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遜倉庫和工人安全受到華盛頓州調查 - 彭博社

亞馬遜在華盛頓州肯特市的BFI4履行中心，州檢查員給工人綁上了人體工程學監測器。

攝影師：Chona Kasinger/Bloomberg2021年12月，一名醫生和一名職業健康專家進入了亞馬遜公司位於華盛頓州肯特市的巨大BF14履行中心，距離該公司西雅圖總部約20英里。他們應州監管機構的要求前往調查為什麼這家全球最大的在線零售商的工人比其他公司運營的倉庫裏的工人更經常受傷。

與亞馬遜跟蹤員工一舉一動的偏好相呼應，調查人員使用電子監測器和攝像機來測量彎腰、舉重、伸手和扭轉的動作，這些動作是為了為美國各地的客户挑選、包裝和發貨產品所必需的。在三天內，他們觀察了50多名員工執行12項任務，包括卸載堆滿箱子、重達50磅的貨物的卡車，將客户物品裝入信封，以及在滾動千斤頂上移動產品托盤。

在肯特履行中心，準備發運的包裹沿着傳送帶移動。攝影師：Chona Kasinger/Bloomberg這項檢查是在法庭命令下進行的，因為亞馬遜最初拒絕使用電子監測器，調查發現幾乎每項任務都存在危險。調查人員確定，10小時的輪班加上強制加班和快節奏的工作速度使工人有可能傷到背部、肩膀、手腕和膝蓋。調查人員調查的員工表示，忍受疼痛是常態，約40%的人表示在過去七天中經歷過疼痛。其中，三分之二的人表示他們服用藥物緩解症狀。

這些發現將從七月底開始成為焦點，華盛頓州工業保險上訴委員會開始審議該州對亞馬遜發出的處罰，而亞馬遜正在對此提出異議。華盛頓州勞工與產業部表示，亞馬遜通過設定繁重的績效目標，使工人過度勞累，導致人們不可避免地受傷。根據彭博社對聯邦傷害數據的分析，去年，美國亞馬遜倉庫平均每天有100名工人受傷，需要大約兩個月的時間恢復，而美國亞馬遜的員工人數約為75萬人。

亞馬遜發言人莫琳·林奇·沃格爾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公司期待展示該州的指控“是不準確的，不反映亞馬遜的安全現實。”她表示，公司在安全方面的投資正在取得成效，“肯特倉庫的記錄性傷害率”自2018年以來下降了16%，在華盛頓州杜邦的另一設施下降了40%。“我們為我們的進展感到自豪，我們將繼續努力，每天都變得更好，”林奇·沃格爾説。

華盛頓州的聽證會只是對亞馬遜安全記錄進行擴大政府打擊的開始，這可能是該公司歷史上最具侵入性的審查。今年早些時候，在檢查了五個州的六個倉庫後，聯邦監管機構指責亞馬遜讓工人暴露於各種肌肉骨骼疾病，並未提供充分的醫療治療。儘管政府正在進行進一步的調查，但亞馬遜正在對這些指控提出上訴。加利福尼亞、紐約、明尼蘇達和其他幾個州已經通過或正在考慮制定新法律，旨在防止行業生產配額干擾法定的用餐和休息時間。

去年，根據彭博社對聯邦傷害數據的分析，美國每天平均有100名亞馬遜倉庫工人受傷，需要兩個多月的時間恢復。

毫不誇張地説，亞馬遜的商業模式正受到審視。多年來，該公司通過提供一到兩天的交付保證，設法保持領先於競爭對手。如果監管機構得逞，亞馬遜可能會被迫僱傭更多工人，並使其運營更符合人體工程學——這些措施將在在線銷售增長放緩、公司專注於提高利潤的時候增加成本。這家零售巨頭表示其安全記錄正在改善，並承諾繼續努力，但根據聯邦數據和公司記錄顯示，亞馬遜仍然超過了2018年至2021年間倉儲行業的受傷率。

“這是權威專家公共機構對公司完全錯誤處理其倉庫設計和運營的控訴，這導致了一場危機，”親工會的戰略組織中心的健康與安全主任埃裏克·弗魯明（Eric Frumin）在談到對亞馬遜不斷增加的壓力時説。“這是對公司公開立場的非常有力的譴責。”

亞馬遜倉庫受傷情況與行業平均水平對比

每100名員工的受傷率

來源：亞馬遜，勞工統計局

在過去的20年裏，亞馬遜徹底改變了人們購物的方式，創建了一個龐大的在線商品目錄，可以在一兩天內交付。越來越多地，它試圖在顧客下單後當天交付訂單，使網上購物類似於快速去附近商店購物。為了實現這一目標，該公司在美國建立了數百個倉庫，並僱傭了數十萬名工人，使其成為僅次於沃爾瑪的美國第二大私營僱主。

亞馬遜已經自動化了其運營中一些更費力的部分。現在機器人可以把產品送到工人那裏，這樣他們就不必每班要走15英里或更遠的距離推動重型手推車了。儘管有機器的幫助，員工們仍然要搬運着承重1400磅的貓砂、卸載裝滿40磅啞鈴的卡車以及舉起像剎車轉子和電池這樣的重型汽車零件，根據華盛頓州的調查。競爭對手的物流公司和零售商正在效仿亞馬遜的做法，這給監管機構進一步打擊的動力。

一名工人在新澤西羅賓斯維爾的亞馬遜配送中心整理商品。攝影師：Michael Nagle/Bloomberg在美國，沒有聯邦法律標準規定工作場所的人體工程學安全。華盛頓州勞工部和前美國總統比爾·克林頓的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OSHA）在20年前都頒佈了這樣的規定，但它們分別被選民和前總統喬治·W·布什廢除。自那時起，在聯邦法律下，提起人體工程學案件需要證明公司未能履行其更一般的義務，即保護員工免受“已被認可的可能導致死亡或嚴重身體傷害的危險”。因此，亞馬遜處於一個法律灰色地帶，使其可以自行決定如何強迫工人。

公司堅稱倉庫員工需遵守“舒適合理”的生產配額。亞馬遜還承諾使其倉庫更安全。首席執行官安迪·賈西在2022年的股東首次信中將減少受傷作為重點，此前的前任傑夫·貝索斯承諾使亞馬遜成為“地球上最安全的工作場所”。公司指導員工用腿抬起物品，為倉庫自動售貨機提供止痛藥，並鼓勵員工進行伸展。2022年，亞馬遜的受傷率低於一年前；為了比較目的，美國勞工部將在幾個月後發佈行業平均數據。

華盛頓州的打擊行動始於亞馬遜員工向官員投訴工作條件，並且調查報道中心發表了一篇關於華盛頓倉庫受傷情況的報告。州檢查員首先前往塔科馬南部的杜邦設施。他們收集了視頻，但在試圖給工人戴上電子監視器後被要求離開。調查人員原本希望評估11個工作崗位，但只能收集到3個崗位的足夠數據。他們發現所有這些崗位都存在危險。

亞馬遜倉庫受傷情況

來源：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

幾個月後，他們依據法院命令，在肯特倉庫給工人戴上了監視器。其中一種設備是由俄亥俄州立大學脊柱研究所開發的腰部運動監測器，用於評估腰部受傷的風險。調查人員還使用了來自荷蘭公司Xsens Technologies的運動傳感器，針對軀幹、頭部、手臂和腿部進行測量，以評估彎腰、扭轉和重複手臂動作的風險。風險包括工人需要伸手高舉箱子、反覆搬運、扭轉和抓握。

調查人員使用“綜合搬運指數”來計算不同工作的受傷風險，通過測量搬運頻率、物品重量、搬運物品的高度以及工人在一次工作中進行這種工作的時間長度。在評估的六種工作中，有四種超過了風險模型的搬運頻率，這意味着它們需要“立即關注”。風險最高的角色包括“卸貨員”，他們從卡車上卸下箱子，以及“液體裝載員”，他們將出站包裹從滑道上放入卡車。調查人員發現，即使每天只執行這項任務一個小時，卸貨員也會面臨重大的背部受傷風險，因為工作節奏很快。測量的工人每小時執行840次搬運，三分之一的包裹重量在25磅到50磅之間。

工人在亞馬遜位於肯特的配送中心為訂單做準備。攝影師：Chona Kasinger/Bloomberg聯邦政府也對亞馬遜倉庫的受傷情況越來越感興趣。去年開始，美國勞工部（OSHA）檢查了科羅拉多、佛羅里達、愛達荷、伊利諾伊和紐約的倉庫。今年二月，該機構指控亞馬遜，併發出了有關暴露員工於人體工程風險的危險警報信，其中包括在科羅拉多州奧羅拉、愛達荷州南帕和紐約州奧爾巴尼附近的卡斯爾頓設施長時間搬運重物。OSHA提出了46875美元的罰款，對於亞馬遜這樣規模的公司來説是微不足道的金額，但這一全面調查顯示，聯邦官員擔心的是系統性問題，而不僅僅是零星的管理失誤。

美國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OSHA）此前曾指責亞馬遜在佛羅里達、伊利諾伊和紐約的設施存在違規行為。該機構發現在其檢查的六家倉庫中存在較高的受傷風險。根據聯邦工作場所受傷數據，聯邦政府和華盛頓州官員調查的這些設施是該公司全國最危險的設施之一。“我們不同意OSHA對我們工地安全的描述，我們正在對這些指控提出上訴，”林奇·沃格爾（Lynch Vogel）在談到聯邦機構的調查結果時表示。“重要的是，工作節奏和班次持續時間都沒有被指定為受傷的潛在因素，聯邦OSHA也沒有提到將它們作為推薦的減輕措施。”

與此同時，亞馬遜倉庫工人前往多個州首府並在立法者面前作證。在明尼蘇達州參議院勞工委員會一月份的聽證會上，曾在公司設施工作的穆罕默德·哈桑（Mohamed Hassan）描述自己在七年內受傷三次。哈桑通過翻譯説，他不斷扭轉、轉身和彎腰，就像一個機器人一樣。明尼蘇達州在五月份通過了一項法案，將指示該州調查受傷率比同行業同行高30%的公司，等等。

位於肯特的BFI4履行中心。攝影師：Chona Kasinger/Bloomberg三月份，一名亞馬遜倉庫工人告訴康涅狄格州立法者，他被要求每小時打包200個包裹。“我有點尷尬地説，我是那些喜歡第二天甚至當天就收到亞馬遜包裹的人之一，”民主黨參議員朱莉·庫什納（Julie Kushner）在聽證會結束時説。“現在我聽説有人必須在一個小時內打包200個包裹，這讓我感到很內疚。”康涅狄格州正在考慮通過類似加利福尼亞、紐約、明尼蘇達和華盛頓通過的法案。至少還有10個州也在考慮類似的立法。

“這些法案是基於對我們業務績效指標的誤解而制定的，”林奇·沃格爾説。“亞馬遜在我們的設施中沒有固定的配額。相反，我們根據安全和可實現的期望評估績效，並考慮時間和任期、同行績效以及遵守安全工作規範。雖然我們知道我們並不完美，但我們致力於在與員工溝通和傾聽以及為他們提供成功所需資源方面不斷改進。”

華盛頓的聽證會將持續數週。州政府將提出自己的案件，然後亞馬遜將傳喚自己的證人，包括倉庫員工和人體工程學專家，以證明亞馬遜的倉庫是安全的，而州政府的要求是昂貴且繁瑣的。亞馬遜官員表示，按照州政府的建議對一個倉庫進行改造將耗資數百萬美元，並可能會干擾其運營。 工業保險上訴局在州勞工部和僱主之間的糾紛中充當類似法院的仲裁者。如果支持州政府的發現，亞馬遜可以通過州法院系統對其提出上訴，並可能延遲任何補救措施數年。

一名員工在亞馬遜羅賓斯維爾配送中心拉着手動搬運車。攝影師：貝絲·阿德勒/彭博社與此同時，華盛頓官員敦促該公司購買常見的工業設備，如電動托盤車和彈簧激活的手推車，這些設備可以減輕工人身體的負擔。亞馬遜整個物流網絡的這樣一項投資可能會花費500億美元或更多，但從長遠來看，通過減少與受傷相關的費用，可以節省資金，First Mats倉庫安全設備製造商的主管理查德·奧康納（Richard O’Connor）在審查了該州的建議後表示。彭博商業週刊。

已經在華盛頓勞工部工作了28年的人體工程學家裏克·戈金斯表示，他和同事們希望亞馬遜取得成功，因為它是該州最大的私營僱主。“但我希望確保工人不會因為這種成功而受傷，”他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