調查建築安全的專家朱迪斯·哈基特(Judith Hackitt)在2018年做出結論，認為存在“整個行業的文化問題，可以描述為‘爭先恐後’，這是由於無知、漠不關心，或者是因為體系不支持良好實踐。”
倫敦格倫費爾塔在2017年6月發生火災後，造成數十人死亡。攝影師：Tolga Akmen/AFP/Getty Images火災與木材無關。該塔樓的外牆裝飾板迅速傳播火焰，從一層傳播到另一層，而實際上應該被限制在一個公寓內，這些外牆裝飾板由帶有塑料層的鋁複合材料製成。早期測試應該引起人們對這種材料不具備防火性的擔憂。
但是，英國政府和地方政府出台的法規將木材，無論是結構還是裝飾板，都納入了監管範圍。
除了國家對18米以上的禁令外，管理倫敦的機構——大倫敦政府還為希望獲得廉價住房資金的開發商制定了更嚴格的禁令。它完全禁止了任何高度建築物外牆使用易燃材料，導致幾家大型住房協會放棄了將大量木材作為建築材料的做法。
英國政府發言人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在建築中使用木材有許多潛在好處，我們已經承諾在我們的淨零戰略中增加其使用，同時考慮到防火安全因素。”發言人補充説：“我們正在與行業合作，通過跨政府工作組開發進一步利用木材的機會。”
世界知名的消防安全專家、倫敦大學學院高級土木工程教授何塞·託雷羅表示，問題並不一定是英國過於風險規避，而是圍繞木結構建築的國際法規錯綜複雜，缺乏能力使得英國在格倫費爾事件後不敢行動。
“英國和世界其他地方唯一的區別在於，由於格倫費爾塔事件，英國更加敏感。他們更加緊張；他們無法被説服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Torero説。
“那些在做關於鉅額預算的重大決策的人看到了一條消息，説木材已經被禁止使用”
木材當然是易燃的。Hackitt的報告還引用了另一起公寓大樓火災，火焰通過木製陽台在樓層間蔓延。倫敦在21世紀初發生的一系列木結構建築火災也展示了木材突然和災難性地燃燒的潛力。
但是，這些舊的木結構建築與用於建造天堂和其他尖端大規模木質建築的現代材料之間存在差異。
這些材料中最常見的是，交叉層壓木材或CLT，由層層疊加和粘合的木材板組成，然後壓縮而成。它在按磅計算的基礎上比混凝土和鋼更堅固，並且在美國和歐洲的防火測試中表現優異，在這些地方已被用於重大建築項目，包括高層建築。
黑與白
英國一個罕見的新例子是位於倫敦東部的黑白大樓，實際上並不是黑白的，而是內外都是軟木色。像這樣的辦公樓或學校中並沒有對木材的禁令，但現在仍然很難建造。問題的很大一部分在於人們的看法，Waugh Thistleton Architects公司的副主任David Lomax説。
黑白大廈的外部。來源：傑克·柯蒂斯/由The Office Group提供
新大樓內的辦公區域。來源：傑克·柯蒂斯/由The Office Group提供客户往往是風險規避者。“最大的挑戰是失去信心，”他説。“有很多微妙之處，但那些正在做關於非常龐大預算的非常重大決策的人看到一條消息説木材已被禁止。”
在許多情況下，客户一開始對木材充滿熱情，但一旦調查了涉及成本和複雜性的問題，就會放棄木材，轉而選擇混凝土或鋼鐵，Hawkins\Brown建築公司的可持續性合夥人兼負責人Louisa Bowles説。她的公司最後一次設計了一座部分用木材建造的建築，大約是在2015年左右，一座供應華威大學使用的科學和研究建築。
“無論我們現在建議什麼，總是受到熱烈歡迎，但很快就被放棄為一個選項，”她説。“在我們的經驗中，尤其是在我們所做的工作規模和我們正在合作的客户類型方面，存在一種非常規避風險的態度，特別是在格倫費爾事件之後。”
保險疑慮
問題的一個重要部分是現在更難獲得保險。保險是循環的：它經歷廉價和容易獲得的階段，以及困難和昂貴的階段。包括格倫費爾、新冠疫情和更廣泛的通貨膨脹在內的一系列災難推高了整個行業的價格，降低了風險承受能力。與此同時，格倫費爾事件讓保險公司認識到建築行業的一些最嚴重的過失。
“保險業和建築業之間的信任出現了真正的破裂，這是在格倫費爾德事件之後的五年裏我們正在重建的過程中，”專門從事大型木結構建築的保險經紀人加拉格爾（Gallagher）的多米尼克·萊昂（Dominic Lion）説。“我們在格倫費爾德事件之前為黑白大廈（Black and White building）投保建築保險，老實説，那並不難，也不貴。如果今天我們要做同樣的事情，那將會更加困難，也更加昂貴。”
為從事建築設計諮詢的消防工程師提供的專業責任保險變得更加昂貴，他們正忙於重新評估受格倫費爾德事件影響的數千棟英國建築中的外牆塗料醜聞，因此他們不太願意冒險嘗試新事物。
“我們真的需要消防工程師向消防隊講述一個故事，因為他們沒有內部專業知識來做到這一點；他們依賴於顧問，”工程公司Whitby Wood的副董事凱利·哈里森（Kelly Harrison）説，她是木結構設計專家。“通常是消防隊阻止事情繼續進行……然後顯然還有保險。如果我們通過了所有這些障礙，那麼保險公司也沒有專業知識。”
正如米歇爾和沃克發現的那樣，第一次嘗試新型建築是一項昂貴且令人沮喪的努力，儘管對於那些在他們之後的人來説會更容易一些。
“我親自與政府的人交談過，他們告訴我，如果在另一個國家進行了火災測試，那就不具備有效性，”沃思爾頓（Waugh Thistleton）建築師事務所的安德魯·沃（Andrew Waugh）説，他是黑白大廈背後的公司。“這種情況正在大量發生，這種倒退的情況非常令人沮喪，因為這是一項在英國創新的技術。我們在這裏建造了世界上第一座高層木結構建築，2008年，”他説着，手勢指向一座公寓樓的微型模型，哈克尼的默裏格羅夫（Murray Grove），我們坐在沃思爾頓東倫敦辦公室的桌子旁邊。
沃思萊特爾頓（Waugh Thistleton）的大規模木結構Murray Grove公寓樓，於2009年完工，按照英國現行法規，今天將不再合法。來源：Will Pryce/沃思萊特爾頓建築事務所提供作為近30米（98英尺）高的建築，Murray Grove現在將無法再建造。“這真的令人失望，”沃思説。
作為回應，該行業在過去幾年裏花費了50萬英鎊進行了自己的防火測試，並計劃在夏末前發佈完整結果，希望制定一項適用於CLT的英國防火標準。它意識到，它也在與幾代人的傳統智慧作鬥爭。
“一談到木材，人們首先説的是‘它會燃燒’，”行業團體結構木材協會的首席執行官安德魯·卡彭特（Andrew Carpenter）説。他協調了這些測試。“是的，但是——關鍵在於你的設計和施工。如果你考慮大規模木結構的情況，它實際上在火災中的表現可能比任何其他材料都要好，因為它會炭化。但這是你必須通過這些防火測試來證明的事情。”
決定採取行動
建築團隊和保險公司之間更好、更早的溝通將有助於提高信心，經驗豐富的承保人和經紀人菲利普·卡洛（Philip Callow）説，他目前正在為尋求保險的大規模木結構項目團隊創建一個“操作手冊”。
木材特定的建築法規也將有所幫助，他説。“我們不能簡單地採用別人的法規——我們必須核對、審查、同行評審。但其他一些司法管轄區正在這樣做。他説：“同樣的保險公司在其他地方這樣做，而在這裏卻沒有這樣做。”
克勞斯·赫爾佐格（Klaus Herzog）在奧地利特芬巴赫-卡奇的KLH Massivholz工廠製造的交叉層壓木板。攝影師：阿科什·斯蒂勒（Akos Stiller）/彭博社另一項努力是由沃思·蒂斯特爾頓（Waugh Thistleton）、託雷羅（Torero）等人領導的新模型建築，旨在為一座六層木結構住宅建築創建一個設計模板，該模板將附帶消防安全報告、碳數據以及來自保修提供商的“安全保證書”。其目的是取代自2017年以來消失的確定性和信心，確保木結構建築熱潮不會重複格倫費爾式的悲劇。
從長遠來看，氣候要求將是強有力的。英國已承諾在2050年實現淨零排放，而建築環境大約佔其碳排放的四分之一。政府正在考慮引入立法，限制建築項目的排放，併為像木材這樣的低碳材料提供強有力的激勵；據稱今年將啓動諮詢。
加強建築法規的法律可能實際上有助於建立信心，尤其是提出要求“負責人”確保住宅建築安全的新規定。從理論上講，與傳統的鋼鐵或混凝土建築相比，木結構建築更容易監測，因為它主要是在離現場製造，然後使用帶有編號和可通過QR碼追蹤的零件進行組裝，就像宜家的書架一樣。
保險市場有強大的ESG激勵措施來支持低碳建築，投資者也是如此。 Bywater Properties的Michell正在開發Paradise大樓，他很樂觀。“像我們這樣的參與者，相對較小但具有企業家思維，會説：‘我們看到這樣做的價值。我們將冒險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