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2》,郭帆展現出了比第一部更大的,對“科幻”的誠意_風聞
segelas-自由撰稿人-电影学硕士已毕业,但仍旧略懂皮毛01-24 11:41
基於初看後的初步記憶,談一談個人的感想。

在第二部裏,郭帆展現出了比第一部更大的,對“科幻”的誠意。他試圖兼顧更加硬核的科幻理念,探討“人工意識”與“人類存在”的關聯,同時又將這種對“作為人的意識”的剖析,與第一部中延續過來的“人情”相結合,讓後者成為前者最深層次的本質,成為意識深處存在的“定義人之所以為人”的根基,從而讓意識具有人性的結果得到落地。而圍繞着中國人展開的劇情架構,也必然地讓這種“人情與人性”帶上了中國的民族性---對於家與國的大愛和小愛。
圖恆宇與劉培強,同樣地對家人產生心理與行為上的反饋,同樣地完成向“小家”與“大家”並立的轉變,更由子女在“肉體”與“數字”上的形態不同,而帶入了“何以為人,何以為生命”的探討話題。
在第一個段落中,我們就看到了這樣的兼顧式表達。首先是科學家對數字意識之人性的否定,引出了這個主題。隨後,“數字”與“人類”開始並立地出現:在介紹末世設定的時候,鏡頭先是給到了電子攝像頭的紅色“眼睛”特寫,而後則切到了劉培強腳踩下沾滿污水的碎玻璃。紅色攝像頭對末世景色進行無感情的客觀拍攝,劉培強則參與了更主觀性的景色呈現:他踩着的碎玻璃和廢墟倒影,正是對他對周遭環視時的心理反饋,是對於末世之荒涼感的情感化接收。
由此,“眼睛”便成為了“客觀的無感情”與“主觀的有感情”的分立表現物。所謂的心靈的窗户,區分了“數字意識”與“普通人類”的情感有無。而二者的反饋對象,便是本片的主要待解決問題:人類文明的末世危機。數字意識在此時的無感情,也是對隨後出現的---同樣帶有“紅色眼睛”---圖恆宇女兒丫丫的鋪墊。
對文明末世進行的反饋,構成了影片主題中的人情側面,使之與第一部形成了表達上的延續性。對於個人家庭的“”小愛”,與對於家國文明的“大愛”,在本作中產生搖擺和衝突,最終由“前者讓步於後者,才能更好地保護前者”而形成兼容並立,也構成了中國的“家國”民族性。電影迅速地進入劉培強與一系列的親朋好友產生感情交互的階段,展現他在“小愛”上的獲取,而它放在人類末世的大背景之下,便形成了衝突與“統一”的暗示性----在微觀上無法兼顧,在宏觀上則不能獨活。而此時的劉培強,顯然還沒有實現第一部裏的“完成態思想”。在太空基地墜落的“大愛”落空時刻,鏡頭敏鋭地切到了劉培強與韓朵朵的身上:在一個慢鏡頭中,劉培強擁抱着保護韓朵朵,後者顯得慌亂,但前者卻露出了一絲痞氣的微笑,彷彿自己藉此佔到了便宜。
對於“大愛”和“小愛”的觀念,是作品中“為人的意識”的主體。劉培強,以及隨後出場的圖恆宇,都需要這樣的思想轉變。而在這二人的背後,是由此輻射出的“人類”全體的轉變需要。在電影中,郭帆先展現了人類面對末世的分歧,各個國家,羣體,甚至個人,都因為自己的個體糾結而在計劃面前猶豫,甚至暴亂反抗。
放下這些個體的執念,聚焦於人類文明整體,是影片的出路,而引導它發生的,則是中國一方的“家國”民族性:在一線,劉培強和圖恆宇完成蜕變,在後方,政府官員以此説服各國。並且,否認數字意識“生命”的數字派,與中國人構成的,認可“生命”重要性且重視地球之“故土情結”的地球派,在電影裏的對立和優勝結果,也同樣是對對中國民族情懷的表達。
與之同步地,郭帆也建立了人工意識與人類意識轉變的第一階段並列,以尚無人情可言的前者定義無“愛”的後者,淡化肉體有無的決定作用,強調“對生命擁有人情“的重要性。在反抗軍破壞計劃的段落裏,鏡頭無數次地聚焦在各種設備的攝像頭上---看上去,它們此時僅僅作為工具的無意識,恰恰與為了小我而分裂中的人類產生了對應,而實際上潛在的“引導人類社會走向崩裂“的暗示,則給“無個體生命之人性”賦予了“無法實現大愛”的結果。由此,“人的定義”對“肉體”的侷限被模糊了,“意識與思想”的重要性得到了突出。
在圖恆宇的第一次出場中,郭帆便賦予了他對“意識”相關主題的更強表達功能。他徹底地改變了“紅色攝像頭”的屬性,讓它擁有了意識。首先,這帶來了對“人類有意識,數字無意識”的推翻,強調了數字擁有意識的必要性:人類無法解決的月球危機,由圖恆宇開發的人工意識550c的系統實裝而得到解決。由此,它也帶着主題的剖析來到了更直接的層次。人類和數字的意識同時出現,後者不再是絕對的“工具”,也將完成同步的思想進階。此後,紅色攝像頭的每一次出現,都成為了潛在的“有意識”,這也是電影裏非常巧妙的一個設計---它似乎依然是客觀的,但實際上已經擁有了圖桓宇女兒的人格,從而由觀察到的劉培強等人而產生自身內心的影響。
紅色攝像頭的每一次出現,都成為了潛在的“有意識”,這也是電影裏非常巧妙的一個設計---它似乎依然是客觀的,但實際上已經擁有了圖桓宇女兒的人格,從而由觀察到的劉培強等人而產生自身內心的影響。結合此前暗中似乎在“引導人類崩裂”的無人性攝像頭,表達便升級了:“無人性與意識”率先被否定,它無法帶來任何可能性,而承認它的生命屬性與人性內心,無法直接迎來“小我讓步“的成功,但會帶來向着推動人類文明的基礎條件,只是需要其根本人性覺醒的轉變時間。對它的個體人性的認可,與它推動人類文明的結果結合,另一方面則是它自身在其中的轉變,共同構成了對“小”與“大”兼容並立的主題表達,就像李雪健在其中反覆強調的“尊重生命”一樣。
比起劉培強,圖恆宇直接與人工意識有人情上的聯繫,人工意識的被徵用更讓他失去了小家庭裏的“女兒”,換回了作用於人類集體的“550c”。由此,他在“小愛”與“大愛”之間的掙扎,既是人工意識的觀察對象,對其產生“向着中國民族人性”變化的引導,也作為普通人類而同樣地變化,作為對人工意識“可為人“的側面對照。圖恆宇之於主題的重要性,在他第一次出場時即有暗示---夢境中,他看到了月球上的黑色方碑,這一幕高度類似於《2001太空漫遊》,帶出了後者關於“人工智能是否作為生命而擁有意識”的討論主題,而他聽到的女兒對自己的呼喚,則讓這個主題連接上了“家庭情感”,進而引導出對“家國”的民族柱表達。
在作品的後半段,圖恆宇承載了更加重頭的主題表達功能,強調了“人情”與“非人情“的衝突。一方面,他對於550c擁有人類意識的執念,是優於如馬伯伯等大部分人“死了就是死了,數字不是生命”的理解。當馬伯伯將違法只為了見女兒一面的圖桓宇關進監獄,也乾脆地在女孩的數字形態面前拔掉軟盤,直接“關閉”其存在,最後乾脆關上了女孩的攝像頭眼睛時,無情的“法理”顯然大過了有情的“人性”。然而,這種觀念延展到了大部分人類身上,帶來的只是計劃搖搖欲墜的混亂與衝突,各國政府依然無法統一立場,而個體公民更是充斥着絕望。
相反地,與圖恆宇擁有同樣“重視生命”之人情特質的中國政府,則繼續成為一切的引導者:李雪健飾演的高官,看着作品裏反覆出現的自然動物,發出了“海鷗在大災難中怎麼活下來的”的感嘆,這放置在計劃失敗的狼藉後景之下,便成為了對計劃轉變關鍵的指引:對生命的重視,而非理性客觀的東西,方才能夠渡過災難。圖恆宇始終相信的“550c就是女兒”,以及他最後的拯救世界成功,便是對此的微觀具體呈現側面。
而在另一方面,圖恆宇也完成了自身的觀念轉變,並用自己的“大愛”化影響了“女兒”550c。這個轉變過程並不算長,但尚算完整。他將死去女兒“寄託”在了人工智能的身上,這直接構成了計劃中的致命危機。而女兒始終不露於表面的“潛在”屬性,也是對電影中各種外部衝突的根源進行隱喻---反對計劃,暴力活動的人們,正是因為對小愛的無法割捨,方才不能跳脱到更大的格局與視角中,為了全人類的未來而做出讓步。
一開始,圖恆宇可以為了解放女兒,“給她完整的一生”,而不惜影響計劃的進行,將女兒的意識上傳。並且,即使在面對着計劃瀕臨危機,需要自己協助的情況下,他也先是表示“無所謂,丫丫得到了完整的一生“的態度,最後給出了半真半假的“如果我不去呢”。然而,他最終還是伸出了援手。這也構成了對550c的影響。在馬伯伯的話語中,丫丫的意識被“解鎖”出房間後,自由的她立即引導了計劃用系統的過載。而在圖恆宇冒着危險參與拯救行動時,丫丫對他進行觀察,並受到其影響---血染的眼鏡與攝像頭的並列,正是對此的暗示。
這是非常有趣的設計思路,圖恆宇與550c彷彿構成了父女之間家庭教育一般的互動。它既給出了“數字意識有生命”的確定,也表現了“數字生命”本身向着民族性的思想成長,從一個只在乎自己小家庭的任性小女孩變成了有所擔當,理解到“為大愛舍小家“的人。圖恆宇被抓走時,女兒“別傷害我爸爸”的哭喊,暗示性説明了其後“引發系統過載”的心理動機,為了給父親這一小家報仇,不惜破壞人類文明的未來。而在圖恆宇犧牲自己的肉體生命後,女兒才得到了作為意識生命的思想蜕變。數字生命與肉體生命,同時具有人情,同時可被稱為“人”,也同時進行着作為“人”---準確説是“中國人”---的“大愛化”蜕變。
當然,必須要看到的是,郭帆對此有着一定程度的處理,似乎壓減了一些原有的表達潛力。女兒作為小孩子的任性,給父親“撒氣”便不顧大局的小脾氣,其給計劃帶來的負面效果,以及圖恆宇為了女兒而做出的行為,可以更豐富,更細化,更直接,也更“自私”。而在成片裏,女兒一邊更多是暗示性的,而圖恆宇則迅速完成了轉變。包括圖恆宇參與拯救行動的動機,也可以由“再見丫丫一面”----就像《eva》裏碇元度參與補完計劃---的“小愛”,經由見到後便捨棄原有行動目標的“波折”,接受一些影響後再行轉變,與女兒共同完成拯救,以“肉體之父,數字之女”的狀態,一起展現出“大愛”的最終形態,打通生命的分界線,也完成中國人民族性意識的落地。
當然,這樣的表達無法給出,也是大家可以料想的結果。能夠做到目前程度的效果,已經是《流浪地球2》的大膽嘗試了,值得被認可。
而在後半部中,劉培強則是圖恆宇“被女孩觀察,影響女孩“功能的分擔者。後半段中無數次地將劉培強放置在女孩的紅色眼睛攝像頭之下,説明了二者之間存在的關係。他依然承載着大愛與小愛的關係,被給予了一個完整的內心成長過程,被引導着走向了第一部裏那個成熟形態的自己,從而以身作則地在第一部裏改變劉啓。
劉培強加入計劃,初衷是為了給兒女爭取到名額,是“小愛”,而這也必然與計劃本身帶有的“大愛”衝突,並形成劉培強在劇情中的種種激化矛盾,既有對外部政府的,也有對內部自我的。計劃要求成員無法回家,是小愛對大愛的讓步,而劉培強以小愛為動機的投身,便天然與之衝突,從而讓他面對行動中的各種要求,特別是心理測試中ai基於大愛標準的思想信仰考驗,陷入無法正面消化的崩潰。在問詢室中,劉培強的身影以複數的形態---此後實驗室裏的圖恆宇,擁有同樣的表達內容與表達手法---出現在鏡子中,折射後重疊,正是對他此時“大愛”與“小愛”的心理側面糾結纏繞的表現。而在最後,他則甘願為了行動而自我犧牲,放棄自己的兒女,如同第一部裏所做的那樣。
有趣的是,當人工智能成為了“劉德華的女兒”後,它對劉培強的一系列的思想考驗,在頻繁的攝像頭特寫之下,便具有了更加豐富的表意功能。後半部中,已經帶有丫丫屬性的攝像頭,與劉培強頻繁地同時出現。這構成了丫丫對劉培強的接收,併產生了基於自身意識的反饋與判斷。這成為了它對劉培強一系列觀察的開端,逐漸被其影響,完成了自己從“只在乎父親的女兒”到“在乎人類的女兒”的轉變,與父親和劉培強一道。
在結尾處,本片似乎有了一些《星際穿越》的感覺,且與之形成了一種巧妙的對應表達效果。與庫珀一樣,圖恆宇同樣進入了一個不同於目前可理解的物理空間的“超空間“,對等於四維空間的“數字空間“,也同樣幫助了人類。而二人在各自作品裏的驅動力,也都是以“保護家庭和女兒”為主。在最後,庫珀也依然是站在“家庭”的立場上,因為對女兒曾經的無視產生虧欠之痛,進而回想起女兒那些被當時的自己當做無理取鬧的話,意識到了通過四維空間進行交流的辦法。而在交流的過程中,庫珀也就成為女兒身邊的那個“神秘人”,藉由四維空間的跨越時間特性,實現了對女兒一路成長曆程的陪伴,彌補了具體時點的各空間中自己對女兒的傷害。從客觀效果上,他幫助了人類文明,但從主觀意識與關鍵驅動上,他展現的是對家庭的情感。
而這一點放到《流浪地球2》的語境下,便構成了“小愛”與“大愛”的完美共容。圖恆宇在數字的意識空間中拯救了人類,而他也在其中與女兒得到了永遠的共同生活。本片中的主題表達,也由此而完成了最後的升級。圖恆宇重新見到了女兒,但卻不再如此前反覆做的那樣,不再回應女兒的問話,而是擺脱了對小家庭的父女温情的留戀,反而強調“記住這個拯救人類的數字”。“小愛”到“大愛”的轉變,隨之完成。而立即地,圖恆宇失去了肉體生命,轉而在數字空間中存在,這徹底打破了生命之於“非肉體”的隔膜,直觀地將“人性存在”帶進了數字的世界,也承認了與圖恆宇做出同樣“救世“表現的數字生命女兒的人性之存在。
由此可見,圖恆宇進入意識空間的段落,其表達的走向還有着更豐富的設計思路。在這裏,圖恆宇的肉體生命死亡了,他的精神隨之進入了意識空間。然而,正是這個轉變帶來了內心共通上的質變。圖恆宇此前在肉體形態下無法實現的父女心靈交流,被順利地建立了起來。此前,二人有着肉體與意識的差異,圖恆宇手裏的數字始終被女兒機械復讀的狀態所無視,對方顯然仍處於一個無法擺脱程序化反應的“半生命”狀態。事實上,此前每一次的交流中,圖恆宇父女的對話都有着相對固定的流程,也暗示了彼時二人之間並非完全人情化的“程序設定“感。而隨着二人共同成為意識存在,父女交流順利起來,有了更豐富得多的對話,女兒這才從半生命半程序的狀態,變成了與圖恆宇時刻交互的完全生命。現實空間裏的二人始終存在着人與半程序的隔閡,而意識空間內的他們,反而真正找回了父女的相處狀態。
當父女同時不再進行曾經反覆的小家庭式對話,而是記住數字,合力拯救世界的時候,行動完成的壯觀畫面穿插着女兒哼唱兒歌的聲音,將大愛與小愛的並立結果帶到了高潮。而在收尾處,計劃的實行順利,伴隨着“有人在幫助我們”的台詞,暗示丫丫父女作為數字生命圓滿小愛後的發揮大愛,配合劉培強與人工智能從問詢室裏“搞笑失敗與不合人情”到最後“搞笑成功,和諧共處”的轉變,強化了數字意識的人性化,以及其在小家庭圓滿與大文明拯救中的統一。
這種探討在《攻殼機動隊》便可以看到,它分析了數字意識是否可稱為生命的問題,並得出了肯定的結論:數字空間也是一個獨立的鮮活世界,有着具備感情的意識,而這樣的意識無疑可以被看作是人類生命,於生命的定性而言,肉體的有無其實是不重要的。
同時,非常可貴的是,導演郭帆還給出了另一個比第一部更加宏大的主題視角,更具視野高度的表述目標。電影中出現了遠古人類的骨頭,這顯然意味着人類文明的起點。在劇情中,郭帆也做出了種種的“文明回溯”。如此一來,未來與過去連接了起來,此刻的時間節點上發生的一切,便是由這一連接而串起的“整個人類文明史”的共通之事。這一次,郭帆的表達對象,是民族文明的永恆與根源。
顯然,相比第一部純粹聚焦於“未來”的表達視角,第二部裏的郭帆對“科幻”做了延展與外擴,加入了“歷史”的厚重。這兩個似乎截然相反的衝突要素,讓本作中發生的一切成為了將來,也成為了過往,帶出了類似於“一切人類的歷史都是當代史”的積極向詮釋的表達效果。僅以“用未來科幻表現過往歷史”的手法而言,本作同樣不得不讓人想到《2001太空漫遊》。其中的骨頭,人工智能的“個體化”---hal萌生人性後對宇航員的背叛---連接古今的表意,都是似曾相識的。
《2001太空漫遊》貢獻了影史最靈性的一剪---學會取火的猴子將骨頭扔到天空,接入骨頭型宇宙飛船。庫布里克以這樣一剪,直接跳過了人類文明進程中的成千上萬年,跳過了猴子學會使用工具的人類文明萌芽之起始,連接了文明高度發達的21世紀,象徵了自己的主題:人類文明的飛速發展進程中,我們缺失了一部分東西。隨着後面電影的展開,這缺失的一塊逐漸明確:對神的敬畏心——人類以科學之力,試圖創造人工智能來擁有創造生命之神力,但人工智能hal失控,象徵着人類妄自尊大的必然破產。
但是,不同於庫布里克,郭帆反映的無疑是積極的信息,是對於民族與文明的信心,作為其支撐力的“大愛”,也有着“國是大的家”這等中國價值觀的特質,給予了本片以本土化的文化語境。從這個角度上看,它倒更靠近陳凱歌的《長津湖》。志願軍們看到的萬里長城,顯然就等同於《流浪地球2》里人腿骨的表達作用。對於歷史感的加成,對於“民族思想”與“文明信仰”這一超出某一具體時期的表達,同時出現在了兩部作品之中。
當然,這只是兩部作品在文本與手法上的互文效果,並不代表質量的對等。《星際穿越》是一部更硬核的作品,有着豐富而---在科幻電影範疇裏的---相對嚴謹的物理學知識被細化地運用。並且,這些知識也完美地成為了對電影主題的象徵表達作用。在最後的部分中,庫珀進入了黑洞的四維空間。在這裏,諾蘭將黑洞的理論與自己的主題良好地結合在了一起---黑洞中的時間是超越三維空間概念的,這使得庫珀可以穿梭於女兒的各個時間點中,與她形成溝通。因此,在這裏,諾蘭讓黑洞成為了“愛意之偉大”的具象化---人類的愛至高偉大,它甚至可以跨越時間與空間割裂產生的障礙,傳達到情感紐帶維繫的對方心中。
而《流浪地球2》,則是更為“經典“的科幻風格。它相對淡化了對硬核定理的關注,將表意牢牢地鎖定在了情感的角度,展現家之情與國之情。這很易於走進重視家庭親情與民族大義的中國觀眾的內心,符合中國文化的語境,也是目前尚處發展階段的中國科幻市場裏,最容易被更多人理解、接受、共情的主題方向。而對個體生命的強調,與人類文明拯救的內容結合,也給本作賦予了一些當代大事件的時代背景。
《流浪地球2》,對於第一作而言,是一部非常標準且合格的前傳。它與前作有着同樣的主題,並且交代了前作裏已成“既定結果”的轉變過程。而它帶有的歷史厚重感,對“人類文明”更大的表達野心,以及在可行範圍內給到的“科幻”主題探討,更是超過了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