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可以如何處理關閉的學校建築?- 彭博社
Zach Mortice
芝加哥的前西普爾曼小學建於1894年,已經改建為老年人住房。
照片:李·貝伊
德懷特·帕金斯(Dwight Perkins)並不是與芝加哥建築最熟悉的名字之一。但與路易斯·沙利文(Louis Sullivan)、弗蘭克·勞埃德·賴特(Frank Lloyd Wright)和密斯·凡德羅(Mies van der Rohe)不同,他的作品在城市各個角落的芝加哥人的童年中留下了特別生動的印象,因為他設計了他們的學校。
作為一位原始草原學派建築師,他與同行社會改革者簡·亞當斯(Jane Addams)互通書信,並將學校視為多功能社區樞紐,帕金斯在1905年至1910年間為芝加哥公立學校(CPS)設計了40座學校建築和擴建。
“如果不是其他一些人——比如沙利文和賴特——他可能會更加家喻户曉,”建築公司合夥人肯尼斯·德穆斯(Kenneth DeMuth)説,該公司已經翻新了幾所芝加哥學校。Pappageorge Haymes。
建築師和開發商對芝加哥世界級的公立學校建築羣讚不絕口,這一系列設施從19世紀末的裝飾羅曼式建築到帕金斯的兒子勞倫斯設計的簡約現代主義校園,後者在早期學校委託的基礎上建立了大型公司Perkins&Will。
2013年3月關閉前的奧弗頓小學。攝影師:約翰·格雷斯/Corbis News通過蓋蒂圖片社“我認為我們在基礎設施方面擁有全國最好的學校之一,”Bauer Latoza Studio的愛德華·託雷斯説。他的公司曾參與了300多所芝加哥公立學校的工作,既是管理建築師,協調了1990年代末的16億美元資本翻新運動,也是負責增建和翻新的記錄建築師。
但如今許多芝加哥學校空置,這是現代美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學校關閉行動的後果。面臨10億美元的赤字和不斷下降的入學人數,CPS在2013年關閉了46棟學校大樓,影響了50所學校和1.2萬名學生,主要位於城市南部和西部,即城市最貧困和黑人人口最多的地區。當時的市長拉姆·伊曼紐爾承諾,學生的表現將會從這波整合中受益,並且所有關閉的學校將在2014年底前出售。
這兩個承諾都沒有兑現,隨着這次大規模關閉的十週年到來,其中13棟建築仍然空置並由CPS所有;另外10棟已經出售但未被使用。CPS拒絕接受採訪,但在一份聲明中,CPS發言人瑪麗·弗格斯表示,該區正在考慮對剩餘建築物採取幾種選擇,包括重新收回它們或將物業轉讓給市政府;該區還正在進行評估,為可能的新公開招標過程做準備。“芝加哥公立學校仍致力於出售或與市政府機構合作,重新利用與2013年學校關閉相關的剩餘可用場地,”她説。
在全國範圍內出現了一個趨勢,入學人數下降,殘酷的疫情時代的學習損失以及年輕家庭持續從城市中心遷出,如何重新利用空置學校是許多城市面臨的困境。根據國家教育統計中心的數據,從2019年到2022年,約有2200所公立學校關閉。芝加哥的經驗為我們提供了一些關於這些空間以及周圍社區在學生回家後可能發生的情況。
十年前關閉的芝加哥46所學校建築中的20所已經找到了第二次生命,扮演着各種各樣的角色。它們已經變成了豪華和經濟實惠的住房、臨時移民收容所、提供支持服務的社區中心以及公共住房機構辦公室。一些仍然用於教育目的,包括私立瓦爾多夫學校。 它們不同的命運説明了將曾經的公共基礎設施轉讓給私營部門的權衡。但它們也展示了新用途如何可以緩解導致學校關閉的問題,例如當社區組織充當開發者,按照自己的條件確保這些建築的未來。
對於負責讓廢棄學校煥發新生的建築師們來説,無論選擇哪種改建方式,都會帶來各自獨特的設計挑戰。
‘再投資的燈塔’
2013年埃米特小學關閉不久後,這座空置建築就成了一處眼中釘。破壞者拆除了建築的管道,而面向奧斯汀西區主要幹道的封閉後立面成為了“社區缺乏投資的視覺代表”,Lamar Johnson Collaborative的Max Komnenich説。
Komnenich的設計公司現在正領導將埃米特小學改造成Aspire中心,這是一個以前囚犯為重點的職業培訓設施。Aspire中心將由非營利組織Austin Coming Together(ACT)和西區衞生管理局共同管理,將提供製造業、IT、交通運輸和物流方面的培訓。
埃米特小學有兩個翼,其中一個是由芝加哥公立學校長期內部建築師John Christensen設計並於1935年建造的。這是一座穩重的紅磚建築,屋頂上有一條細長而清晰的橫樑,以及微妙的磚雕細節。
愛邁特小學的空置翼樓建於1935年,等待重新開發。照片:扎克·莫蒂斯/Bloomberg CityLab建築師的主要改造是在後立面增加一個三層高的玻璃大堂,重新定位學校,賦予新的市民面貌。Komnenich表示,這個透明的活動空間將成為“再投資的燈塔”。內部,建築的30間教室,配有巨大的8x11英尺窗户,將成為非營利組織的辦公室,體育館將設有由簡·亞當斯資源公司運營的輕型製造培訓。該項目獲得了1250萬美元的芝加哥TIF基金,以及來自州政府的1000萬美元。
隨着關閉,“社區感到精疲力竭,厭倦了被剝奪,”ACT的執行董事達內爾·希爾茲説。“50多年來,從未有過這樣的投資。”
一個新的玻璃大堂將標誌着學校轉變為Aspire中心。效果圖:拉馬爾·約翰遜協作多年來,對於這所空置學校的改建計劃來來去去,都沒有得到社區的支持,但Aspire中心從2018年的奧斯汀共同生活質量計劃中獲得了動力,該計劃規劃了改善該社區住房、經濟發展、公共安全和教育資源的路徑。“我們決定為了使這個項目成功,我們需要做一些我們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那就是實際參與開發,成為共同開發者,以確保社區願景得以實現,”希爾茲説。
現代主義復興
20世紀,學校設計發生了巨大變化:隨着公共教育的義務化和更易獲得,學校從原本是為了引導崛起的精英而設計的莊嚴建築,轉變為更加親密和功能性的兒童規模的社區機構 —— 這些地方是加入多元社會作為平等成員的場所。
這就是 Bronzeville 社區 Overton 小學體現的理念。Lawrence Perkins 設計的 Overton 小學具有與他父親最佳作品相同的進步感,於 1963 年完工,為 當時全國最大的公共住房綜合體羅伯特·泰勒住房項目的居民提供服務。它寬敞、分散的校園具有民主透明性,由一系列三座較小的鋼化玻璃亭子組成,以彩色釉面磚為點綴,並通過玻璃天橋相連。教室位於三層建築的每個角落,兩側設有落地窗,充分採光,而厚重的懸挑混凝土遮陽板則通過一絲粗獷的野蠻主義阻擋多餘的陽光。
建於 1964 年的 Overton 小學是芝加哥現代主義機構建築的最佳例證之一。由 Pappageorge Haymes 提供在 Overton 小學西邊幾個街區處聳立着公共住房大樓時,Lawrence Perkins 將學校描繪為他精心設計的具有透氣性建築所培養的學生的機構和自決能力。他告訴 建築論壇:“在某些情況下,也許沒有美麗的景色,但這是一個真實的景色,隨着雲彩、薄霧、陽光和黃昏而變化。這是他們的,是真實的。他們可以喜歡、討厭,甚至幫助改變。”
2013年,CPS關閉了這所小學兩年後,當地開發商、華盛頓公園發展集團的Ghian Foreman購買了這所學校,計劃將其改造成一個企業、技術和藝術的孵化器 — Foreman稱這些是“這個社區歷史上著名的事物”,他説Bronzeville曾被譽為20世紀上半葉與哈萊姆齊名的“獨立黑人大都市”。他的1500萬美元計劃包括共享辦公和辦公空間、健身中心、咖啡廳和藝術工作室,租金低於市場價。餐廳將成為一個教學廚房,體育館將作為多功能活動空間。

多彩的壁畫裝飾着Overton的體育館和操場。照片:Zach Mortice/Bloomberg CityLab現在被列入國家歷史名勝名錄的Overton,在疫情爆發時成為一個食品分發中心,並在幾屆芝加哥建築雙年展上扮演主角,社區花園盛開,展覽在走廊和教室中進行,鄰里地圖安裝遍佈校園。“這座建築吸引了來自全城、全國乃至全世界的觀眾,講述了我們可以如何處理關閉的學校的不同敍事,”Foreman説。
今天,成熟的樹木將學校的頂層包圍在一片綠色的天空島中。設計Overton新孵化計劃的Pappageorge Haymes的DeMuth指出學校如何將室內和室外空間融為一體。“你永遠不會忽視兩者之間的關係,”他説。
Paola Aguirre,一位在Overton舉辦過多次展覽和創意活動的設計師,對建築的“趣味、優雅和高效性”感到驚歎。她説:“穿過走廊有一種魔法般的感覺。”
類似的社區發展故事也在其他空置學校中湧現。例如,在南區,內城穆斯林行動網絡和大恩格爾伍德住宅協會正在將伍茲小學改建為再生中心,一個住房、社區和健康中心。但Overton的建築血統使其與眾不同。
最初,Foreman打算將Overton改建為居住和工作的loft,但再次考慮後,他覺得如果能夠在更廣泛的社區範圍內最大程度地影響改造效果,那麼Bronzeville將受益更多。“這是一個每年影響成千上萬人的設施 — 直接影響孩子們,也影響家庭,”他説。
從教室到客廳
2013年學校關閉的一個間接影響是黑人社區人口流失加劇,在關閉學校的地區增加了三倍,達到9.2%。轉變為經濟適用房是解決這個問題的一種策略,這也是建築公司UrbanWorks所選擇的路徑,他們在芝加哥南部的前西普爾曼小學建造了老年經濟適用住房設施。
“學校需要成為整個社區的資產,而不僅僅是少數人的,”UrbanWorks的Maria Pellot説。“它們應該為更大的目標提供服務。”
西普爾曼小學華麗的羅曼式立面反映了19世紀末芝加哥學校建築的質量。照片:Lee Bey由Celadon Partners開發,它的60個老年住房單元被插入到一個建於1894年並擴建兩次的羅曼式和古典復興風格的學校中。最初的翼樓由奧古斯特·菲德勒設計,具有精緻的磚砌和適合豪宅的磨砂石基座。路易斯·沙利文風格的葉脈鏤空文字,是當時許多學校的特色,是19世紀手工藝的傑作。Pellot讚揚了建築物厚實且隔熱的牆壁,大窗户和高天花板。“當時的建築質量非常高,”她説。
學校改建中常見的14英尺寬敞走廊通常被開發商視為不利因素,他們希望從房產中擠出每一寸可出租空間。但佩洛特表示,這一特點使West Pullman成為一個更加充滿活力和社交的空間,居民們將走廊用作準公共休息室,擺放椅子並與鄰居社交。900平方英尺的教室非常適合改建成兩卧室公寓或帶有更大無障礙設施(如超大浴室)的一卧室單元。
將West Pullman改建為老年住房比建造新設施更經濟。照片:李·貝伊佩洛特表示,這種適應性重複使用的成本低於新建經濟適用房的平均成本。“重新利用建築實際上是一種經濟[利益]——施工時間更短,而且重複使用建築可以保留建築中投入的能量,”她説。
關閉的學校更常見地變成市場定價的住房。這就是芝加哥更繁榮的北部發生的事情。其中 這 三所中,最具爭議性的也是最具建築意義的。在北部偏遠的Uptown社區,由Dwight Perkins設計的Stewart School於2016年以510萬美元被開發商Morningside購買,後者聘請DeMuth將其翻新成64套豪華出租公寓。
1907年的學校是Perkins為該地區承擔的第一項工作之一,展示了一些草原風格的元素。它幾乎沒有應用裝飾,而是其紅磚和石灰石修剪的外立面呈現出精心抽象的幾何節奏。由銅包覆的屋頂由屋檐和山牆支撐,旨在為學生創造“更多的家庭體驗”,DeMuth説。哈里森·福特和導演威廉·弗裏德金是校友。
為了解決斯圖爾特學校內部走廊過寬的問題,設計師插入了一組額外的內牆,每個單元增加了10英尺。由Pappageorge Haymes提供體育館的地板得到了保留,一些單元保留了黑板和建築物以前生活的其他跡象。對於那些鄰居和前學生誰對學校改建成高端住房感到不滿,這些細節可能看起來像是不應得的挪用:斯圖爾特學校閣樓中的一些單元的租金超過3,000美元,而該社區有22%的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CPS正在賣給出價最高的人,”DeMuth説。“問題的根源就在這裏。”
在開發者不競標的地方,CPS的前期收入要少得多:Celadon Partners以25萬美元購買了West Pullman學校;一所現在是社區中心的學校以5.5萬美元出售。但這些建築物更有可能保持為公共資產。無論哪種情況,這些建築的房地產價值與其全面為社區提供服務的能力成反比。
十年的代價
芝加哥公立學校在2012年底宣佈了五年停止關閉學校的禁令,而州法規規定的關閉禁令將於2025年結束。但導致十年前大規模關閉學校的問題自那時以來只變得更加嚴重。正如WBEZ報道的那樣,CPS在過去10年失去了81,000名學生,是2013年前的三倍,從美國第三大學區跌至第四。芝加哥剩下的學校需要30億美元進行重要維修;全面改造需要100億美元。根據Block Club Chicago的報道,該地區的649所學校中約有300所被認為利用率不足。
但自從伊曼紐爾政府以來,芝加哥的政治格局已經發生了變化:在市長布蘭登·約翰遜身上,芝加哥市政廳裏有一位前教師和教師工會活動人士。芝加哥公立學校正在制定一項為期10年的設施總體規劃,計劃於今年完成,而在五月份,芝加哥公立學校首席執行官佩德羅·馬丁內斯告訴WBEZ,進一步的關閉計劃並不存在。馬丁內斯表示:“我堅信關閉學校所帶來的失去信任、處理設施和轉移學生的挑戰遠遠超過任何好處。” 馬丁內斯是這座城市學校的產物,他於2021年被任命為首席執行官。他説:“儘管當時我不在這裏,但我們必須解決這種不信任。”
由德懷特·帕金斯設計並於1907年建造的斯圖爾特學校現在是閣樓式公寓。由帕帕喬治·海姆斯提供建築師和開發商將重新開發的緩慢步伐和隨之而來的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歸咎於缺乏規劃和與社區組織合作的意願。Bauer Latoza Studio的託雷斯説:“他們幾乎就像關掉了燈,鎖上了門,然後走開,説,‘好吧,這樣會有好結果的。’” “事實並非如此。這不是開發的方式。”
設計師阿吉雷爾表示,當社區組織建議對關閉的社區學校進行重大改造時,城市和學校系統一直持懷疑態度。她説:“如果有人來找你解決一個由你造成的傷害而產生的項目,你的態度應該是,‘我該如何幫助?’”
為了修復破裂的社區關係,芝加哥公立學校(CPS)應該從“承認責任”開始,她説。“然後我們可以開始推動賠償。社區應該參與設計[這些學校]的未來。這座城市在支持大型項目方面非常有創意。他們總能找到辦法。當涉及到數百萬平方英尺的建築,但分佈在20多個社區時,我們能否也同樣有創意呢?”
在一份聲明中,CPS的弗格斯表示,該區目前的領導層確實認識到了2013年關閉學校的影響。“我們區的領導中很少有人在十年前的學校關閉時在CPS工作,”她説,“但我們當然理解那些困難決定所帶來的創傷和挑戰。”
ACT的達內爾·希爾茲表示,學校系統後來成為了更好的重建夥伴。“現在他們都非常支持,”他説,“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就好了。”
託雷斯也對前CPS學校的設計和建設質量以及幾十年來將孩子送到這些地方的社區所展示的關懷和自豪感到樂觀,這將使它們成為一個有彈性的資產。
“現在還不算太晚,”他説。“這些建築已經有100年的歷史了。除非他們拆除它們,否則它們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