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壞感覺時代”威脅着世界 - 彭博社

重播可能對世界經濟健康構成危險。

攝影師：Win McNamee/Getty Images

1812年戰爭後，歷史學家們談論美國“一個好感時代”的誕生。當前時代應該被稱為“壞感時代”。四分之三的美國人（76%）告訴民意調查員，國家正在朝着錯誤的方向發展。37%的人説問題如此嚴重，以至於美國有可能作為一個國家失敗。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幾乎不再交談，國家正在進入一個充滿社會混亂、政治功能障礙和猖獗虛假信息的選舉年。

然而，在一個至關重要的領域，美國並沒有失去其活力。從幾乎任何方面衡量，美國經濟都遠遠領先於其工業化同行。令人費解的是，尤其是考慮到經濟在第三季度以年化4.9%的速度增長後，這並沒有在國內引起更多的喜悦。更奇怪的是，美國霸權經濟與其政治功能障礙之間的對比並沒有引起更多關於如果這頭公牛大象走向極端會發生什麼的全球焦慮。

毫無疑問，美國擁有持久的經濟實力。1990年，它佔到了七國集團名義國內生產總值的40%，這是由包括日本和德國在內的世界七個最大先進經濟體組成的俱樂部。如今，這一比例為58%。美國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高於歐盟除盧森堡和愛爾蘭以外的所有國家，而愛爾蘭的數據受到避税的美國跨國公司的花招的影響。格魯吉亞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高於丹麥。

可以承認，如果你根據每個地區的價格（“PPP調整”）而不是使用市場匯率進行比較，那麼比較就不那麼引人注目：從1990年的43%到現在的51%。購買力平價是衡量生活水平的一個很好的指標。但如果你的目標是衡量地緣政治的重要性 —— 國家可以在國外掌握什麼資源以及在全球舞台上可以發揮什麼影響力 —— 那麼市場設定的匯率才是重要的。

美國在其他一系列指標上的相對成功也是顯而易見的。美國主導着未來的產業，從人工智能到雲存儲再到無人駕駛汽車，至少在西方是如此。美國股市的表現遠遠超過了其富裕世界的同行：《經濟學人》計算，1990年投資100美元在標普500指數中，今天價值2300美元，而同樣金額投資於除美國股票之外最大的富裕世界股票指數，今天價值510美元。

美國繼續提供世界儲備貨幣：根據國際清算銀行最近的調查，2022年4月，美元在全球外匯交易中約佔88%，而歐元為31%。美國也繼續做出重大的地緣政治決策，從唐納德·特朗普決定將中國視為地緣戰略對手，到喬·拜登決定恢復產業政策。

經濟學家們列舉了一長串特質來解釋美國持久的經濟成功：充足的人力和資本供應；眾多一流大學；穩固的產權；至少在私營部門工會的弱勢；對失敗的包容。但對我來説，有三件事超越其他一切。

第一點是親商文化。不同國家對不同的品質看重 — 法國看重智慧，英國看重紳士風度，意大利看重甜蜜生活。美國熱愛商業。雄心勃勃的年輕人仍然夢想成為大亨。成功的大亨繼續賺錢（並捐贈），而他們英國的同行可能已經退休到鄉間莊園。機場書店擺滿了關於如何致富和經營公司的書籍。

美國繼續引領世界大規模生產改變世界的企業家：今天的硅谷蘇丹似乎只不過是昨天的現代醜陋的掠奪者男爵，他們喜歡征服新世界，解決棘手問題和擁抱瘋狂的想法。還有哪位藝人擁有像泰勒·斯威夫特那樣的經濟實力和資本家的狡猾？

美國在管理質量方面也繼續引領世界。《世界管理調查》經常將美國排在榜首，日本排在第二，德國排在第三。《時代》雜誌對2023年全球最佳公司的調查顯示，美國有六家公司進入前十名，而德國（寶馬集團）、法國（法國電力公司）和愛爾蘭（埃森哲）各有一家。美國的全要素生產率，這是創新和效率的一個很好的衡量標準，在1990年至2020年間增長了約20%，是G-7整體平均水平的兩倍。

第二個原因是美國不僅是初創企業之地，也是規模擴大的地方。推動美國股市表現優異的“七巨頭”公司（亞馬遜、谷歌母公司、蘋果、Meta、微軟、英偉達、特斯拉）都是在過去半個世紀內成立的，大多數成立時間比這更近，然後市值都遠遠超過1000億美元。相比之下，歐洲只能誇耀一個在同一時期成立的市值超過1000億美元的公司，那就是德國的SAP。

美國享有龐大的國內市場優勢，使得公司可以從初創到擴大規模再到全球參與者，而無需應對令人惱火的內部障礙。相比之下，歐盟的內部市場仍然受到僵化的困擾，特別是在服務領域。但更重要的是美國在想象力方面的優勢。美國可能在製作咖啡方面並沒有明顯優勢，意大利是卡布奇諾之地，也沒有在生產電動汽車方面超越德國，德國是高速公路和綠黨之地。但霍華德·舒爾茨和埃隆·馬斯克擁有的是很少有意大利人或德國人擁有的東西：將一個想法變成覆蓋全球的商業帝國所需的想象力和決心。

星巴克和特斯拉的例子指向了美國成功的第三個原因：其一流企業的廣泛範圍。歐洲人有時安慰自己認為美國的成功僅限於科技領域 —— 這是一個重要的優勢，但可能只是部分和過時的，甚至可能是一個泡沫。但科技只是巨頭最顯眼的部分。

美國現在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生產國，部分歸功於企業家天才喬治·米切爾（George Mitchell），這位希臘移民在80多歲時終於成功地進行了多年的水力壓裂實驗。許多美國管理最佳的公司經營在非時尚行業，如加工大宗商品（科克工業公司）、食品和農業（卡吉爾公司）或零售（沃爾瑪公司）。你可以輕鬆地構建一個世界領先的美國公司之旅，而無需離開Cracker Barrel國家。

美國人擔心這種成功是否可持續。該國的人口構成正受到反移民情緒和出生率下降的威脅。美國人口普查預測，從今天的3.36億人口到2100年將略有增加至3.66億人口。勞動力參與率，特別是年輕男性的參與率，令人沮喪地低。超級明星公司正在囤積創新，而不是被競爭迫使讓創新在整個經濟中傳播。越來越多的法規使創辦新公司變得更加困難。

然而，美國許多緊迫的問題是可以解決的：例如，更明智的移民政策可以解決技能短缺問題，更強有力的競爭政策可以解決擴散問題，而受到法規束縛的加利福尼亞人則可以隨時搬到德克薩斯州。而美國最重要的優勢與這個國家本身一樣古老。美國在全球產出中所佔比例仍然與1980年差不多。歐洲而非美國在全球GDP份額方面為亞洲崛起買單，份額在不斷減少。

不同的命運

美國和歐盟在全球GDP中的份額（2015年美元）

來源：美國農業部國際宏觀經濟數據集

真正令人擔憂的不是美國當前的成功脆弱。而是美國黏性經濟主導地位與不斷增長的政治功能失調的組合可能對自由世界造成災難。歐盟長期以來一直希望自己能成為全球權力體系的第三極，創造一個更加平衡和可持續的全球秩序。但由於其經濟實力的衰退以及失去了英國這個最重要的成員國之一，這一希望正在迅速消失。歐盟對美國在撤離阿富汗、轉向產業政策或中東緊張局勢方面的政策幾乎沒有影響力。歐洲外交關係委員會最近發佈的一份關於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對跨大西洋關係影響的優秀報告標題為“附庸化的藝術。”

然而，儘管歐盟正在削弱，美國卻變得更加不穩定。幾項民意調查顯示，唐納德·特朗普在總統選舉中領先於喬·拜登 — 而這一次特朗普將被一羣忠誠的民粹主義者包圍，由傳統基金會組織的，而不是被一羣日益減少的共和黨老將所困擾。在關鍵問題上，即您今天是否比現任上台時過得更好，這個問題是羅納德·里根在1979年用來諷刺吉米·卡特的問題，只有14% 的人認為拜登讓他們過得更好。

即使災難被避免，特朗普消退、崩潰或最終身陷囹圄，美國政治仍將保持功能失調狀態，活動人士將他們的政黨拉向極端，政治體系將加劇分歧。如果強大的美國經濟曾為智者在1945年後引領世界提供了平台，那麼今天依然強大的美國經濟很可能會為狂人提供一個將其推向混亂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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