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認為美國社會機構薄弱導致“脆弱社區”-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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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美國社會衰敗根源在於我們的社區,塞思·卡普蘭在他的新書中寫道。
攝影師:理查德·紐斯特德/Moment RF 以下內容摘自 《脆弱社區:一次修復美國的郵政編碼》 ,本月由Little, Brown Spark出版。
當人們得知我的專業是脆弱國家時,他們會問:美國也脆弱嗎?
他們會提到分裂的2020年總統選舉及其在美國國會的致命後果,警察槍殺手無寸鐵的黑人男子,疾病控制中心在新冠疫情期間混亂的信息傳遞和檢測策略,以及似乎沒有人能就什麼是真實新聞的來源達成一致。
我的回答是?是的,美國是脆弱的,但不是作為一個國家。我們的政府是民主選舉產生的,穩定的,我們的機構運作相對良好,我們充滿活力的商業部門使日常生活比幾乎任何地方都更舒適。我們在科學方面的進步和開拓新技術讓世界羨慕不已。我們接收來自全球各地最多的移民,仍然是尋求更好生活的人們的燈塔。作為一個國家,我們做得很多是正確的。
問題在於美國社會 — 從巴爾的摩的槍支暴力到帕洛阿爾託的青少年自殺,再到阿巴拉契亞的阿片危機。我們的家庭和社區飽受社會問題之苦,這些問題讓世界其他地方感到震驚,也應該讓我們感到震驚:家庭瓦解、無家可歸、校園槍擊事件、種族仇視、日益增長的孤獨和抑鬱率,以及絕望的死亡 — 酗酒、藥物濫用和自殺。歷史上沒有哪個國家在擁有如此巨大的物質財富的同時,也經歷瞭如此前所未有的社會衰敗。正如與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安格斯·迪頓一起發出關於絕望死亡率上升的警報的安妮·凱斯所問的那樣,“為什麼人們會以這種方式在美國自殺,而在其他富裕國家卻沒有?”
我們作為一個國家的繁榮似乎並沒有改善我們的幸福感。如果有的話,它讓數百萬人和家庭感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疏遠和不滿。
我們在美國各個社區經歷的社會衰敗與我在其他地方見過的任何地方都不同,即使是最貧困的地方也是如此。
我有機會與世界銀行和美國國務院等組織一起在一些地球上最脆弱的國家的前線努力,防止暴力衝突和政府崩潰:像尼日利亞、哥倫比亞、利比亞和也門這樣的地方。因此,我親眼目睹了困擾幾乎每個大陸上數十個不同國家的問題。這種廣泛的經驗使我對支撐社會並塑造其中人們選擇的深層次、常常是看不見的動態變得敏感。當我們考慮像阿富汗和烏克蘭這樣的兩個地方,想知道為什麼一個政府在面對生存威脅時崩潰,而另一個卻鼓動其公民發起大膽有力的防禦時,很容易去尋找政治方面的答案。
相反,我看社會動態——社會凝聚力的強度、跨羣體關係的性質以及社會機構的作用——來解釋這些差異。
曾經,社會機構和志願組織吸引了來自各種社會經濟階層的人,並在我們廣闊國土的每個角落蓬勃發展,“國家公共生活現在主要由專業管理的倡導團體”主導,而不是由關心公民組成的團體。“在州和地方層面,‘志願團體’往往是,正如社會學家和政治科學家西科普爾所寫的那樣,“非營利機構,通過這些機構,有薪僱員提供服務並協調偶爾的志願項目。”與此同時,在2018年(最新可獲得全面數據的年份),僅有49.6%的美國家庭進行了慈善捐贈——比2000年下降了近17個百分點。
我們在美國各個社區中經歷的社會衰敗,與我在其他地方見過的任何情況都不同——即使是在最貧困的地方也是如此。它不僅影響着我們的國內狀況,還影響着我們的外交政策,因為它給了我們的地緣政治對手——尤其是中國——主張他們的威權體制比我們自己更好的籌碼。在美國,是什麼力量造成了這種特殊的社會貧困?
在美國,把我們彼此聯繫在一起的關係是脆弱的,甚至正在瓦解,這使得美國人成為世界上一些最沮喪、焦慮、上癮、疏遠和無根基的人。
雖然我們的流行文化傾向於把每個人描繪成完全自治的個體,掌控着自己的命運,但社會科學觀察到這一點遠非如此。我們每個人都被嵌入到關係和制度的圈子中,這些關係和制度塑造了我們的心理和信仰,以及我們如何對待彼此以及我們有和做出什麼生活選擇。這些限制有時可能看起來很侷限,但當它們促成積極的社會動態時,它們是有力量的。
在美國,我們傾向於把社區看作是一系列個人關係或連接,我們可以通過一對一的友誼、與同事交談或參與社會運動來選擇獲得這些關係。然而,這些“選擇”的連接都不構成真正的社區,而且美國人——尤其是那些有資源和/或能力隨時搬遷到更好機會的人——通常不願意做出必要的妥協來生活在一個社區中。
真正的社區產生了一個生態系統,每個成員都深深紮根其中,而不是一堆關係,如果所有者希望的話可以隨意搬動。一個真正的社區需要對某種社會秩序、一套特定的制度和規範,通常還需要對某個特定的地方的承諾 — 這種承諾在定義上必須限制我們的一些個人選擇。但是,為了放棄一些自由,我們獲得了更有價值的東西:在需要時得到實際支持,日常的友情,以及更強烈的安全感和歸屬感。雖然這可能在某些地方培養了一定程度的封閉性,並且在過去導致了一些人被排斥,但實際上並不一定會如此。事實上,在許多充滿活力的社區中並非如此。
關於強大社會關係如何促進個人福祉已經寫了很多。較少人瞭解的是,它們對我們國家的福祉同樣重要。當公民與鄰居脱節並且不參與機構時,他們缺乏社區帶來的安全感和歸屬感,往往最終變得無目標和疏遠。他們更有可能在國家政治中尋求零和解決方案,這樣做會使辯論極化,並且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會求助於威權主義人物和意識形態來解決他們的問題。值得注意的是,在2016年初選中,唐納德·特朗普在社會聯繫最少的縣和州獲得了最多的選票。社會聯繫。
個體並非自治,關係也不是自主存在的 — 它們嵌入在社會結構中。對於我們大多數人來説,最重要的結構是超局部的 — 婚姻、家庭、網絡、學校、社區和教堂(以及其他宗教場所)都存在於我們當地社區中。當這些社會結構變弱時,有才華和富裕的人可以彌補並繼續前行,但大多數人卻因壓力而變得更加脆弱。
幾十年來,我們一直試圖治癒這些社區的疾病。只是我們嘗試的方法行不通。我們曾在扶貧戰爭、禁毒戰爭和不讓一個孩子掉隊上花費了數萬億美元。我們試圖宣揚“家庭價值觀”,在上世紀80年代瞄準“福利女王”,在上世紀90年代瞄準沒有父親的家庭。我們舉行全國範圍的抗議活動,譴責貪婪的億萬富翁、種族主義警察以及在我們邊境實行的家庭分離政策。我們通過法律“捍衞”婚姻,管理槍支,並使醫療保健變得負擔得起。然而,儘管這些年來美國社會貧困的症狀仍在加劇;正如2012年發表的一篇對美國隨機社會實驗的回顧所得出的結論,大多數被廣泛宣傳的改善學校、政府和其他機構的想法要麼根本不起作用,要麼影響微乎其微。
我並不感到驚訝:美國提供的大部分外援並沒有幫助接受援助的脆弱國家變得更加穩定。向塔利班宣揚民主也不奏效。
儘管對國家領導人和政策的挫折可能是我們對當前時代困難的最初反應,但這種感受不太可能帶來真正的改變。相反,當改變是超地方性的時,這意味着我們都有機會做出貢獻 — 或許從我們自己的社區開始,逐個郵政編碼地橫向展開。畢竟,如果不是我們,誰會關心這些地方呢?其他人無法做到我們必須做的事情。
塞斯·D·卡普蘭(Seth D. Kaplan)是脆弱國家問題專家,是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保羅·H·尼茨高級國際研究學院(SAIS)的教職講師;是綜合過渡研究所(IFIT)的高級顧問;並且是世界銀行、美國國務院、美國國際開發署、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等多邊組織以及發展中國家政府和非政府組織的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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