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蝸牛，生孩子的差異怎麼就這麼大捏？| 科到了_風聞

原創：中科院物理所

賀加貝

畢業於煙台市海洋經濟研究院

主要從事我國北方經濟螺類增養殖相關研究 

王涵

畢業於中國科學院煙台海岸帶研究所

主要從事我國北方經濟螺類增養殖相關研究

提起蝸牛，我們大多想到的是雨後小區草坪上、菜地裏、果園裏那些慢吞吞的傢伙，但是在我們國家，蝸牛主角光環簡直點滿了。什麼蝸兔賽跑故事，蝸牛葡萄藤故事，甚至連周董都專門出了一首《蝸牛》歌頌它。但是，我們很少有人知道蝸牛怎麼生孩子，今天，我們就來聊一下蝸牛生孩子的那點事。

圖1 蝸牛

其實，我們常見的陸生蝸牛只是較少的一部分，水生蝸牛在家族中才是絕對核心，也就是我們常説的螺。今天主要聊一下幾種我國北方水產螺類的生殖歷程。

生殖策略

生物主要有兩種生殖策略，r策略和K策略。通俗來講，前者就是瘋狂生孩子，以量取勝，管生不管養。很多低等小型生物都是採取這種繁殖方式，比如我們常見的仿刺蔘，櫛孔扇貝，中國明對蝦等。後者就與之相反，以質取勝，父母對後代走優生優育路線。很多大型高等動物採取此種方式，比如亞洲象、鯨鯊等。

螺在分類上屬於軟體動物門，腹足綱，算是比較低等的動物了，按理説，應當也管生不管養，但哪裏都有特立獨行的人，螺也不例外，下面仔細説説。

皺紋盤鮑

鮑魚其實也是一種水產螺類，只是螺的不太明顯。要是稍微仔細看一下它的殼，或者吃的時候帶着內臟就會挺容易發現，這貨真的是螺。

圖2 鮑魚

皺紋盤鮑是我國北方常見的鮑魚，其實是日本鮑魚和我們中國本地鮑魚的雜交種，因為適應能力更強，現在已經取代了本地鮑魚，成為我國北方最主要的養殖及捕撈鮑魚品種。

皺紋盤鮑屬於雌雄異體**，在繁殖季雌性生殖腺呈濃綠色，雄性生殖腺呈奶黃色**，可從外觀明顯區分。體外受精，雌性鮑魚產卵量與大小、營養等因素相關。正常養殖狀態下，一般雌性鮑魚一個生殖季產卵80～200萬粒。

在繁殖季節，技術人員提前將乾淨海水用紫外燈進行照射一段時間，再把雌雄鮑魚分別放入不同的育苗水槽中刺激產卵、排精，而後將含有精卵的海水進行混合，完成體外受精過程。整個過程，雌雄鮑魚無需見面，沒有相識相知相戀的過程，甚至洞房花燭的喜悦也省略了。

圖3 謝謝你 | 素材源自百度百科

自然條件下，一般是雌雄鮑魚見個面，雄性先排精，雌性感受到刺激，開始排卵，精卵在水中結合，完成生命延續。受精完成後3～4天，受精卵經擔輪幼蟲、面盤幼蟲等過程，結束浮游幼蟲階段，發育成匍匐幼蟲，進入底棲階段；繼而經過40天左右，匍匐幼蟲變態為稚螺，養孩子過程基本結束。

整個過程，鮑魚爸媽為生命延續沒付出太大努力，整個過程都是由飼養員同志或大自然母親代為管理。自然界中，鮑魚幼蟲成活率極低，典型的以量取勝。

脈紅螺

脈紅螺是我國北方乃至世界範圍內一種常見的海產蝸牛，繁殖季為每年夏天。其生殖季有聚羣習性（圖5），煙台有俗語“麥子上場，海螺上牀”説得正是這種習性。

與鮑魚不同，脈紅螺體內受精（圖4），採用多雄生殖的策略，即同一母親生出的孩子有好多父親。同樣的，脈紅螺父親也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同一個父親的孩子可以由好幾個母親生出。

圖4 正在大和諧的脈紅螺

與鮑魚不同，脈紅螺會將受精卵產在一個長刀形的卵囊內，受精卵外包裹蛋白液，整體結構類似一個多黃雞蛋。單個卵囊內含有數千枚受精卵，多個卵囊基部被螺媽媽用腹足壓扁，粘連在一起，並將這簇卵囊粘在海底礁石或牡蠣殼上，剛產出的卵羣呈鮮黃色，在水中形似一朵盛開的菊花，俗稱“海菊花”。

圖5 集羣繁殖的脈紅螺及所海菊花

經過15天左右，在卵囊內的受精卵經過擔輪幼蟲、面盤幼蟲等階段，顏色由鮮黃色漸變為黑色（圖6），幼蟲從卵囊頭上的小孔鑽出，進入浮游幼蟲階段。

圖6 逐漸黑化的“海菊花”

脈紅螺幼蟲孵化率極高，基本上所有的受精卵都可破膜而出進入浮游幼蟲階段（見視頻）。此時，幼蟲已初具螺形，被稱為一螺層幼蟲，在水中經過28天左右的浮游生活，螺層漸漸豐富，最終變態為稚螺。

，時長00:23

脈紅螺父母在整個幼子培育過程中，為孩子提供了一套房子（卵囊）及部分財產（囊內蛋白液）作為前期資助，幼蟲從囊內孵出後也已具備外殼，相較於鮑魚幼蟲，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可見優生優育的觀點已經慢慢在螺世界內普及開來。但總體來説，脈紅螺幼蟲成活率也是很低的，其生殖策略依然不夠K。

香螺

香螺是一種涼水性海產螺類，繁殖季為春夏季節。與脈紅螺類似，香螺也是體內受精，數千枚受精卵產於卵囊內，並將卵囊基部壓塌，粘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塔形卵羣，俗稱“海苞米”。（圖7）

圖7 正在產卵的香螺

並且，香螺也採用多雄交配模式，會談多場戀愛，喜歡開展“多螺運動”。但是，香螺與脈紅螺區別也極大，香螺卵羣不會變成黑苞米，從始至終不會變成一穗黑化的苞米。

香螺沒有浮游幼蟲階段，卵囊頂部也沒有供幼蟲破膜而出的小孔，受精卵在囊內經過2個月左右，經擔輪幼蟲、面盤幼蟲等階段，直接孵化成稚螺爬出。更為奇特的是，香螺同一卵囊內的卵最終只有1到2個可以孵化成稚螺，其他的卵均作為此稚螺的營養供給，被稱為營養卵。數千粒卵只孵化出一個生命，其內卷程度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圖8 囊內尚未破膜而出的香螺幼崽

營養卵在腹足類及多毛類等動物中均不罕見，國內較為有名的北方有香螺，南方有響螺（管角螺），均為典型的無浮游幼蟲，囊內具營養卵的生殖方式。

但營養卵成因國內外研究者眾説紛紜，總體來説有營養卵未受精、營養卵為不正常受精卵、親本環境選擇等科學假設。但不論具體機制如何，香螺都為後代提供了一個可以長期居住的大房子，並預留了足夠的食物作為稚螺生活資本，其後代也並沒有辜負親螺一番好意，香螺稚螺孵化率是極高的，可達到90%以上，這種繁殖策略可以説很K了。

中華圓田螺

本以為水生蝸牛對後代的照顧到香螺已經非常周到了，畢竟有房有錢在人類世界已經是幼崽的最高追求了，可中華圓田螺再次刷新了K的高度。

作為一種低等動物，中華圓田螺成功對標哺乳動物，實現了卵胎生。稚螺在母體子宮內發育，直至具備獨立生活能力，才脱離母體保護，成功從母體孵化出來。

我們平時吃田螺有時會咯吱咯吱作響，其實並不是沙子，而是……

雖然母體被捕有可能全軍覆沒，但大人總比嬰兒存活幾率高不是嗎？對此，我只能説，中華圓田螺，你老K了。

在我們人類的世界裏，我們往往認為優生優育是好的，但後代太少，我們總是想把他們很好的進行保護，這往往限制了他們突破父母的能力。採用r模式的鮑魚、脈紅螺等生物，雖然對後代保護不力，但後代在海流等作用下有機會去到更遠的地方，去探尋父母未曾探索過的世界，孰優孰劣，留給大自然母親去判斷吧。

參考文獻：

[1]潘洋, 邱天龍, 張濤等. 脈紅螺早期發育的形態觀察[J]. 水產學報, 2013, 37, (10) :1503-1512.

[2]Hao ZL, Liu HY and Dong XY et al., Reproductive characteristics and variations in the biochemical composition of Neptunea arthritica cumingii crosse through embryonic development[J], Aquaculture Research, 2020 ;00: 1–11.

[3]王如才, 王昭萍等. 海水貝類養殖學, 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 2008.

[4]沈國英等, 海洋生態學, 科學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