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氣候選舉：隨着國家遭受高温和乾旱，局勢岌岌可危 - 彭博社

瓜達爾基維爾水警和國民警衞隊正在關閉位於胡埃爾瓦的多納納公園內的非法井。

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

水警熟悉西班牙南部多納納國家公園周圍草莓田和土路的迷宮。但即便如此，他們仍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找到一口井正在從歐洲最生物多樣的濕地之一中汲取水源，用於種植利潤豐厚的作物的確切位置。幾棵鬱鬱葱葱的無花果樹——在日益乾旱的地區中是一處罕見的綠色區域——以及一個白色的電箱暴露了這個位置。

[與 Outrider Foundation 合作製作的視覺媒體。](https://outrider.org/?utm_source=bloomberg&utm_campaign=bloomberg+fellowship+credit)在這片廣闊地區追蹤未經授權的井，合法和非法農場錯綜複雜地分佈其中，就像“大海撈針”一樣，當地水利部門的一名技術員表示。他要求匿名，因為他沒有被授權與媒體交談，擔心會受到農民的報復。“我們現在通過衞星圖像發現了更多的井，但農民們仍在挖掘井，因為種植草莓非常有利可圖。”

特工們用藍色膠帶封住了鑽孔口，但數百個非法井繼續每天排幹多納納的水。水資源的使用威脅着候鳥、瀕危的伊比利亞猞猁和數百種其他物種的生存，同時加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水危機。關於誰能獲得西班牙水資源的爭奪甚至已經成為國家政治爭議的一個問題。

水務局特工封閉了一個長期泵水的井。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西班牙一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遺產地的未來已成為週日大選前的熱點話題。儘管西班牙遭受着創紀錄的高温肆虐，但民意調查顯示，西班牙人將投票反對允許水警關閉非法井等綠色政策。保守黨通過承諾使更多土地灌溉合法而贏得了農民的支持，他們認為應該保護他們的收入而不是多納納。他們很可能在極右翼否認氣候變化的Vox黨的幫助下獲得勝利，後者可能在下屆政府中發揮關鍵作用。

國民警衞隊和水務局特工登記了一個隱藏在無花果樹下的井的預防性關閉。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雙方政治家都將多納納視為更廣泛的氣候政策鬥爭的象徵，儘管諸如生活成本、性別平等和身份政治等問題也佔據主導地位。隨着全球温度不斷上升，由於行星變暖的二氧化碳排放不斷增加，這一趨勢將會加強。在西班牙，第二年的極端高温和乾旱使數百萬公民將氣候變化置於首要位置。從澳大利亞到美國，世界各地的民主國家都看到氣候問題在政治議程上上升，由於更頻繁的極端天氣事件使危機難以忽視。

尚不清楚如果人民黨獲勝，它將如何改變在社會黨總理佩德羅·桑切斯領導下制定的五年漸進氣候政策。桑切斯在上個月在Twitter上總結了這個選擇，問人們是否想要“一個關心多納納的西班牙，還是一個破壞多納納的西班牙。” 與此同時，人民黨領袖阿爾貝託·努涅斯·費霍表示，政府沒有解決農民的真正關切。“這裏有太多的傲慢和缺乏解決方案，”他在四月份説。

至少在他們的競選活動中，候選人們將多納納的未來框定為西班牙的一個存在性問題：人們想要為下一代保護西班牙的環境資產嗎？還是國家希望減少繁文縟節，增加當前的經濟增長？

多納納的命運將在整個歐洲產生影響。涉及的是一個在2022年出口了價值14億歐元（16億美元）的草莓、覆盆子和藍莓的行業。根據S&P全球市場情報，西班牙整體上佔據了歐盟國家進口草莓總量的近一半。

莓果貿易增長

近年來，安達盧西亞的出口量有所增加

來源：安達盧西亞政府，DATACOMEX。2021-2022年度

注：2019年覆盆子的數據不可用。數據顯示了前一年12月至次年6月的出口情況。

一些靠近多納納的西班牙農場通過密集灌溉和季節性移民勞工的結合，使得他們能夠在淡季（一月至六月）供應莓果，通常價格明顯低於當地產品。但已經有關於女性工人遭受人權侵犯和性侵的報道引起了關注。

現在人們也擔心涉及的環境成本。德國綠色團體Campact最近發起了一項有25萬簽名的請願，呼籲德國作為西班牙草莓最大買家的大型雜貨店停止購買西班牙的草莓。

一些最大的雜貨商正在採取措施，確保他們銷售的漿果不是用非法灌溉生產的。英國超市連鎖公司J Sainsbury Plc、Tesco Plc和Morrisons，以及德國的REWE集團、ALDI Süd和Lidl表示，他們的一些西班牙供應商已經證明這些水果是使用高效灌溉方法和合法水源種植的。Sainsbury’s和Tesco表示，他們還在努力將供應商的農場與多納納地區的合法和非法區域的地圖對比。世界野生動物基金編制的數據顯示，多納納國家公園附近有超過2,000公頃的非法灌溉土地，約佔多納納周圍總農業用地的五分之一。

在Huelva的Almonte，採摘季節結束時的温室和草莓田。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我們看到很多超市聲稱他們銷售的草莓是合法生產的認證，”Campact的活動總監、德國綠黨成員Friederike Gravenhorst説道。“但這不可能全部屬實 —— 某個地方一定有人在購買非法灌溉的草莓。”

與超市直接簽約的大型生產商經常會接受認證機構僱傭的審計員的突然訪問，檢查灌溉基礎設施、工人許可和生活條件等情況。但大多數情況下，這些檢查只是檢查文件，而不會在現場驗證井。對於多納納周圍大部分經營者都是小農户的情況更加複雜，他們經常通過當地合作社銷售產品。這就是不同田地的水果混合在一起，在現場包裝並在不到24小時內運往國外，幾乎不可能追蹤它們的來源。

支持允許更多土地灌溉的多個合作社和個體農民聯繫了Bloomberg Green，但拒絕置評。

阿爾蒙特的一家農場內覆蓋着塑料大棚的藍莓植株。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阿爾蒙特的一家農場在收穫結束後修剪藍莓植株的工人。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費利佩·富恩特爾薩茲（Felipe Fuentelsaz）對多納納（Doñana）的擔憂遠遠超過了這個選舉週期。這位世界自然基金會（WWF）官員花了七年時間與當地政客和農民進行談判，以在2014年達成一項協議，保護國家公園免受偷水者的侵害。

世界自然基金會（WWF）的費利佩·富恩特爾薩茲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當地人民黨政客在2021年12月宣佈，提前一年的地區選舉之前，他們將提出一項法案，授予多納納周圍多達1900公頃非法灌溉土地的許可證時，我的心沉了下去，”他説。這項措施得到了Vox的支持，引起了歐盟委員會等高度警惕，後者警告説這將嚴重惡化公園的含水層狀況，並嚴重威脅該地區的經濟前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表示，多納納將冒着失去其世界遺產地位的風險。

失去這個標籤將對依賴於令人驚歎的景色和豐富生物多樣性的旅遊業造成打擊。在七月的一個傍晚，太陽在公園上空落下，引來了附近El Rocío村的遊客們的歡呼聲，天空由橙色變成紫色。火烈鳥和野鴨在淺水湖中覓食，只有自由漫步在草原上的馬兒的嘶鳴擾亂了寧靜。

馬兒在El Rocío附近的多納納湖上自由漫步。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多納納是數百種特有和遷徙鳥類的繁殖和覓食地。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整個濕地曾經就是這樣，你可以在一個湖泊中看到200種鳥類，” Fuentelsaz説。“但是今天在El Rocío看到的只是多納納的0.1%，其餘的乾涸，或者正在迅速乾涸。”

遊客們看不到的是，大約25公里（15.5英里）外的一條運河將水從多納納引向了沿邊的田地。那部分公園內乾涸的草地與El Rocío的田園風光大相徑庭。三隻鸛鳥在一片龜裂的泥地上盤旋，那裏應該有一條水流，地圖顯示。儘管一些湖泊在炎熱的夏季經常消失，但在連續11年降雨低於平均水平後，許多湖泊現在全年都乾涸。

多納納一直設法避免毀滅，儘管有人呼籲毀滅它，因為它吸引了蚊子，導致感染。自1950年代中期以來，為了保護這片濕地而進行了努力，這是在弗朗西斯科·弗朗哥獨裁統治時期，他試圖將其變成桉樹種植園。大片土地被改成農田，但世界自然基金會在1963年購買了超過6700公頃的土地，並將其變成了西班牙第一個生物保護區。桑切斯政府從農民手中買回更多土地，並計劃將一些水流重新引入多納納。

過去五年，當地水利部門關閉了229口非法井，這就像打地鼠遊戲一樣。給井打標籤只是一個漫長行政程序的第一步，最終可能會導致鉅額罰款 —— 與此同時還可能會挖掘更多的井。世界自然基金會估計多納納周圍有大約800口非法井。有些是用混凝土加固的大型結構，其他的只是一根從地面伸出的管子，幾乎不可能找到。

多納納國家公園內一片乾旱平原中的空巢。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拖拉機駛過多納納國家公園附近一個由水渠灌溉的農田。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去年，政府採取了限制灌溉用水量的有爭議措施，激怒了許多當地農民，他們不得不在本季節放棄種植草莓、棉花和稻田。但即使這些措施幾乎不足以維持多納納的生存，水利部門主席華金·帕埃斯表示，供給多納納的五個地下含水層中有三個仍然被過度開採。

多納納只有“如果我們做了我們計劃的一切”，他説。“還有如果下雨的話。”

對西班牙草莓的增加審查使得位於多納納邊境的阿爾蒙特村的農民倍感壓力。

任何抵制都將是在多年努力應對更乾燥天氣之後的又一打擊。努力提高灌溉效率並轉向更少佔地的耕作方法，如果該地區的小農場都被視為風險供應商，因為沒有明確的方法來區分哪些水果來自合法灌溉的農場，那麼這一切都將毫無意義。

據農民代表曼努埃爾·德爾加多稱，阿爾蒙特的草莓總產量與去年相比已經下降了多達15%。行業團體Interfresa表示，乾旱和其他因素導致了整個韋爾瓦省本季度草莓產量下降了多達30%，該省包括多納納，幾乎所有西班牙草莓的來源。

“這場德國運動影響了韋爾瓦的每一位果農，”德爾加多説。“但如果我們沒有那個人民黨提議將灌溉土地合法化的提案，如果我們不是處於一場選舉活動中，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曼努埃爾·德爾加多在阿爾蒙特農民開始收到其他人威脅要求合法化他們的土地後被聘為發言人。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阿爾蒙特的農民表示，如果這項法案成為法律，將會使一直遵守規則的人退出業務，並進一步耗盡多納納的水資源。他們通過德爾加多發言，因為他們中沒有人希望在媒體上被識別出來，因為一些人在社交媒體和短信中收到其他種植者的威脅，他們希望他們的井合法化。

辯論引發了多年來在多納納醖釀的挫折感。7月份封鎖草莓田井的兩名水務人員被西班牙國民警衞隊的官員護送，這是2018年一起事件後的標準做法 — — 該事件被世界自然基金會記錄 — — 在同一地區進行例行檢查的一名官員遭到一羣人襲擊並被送往醫院。

土地所有者在水務人員封鎖井口後填寫文件和表格，這是一個漫長行政程序的第一步，可能會導致嚴厲的制裁。攝影師：Àngel García/Bloomberg那天下午，草莓田的所有者在水警正在切斷井口的電源時到達。一個穿着半解開的白襯衫的大個子男人從一輛灰色SUV卡車上下來，表現出一副大膽的姿態，但在水警解釋他的違規行為並遞給他一疊表格時變得沉默，而執法人員則警惕地注視着。

阿爾蒙特的農民擔心人民黨在週日取得勝利可能會鼓勵非法種植者，並導致多納納周圍的更多取水。但有跡象顯示，人民黨可能會軟化其在允許更多灌溉方面的立場，因為農民之間的分歧日益加劇，並受到歐洲和國際機構的警告。上個月，提出該法案的人民黨分支主席胡安·曼努埃爾·莫雷諾暫停了該法案在議會的進展，直到選舉後。

人民黨承諾通過應用可行和高效的技術解決方案來保護像多納納這樣的自然和生物多樣性濕地，根據該黨的選舉宣言。人民黨和Vox的發言人沒有回覆評論請求。

無論結果如何，立法的前景已經對所有相關人員產生了深遠影響。“這可能是一個政治遊戲，是為了動員一些團體，最終，合法化可能不會繼續進行，”農民發言人Delgado説。“但無論如何，我們在這裏遭受的是非常真實的。”

與 Outrider Foundation合作製作的視覺媒體，照片編輯由Jody Megson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