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舊照被全網曝光,64歲楊麗萍「塌房」_風聞
ins生活-ins生活官方账号-生活的理想,就是理想的生活01-17 08:14
作者 | 彭彭
來源 | ins生活原創
前段時間,小in刷到這樣一條內容:

圖源:小紅書截圖
03年張紀中版《射鵰英雄傳》,梅超風是楊麗萍扮演的!
翻翻劇照,這個披頭散髮、心狠手辣、又瘋又瞎的女魔頭——
竟然真的是楊麗萍!

世人知道的楊麗萍是一位功成名就的,甚至為舞而痴的舞蹈家,每每談起,也是“價值不菲的太陽宮”、“終身不婚”。
卻不知年輕時的楊麗萍,有着如此清冷孤豔,美至不可方物的顏值!

少年時,誰不曾容色傾城?
人羣中一眼遺世獨立的清冷美人,竟從不以姿容聞世。
翻閲舊照,才知道年輕時候的楊麗萍,美的有多驚奇。



更不知她除了飾演梅超風,還曾出演過多部影視劇:
比如《蘭陵王》中蘭陵的母親,一位捨身取義的部落首領;

《蘭陵王》
而她之所以放下身段接商演走穴、拍戲接活兒,都是為了養活舞團。

2022年末,楊麗萍攜舞團開啓收官之作《孔雀》巡演。
雪花紛飛的舞台上,“白孔雀”默默站在聚光燈之後,將手中的玫瑰花遞給台前身姿綽約、翩翩起舞的“綠孔雀”。

演出完美落幕。楊麗萍,完成了她人生重要的交接和謝幕。
但我們,卻好像錯過了一個絕美靈魂的一生。
世人皆知楊麗萍,世人皆醉楊麗萍——或許一個舞蹈家背後真正的人生故事,更值得被看見。

從生生不息的野草
到精緻的孔雀
雲南洱源縣,洱海之源。
這個距離昆明8小時車程的小村落,是白族人的聚集地。
平日裏,村民們用歌舞表達自己的情緒。乾旱了要求雨,豐收了要唱歌,嫁娶的時候有“哭調”。

楊麗萍童年的舊院子
楊麗萍13歲之前就生活在這裏。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便離異了,兄妹四個由母親一手帶大。
那時他們的生活很拮据。
母親一個月工資27塊錢,每個人二兩面都不到,餓了就摘野地裏的菜吃。
村裏沒有電,點的是煤油燈;家裏沒牙刷,要跑去泉水邊洗牙;上山打柴的時候運氣不好還會碰到狼,被追着跑……
家裏最困難的時候,他們靠姨媽的接濟生活。

楊麗萍四兄妹
日子是拮据的,但也是快樂而美好的。
“伸手就摘到桃子吃,出門就有一條清澈的溪水,柳樹根底下可以採蘑菇……牛在河邊吃草的時候,人就跑到水裏去玩兒。”
那時的楊麗萍,還不是精緻的孔雀,更像是一株沙沙生長的自由野草。

滇西之地饋贈了這曼妙的風景,也饋贈了楊麗萍驚人的舞蹈天賦。
從小酷愛舞蹈的她,沒有進過任何培訓學校,13歲那年在學校做操時,被選進了西雙版納州歌舞團,第二天就上台演出了。
就這樣,她的舞蹈生涯正式開始了。

在西雙版納州歌舞團的時候,楊麗萍開始觀察花是怎麼開放,樹是怎麼生長,河水是怎麼流的。
她觀察孔雀如何開屏,他們的身體如何抖動,她認為孔雀的姿態是絕佳的編舞元素。

楊麗萍在西雙版納州歌舞團
1979年,楊麗萍主演舞劇《孔雀公主》,備受矚目,次年便被調入中央民族歌舞團。
那年,她才21歲。開始成長為舞蹈界閃閃發亮的“孔雀公主”。
中央民族歌舞團用的是國外教學那一套,楊麗萍被要求練習芭蕾舞,還要每天做大量配套的基本功。
練了一段時間,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僵掉了,不受支配。她説,“這不是我的身體語言。”
於是她不再參加集訓,而發明了一套自己的練法。

拍攝:肖全
可那個年代,並不讚揚個性。
領導和教練都很不滿意,隨之而來的全國舞蹈大賽,楊麗萍也沒能和大家一起參加。
她決定自己編舞,以個人名義參賽。
從舞蹈、服裝、再到音樂,全都一人操辦。
那時候,一條孔雀裙要七百塊錢,音樂要一千塊錢,而當時她的工資只有一百多塊錢。
即便如此,她沒有求助領導,而是找人借錢,甚至賣掉心愛的手錶,終於完成了獨舞《雀之靈》的編排和錄像。

可前期工作花了太多時間,等拿到做好的錄像帶時,比賽已經結束了。
那天,北京下着瓢潑大雨,楊麗萍毅然決然地跨上自行車,把錄像帶送到了總政歌舞團。主辦方不肯收,最終是一位值班老師留下了這盤錄像帶,並想辦法在評委休息的時候把它放了出來。
就這樣,《雀之靈》不僅進入決賽,還拿了一等獎,楊麗萍也一跳成名。

1988年,她帶着成名作《雀之靈》初次登台春晚,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卻足夠驚豔全國觀眾。
“楊麗萍”這三個字,從此和「孔雀」緊緊聯繫在一起,走入大眾的視野。

1988年春晚
《中國青年報》記者鄭明拍攝了一組名為《孔雀和它的窩》的照片,內容是中央民族歌舞團宿舍的楊麗萍。
就是在這樣一個宿舍,沒有一扇透風的窗,誕生了《雀之靈》、《火》、《雨絲》等優秀的作品。

楊麗萍説,“沒有覺得很勤奮、很辛苦,因為太自然了,就應該是這樣。”
對於所有的事情,她總能泰然處之。
2000年,楊麗萍的事業如日中天,此時已32歲的她卻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提前從歌舞團退休,把户口遷回雲南。
她要奔赴心中未完成的夢。
這個夢,就是對傳統文化、民族遺產的保護和傳承。
她回到雲南,從鄉野田間挖掘演員。她不再侷限於跳獨舞,而是走向雙人舞、大型歌舞劇。
從2003年《雲南印像》,到2009年姊妹篇《雲南的響聲》,她把村民請上舞台,把民族樂器帶給觀眾,演出七千餘場,創下為人稱道的神話。
《雲南印象》
2012年收官之作《孔雀》之後,她從台前退居幕後,做起了編導,把舞台交給了年輕演員。
“舞台生涯始於孔雀,也終於孔雀。”
她得償所願。
拍攝楊麗萍二十多年的攝影師肖全説,“三毛和楊麗萍都是離自然和上帝最近的人。”
他們相遇在1991年。

楊麗萍和肖全
慕田峪長城上,楊麗萍裹着一塊巨大的布站在烽火台上,一撒手,山風“唰”地就把布吹開了。
“力量很大,很危險,很容易把她帶下山,幸虧她平衡好,努力的拽着那個布。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一股雄渾的氣,從我的頭頂貫穿到腳心,通過腳心又流過去,自己變成了一個通道,特別地暢快、過癮。”

拍攝:肖全
他單膝跪地,只管下意識地按着快門,在冬日裏拍得滿頭大汗。
面前的女子長裙灌滿猛烈的風,像一團即將乘風燃盡的聖潔火苗。
他説,他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有某種能量被激發出來了。

大地之子:
用舞蹈感受生命
這種能量,是生命的力量。
楊麗萍常説自己是一個敏感的人。在洱源縣的童年時光裏,田裏的向日葵、頭頂的雲、樹影的婆娑、站在水裏小魚從雙腿間穿過的感覺……
自然界的點點滴滴都讓她覺得美極了,幸福極了。
她上的學很少,文化也不多,母親更是一個字也不識。而恰恰就是這種很純淨的時候,智慧就會醒覺,就會去感受。
“得天獨厚的條件,要靠自己親自去體會,而不是去學。”童年的記憶永遠是創作的源泉。

雲南,楊麗萍不僅將她的舞蹈根植於這片土地,也將她的生命根植於此。
《雲南印像》是首部大型原生態歌舞集,也是楊麗萍從北京回到雲南的第一部開山力作。
為了把原汁原味的民族遺產搬上舞台,楊麗萍進行了長達一年半的採風,走訪了雲南26個少數民族居住區,把自己對生活的感受融入作品。
她觀察螞蟻怎麼排隊,在《雲南印像》裏設計了“抬鼓”的動作,模仿小螞蟻抬食物;

路過藏族一個很偏遠的山區時,她看到一位老人雕刻瑪尼石,過了20天她再回來,看到他還在壘瑪尼石。她有一種説不上來的感動,將它放到了作品裏。
白族有個傳統,男人只管犁地和蓋房子,基本不幹活;而女人要背東西、養孩子、種稻子,承擔大部分的勞作。
她就在舞蹈里加入吟唱,“太陽歇歇,歇得呢;月亮歇歇,歇得呢;女人歇歇嘛,歇不得。”讚揚婦女辛勤勞作。

這部作品有將近100個舞蹈演員,都是當地沒有舞台經驗的村民。
蝦嘎就是這樣被髮掘的。
偏遠的村莊,到最近的公路也要走8個小時,當時蝦嘎正在追趕一頭牛。楊麗萍聽到山那頭傳來拼命的喊聲,“我的牛跑了,幫我攔住它!”
這呼喊生動有力,楊麗萍為之動容,她把這個年輕人帶到昆明,帶到了舞台上。
蝦嘎有了不錯的收入,從一個農民變成舞蹈明星。

蝦嘎和楊麗萍
時代在鉅變,傳統文化遇上了主流文化,城市化衝擊着這些族人的家園。
楊麗萍渴望通過舞蹈,促進這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交流。
她把民族屬性很強的東西呈現給大家,讓世人看到什麼是歌舞文化,什麼是民族真正的東西。
她説,“在這個時代,是不是這羣人可以有一個地方,像個活的博物館一樣,可以繼續(他們的東西)”

她是人間的觀察者,舞蹈對於她來説是一種直接的生命的需要。
跳《火》的時候,她會感覺每一個手指頭都在燃燒;
跳《雀之靈》的時候,別人都説雄孔雀才能開屏,她偏要用女性來表現,因為她的孔雀,不在模仿,而在神韻,陰陽交合,沒有男女之別。

去年4月,《雲南印像》舞團走過了19年,最終因疫情經營不善,被迫解散;
同年10月,舞伴王迪從39樓一躍而下,離開人世。
楊麗萍,這隻絢爛了一生的孔雀,似乎也來到了她人生的冬天。
收官之作《孔雀》共有春、夏、秋、冬四個篇章。春天生長,夏天熱烈,秋天衰落,冬天死亡,呼應全人類都面臨的生命哲學問題。
楊麗萍只參演“冬”之篇章,起舞「孔雀之死」。

她説,“跳‘冬’之篇章要能沉下心,也無需太多體力,我現在的年齡正好是冬季,正好可以演這個角色。”
人類自詡為“智人”,覺得自己無比高貴。
而楊麗萍,就像雲南這片大地上的一棵樹,就是一隻鳥,是田裏的一朵花。
她只當自己是自然界一個普通的生命,花鳥相依,日月為伴,是大自然忠實的信徒。

愛有很多種,
人生的選擇也有很多種
於是很多人説楊麗萍是仙女,不食人間煙火。
因為她放棄了所謂的“愛情”,拋棄了生育的權利,只與自然比肩。
在大多數人眼裏,她和我們都不一樣。
直到兩年前的一天,一條評論出現在楊麗萍的視頻底下,“不一樣”的她,終於淪為人們口誅筆伐的對象。
評論的開頭就拋出結論——
“一個女人最大的失敗是沒有兒女”。

這條內容獲得了1.5w點贊,評論區持續發酵,“女人就該傳宗接代”的論調甚囂塵上:


一時之間,輿論被引爆,一眾明星紛紛站出來聲援楊麗萍。
戚薇説,“我們早就不是生育工具了。”

李若彤説,“要尊重別人的決定和別人的人生。”

而楊麗萍本人的回答是:
“保持善良。只要自己過得好,沒有傷害其他人,就可以。”
小in無法想象,在高等教育已實現了普及化、文盲率已降至2.67%的今天的中國,依然有人因為“沒有孩子”而受盡嘲諷,被戳脊梁骨、被指着鼻子罵。
依然有人用舊社會的觀念來規訓女性,用婚姻和生育來綁架女性。
其實,楊麗萍並非沒有結婚,並非不想生育。
這只是她在探索「愛」的道路上,做出的一種選擇。
楊麗萍曾有兩段婚姻。
第一段是浪漫的白馬王子式的。那是中央民族歌舞團的一位舞蹈演員,他們互相欣賞,很快步入婚姻的殿堂。
然而浪漫的開頭並不足以支撐生活的一地雞毛,最終還是把這段婚姻帶向離別的結局。

《雀之戀》
那之後,楊麗萍開始嚮往“覺醒過的愛”,因為“太激情、太狂亂的感情,會傷害人。”
她的第二任丈夫是一位美籍華人,生於台灣一個商業世家,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
他叫劉淳晴,1995年10月兩人浪漫完婚,在這之前他苦苦追求了楊麗萍五年。

婚後第七年,在家裏老人的催促下,兩人打算要個孩子。楊麗萍去醫院做了檢查,但情況卻不容樂觀。
因為長期節食,她的身上幾乎沒有脂肪,想要懷孕就必須增肥,這意味着她要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停止跳舞。

她糾結過,痛苦過,最終做出了艱難選擇。
放棄生育,堅持跳舞。
她深知自己無權剝奪劉淳晴做父親的權利,為了不耽誤他,楊麗萍思前想後,提出了離婚。
這之後,她就將自己全身心交給了舞蹈。

後來,楊麗萍説,“現在覺得愛有很多種,如果只尋找一種愛,你在很投入地愛一個人的時候,實際上是在索取。”
離婚20年,這期間劉淳晴和楊麗萍堅實的感情也證實了這一點:
楊麗萍從北京回到雲南採風,會把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寄給遠在台灣的劉淳晴,收到書信的劉淳晴當即就飛到雲南,陪她深入山間地頭,挑選演員;
去年“雲南印像”舞團面臨解散,楊麗萍一籌莫展,是劉淳晴出現在她身邊,拿出大量資金幫她運轉劇團。

他們成為了彼此最珍貴的朋友。
或許這就是她説的,「愛有很多種」。
不生育並不是她為舞蹈做出的“犧牲”,而只是一種選擇。
“有些人的生命是為了傳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體驗,有些是旁觀。我是生命的旁觀者,我來世上,就是看一棵樹怎麼生長,河水怎麼流,白雲怎麼飄,甘露怎麼凝結。”

是啊,有人相夫教子,有人專注事業;有人認為兒孫繞膝就是幸福,有人執着地堅守着自己的信仰。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生育從來不是一種義務,婚姻也不該是綁架誰的理由。
今年,這位孔雀仙子已經64歲了,卻依然精神矍鑠,養花、種菜,欣賞生活。
她將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活出了別人幾輩子都不曾擁有的精彩。
她和她被稱為美學天花板的太陽宮,依然在遠離喧囂的大理淨土裏,演繹着一個豐沛靈魂的美好女性,可以活出的最理想模樣。
繁花似錦,悠然老去,歲月從容。

我們看到,原來當一個人不囿於社會準則、不活在別人的評價裏的時候,生命是可以如此廣闊。
點個「在看」,你生當若翱翔的鳥。
人生的選擇有很多種,願你我都能在自己想要的生活裏,做一隻驕傲的孔雀公主;
更願我們都能在人生的舞台上,自由地翩翩起舞。
參考資料:
1.《藝術人生》訪談錄
2.《中國人物誌-夢想篇 楊麗萍》
3.肖全:與楊麗萍生活在一個時代是我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