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煙火，一邊是人間_風聞

跨年的煙火確實熱鬧，上海、武漢等地鬧市街頭年輕的人潮確實讓人感概：人畢竟是熱愛生活，追求熱鬧的，這沒有什麼錯。

我從來不反對年輕人追求自己的生活，我也從來不反對人類嚮往快樂和自由。

但一邊是絢爛的煙火，一邊是真實的人間。

昨天，我也看到了一篇非常詳細的採訪報道，談的就是當前疫情下的重症率、死亡率和“去世的老年人多”。

採訪和被採訪雙方的語言都是非常“精準”和“剋制”的。

他們談到老年人去世的時候，説的是：“身邊老人去世好像比往年多很多”，用的是“好像”，這就太“精準”太“科學”了。

某院長説：“有吧，因為現在沒法統計具體的數，為什麼？我們不知道分母”。是啊，因為沒有核酸檢測了，所以不知道“分母”。

城市小區裏都能看到花圈，農村裏三天兩頭吹打送葬。

某些地方的殯葬業都出現加錢插隊的“黃牛”了。

還擱這兒“好像”？

我有個26歲的朋友，民兵戰士，剛剛結婚，身體強壯，但陽了之後迅速倒下，心肌炎+尿血，住進了ICU，已經一週多了，他每天都在看着身邊的老人一個一個被拉走，兩天病房裏的病友就換一撥人，每天夜裏都要聽着垂死的呻吟聲，第二天聽着子女撕心裂肺的哭號聲…….這是他一生從未有過的經歷。

某地的醫院裏急救室都躺不下，老人們都躺在門診大廳等救助了，專家們還在扯什麼“預計到了困難”、“積極準備了發熱門診.……”？因為這些準備，面對中國的人口基數和病毒傳播速度，都是杯水車薪，這是在美國、在英國、在日本早已被證明過了的事實，這些發達國家都不知道醫療崩潰多少次了，而我們人口密度更大、人均醫療資源更少……這個結果難道不能預見嗎？

大家不知道你們準備了嗎？不知道一線醫療工作者辛苦嗎？但是什麼讓他們如此辛苦的？很多人都在怪“沒有準備”，醫護人手不足，ICU不足，這個其實過分苛責了，因為醫院、ICU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醫生護士更是需要長時間的培養，更不可能像韭菜一樣一茬一茬從地裏收。

《2020年中國衞生健康統計年鑑》統計，截至2019年末，全國重症醫學科牀位數57160張；目前，全國重症牀位總數是13.81萬張，其中三級醫療機構的重症牀位10.65萬張，增長了2.4倍。這已經是突飛猛進的進步了，但沒有辦法，對於中國的總人口來説，再多的醫院和ICU牀位，都跟大海里撒芝麻一樣。

但忘了咱們之前説什麼來着嗎？中國有14億人，哪怕就是如某院長所説，“北京定點醫院目前收治的感染者中，重症、危重症佔比為3%至4%。”14億人的4%是多少？實際上這個3%-4%也並不準確，因為這只是根據去醫院門診、急診的基數統計出來的，還有大量的人根本沒有去醫院，他們中間也有重症甚至於死亡的啊！

我理解我們的某些專家要講政治、講大局，但病毒是沒有智商的，病毒不講政治，也不講大局，它該傳播還是要傳播，該造成醫療擠兑還是會造成醫療擠兑，所以現在所有的和稀泥、打太極拳、説車軲轆話都沒有意義，因為你連基礎的準確數據都沒有拿到，你連基本的事實都沒有掌握，你憑什麼去制定醫療救治的決策呢？

現在專家們説的話，都等於廢話，比如説讓家人監測老人的心跳、血氧、血壓等健康狀況，防止向重症轉化…….且不説普通人有沒有監測手段，有沒有血氧儀、血壓儀……這些東西，就算有這些，發現老人重症了，又能怎麼辦？120救護車都要排隊，醫院門診排隊要排一天，等到可以治療的時候，健康狀況已經惡化了…….

還有，就算僥倖躲過了這一波，還有下一波，還有下下波，BA.5.2和BF.7感染過了，XBB又要來了，“試驗表明，在至少接種兩劑mRNA疫苗的情況下，突破感染BF.7也無法誘導對XBB.1和XBB.1.5的高水平中和抗體，難以防止再感染。”“最新研究顯示，XBB.1.5的免疫逃逸能力與 XBB.1相當，但關鍵突變F486P使其具有更高的人ACE2受體結合親和力——ACE2可以被看作是新冠病毒進入人體細胞的“大門”，這意味着XBB.1.5更容易感染人體。”

也就是説，我們這次大規模的感染，並不能對日後的XBB.1.5免疫……該吃的二茬苦，該遭的二茬罪，還是要吃的、要遭的，美好的期望，並不能擋住冷酷的現實。

大家都知道，病毒感染一次後，人的免疫系統就會被摧殘一次，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恢復，在這段時間裏，我們不能高強度工作，不能鍛鍊身體，甚至不能打疫苗，需要“養”，你能想象整個社會幾千萬人、上億人總是在週期性地“坐月子”嗎？

所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呢？

你以為，跨年的煙花表演、人潮湧動、吃喝玩樂，就能代表經濟復甦嗎？第三產業繁榮的基礎是第一第二產業，沒有穩定的生產線，健康的生產者，一切的消費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甚至是飲鴆止渴……我當然希望經濟能夠繁榮，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但這和對抗病毒一樣，照樣要站在實事求是的基礎上去努力。

這段訪談中，最令人絕望的是這麼一句對話。

問：最艱難的時光還要熬多久？

答：病毒總有傳不動的時候…….

是啊，就像火一樣，木柴燒光了，當然就熄滅了。

但，誰是木柴，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