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國如何讓蘇丹走上戰爭之路 - 彭博社
Simon Marks, Mohammed Alamin
蘇丹武裝部隊和蘇丹快速支援部隊在2023年4月19日在蘇丹喀土穆發生衝突。
攝影師：Ahmed Satti/Anadolu/Getty Images
蘇丹的衝突已經持續了兩週，正在撕裂蘇丹的衝突中心——在一場為期72小時的停火中——在喀土穆，身着重裝的民兵們誓言要擊敗軍隊，他們正在檢查進入首都一個人口稠密的中心地區的車輛。片刻之後，一枚導彈在附近爆炸，幸好沒有擊中他們。在富裕的利雅得區的檢查站以北，居民在排隊買麪包時等待了幾個小時。仍然開着的少數商店漲價超出大多數人的承受範圍。“我們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超市老闆艾哈邁德·阿卜杜勒·阿齊茲週三晚上説。“我擔心我們很快可能會物資匱乏。”
蘇丹在近70年的獨立歷史中只經歷了17年的和平，但喀土穆數十年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戰鬥。在這座擁有500萬人口的廣闊沙漠聚居區，居民們躲在家中，面對酷熱的氣温，幾天來無法好好睡覺，聽到不斷的槍聲和搶劫聲。敵對行動已經蔓延到該國18個州的大約一半地區，數百人喪生。風險是一場可能持續很久的內戰，蔓延到鄰國乍得、中非共和國、埃及和南蘇丹。
蘇丹軍隊士兵，忠於陸軍總長阿卜杜勒·法塔赫·布爾漢，在4月20日於紅海城市蘇丹港。來源：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對於許多蘇丹人來説，引發該國兩位最有權勢將軍之間敵對的權力鬥爭是不可避免的。陸軍總長阿卜杜勒·法塔赫·布爾漢將軍和副總長穆罕默德·哈姆丹·達加洛中將，即被稱為海梅迪的準軍事領袖，在2019年的人民革命推翻獨裁者奧馬爾·巴希爾後一同嶄露頭角。然後，他們在2021年的第二次政變中鞏固了自己的地位。他們因如何合併他們的力量而分道揚鑣，承諾為民主統治鋪平道路，但實際上卻在努力阻止經濟自由落體和飢餓危機加劇。
蘇丹衝突在關鍵基礎設施附近展開
許多外國國家對蘇丹的資源和耕地感興趣
來源：美國地質調查局，歐洲空間局，聯合國人道事務協調辦公室。
“國際社會的角色 — 阿拉伯人、以色列人、俄羅斯人 — 通過黃金交易、情報交易和給予他們錢財以派遣士兵出國，政治上推動了布爾漢和赫姆德提的崛起並使他們在財務上受益，”蘇丹政治分析師 Kholood Khair説道，她逃離喀土穆，並在一定程度上將這場資源爭奪戰歸咎於衝突。“如果之前這些國家沒有如此支持他們，他們就不會有能力造成如此大的破壞。”
‘與持槍者談判’
對於西方外交官來説，將軍之間的分歧之深在二月份變得明顯，當代表美國、英國和歐盟的代表團進入總統府與這兩位男士進行一場高風險會議時，一位忠於布爾漢的官員告訴他們不要與赫姆德提握手，據在場的三人稱。這個團隊知道這兩人看法不一，但對於在正式場合中如此違反禮儀感到震驚。在被迫順從的壓力下，他們按照指示行事，在談判結束後向這位準軍事領袖致意。
蘇丹對立的軍事領導人
來源：彭博報道；攝影師：馬哈茂德·赫賈吉/安納多盧通訊社/蓋蒂圖片社（2）
布爾漢和赫梅迪之間的緊張關係多年來“時有時無”，“一些外國高級官員不得不介入並緩和局勢，”曾擔任美國蘇丹和南蘇丹特使高級顧問直到2月份任期結束的EJ Hogendoorn説。
“我們一直知道允許這兩支對立的軍隊繼續運作是有風險的，”Hogendoorn説，並補充説，當這兩位將軍在2021年政變後逮捕政府高級官員時，美國官員曾提出對他們實施制裁或限制他們進入利潤豐厚的經濟部門，比如黃金行業的想法。但華盛頓的許多人擔心這樣做可能會引發今天正在上演的暴力事件，他説。
一位拜登政府高級官員在被要求發表評論時表示，美國對與這兩位將軍的接觸感到後悔還為時過早，因為關於過渡到文職政府的談判已經在進行中。最終，責任在於這兩位未能為國家的未來做出正確妥協的人，該官員説。
但不採取行動的結果是，將軍們感到更加大膽，而時任總理阿卜杜拉·哈姆多克的授權被削弱，根據兩位現任西方高級外交官和一位前美國高級官員的説法，他們要求匿名。數位近年來前往首都與布爾漢和赫梅迪會面的西方高級官員表示，對蘇丹的整體處理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美國與英國、法國、德國等國試圖在2021年5月的巴黎捐助者大會上為蘇丹的民主過渡提供生活支持，承諾和投資總額近2億美元。這已經太少太遲了。
“沿途發生了許多不同的悲劇，”迪拜的中東研究所非常駐學者哈夫薩·哈拉瓦説道。“我們看到的基本上是西方尋求採取簡單的選擇，即與持槍的人談判。”
觀看：蘇丹是否正在走向內戰？
暴力無休止
根據世界衞生組織的數據，自衝突開始以來，至少有499人喪生，4,700人受傷。大約有2萬名逃離蘇丹的蘇丹人在乍得避難。喀土穆幾乎每家醫院都已關閉，有些被用作軍營。目前的戰鬥重點是在首都，以及19世紀的白色宮殿，2月8日代表團——美國東非副助理國務卿彼得·洛德、歐盟駐該地區特使安妮特·韋伯和她的英國同行鮑勃·費爾韋瑟——與將軍們會面的地方。這座宮殿已成為兩位將軍最渴望的勝利象徵。
已經有四次停火嘗試，包括在穆斯林最神聖的節日開齋節期間，但都未能帶來平靜。上週末和本週再次出現的停火使外交官、聯合國官員和一些外國公民得以撤離。外國官員擔心，上週四結束的短暫且相對無效的停火——並在週五延長了另外72小時——只是為了讓更多人離開該國，以便將軍們最終可以全力對抗彼此。
蘇丹出口在2022年超過了40億美元
貿易伙伴包括與衝突雙方有關係的阿聯酋和埃及
來源：蘇丹中央銀行
在戰爭爆發前的幾周裏，布爾漢和赫梅迪在幾次晚餐和下午茶中討論瞭如何將快速支援部隊準軍事組織整合到蘇丹國家軍中，據參與談判的五名西方外交官稱。但隨着關於指揮鏈的分歧出現，他們開始為戰爭做準備，在喀土穆集結部隊和重型武器。
一些彈藥與外國勢力為了在蘇丹獲得影響力所做的努力有關。埃及近年來與其軍隊進行了聯合軍事演習。據瞭解這些行程的人士稱，以色列摩薩德情報機構在蘇丹和以色列與赫梅迪舉行了多次會議。赫梅迪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不久前往莫斯科。與克里姆林宮有聯繫的瓦格納集團也在該國活躍——最初支持巴希爾政權，然後通過其與一個位於Atbara市外的金礦加工廠的聯繫。中國在備受追捧的紅海海岸線上建造了一個港口。
但是阿聯酋和沙特阿拉伯對蘇丹的影響最大。在2021年政變之前，他們提供了數十億美元的預算支持。他們僱傭蘇丹士兵與沙特主導的聯盟一起對抗伊朗支持的胡塞叛亂分子在也門，通過他們的慷慨援助，RSF發展成為非洲最大的軍隊之一，估計有7萬到10萬名戰士。這幫助赫梅迪在地位上增長，並意味着一些外國國家開始將他視為不再是來自乾旱的達爾富爾平原的經驗豐富的僱傭兵，而是一位在空調辦公室和定製西裝中經驗豐富的將軍，前任和現任外交官稱。
“抵達喀土穆的唯一途徑是經由吉達，”乍得總理薩萊赫·凱布扎博説，沙特阿拉伯港口城市。他補充説，他的國家總統馬哈馬特·伊德里斯·德比在三月份曾主持了一次未成功的調解會議。
蘇丹人逃離戰爭，在埃及阿斯旺，4月26日。攝影師：亞當·阿卜杜勒菲塔/安納多盧/蓋蒂圖片社沙特阿拉伯的外交使命是在衝突爆發時首批獲准安全撤離喀土穆的，海軍行動接走了150多人，包括外交官和官員。當被問及評論時，一名沙特官員表示，該國一直在遊説穩定，並出資支持蘇丹，因為它希望紅海地區和平。該官員認為衝突不會很快結束，表示可能會持續數月，甚至數年。
對於普通的蘇丹人來説，權力鬥爭的結果是毀滅性的。36歲的司機阿卜杜勒梅德·姆喬布·艾哈邁德説，他別無選擇，只能留在喀土穆，因為他的國家正在崩潰。“現在情況非常糟糕，沒有醫院運作，沒有服務，沒有面包，沒有食物，”他説。“國際社會現在什麼都沒做，他們只是試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