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成民主威懾的帝國統治_風聞
水军都督-01-17 12:33
五角大樓的國防戰略推動創紀錄的軍費開支
威廉·J·阿斯托雷
2022年1月15日
《湯姆快訊》
兩千多年前,在《伯羅奔尼撒戰史》中,修昔底德講述了雅典與斯巴達之間的一場災難性衝突。作為一本關於戰略和戰爭的傑作,這本書仍然在美國陸軍戰爭學院和世界各地許多其他軍事機構教授。書中有一段話描述了雅典對弱國的最後通牒,這些年來我一直記憶猶新。這就是它,從希臘語粗略地翻譯過來:“強者做他們想做的事,弱者只能承受他們必須承受的痛苦。”
最近,我看了五角大樓於2022年10月發佈的最新《國防戰略》,再次想起修昔底德的那句古話,那是一個明確而不可否認的警告。它為我總結了國家安全戰略的真正精髓:強大的美國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弱小的國家當然要承受他們必須承受的痛苦。這樣的描述與這個國家的神話相悖,在這個神話中,我們總是發動戰爭,不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帝國目的,而是為了捍衞自己,同時促進自由和民主。回想一下,雅典也認為自己是一個開明的民主國家,即使它在伯羅奔尼撒半島上發動了帝國統治戰爭。雅典輸掉了那場戰爭,但至少它造就了修昔底德。修昔底德是一位軍事領袖,後來成為了一名歷史學家,他直言不諱地描述了他的國家對霸權的傲慢和最終致命的追求。
帝國的軍事野心災難性地導致了雅典的疲憊和最終的崩潰,這對美國戰略家來説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教訓。毫不奇怪,你會發現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批准的最新 《國防戰略》沒有這種修昔底德式的清晰度。《國防戰略 取代了那位希臘歷史學家的正直和永恆的教訓,它不僅代表了對英語的攻擊,而且代表了對我們未來的攻擊。在這本書中,失敗的帝國統治政策永遠被偽裝成民主威懾,而最大的“戰略”努力(非常成功地)是為五角大樓大規模增加預算辯護。考慮到本世紀在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軍事力量——阿富汗、伊拉克和利比亞——的持續失敗記錄,當然,也不要忘記索馬里、敍利亞、也門,以及整個耗資8萬億美元的全球反恐戰爭的所有暴行——把《國家戰略》視為最近罕見的“任務完成”時刻。2023年的基準“國防”預算現在是8580億美元,甚至比拜登政府要求的還要多450億美元。
隨着年度預算攀升至每年一萬億美元(或更多),很容易得出結論,至少在我們的軍隊中,沒有什麼比失敗更成功。順便説一下,這不僅適用於以驚人代價輸掉的戰爭,也適用於沒有受到懲罰的財務審計。畢竟,五角大樓最近才連續第五次審計失敗。金錢總是氾濫,無論如何花,有一件事似乎是肯定的:未來的美國修昔底德將有足夠的材料寫出一部或多部無可比擬的鉅著。當然,這個國家是否會步雅典的後路——軍事上的疲憊導致失敗,而背叛所謂最深刻的理想,導致最終崩潰——還有待觀察。儘管如此,鑑於美國的戰爭學院繼續分配修昔底德,沒有人可以説我們的軍隊和未來的 NDS 作家在談到可能等待他們的事情時沒有得到公平的警告。
用官僚主義來打擊美國
如果你不能用才華打動他們,那就用廢話迷惑他們。
這句話是我在空軍軍官生涯早期學到的,所以當我發現這是《國防戰略》的指導思想時,我並不感到驚訝。這份文件幾乎有一種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感覺,因為單詞和短語都有了新的含義。你不會驚訝地發現,中國對美國的安全擔憂是一個(不同)“步調挑戰”;俄羅斯是美國的“嚴重威脅”,因為它“無故、不公正和魯莽地入侵烏克蘭”,以及其他形式的“不負責任的行為”;在“國防生態系統”中建立“作戰可靠的部隊”是五角大樓的一個主要目標,其他目標還包括繼續“投資成熟的高價值資產”(如有缺陷的航空母艦、超昂貴的轟炸機和戰鬥機,以及具有末日前景的新型洲際彈道導彈)。
很多人都在談論“利用”這些“資產”、“降低風險”,甚至“成本強加”,這是轟炸、殺戮或以其他方式給敵人造成痛苦的奇怪委婉説法。更糟糕的是,這份文件中有太多關於金融和商業的言論,以至於人們很難不去懷疑,它的作者們是否已經至少有一隻腳進入了旋轉門,在他們從軍隊退役後,他們可能會進入波音和雷神等大型國防承包商的董事會。
也許我最喜歡的重新定義的概念是《國防戰略》潛藏在“優選”這個詞中。在過去,軍隊在戰場上作戰,像腓特烈大帝或拿破崙這樣的將軍真正知道他們的代價是鮮血和財富。與1945年以來的美國將軍不同,他們也知道勝利和失敗的意義。現在就打消那種優選的念頭吧。《國防戰略》重新定義它,幾乎是諷刺的,不是説難以理解的,為“執行和順序邏輯關聯的軍事行動,旨在推進明確的,戰略一致的優先事項。”嗯?
國防部長奧斯汀(他不會被誤認為是直率的腓特烈二世,也不會被誤認為是軍事敏鋭的拿破崙)簽署的封面信解釋説,優選活動“不是平常的業務——這是刻意的努力,使[國防]部門的活動和投資同步,集中精力和資源,使情況向有利於我們的方向轉變。”
明白了嗎?好!
當然,誰知道這些難以理解的術語在2023年對我們的軍隊意味着什麼呢?這位前軍官當然更喜歡修昔底德樸實無華的語言。用他的話來説,美國,這個強國,打算在世界上盡其所能地維護和延長“對我們有利的條件”,正如《國防戰略》所説的那樣,這個國家在本世紀以來,就是以這種方式慘敗的。較弱的國家,尤其是那些“不負責任”的國家,必須承受痛苦。如果他們反抗,他們必須準備好應對我們的“戰鬥可信部隊”實施的一些“成本強加”事件其中包括美國的“終極後盾”的成本徵收… 吞下,其核力量。
同樣,《國防戰略》值得仔細閲讀(儘管這可能會引起痛苦) ,因為國防部長確實聲稱這是他的“卓越的指導文件。”我猜他不是在開玩笑,雖然我希望他是。對我來説,這份文件之於指導,就像核導彈之於“後盾”。如果最後一個比較不和諧,我建議你讀一下,然後試着清晰地思考或寫作。
明確美國的軍事戰略
為了避免你翻看《國防戰略》的創傷,讓我試着用我的版本(如果不是五角大樓的版本)快速總結一下:
1.中國是美國在這個星球上的主要威脅。
2.然而,俄羅斯是歐洲的一個嚴重威脅。
3.反恐戰爭繼續成功地進行着,即使是在一個明顯較低的水平上。
4.朝鮮和伊朗仍然是威脅,主要是因為前者不斷增長的核武庫和後者所謂的核野心。
5.氣候變化、流行病和網絡戰也必須作為“跨界挑戰”考慮在內。
“威懾”經常被用作五角大樓繼續夢想的全球主導地位的外衣。我們的軍隊必須保持超級強大(和嚴重超支),以阻止國家和實體打擊“本土”。還有很多關於應對全球挑戰、管理風險、採用“灰色地帶”方法的討論,以及大量關於“動態行動”(戰鬥,以防你的翻譯人員不工作)和所謂的“可利用的不對稱”的引用。
相信一件事:無論我們在現實世界中遭遇了什麼災難,沒有人能在行話戰爭中打敗美國。
《國防戰略》中沒有一點意識到戰爭是人類最糟糕的消遣,這一點在這裏並不奇怪。甚至核武器中隱含的大規模屠殺也被掩蓋了。包括核戰爭在內的衝突的最殘酷的現實,以及我們必須盡一切努力防止衝突的現實,自然沒有被提及。這份文件的平庸之處恰恰掩蓋了我們這個世界的一個關鍵現實:美國人最虔誠地資助戰爭,而戰爭是最能消滅邪惡的東西。
引用政治哲學家漢娜 · 阿倫特用來描述大屠殺中那些束手束腳的大規模殺人犯的思想的生動短語,也許這並不完全是邪惡的陳詞濫調,但它確實將戰爭的殘酷從中抹去了。當我們凝視深淵時,《國防戰略》 用令人頭腦麻木的短語和術語作出回應,這些短語和術語在一份關於利潤增長和市場主導地位的企業報告中不會顯得格格不入。
然而,由於國會似乎渴望更多的軍費開支和武器出口,國際合作、富有成效的外交和民主的希望隨着軍事工業複合體的策劃和陰謀變得越來越大,資金越來越充足,權力越來越大。例如,這裏有一些你在這個《國防戰略》 中永遠不會看到的東西:
1. 任何有關削減五角大樓預算的建議。
2. 任何有關美國軍事任務或“足跡”應該以任何方式縮小規模的建議。
3.承認美國及其盟友在軍事上的花費遠遠超過中國這樣的“挑戰者”或俄羅斯這樣的“嚴重威脅”。
4.承認五角大樓的預算不是基於威懾,而是基於主導地位。
5.承認美國軍隊遠沒有佔據主導地位,儘管幾十年來無休止的大規模軍費開支導致了從朝鮮、越南到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戰爭失敗或陷入僵局。
6.任何有關熟練的外交和共同安全可能導致加強合作或減少緊張局勢的建議。
7.任何嚴肅的和平談判。
簡而言之,在這份文件中,由於國會提供的鉅額資金,美國正在永遠地回到一個大國競爭的時代,中國取代了前蘇聯,俄羅斯取代了毛澤東時代的中國。
國家安全局的真正終極目標與這一復古願景一致: 永遠最大限度地增加五角大樓的預算,從而最大限度地增強軍工國會綜合體的權力和權威。
與這種復古願景相一致的是《國防戰略》的真正最終目標:永遠最大化五角大樓的預算,從而最大化軍事-工業-國會複合體的權力和權威。
基本上,任何試圖通過主導地位來對抗五角大樓的安全願景的國家都被定義為需要“威懾”的威脅,通常是以最“活躍”的方式。而最大的威脅,需要最大的“威懾”,當然是中國。
在戰略鏡像的教科書案例中,五角大樓的國防戰略認為該國及其人民解放軍的行為幾乎與美軍一模一樣。這是不允許的。
以下是國防戰略的相關段落:
“除了擴大常規力量外,解放軍正在迅速推進和整合其太空、反太空、網絡、電子和信息作戰能力,以支持其全面的聯合作戰方法。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目標是[美國的軍事能力]聯合部隊投射力量,保衞美國的重要利益,並在危機或衝突中援助我們的盟友。中國也在擴大解放軍的全球足跡,並努力在海外建立更強大的基礎設施和基地,以使其能夠在更遠的距離投送軍事力量。與此同時,中國正在加速其核能力的現代化和擴張。”
中國怎麼敢變得更像美國!只有這個國家被允許追求“全方位的主導地位”和全球力量,這體現在它散佈在世界各地的750個軍事基地和無與倫比的藍水海軍上。回到你的地方去吧,中國!只有“致力於民主和法治的自由人民”才能“維持和加強受到威脅的國際體系”。中國,我警告過你了。最好不要跟美國一樣(但願老天不允許,在世界經濟以一種毀滅性的方式過熱的情況下,地球上兩個最大的温室氣體排放國應該共同努力,防止真正的災難!)
重温就職誓言
作為一名退休的美國軍官,我總是要回到我曾經宣誓遵守的就職誓言:“支持和捍衞美國憲法,反對國內外的一切敵人。”當然,如果中國、俄羅斯或任何其他國家或實體攻擊或以其他方式直接威脅美國,我希望我們的軍隊全力保衞這個國家。
也就是説,我不認為中國、俄羅斯或像伊朗或朝鮮這樣的弱國冒着攻擊美國的風險,儘管人們在談論世界“爆發點”。當任何這樣的攻擊都會招致毀滅性的反擊,可能包括美國值得信賴的“後盾”——核武器時,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事實上,國防戰略完全是為了進一步擴大美國的全球軍事使命。收縮是一個永遠聽不到的概念。然而,減少我們在海外的軍事存在並不等同於孤立主義,而且,正如近年來越來越明顯的那樣,擴張的軍事結構也不是國內自由和民主的萬無一失的保障。恰恰相反,持續不斷的戰爭和在海外為更多戰爭做準備,不僅導致了代價高昂的失敗(最近在阿富汗),還導致了我們社會日益軍事化,這一現象反映在,例如,美國各地的全副武裝和裝甲警察部隊。
五角大樓的 國防戰略 是一個典型的以官僚主義為幌子的威脅性通脹案例,其中“事實”圍繞着鼓勵軍工聯合體持續和通脹性增長的政策確定。反過來,這種情結賦予並推動了“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美國作為霸主在其中制定規則。再次,正如修昔底德所説,強者做他們想做的事,弱者只能承受他們必須承受的痛苦。
然而,套用另一本古書的話説,一個民族獲得了全世界卻失去了自己的靈魂,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就像之前的雅典一樣,美國曾經是一個有缺陷的民主國家,但卻鼓舞了許多人,因為軍國主義、威權主義和帝國主義的偽裝並沒有推動它。今天,這個國家很像修昔底德時代的雅典,在一場拙劣的演習中向外投射力量,以通過軍事霸權獲得控制權。
雅典的結局並不好,美國的結局也不會好。
作者是美國空軍退役中校和歷史學教授,是艾森豪威爾媒體網絡的常客和高級研究員。
原文標題是:Imperial Dominance Disguised as Democratic Deterr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