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如何在電池競賽中甩開世界 - 彭博報道

在2023年9月5日的慕尼黑車展開幕式上，CATL展台展示了一款電池動力馬達模型。

攝影師：Krisztian Bocsi/Bloomberg這是Akshat Rathi新書中的一個故事 《氣候資本主義》 今天發佈。Akshat通過CATL這家現在全球最大的電池公司的視角解釋了中國在電池市場上的主導地位的起源。這是書中的一個改編節選。

這是一次認輸的表態。但在那個清晨，看着那些温和的微笑，你永遠不會意識到這一點。當時的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站在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旁邊。2018年7月的柏林一個多雲的夏日早晨，兩位領導人在為攝影機擺姿勢的間隙閒聊。

在他們前面幾英尺處，兩名穿着深色西裝的男士坐在一張桌子旁，打開了相同的皮革文件夾，手裏拿着筆。然後，在站在後面的長者的祝福下，當時全球最大的電池公司當代Amperex Technology Limited的CEO曾毓羣和德國圖林根州部長沃爾夫岡·蒂芬塞簽署了一項協議，承諾這家中國製造巨頭將建造德國第一家大型電動汽車電池工廠。這一刻很快過去了，出席者中很少有人意識到這一歷史重要性。

德國以汽車工業聞名，而且理由充分。1879年，卡爾·奔馳在那裏建造並運行了第一台內燃機，用於驅動汽車。如今，德國是大眾汽車等全球最大的汽車公司之一的總部所在地，還有寶馬、奧迪、奔馳和保時捷等品牌，因其卓越而在全球享有盛譽。據估計，汽車工業佔德國就業人數的七分之一，出口額的五分之一，研發支出的三分之一。

這項協議承認了這個曾經是該國經濟支柱的行業最終失敗了。不是因為它不能生產人們想要的汽車，而是因為它沒有開發出一項至關重要的技術 - 鋰離子電池 - 用於21世紀的動力。雖然各國現在終於認真地在努力迎頭趕上，但中國已經取得了領先地位。根據彭博新能源財經（BloombergNEF）的估計，到2025年，中國的電池生產能力將是全球其他地區的三倍之多 估計。

錯過這班車的不僅僅是歐洲人。即使在最近的90年代末或21世紀初，很少有人確信電池可以做到這麼多，並且成本如此之低。中國崛起為鋰離子電池的全球領導者現在已經成為石油行業的遺憾，他們發明了這項技術；對於美國人來説，他們將這項技術培育成商業化；對於日本人來説，他們是第一個擴大這項技術規模的國家。因此，我前往中國，探尋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故事。

建築物矗立在中國寧德的航拍照片中，這裏是當代Amperex科技有限公司（CATL）的所在地。攝影師：沈啓來/彭博社當我走進CATL副董事長黃世林的二十層辦公室時，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這個景色。那是2018年一個灰濛濛的11月下午，一層厚厚的霧氣在我們面前的山脈上捲起，露出了一片通往東中國海的海灣。黃是曾的CATL副手，也是中國最富有的人之一，我和他一起欣賞了一會兒這個景色，但我迫不及待地想問他問題。他遞給我一杯熱水，我們開始談論電池-一個有200年曆史的發明。

從技術上講，電池是將化學能轉化為電能的任何設備。雖然第一個電池是意大利化學家亞歷山德羅·伏爾泰於1799年發明的一個簡陋的例子，但直到60年後-當鉛酸化學誕生時-電池才能被用於單次使用以外的工作。到19世紀末，鉛酸電池被大規模部署，包括用於驅動早期汽車-儘管這種情況很短暫。電池化學無法與燃燒化石燃料的汽車所能覆蓋的距離相競爭。電動汽車的復興必須等到鋰離子電池的發明。

在20世紀70年代的石油危機中，大型化石燃料公司被提醒石油是有限的商品，因此他們加倍努力尋找替代品。由美國石油巨頭埃克森公司的化學家斯坦利·威廉漢領導的一個項目，導致了世界上第一個可充電鋰離子電池的發明：其中一個電極-陰極-是鈦硫化物，另一個-陽極-是鋰金屬。但存在一個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電池不斷爆炸起火。

在惠靈漢能夠採取任何行動之前，1980年代到來，石油供過於求，埃克森對尋找替代品的興趣減退。幸運的是，他的工作引發了該領域更廣泛的興趣。在接下來的十年裏，鋰離子電池成為世界各地科學工作的熱點。三位研究人員提供了升級，將惠靈漢的發明轉變為可行的商業產品（因此他們被授予了2019年諾貝爾化學獎）。

1992年，索尼成為第一家將鋰離子電池商業化的公司，作為其Handycam的可選升級。其他公司迅速效仿索尼的成功，包括曾宇羣，他在1999年31歲時創立了安培科技有限公司（ATL）。兩年內，ATL為100萬台設備生產了鋰離子電池，並以可靠的供應商的名聲聞名。2005年，ATL被日本公司TDK收購，後者可能以其磁帶和可錄製CD而聞名。

曾和黃決定在收購後留任。TDK為ATL的製造流程增加了日本的紀律，並將其鋰離子電池業務發展成最新的搖錢樹：智能手機市場。很快，ATL將繼續為三星和蘋果供應電池。

黃早在2006年就開始接到關於電動汽車電池的查詢。最早的請求來自印度公司Reva。當時，它正在製造G-Wiz，一款由改進的鉛酸電池供電的雙座電動汽車。其最高時速為40公里/小時（25英里/小時），續航里程為80公里，只能進行緩慢充電。鋰離子電池將提高Reva汽車的速度和續航里程，並實現更快的充電。為了開發解決方案，黃和曾在ATL內部創建了一個研究部門，同時開始從美國獲取技術許可證，以便他們能夠借鑑現有研究。

當時，很少有中國公司像這樣購買許可證或投資數百萬美元進行早期汽車電池研究。中國公司被指控竊取或複製外國公司的技術。但憑藉自己強大的研究工作，ATL打破了這一模式，為中國在21世紀製造業中將成為最重要領域之一的主導地位奠定了基礎。

到2008年，ATL已經有了一些成果。那一年，中國政府在北京奧運會上推出了一支電動巴士示範車隊 - 其中一些由ATL電池供電。電動巴士示範車隊是政府推動交通電氣化計劃的開始，這一舉措將減少致命的顆粒污染，減少石油進口，並通過減少噴射污染的公交車數量來降低温室氣體排放。中國政府面臨來自公民和全球媒體的壓力，要求採取措施改善霧霾籠罩下的天空，並降低碳排放。黃和曾嗅到了商機。2011年，他們創建了分拆公司CATL，C代表Contemporary，表示他們相信電池的未來在汽車行業。

CATL主席曾毓羣攝影師：Qilai Shen/Bloomberg大約在同一時間，為了利用下一代技術，中國政府推出了電動汽車補貼政策。條件是電池必須是中國製造。這時，寶馬想要擴大在中國的市場份額，便與中國汽車製造商華晨和CATL合作。2013年，寶馬華晨推出了面向中國市場的全電動Zinoro。它基於寶馬X1的設計，並使用了CATL電池。

不同於AA電池，無論誰製造，基本上都是一樣的，電動汽車電池通常需要根據不同的車型定製，以最優化地適應車身。這意味着汽車製造商的工程師需要與電池公司的工程師合作，交流想法、標準和流程。在與寶馬合作開發Zinoro時，CATL增加了一些德國工程技能，如注重細節和提高工廠生產產品的可靠性。

“我們從寶馬那裏學到了很多東西，現在我們已經成為全球頂尖的電池製造商之一，”曾在2017年慶祝Zinoro的活動上説。“寶馬的高標準和要求幫助我們快速成長。”2019年，CATL將在德國建立第一家汽車電池工廠，超越備受尊敬的德國汽車行業。如今，這家中國巨頭還在匈牙利設有工廠，並計劃在美國和墨西哥建立新工廠。它為每家電動汽車製造商提供電池，包括特斯拉。

Akshat Rathi的書， 氣候資本主義 ，現已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