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聯邦貿易委員會委員面臨性騷擾指控風暴 - 彭博社

2015年，喬舒亞·賴特在眾議院司法委員會聽證會上。攝影師：安德魯·哈勒/Bloomberg在反壟斷領域，喬舒亞·賴特是一位明星。作為前聯邦貿易委員會成員，他曾為Alphabet Inc.的谷歌和亞馬遜公司提供諮詢，並與知名律師事務所、聯邦主義社會和共和黨捐助人彼得·蒂爾等合作。從2015年到去年，賴特負責指導喬治梅森大學法學院的教師招聘，該學院定位於保守派法律領域的中心。

但有八名女性告訴彭博新聞，近20年來，賴特利用自己的職位和影響力向女學生、員工和求職者提出不當要求。他向其中一些人發送挑逗性短信，邀請其他人蔘加只預訂了一個酒店房間的旅行，並與其中三人發生性關係。其中一些人表示，他們擔心如果拒絕他會失去機會。

46歲的賴特否認強迫女性，並表示他的關係完全是自願的。他承認犯了“錯誤”，但表示從未將自己的職業幫助作為條件。週四，他對兩名女性埃莉斯·多爾西和安吉拉·蘭德里提起了誹謗訴訟，她們的指控此前已被法律出版物Law360報道。賴特稱這兩名女性是嫉妒的前情人，結束關係後開始了一場“報復性的迫害行動”來摧毀他。賴特沒有起訴Law360，他要求這兩名女性支付1.08億美元的賠償。

多爾西和蘭德里是五名向彭博社發表講話並同意被公開身份的女性之一，她們表示賴特試圖通過這起訴訟讓她們保持沉默。另外三名向彭博社發表講話但要求匿名的女性擔心會受到後果。

“他非常擅長讓你覺得你需要他的人脈才能成功，”賴特的前學生之一伊莉絲·納爾遜説。“但他對付的女性都是極具才華、聰明且成功的人。”

賴特的三名前研究助理表示，他在她們還是學生時就向她們施壓發生性關係，包括多爾西和蘭德里，她們表示畢業後賴特繼續這樣做，當她們在職業生涯中取得成功時。納爾遜和其他三名曾為賴特工作的女性表示，他涉及了模糊職業界限的行為。一名尋求在喬治梅森大學安東寧·斯卡利亞法學院獲得職位的第八名女性克里斯塔·雷澤表示，賴特在她們談論工作後約她約會，後來她拒絕後就不再回應。

在“#MeToo”運動七年後，這場運動引發了對政治、娛樂、媒體和科技行業強大男性性虐待和騷擾的反思，對賴特的指控指向了女性在學術和職業環境中仍然可能面臨的挑戰。

這些指控也描繪了知名律師事務所、有影響力的內部人士和FTC之間的密切關係，FTC是一家負責執行消費者保護和反壟斷法律的商業和政策中心的關鍵政府機構。幾位人士告訴彭博社，多年來賴特的行為是一個“公開的秘密”，現任和前任喬治梅森法學院的學生描述了一個私下警告女性遠離他的傳言網絡。

上週，喬治梅森法學院院長肯·蘭德爾在一封發給學生的電子郵件中表示，該大學從2021年開始對賴特的行為進行了“徹底”的調查，並稱他在本月早些時候“辭職而不願面對解僱程序”。大學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已啓動對賴特的指控以及其應對不端行為指控的系統進行新的、更廣泛的審查。由多西提出的一項投訴引發的正式程序仍在進行中。

聯邦貿易委員會表示，他們知曉有關賴特與下屬有不當關係的指控，儘管他們沒有任何投訴記錄。在8月15日的一封全機構郵件中，FTC主席麗娜·汗稱這些指控“令人深感不安”，並鼓勵任何瞭解工作場所騷擾或不端行為信息的人舉報。

谷歌曾多年聘用賴特擔任顧問，表示在這些指控曝光後本月與他斷絕了關係。硅谷律所威爾遜·桑西尼·古德里奇與羅薩蒂在2016年至2019年間賴特工作期間，此前曾調查過針對他的性不端行為指控，據三位知情人士透露。該律所拒絕置評，只表示“非常重視與員工行為相關的問題”。

‘100% 相互同意’

賴特在2021年離婚，有三個孩子，他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我對作為一個不忠實的丈夫所做的決定完全負責，並將永遠為我的前妻和家人感到懊悔，儘管我參與的每一段關係都是100%相互同意的，有些關係持續了數年，甚至有一段超過十年，我知道我傷害了那些我關心和愛的人。

“我從這些錯誤中學到了經驗，目前正處於一段充滿愛的穩定關係中，我對所有以前的學生的支持始終如一，包括那些現在提出虛假指控的學生，無論個人關係的狀況如何。我從未讓任何關係影響我的專業職責，我將始終準備好並致力於幫助所有以前的學生。”

在他的訴訟中，賴特辯稱喬治梅森大學直到2012年才採納了要求教職員工披露與學生的一夜情關係的政策。該大學週一表示正在修訂其政策，明確禁止擁有對學生任何學術監督權的員工之間的性和浪漫關係，後者負責遵守。

“在確定是否違反本政策時，各方在關係中的同意或願意參與關係是無關緊要的，”新政策規定。

賴特目前的女友是一位曾在聯邦貿易委員會實習的前學生。她拒絕接受彭博採訪，並要求不公開她的姓名。

根據賴特的説法，多西和蘭德里向他的客户和僱主發表了虛假聲明，並要求他支付數百萬美元以避免被他們起訴。賴特説，一些客户已經放棄了他，每年損失約160萬美元。

多西現在是Kirkland & Ellis LLP的合夥人，蘭德里否認了他的指控。“倖存者不應因為公開他們作為學生所經歷的事情而面臨數億美元的訴訟，”他們説。他們尚未正式回應他的訴訟，但他們的回應時間尚未到期。

彭博社採訪了八名女性，其中五名同意公開姓名，她們表示賴特在擔任法學生、實習生或求職者時涉及不當行為。如果這些指控屬實，將顯示出一種有問題的行為模式。這些女性表示，即使他們感到不舒服，也沒有提出異議，因為害怕報復。大多數女性在多爾西提出正式投訴後，與喬治梅森進行了調查。
- 布蘭迪·瓦格斯塔夫，2009年喬治梅森大學畢業生，表示賴特在2006年與她開始了為期兩年的性關係，當時她是一名法學院學生，他是她的研究助理。她説，他經常在他的法學辦公室尋求性行為，並且在他們參加2007年波士頓會議時只預訂了一個帶單人牀的房間。
- 艾莉絲·多爾西，2012年喬治梅森大學畢業生，表示賴特在2010年她是一名法學院學生時與她開始了一段持續到2021年的性關係。這期間包括她擔任他的研究助理以及她在威爾遜·桑西尼律師事務所擔任助理時，他是該律所的法律顧問。
- 安吉拉（迪夫利）蘭德里，2012年喬治梅森大學畢業生，表示賴特在2010年她是一名法學院學生時與她開始了一段持續到2016年的性關係。這期間包括她擔任他的研究助理以及後來在FTC擔任律師顧問時，他還在辦公室尋求與她的性關係。
- 伊莉絲·納爾遜，2016年喬治梅森大學畢業生，表示賴特經常發送不當和暗示性的短信，內容經常圍繞飲酒，並開玩笑説在商務旅行期間留在她的研究生公寓以及在她作為FTC專員時留在她的法學公寓。
- 克里斯塔·雷澤，克利夫蘭州立大學法學院教授，表示賴特在2021年向她約會，之前她與他談過在喬治梅森的工作。她拒絕後，他不再回應她有關工作的消息。
- 一名喬治梅森學生和賴特的前FTC實習生表示，他邀請她協助2014年三月喬治梅森大學在加利福尼亞州舉辦的會議。她説，賴特安排了旅行並只預訂了一個帶單人牀的房間。
- 一名喬治梅森學生和前FTC實習生表示，他開玩笑説要買一套帶有裸體規定的熱水浴缸公寓。她説，他送給她一瓶波旁威士忌作為畢業禮物，送到她的公寓並堅持要一起喝。
- 一名喬治梅森學生和賴特的研究助理表示，他經常開出性暗示的笑話。在與教堂和德威特案有關的商務旅行中，她説他一再向她施壓在他的酒店房間裏喝波旁威士忌，但她拒絕了。

儘管在法律界之外並不為人所知，賴特在反壟斷領域擁有巨大影響力，在那裏他被認為是科技行業的可靠朋友，尤其是谷歌。他還經常在聯邦主義協會的活動上演講，這是一個有影響力的保守派法律團體，並幫助籌款給共和黨候選人，這使他結識了蒂爾和前惠普公司首席執行官卡莉·費奧裏娜。

賴特在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獲得法學學位和博士學位，於2004年首次加入喬治梅森大學教職。他的職業生涯在2009年加入CRA國際公司擔任顧問後騰飛，幫助避免了特洛伊製造商查奇和德懷特公司在遭受聯邦貿易委員會對避孕套市場壟斷的調查時受到處罰。當時谷歌自己也面臨着壟斷指控，於是聘請他擔任經濟顧問，開始了一段長期而賺錢的合作關係。

2009年喬治梅森大學法學院畢業生瓦格斯塔夫表示，她和賴特在她還是學生、他是已婚教授時開始了一段性關係。她在兩年內擔任他的研究助理，尋求他的指導和職業推薦，以啓動學術生涯。在那段時間裏，她説他經常在辦公室要求她發生性關係。

2007年5月，瓦格斯塔夫説他們一起參加了哈佛法學院的一個會議。她説，與幾位女性的指控相呼應，賴特安排了旅行，但沒有事先告訴她他要預訂同一間房間和同一張牀。

華盛頓的賓納爾律師事務所表示，“雖然賴特先生對這個特定事件沒有記憶，但他和瓦格斯塔夫女士有數月的關係，他們之間的所有互動都是自願的。”

尷尬和羞愧

多西説，賴特在2010年秋天她成為他的研究助理後不久，邀請她參加在納帕谷的客户會議時，預訂了頭等艙機票和一家昂貴的酒店。當她發現他們將共用一個房間時，她説自己感到尷尬和羞愧，但她支付不起自己的房間。後來，當賴特要求她進行性接觸時，多西説她“沒有拒絕，但在那一刻我也真的感覺沒有其他選擇。”她説他們在旅行期間從未參加任何客户會議。

在他的訴訟中，賴特聲稱他和多西當時都已經與其他人結婚，當時已經處於一段關係中，他描述這次旅行為一次“浪漫之旅”。他説她的“虛假陳述就像是一部糟糕電影中的情節，旨在將賴特先生描繪成性掠奪者，將自己描繪成受害者。”

在巴拉克·奧巴馬總統任命他擔任聯邦貿易委員會的共和黨席位後，賴特的影響力增長。在2013年至2015年任職期間，他進一步發展了自己作為科技巨頭朋友的聲譽。賴特在試圖對該行業進行監管的投票中頻繁投下“反對”票。他發表了16份書面異議，包括一份提出對互聯網連接設備安全問題的報告。

幾名女性表示，賴特暗示她們有可能在聯邦貿易委員會為他工作。在擔任委員期間，有十多名喬治梅森大學的學生在辦公室擔任實習生，通常是由賴特親自挑選的，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儘管並非所有實習生都是女性。一份2021年報告發現過去十年中至少有50名喬治梅森大學的學生，在聯邦貿易委員會實習，其中大多數來自法學院。這比其他任何法學院，包括哈佛或喬治城等排名更高的學府都要多。

蘭德里，另一位前喬治梅森大學研究助理，於2010年2月與賴特開始了性關係，後來成為了他在FTC下的一名律師顧問。她説他逼迫她在他的辦公室發生性關係，並在巴西的一次會議期間留在他的房間，儘管FTC支付了她單獨的房間。

另一位前喬治梅森大學學生和FTC實習生也表示，賴特在2014年加利福尼亞的一次會議中將他們預訂到同一個房間。賴特的律師拒絕就這一指控發表評論。

賴特於2015年8月從FTC辭職，比他的任期結束時間提前了四年多。賴特的律師表示，他不知道有關他在FTC的任何投訴，並且他辭職是為了回到教學崗位。

FTC表示，它於2021年改組了實習計劃，引入了更正式的招聘流程併為學生支付報酬，儘管它表示這一變化與針對賴特的指控無關。其針對管理人員的政策，適用於委員會成員，禁止他們與其監督的人發生關係。

大科技公司關係

賴特於2015年晚些時候回到喬治梅森大學，併成為其全球反壟斷研究所的負責人。2016年，他還成為威爾遜桑西尼律師事務所的顧問，這是谷歌的常規反壟斷法律事務所。多西，於2013年加入威爾遜桑西尼，表示賴特在他到達該公司後逼迫她恢復他們的關係。一旦她同意，他安排她成為他在聯邦主義學會領導的一個小組的副主席，並在喬治梅森大學的在線碩士課程中教授。

多西説：“感覺我需要與他保持良好關係，才能讓所有這些繼續發生。”多西於2018年離開該公司加入FTC。

賴特在2019年11月離開了威爾遜桑西尼律師事務所，當時正進行一項調查，調查對象是他與一名處於初級職位的女性之間的性關係，據知情人士透露，這是一項機密事項。賴特的律師表示，他辭去了威爾遜桑西尼的職務，以便專注於自己的諮詢工作。

當唐納德·特朗普贏得總統大選時，賴特加入了他的過渡團隊，併成為成為聯邦貿易委員會主席或司法部最高反壟斷官的領先候選人。他從未加入政府，但繼續發揮影響力，為他的聯邦貿易委員會繼任者提供建議，包括人員招聘和戰略。

那時，喬治·梅森大學已將其法學院更名為標誌性的保守派最高法院大法官安東寧·斯卡利亞，並開始將自己宣傳為常春藤盟校的右傾替代品。賴特在過去八年中擔任了法學院教師聘任委員會主席的重要角色。宣傳自己為右傾替代品。

他還回到諮詢工作，為谷歌和亞馬遜工作。這兩家科技公司在2018年至2020年間分別向他領導的研究所捐贈了近100萬美元，根據彭博社通過公開記錄請求獲得的文件顯示。Meta平台公司在此期間捐贈了67.5萬美元。亞馬遜表示，今年沒有向喬治·梅森大學捐款，並在一年多前停止了與賴特的諮詢合作。Meta拒絕置評。

那時，瓦格斯塔夫正在喬治·梅森大學兼職教學。她表示，聽到學生對賴特的投訴後，於2020年向大學提出了對他的擔憂，並被告知沒有正式投訴就無法採取行動。多西在2021年12月提出了一項投訴，聲稱賴特在她結束兩人關係後撤回了在法學院工作的邀約。

克利夫蘭州立大學的法學教授雷澤表示，她曾與賴特討論工作，但他隨後約她出去約會。她拒絕後，她説她再也沒有收到他的消息，也沒有關於工作的消息。

賴特的律師表示，他與雷澤非正式會面討論了喬治梅森大學的工作機會，但當時並沒有考慮她。賴特告訴雷澤，如果他們約會，他會自行退出招聘決定，他的律師説。

雷澤表示，她決定公開此事是因為賴特宣佈辭去喬治梅森大學時，她看到一些她尊敬的人向他表示祝賀。

“我意識到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她説。“至少，我可以改變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