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倫比亞的風電投資面臨印第安社區的不信任 - 彭博社

照片：Fernanda PinedaBetty Granadillo和她的司機凌晨駕駛一輛全地形車去拜訪牧民。她總是帶着一袋咖啡和糖作為感謝她們的禮物。當她回到里奧阿查市時，天已經黑了。

Granadillo是哥倫比亞最大的原住民族羣——瓦尤人的成員，也是哥倫比亞波哥大能源集團（GEB）的社會管理者。該公司希望在偏遠的瓜希拉省建設一條重要的輸電線路，以連接未來的風電場到國家電網。GEB的代表們已經與當地社區進行了數千次會議，以獲得他們對輸電線路通過他們土地的批准。

一位瓦尤人成員表演傳統舞蹈以歡迎波哥大能源集團的高管。照片：Fernanda Pineda/Bloomberg“社區在領土上有很多需求，他們把這看作是改善條件的機會”，Granadillo在白色全地形車的副駕駛座上説道，背景是沙漠景觀：樹木和灌木在橙色的沙漠中生長，到處都是吃樹葉的山羊。

Betty Granadillo和Fabricia Peláez Epiayu，以及其他瓦尤人成員，在與波哥大能源集團的會議中。照片：Fernanda Pineda/Bloomberg哥倫比亞總統古斯塔沃·佩特羅的雄心是將瓜希拉（La Guajira）打造成一個促進社會公平、同時擺脱化石燃料依賴的能源過渡模式，而這裏是世界上最有前途的風能地區之一。

瓜希拉位於南美洲最北端，陽光普照的沙漠中吹着強勁的常年貿易風。這裏的風速是世界平均風速的兩倍，這意味着這股風幾乎可以滿足這個擁有5200萬人口的國家的所有能源需求。

對於佩特羅來説，瓜希拉地區至關重要，因為他的目標是在2026年任期結束時實現6000兆瓦的風能和太陽能容量，這足以滿足大約三分之一的需求。哥倫比亞已經擁有世界上最清潔的電網之一。大約三分之二的電力來自水力發電。但這使得這個安第斯國家容易受到厄爾尼諾現象的影響。乾旱天氣導致水庫水位下降，能源價格上漲。同時，該國的天然氣儲備正在減少。這就是太陽能和風能發揮作用的地方。

哥倫比亞電力公司（GEB）已經花了四年時間在瓜希拉地區進行線路建設。他們攀登了主要由庫吉族和阿魯阿科族等土著民族居住的聖馬爾塔山脈，穿越了韋尤人（wayuu）在部落或家庭聚落中生活的大沙漠。

除了風能和太陽能的潛力之外，在該地區還有拉丁美洲最大的露天煤礦——塞雷翁（Cerrejón）。該地區的天然氣田是該國第二大燃料供應商。

儘管煤炭和天然氣行業向當地政府支付專利金，但腐敗和低效嚴重限制了利益傳遞給瓜希拉人民。韋伊德勒·蓋拉（Weildler Guerra）説，這造成了“挫折的遺產”，他是波哥大安第斯大學人類學博士學位的瓦尤人。

瓦尤人在瓜希拉省Pirruwaitamana牧場的吊牀上休息。圖片：Fernanda Pineda/Bloomberg一名婦女在瓜希拉省Aritaimana牧場用柴火做飯。圖片：Fernanda Pineda/Bloomberg瓜希拉省的貧困率為66%，是該國最高的，長期存在營養不良和缺乏飲用水的問題。該地區沒有大型工業，許多瓦尤人依賴養羊和銷售編織的彩色揹包（被稱為mojilas）來生存。

可再生能源的興起為重新開始提供了機會。根據已知的自由、事先和知情同意原則——這是哥倫比亞批准並納入1991年憲法的國際協議的產物——土著民族有權參與對可能影響其生活方式和祖傳土地的新發展項目的決策。瓦尤人沒有單一領袖或委員會；決策是分散的，並在牧場層面上進行。

因此，GEB公司在會議上投入了大量時間和精力。該公司在諮詢、對社區的補償以及申請環境許可方面花費了1000億比索（約2.5億美元），是最初計劃的兩倍多。

6月份，該公司達到了一個關鍵點。與當地社區簽訂了最後一份235項單獨協議，從而為開始建設輸電線路獲得了法律許可。

然而，鑑於意大利能源開發商Enel SpA最近的經歷，該公司並不認為任何事情是理所當然的。Enel SpA原計劃在瓜希拉（La Guajira）建設一個風電場。在簽署了所需協議、投資超過160萬美元用於社區項目（包括改善學校和獲得環境許可）之後，Enel在哥倫比亞的分部於5月宣佈無限期暫停該項目，原因是當地的阻礙，並尋求買家。

Grupo Energía Bogotá（GEB）的Juan Ricardo Ortega在Riohacha與公司員工開會。圖片：Fernanda Pineda/Bloomberg在8月的一個星期五，GEB的總裁Juan Ricardo Ortega在瓜希拉（拉瓜希拉）的公司辦公室與從波哥大飛來的其他高管以及幫助談判社區協議的社會管理團隊成員（其中許多是瓦尤人）會面。

談話在某個時候轉向了可能發生的抗議活動，包括可能阻止建設的道路封鎖。在瓜希拉，這種抗議活動很常見，人們用這種方式抗議很多事情，從缺水到教育和醫療保健的不足。人們可能會阻止建設，以迫使公司提供補償，或者如果他們的社區達成協議後改變主意。

根據哥倫比亞憲法，除非影響可能致命、有毒或迫使他們搬遷，否則社區無權否決發展項目。但到目前為止，政府一直避免清理道路封鎖，以便推動建設項目的進展。

根據Enel的説法，與社區的衝突使他們2021年和2022年的工作日減少了50%，今年減少了60%，這實際上使項目無法前進。

這是一個困擾奧爾特加的問題。

“焦點將放在我們的表現上，看他們是否會讓我們繼續下去”，他説。

位於瓜希拉省Medialuna的Jepírachi風力發電場的渦輪機。圖片：Fernanda Pineda/Bloomberg儘管Enel已放棄，其他公司仍計劃在與GEB並行的時間表下建設風力項目，以便在電力線路準備就緒後立即開始發電，預計將於2025年底完成。

公用事業公司Empresas Públicas de Medellín（EPM）和能源發電公司Isagen SA計劃在阿爾塔瓜希拉地區建設項目。EPM在該地區有經驗，20年前曾建造過一個小型風電場作為示範項目。能源巨頭AES Corp.的哥倫比亞子公司計劃建造一組六個風電場，這將是該國最大的風電場，總容量為1,100兆瓦。

“在世界上很少地方能找到像瓜希拉那樣豐富的風資源”，AES哥倫比亞總監費德里科·埃查瓦里亞表示，並補充説，哥倫比亞的太陽能潛力是平均水平。“如果哥倫比亞想要進行能源轉型，就需要風和太陽。但必須明確的是，僅靠太陽能不能實現能源轉型。沒有瓜希拉就沒有能源轉型。因此，我們繼續致力於瓜希拉的發展。”

AES的兩個風電場已經獲得了必要的環境協議和許可，因此可以開始建設。然而，由於前四個風電場的第一階段估計成本在8億至10億美元之間，埃查瓦里亞不願意冒險開始建設，直到有明確的跡象表明GEB的輸電線路將成為現實。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投入建設，進行所有這些投資，卻無法提取能源”，他説。

企業將押注於長期以來建立的關係，希望這些關係將幫助他們避免重蹈Enel的覆轍。

GEB一直在努力建立一種超越法律協議的信任，GEB社會管理團隊負責人卡羅爾·瓦雷拉表示。“在這方面沒有確切的公式，沒有完美的配方”，她評論道。

Aritaimana是GEB達成協議的牧民聚居地之一。該地缺乏自來水，而能源公司承諾安裝管道系統，將水從井裏引到其領地上的幾棟房屋。然而，Aritaimana的領袖雷米迪奧斯·西埃拉並不確定是否接受這個項目。

Remedios Sierra，一個在Aritaimana社區內擔任教師和權威人物。圖片：Fernanda Pineda/Bloomberg“我們與這片土地相連，我覺得它是我的一部分”，她坐在樹蔭下説，身穿傳統刺繡連衣裙，戴着草帽。“我必須適應這個想法，會有另一個人物打斷我與這片土地的關係”，她解釋道，新線路將穿過這塊土地。

Wayuu人的語言是wayuunaiki；並非所有社區成員都會説西班牙語。與alijuna，Wayuu人用來指代非土著人的術語，存在其他文化差異。

對於alijuna來説，風是一種可以利用的資源。但對於Wayuu人來説，風是有個性的存在，人類學家Guerra説。海風帶來魚類；大地之風善變；山風幫助農民種植作物。

當GEB與牧場討論讓輸電線路穿越他們土地時，許多人要求公司改善他們對水的獲取：改善他們收集雨水的井，建造深井和泵或安裝水淨化系統。社區還要求增加更多山羊到他們的羣中，並改善他們的墓地。葬禮在Wayuu文化中至關重要。

一羣山羊穿過由El Cerrejón礦業公司在瓜希拉省建造的鐵路。圖片：Fernanda Pineda/Bloomberg如果風力發電場和輸電線建成，電力將不會送到Aritaimana的住宅，而是會以高速傳輸到國內。定居點唯一的能源來自居民用於給手機充電的一些小太陽能電池板。但這並不是Sierra心願清單上的優先事項。

“並不是我們不喜歡”，教授西班牙語、社會學和數學給牧場兒童的Sierra説。“但我們想保護我們的周圍環境”。她説，夜晚的人工光會嚇跑螢火蟲，阻止山羊回家。

那些alijuna“永遠不會理解我。他們已經對光產生依賴，所以不會讓熱愛大地的土著人阻止這種發展”，她説。

當GEB達成最後一項社區協議，即第235號時，當時的能源部長宣佈了這一消息。她在瓜希拉省：總統彼得羅帶領他的內閣到該地區進行為期一週的執政，部分原因是為了推動能源項目的進展。來自土著團體、企業和政府的代表簽署了一項關於瓜希拉省公平能源過渡的非約束性協議。

彼得羅的協議象徵着哥倫比亞左翼總統的社會和環境議程，他在九月份在聯合國大會上的講話中將氣候變化描述為“所有危機的母親”。為了實現低碳經濟，他的政府設定了迅速讓國家遠離化石燃料的目標，並停止頒發新的石油和天然氣勘探許可證。彼得羅還承諾減少不平等並捍衞土著人權。但他在國會獲得對其提議改革的支持方面遇到了困難。

在瓜希拉實現公平過渡的最佳方式有多種解釋。GEB並沒有直接向牧場支付資金，而是將投資於他們提出的社區改善項目。計劃建設風力發電廠的哥倫比亞AES公司的意圖是向多個牧場協會提供補償金，由他們共同決定如何使用。除了這筆資金外，他們還將獲得銷售收入的4%，這是法律要求的，以及與項目相關的減排證書銷售收入的一半。

社區應該能夠積極參與能源生產，即使風力發電廠不向他們提供服務，礦能部電力主任瑪麗亞·維多利亞·拉米雷斯説。拉米雷斯表示，政府可以幫助增加該地區對太陽能的接入。

雷梅迪奧斯·西埃拉穿着紅色，同意讓哥倫比亞國家電力公司的輸電線路經過阿里塔伊馬納。圖片：Fernanda Pineda/Bloomberg“多年來，我們已經明白瞭如何與社區合作：既不要揹着他們，也不要高高在上地對待他們，” 拉米雷斯説。“與社區坐下來交流。如果他們看到對他們有利，他們會參與。不能讓他們在可再生能源的繁榮中再次被排除在外。”

約瑟·維加，斯德哥爾摩環境研究所的研究員，一家非營利組織，研究了瓜希拉的能源轉型，並表示現在判斷項目是否成功或社區是否公平受益還為時過早。

“項目獲得社會接受的一個主要因素是為當地社區帶來切實的利益，” 維加説。“這將轉化為兆瓦時。”

哥倫比亞卡塔赫納的可再生能源公司Egal在四年前放棄了在瓜希拉建設風電場的計劃，因為意識到項目面臨的社會困難，該公司的執行董事伊萬·馬丁內斯説。但在看到哥倫比亞國家電力公司與協議取得成功後，他決定重新啓動一些項目或購買其他更為先進的項目。

在馬丁內斯看來，瓜希拉的風資源是如此豐富，問題不在於是否會在那裏建設風電項目，而在於何時會建設。

“我們都在問的百萬美元問題是，可再生能源在瓜希拉的美好未來會有多快到來？”馬丁內斯表示。他願意打賭答案是“馬上”。

原文：哥倫比亞的綠色能源雄心依賴於風吹草動、謹慎的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