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工智能,一位建築師構想了一個“以黑人為中心的世界”- 彭博社
Kriston Capps
阿拉巴馬州吉斯本的黑人拼布者用拼布外觀建造摩天大樓的AI生成圖像。
由Curry Hackett提供
對於建築師Curry Hackett來説,利用人工智能設計項目的吸引力並不在於建造遙不可及的未來世界。相反,他想挖掘近在眼前的現實,利用機器學習生成一些明顯屬於我們自己的世界的明信片,但是透過黑人歷史和材料設計的鏡頭折射出來。
Hackett是一系列使用AI製作的挑釁作品的設計師,在其中重新混合了黑人方言建築,創造了萬花筒般的非洲未來主義景觀。具體來説,他正在使用Midjourney這個受建築師青睞的AI工具來想象建築可能會是什麼樣子。Hackett的提示導致了直截了當但又超現實的場景,包括北卡羅來納州農村的路邊Popeyes快餐亭, 帶充氣門廊的住宅,以及 用奶奶客廳的沙發製成的公園長椅。拼布、籃編和其他與美國南部相關的文化方式是Hackett設想的未來建築的建築材料。
這種獨特的視角迅速找到了它的受眾:自從今年夏天開始這個系列以來,他説,有時在Instagram上每天獲得超過1,000個關注者。Hackett是一位多學科設計師,專注於公共藝術和黑人景觀,目前正在哈佛設計研究生院攻讀碩士學位,該學院將他列為2022年Wheelwright獎的入圍者。Hackett與彭博城市實驗室就他的創作過程、批評者以及他對人工智能的體會進行了交談 —— 無論是它的承諾還是它的盲點。這次採訪已經過編輯和刪減。
告訴我你第一次使用人工智能的經歷。
我是在上學期的一門建築工作室課程中開始使用人工智能的,幫助我發展我為那個工作室提出的住房項目的想法。我一直在使用拼貼來代表建築,代表空間理念。這對我來説是一種解放的工作方式。我可以按照我的思維節奏工作,我可以以自助餐的方式收集圖像,我可以重新使用。也許我並不想讓某樣東西看起來像是真正的混凝土,也許我想使用其他隨機的紋理。在人工智能中,也有這種對發現的數字物質的使用和誤用。我很快就對思考出看起來可信、有點合理,但仍然有點狡猾和可能有點傻的場景感到很舒適。
巴爾的摩排屋街道,帶有充氣式門廊。由Curry Hackett提供 這個Instagram系列是如何開始的?
我開始在紐約廣泛使用人工智能,所以我從周圍的環境中汲取靈感。如果人們在地鐵上種植農產品會很有趣吧?我試着每天製作一個這樣的作品來練習。這也是我練習引導的一種方式。這就是導致了黑人供應商在户外市場上銷售黃金,或者受到黑人頭髮圖案啓發的黑人遊樂場的原因。
在Instagram上發佈約三週後,大約在五月或六月,其中一個作品突然走紅。我想説的是那個附着在巴爾的摩排屋側面的垂直農場。另一個作品緊隨其後也走紅。那是蓋拉吉吉婦女用甜草編織柳條房屋。Queen Latifah在她的故事中轉發了那個。Summer Walker也在她的故事中轉發了一個。這些作品的可見度呈指數級增長。
Hackett經常將傳統的拼布圖案想象成建築紋理。由Curry Hackett提供很多人喜歡這些圖片的氛圍和活力。它也引來了一些批評者,因為互聯網上的任何事情都會引發爭議。一些人似乎對我如何構思這個項目有意見。最初我稱之為AI黑人歷史 —— 這是對“歷史”一詞的一種諷刺使用。在我看來,這些是另類歷史或另類近未來。但這開始凸顯出許多黑人在我們如何被編寫或未被編寫在歷史中的不適。無法成為我們自己歷史的作者。
這個項目一開始就顯得如此引人注目的一點是,它將現實生活中的黑人方言建築——排屋、門廊、沙龍,這些在現實世界中存在的東西——與這些完全超現實的紋理融合在一起。你能談談這種並置嗎?
很多都來自於拼貼的思維方式。當我教學生時,我會這樣談論拼貼,我會説你從笛卡爾或歐幾里得的透視和比例觀念中解放出來。這讓你可以對自己撒謊,變得有點傻。但你也對圖像有很多控制。如果我真的想吸引你的注意力,我可以把那個東西做得很大。在很多黑人藝術中,或者一般的方言藝術中,你會看到誇張。有各種各樣的方式來編排圖像的感知。
我的很多作品,甚至在Midjourney系列之前,通常關注於為所謂的平凡事物辯護,特別是涉及到黑人、普通生活,讓它成為建築和設計中一個合法的研究領域。讓我們更加廣泛地思考我們用來描述、評價和代表建築的術語。對我來説,把獅爪浴缸重新用作花盆,這來自於南方的黑人傳統園藝。我手機裏有一張照片,啓發了我家鄉弗吉尼亞州農村農田中的那個形象,Farmville。如果這個想法被放大到非常顯眼的程度呢?並且被移植到一個怪誕的環境中,比如哈萊姆的一個街區?希望這不僅使其變得非常顯眼,而且我們可以為這種活動提出非常有價值的理由。
一個地鐵車廂裏的農產品銷售員。由Curry Hackett提供
用頭髮珠製成的遊樂設施。由Curry Hackett提供 當我在Instagram上查看使用Midjourney製作的建築圖片時,我看到了許多看起來非常未來主義的草圖。有所有這些陰鬱的、霓虹燈照明的,銀翼殺手風格的亭子。你的系列走了不同的方向。在某種程度上,你是否在對抗你從這個工具中看到的東西?
每種媒介都帶來了自己的美學。鋼筋混凝土影響了野獸派建築。那是對這種材料的讚美,以及與該材料相關聯的風格。AI也是一樣,很多人立刻陷入了這種視頻遊戲、粉絲小説的美學中。對我來説,我不僅在對抗那個,而且在問自己,我如何創造一幅不一定依賴遙遠未來的圖像?我們是否必須進入一切皆有可能的未來,來推測人們將穿什麼,什麼樣的技術將可用,治理結構會是什麼樣子?當我在哥倫比亞大學演講時,我在開玩笑地説,我們總是要去瓦坎達嗎?
在當下或者未來,想象黑人的豐盛不僅更有趣,而且實際上更難。如果只是調整了一些事情,黑人會感覺更有權力地毫不畏懼地佔據空間,而不用擔心某種官僚機構會對他們採取行動,那麼黑人解放會是什麼樣子?它仍然與未來主義的項目對話。在這方面,它仍然是樂觀的。我只是把這種可能性更接近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
“我敢你在現實生活中製作這個,”Hackett説道他的AI生成的圖像。由Curry Hackett提供 如果我瞭解這些工具是如何工作的,它們會利用互聯網上現有的圖像。您對這個迭代提示過程以及全球互聯網圖書館如何反映黑人文化、美學和歷史有什麼看法?
我瞭解到Midjourney的第一至第三個版本在渲染黑人頭髮、黑人特徵以及抵制渲染黑人方面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偏見。到了第四版,當然到了第五版,情況好多了。但我要説,看到某些微妙之處還是很有趣的。我來自一個黑人南方的背景,所以當我進行提示時——比如黑人在某個環境中做某事——人種特徵感覺可能比我預期的更加非洲化。有時你可以看到人們穿着的服飾。男性可能會戴着來自穆斯林或中非國家的頭飾,即使衣服看起來更美國化或當代化。
看Midjourney如何自我調節也很有趣。就像ChatGPT一樣,你不能要求一些非常暴露或非法的東西。對於一個關於西瓜漂流在安納科斯蒂亞河 [在華盛頓特區]的系列,很長一段時間它實際上不讓我運行提示,因為它認為我在嘗試搞種族主義。它根本無法想象,同一個提示中出現黑人和西瓜這兩個詞會導致任何好事。
作為一位黑人藝術家,我顯然試圖營造一種懷舊感和一個與現實略有抽象的場景形象,很多過程都是我試圖繞過或某種方式克服對仇恨或其他調節嘗試的描述。性別問題仍然需要解決。如果我只是在提示中放入黑人,結果往往是大多數男性。這是交叉性的,這些偏見。
你是否與Midjourney的人員聯繫過,談論你正在經歷的事情?
我已經聯繫了Midjourney,但還沒有收到回覆。我與其他一些我非常尊重的黑人AI領域的藝術家進行了鬆散的對話,特別是Stephanie Dinkins和Minne Atairu。他們都從黑人女性主義的角度出發,試圖揭示偏見和侷限性。我正在關注其他人如何質疑這項技術,而不是目前技術的創造者。
你的作品顯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你感覺如何?
我會説90%的反饋都非常積極。但有一個很響亮的10%,這在互聯網討論中往往是情況,他們不僅批評作品的外觀,甚至批評作品背後的意圖。比如,我會被取消嗎?花了一個多星期來適應那種程度的批評。
反饋也非常令人認同。我一直在使用蔓生藤作為一種建築材料進行創作。有人給我寄來了一張蔓生藤覆蓋建築物側面的照片。他們説這個系列實際上教會了他們在城市環境中更加細緻觀察。對我來説,這些事情非常令人認同,因為我經常思考建築領域。尤其對於黑人來説,建築領域可能是多麼充滿挑戰。
啓發Midjourney在植物園展示一個髮廊,讓哈克特意識到Afro似乎是黑人頭髮的人工智能默認設置。由Curry Hackett提供 這個項目有終點嗎?它是如何發展的?
我想繼續下去。我一直在説,我會繼續發佈這些作品,直到我對它們不感興趣為止。我真的很感興趣這項工作如何在Instagram和社交媒體空間之外存在。當我看到這些圖片,當我發佈它們時,就像是一個挑戰。我挑戰你們把這些變成現實。比如,我希望有人能在樹林裏掛上一堆被子,在那下面結婚。我把這項工作看作是一個自由想象黑人文化、黑人美學、黑人生活方式的世界的開源知識庫。
有人抄襲過你嗎?這種技術會發生這種事嗎?
這當然是可能的。但我不知道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我會有多擔心或生氣。我不預料會發展到那一步。實際上,我看到一些攝影師説他們受到了Curry在Instagram上所做的啓發。看到即使在這個領域之外,這種工具或見解也可以影響其他人如何進行工作,這真的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