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值得自己信任嗎_風聞

    你很脆弱，是嗎？你未來的成功取決於某個人在以後所作的決定。這個人通常不會是別人，而是另一個你——未來的你。

    你的健康取決於，你能否抵制住對香煙、烤肉、美酒和其他美味的誘惑；你的婚姻的成敗取決於，你是否不再留戀短暫的放縱快感而更珍惜穩定的愛情關係所帶來的益處；你的財務狀況的好壞取決於，未來的你是否會抵制短期現金的誘惑而堅持長期養老賬户投資……

    你把賭注壓在了未來的你的所作所為上，但是，你值得自己信任嗎？

    事實上，信任自己與決定信任別人的風險是一樣的。如果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為什麼我們讓自己失望時會感到震驚？為什麼不能預見到那樣的情形？

    答案只有一個，我們對自己並非完全瞭解。這不是説我們的智力、反思或性格方面存在缺陷，而是我們大腦內在的侷限所造成的。

    每個人都有可能失信於自己，請坦然接受自己的脆弱。正確的信任要求我們做到，如果能預測到哪種情景對我們的誘惑最大，並且能積極主動地規避或加以控制，我們就能最大限度確保未來的自己會成為現在的自己的好夥伴。

（一）

    很久以前，一個強有力的發現是，人們有為自己不守信的行為找藉口這種自欺欺人的傾向。同時，同樣不道德的事情，別人做了，他們會譴責別人，而自己做了，就會為自己開脱，讓自己免於內疚和自責的困擾。

    進而，這一“發現”被現代研究者多次證實。這也在很大程度上證明了，不論過去，還是現在，相信自己都是一件有危險的事情。儘管人們感覺預測自己的行為比預測別人的行為容易，但實際上，結果會遠離想象。

    為什麼對未來的預測無法逃逸“測不準”？已經有過幾次這樣令人吃驚的經歷了，為什麼還意識不到“堅持到底就是勝利”極易淪為空洞的話？

    為了解開疑難，我們需要面對大腦強加給我們的兩個錯覺：前瞻性短視和後顧性文飾。

    不言自明，前瞻性短視的意思是，主要關注現在而不是未來。心理學家反覆證明，我們預測自己感覺的能力無論多好也是有限的。我們大部分人經常會對未來預感不準，就是説，我們在面對想到的未來事件時對自己所作所為也是“萬萬沒想到”。如果你不知道做或者不做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你怎麼知道你會不會相信自己那麼做？

    有研究表明，我們對未來事件的模擬一般都是脱離環境的。我們過度關注有關事件，忽略了思考這個事件時我們所處的環境和實際面對這個事件之前可能的環境。

    短視是危險的，預測錯誤則更糟糕。即使我們能糾正預測偏見，依然會面臨很多困難。這正是錯覺中較為重要的部分在起作用。人類大腦有內在的偏見，可以使大腦對潛在回報的價值進行錯誤判斷。

    舉個例子來説，大部分人寧肯現在拿到20元，也不願三天後得到25元，儘管前者的回報率根本無法與後者相提並論。除非是錢包忘在了家裏而眼下急需用錢，否則，選擇花三天時間多掙25%的收益是相當理性的選擇。

    而大腦並不是一直都很理性。等待本身有風險，因此，我們的大腦會贊成“雙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或者“見好就收”的原則，就是説，只有當未來的回報遠遠大於當前時，我們才願意等待。

    我們大部分人有時候會讓自己很失望這個事實，同樣引人深思。為什麼我們不能從錯誤中吸取教訓？為什麼我們大部分人還堅持認為我們確實會信守承諾？這似乎很不合理。如果朋友或生意夥伴有幾次失信了，我們肯定會給他貼上不守信的標籤，未來也會阻止自己再去信任他。

    然而，當我們第N次發誓説不會再屈服於某個誘惑時，我們依然會相信自己的誓言。不過，這種堅定的信任感並不是源自永恆的樂觀精神，它的來源較為隱匿。它來源於一種普遍的根深蒂固的動機，即我們總是把自己看成是道德高尚的人。這個動機導致我們產生了第二個問題重重的錯覺，即後顧性文飾。

    文飾不是認識現實的過程，而是試圖讓現實符合自己情緒的過程。

    人類生來就有一種強烈的慾望，當我們在某種程度上失信於自己時，我們會有意識地或潛意識地為自己辯解。不幸的是，這種文飾偏見已經相當根深蒂固。我們用它來為各種不正確的事進行辯解，包括給作弊找藉口，甚至説服自己接受錯過列車並不是我們自己的過失造成的。

    有人可能在想，錯過列車和信任又有什麼關係呢？從狹義上講，它們是風馬牛的關係。從廣義而言，逃避指責的慾望，甚至逃避自責的慾望是多麼普遍。換一個隱喻來説，就是人類看來有一個內置的免疫系統，可以避免對自己不利的威脅。

    如果我們為自己不好的（或錯誤的）行為而責備自己，我們的大腦會干預、掩飾。出行錯過列車不是因為他今天早上沒有早點起牀，而是因為路上堵車或是別人沒有把驗票閘門修理好。

    現在可以非常容易理解了，文飾的目的就是保護他們的信任自己的能力，並且相信自己是公平正直的人。

    在瞻前顧後中都不可避免地產生了錯覺，以致於人們想相信自己，竟和信任別人一樣都有風險，這感覺真教人進退兩難。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由此困境自然就衍生出新的問題：我們的大腦究竟為何要這樣做？我們對此能做些什麼？

（二）

    對前一個問題的回答是，部分原因是過失，部分原因是故意。

    過失與心理時間旅行中的一個事實有關。心理時間旅行是大腦對未來的模擬能力，是進化發展中一種相對較新的能力。我們人類只有在額葉皮層不斷長大時才生成了這種能力。額葉皮層本身是人類大腦中最新的也是特徵最為鮮明的一部分。下一次去人類歷史博物館時，你只需注意一下大腦中這一區域（靠近額頭的地方），就會發現我們的祖先在譜系繁衍中頭蓋骨的大小逐漸增大的趨勢。

    但是，像任何一個計算機用户都知道的那樣，新硬件和軟件總會有漏洞。這就意味着，儘管模擬和預測能力為我們帶來了很大的好處，但系統中有些部分的模擬和預測能力卻比其他部分強。現在看來，似乎漏洞最多的那部分是我們用來預測未來感受的那一部分。結果是，我們背上了前瞻性短視的包袱。

    我可以比較準確地模擬預測年老時我的健康狀況，或者新的一年需要存儲多少資源來應對某種危機，但我卻不能預測出我對這種危機的感受。我知道，我可能會對此感到很糟糕，但是我無法準確的預測出會有多糟糕，或者甚至具體在哪些方面我會感到糟糕。

    故意則與後顧性文飾有關。如果我們能意識到自己不守信的程度，我們或許就會自暴自棄。我們或許永遠不會再相信自己，在以牙還牙的死亡漩渦中把未來的我們看作背信棄義的人。

    我們知道自己過去做了失信於自己的事，可是，如果我們僅僅因為這個原因就不相信自己在未來會做出正確的事，我們就不會有力爭實現重要的長遠目標的動機。

    可想而知，追求眼前利益並不是一種最佳的生活方式，特別是當我們有時真的信守了對自己的承諾，生活卻過得並不理想時。因此，為了再次使我們自己成為可以接受的夥伴，當我們誤入歧途時，大腦就會粉飾我們的誠信。

    難道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最好的應對方式嗎？我並不這麼認為。為了就是否應該相信自己作的決定，我們需要追根究底瞭解一下問題的根源，即時間扭曲。為了做到這一點，我們需要聽從生活智者給出的那個建議：活在當下。

    你可能會反對，這説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因為人類還沒有解決時間旅行問題。如果你談論的是你對未來的健康預測，或許你説的沒錯，但是如果你談論的是未來的想法或目標，這種説法就是錯的。

    智能手機的革命浪潮正在席捲我們，專業人員已經設計出了一些備受歡迎的應用軟件來解決這類問題。無處不在的應用軟件會迫使你堅持節食或者堅持鍛鍊，於是就有了像不要酒醉撥號這樣的專業軟件，可以阻止你在預設的時間段撥打手機裏的一些號碼。所有這些軟件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可以讓現在的你與未來的你説話，就電話使用來説，甚至還控制未來的你。

    這樣，它們就可以讓一個人與另一個人進行跨時空的直接交流。因此，它們可以擺脱後顧性文飾，因為過去的你能提醒未來的你：你有時會犯錯誤，甚至在發誓説不會再犯類似錯誤之後還會有犯錯的可能。

    絕不能忽略的是，人的意志是有限的。意志是一種需要付出努力才能獲得的資源。因此，意志可能會有不堅定的時候。儘管計劃很高遠，後續行為可能會跟不上。結果會原地踏步、一事無成。

    我們的潛意識有喜歡短期和長期回報的各自機制，涉及長期回報時，會促使人自覺做出守信行為。所以，當你在某個時刻感到精疲力竭無法抵制誘惑，將要做出失信於自己的行為時，將你的注意力集中在長期的收益上，然後停下來，不要去想，而要去感受。

    關注長期利益可以確保出現的不是意志薄弱的情緒反應，而是道德較為高尚的反應。因此，當你在考慮自己的不守信行為時，直覺感受到的強烈的內疚感會被放大，這樣就有可能忠實於自己的目標，而不是為自己找藉口開脱。

    人類確實嘗試過很多方法來試圖解決這一問題。從記錄在莎草紙上的備忘提示到刊刻在石壁上的警示信息，我們努力使不同版本的我們跨越時空進行交流，進而增強彼此的誠信度和可靠性。隨着科技逐漸成為一種較為便捷的信息工具，科技在我們生活中的深入普及可能會有助於實現這一目標。

    這個事實本身並不意味着未來的你要聽從現在的你，但至少要求現在的你作出一個明智的決定，好為未來提供後續數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