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處於後現代文明危機之中_風聞
一个黎塞留_梅特涅主义者-理想主义者是不可救药的。01-26 08:54
事實上,具有全球性質的過程是曾經勝利的現代主義進入後現代性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有一些中心、焦點、地點和區域是按邏輯和順序進行的。這些是西方,西歐,特別是美國,那裏有一個歷史性的機會,可以在實驗室條件下創造現代性的最佳社會,基於那些由西歐思想發展出來的原則;從一張白紙上創造,沒有歐洲傳統的負擔,在一個 “空 “的地方--眾所周知,美國原住民不被視為人。邁克爾-哈特和安東尼奧-內格里在他們的《帝國》一書中表明,美國憲法從一開始就把非裔美國人視為二等人,而美國原住民則根本不被認為是人。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的具體制度是實現最大限度自由的理想場所,但只適用於白人,而且是以確定地排斥所有其他人為代價的。無論如何,美國是自由的前衞,是向後現代主義過渡的火車頭。
我們談到了西歐文明的一極,但在思想的空間裏,在哲學裏,在人類靈魂的地理上,單極世界的一極無非是美國和歐洲,作為一個純粹的地緣政治組織,特別是最大自由的理念。而朝向實現這種自由的運動是人類歷史的意義,正如西歐人類所理解的那樣。西歐社會設法將人類的其他部分與這種歷史意義的概念聯繫起來。
因此,存在着單極世界的一極--即自由的一極,它到達了現代性,現在正走向一個新的階段,即後現代性,在這個階段,一個人開始從自己身上解放出來,只要他對自己有負擔,有干擾,有厭倦感。正如德勒茲的《反俄狄浦斯》(Anti-Oedipus)中所寫的那樣,他解體為 “精神分裂的羣體”。
人們已經成為電視的沉思者,學會了更好、更快地換台。許多人根本沒有停下來:他們點擊遙控器,不再關心播放什麼--喜劇或新聞。後現代主義的觀眾基本上對所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只有一連串的圖片,讓人感到有趣。電視觀眾被吸引到微觀過程中,他們成為那些還沒有看夠的人,“次觀眾”,他們從不從頭到尾看整個節目,而只是看各種節目的片段。為了證明這一點,最理想的電影是羅德里格斯的《碟中諜2》。它的製作方式使它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分散注意力是不可能的,因為當我們的意識對它感到厭煩時,一隻飛豬突然出現,我們必須繼續看,看它飛到哪裏去。同樣地,當飛豬讓我們厭煩的時候,一條小龍就從主人公的口袋裏爬出來了。羅德里格斯的這部作品是無懈可擊的。原則上,不屈不撓地更換頻道的人在這裏會發現大致相同的效果。唯一按照不同節奏工作的頻道是 “文化 “頻道,因為在那裏人們仍然可以找到作曲家、藝術家、學者、戲劇的不緊不慢的歷史--也就是説,現代性的殘餘。如果把它從賬單中刪除,那麼人們就可以平靜地點擊各個頻道,而不期望找到任何與人們必須生活在其中的節奏相悖的東西。
自由的悖論
於是,後現代性到來了。什麼可以反對它?人們能對它説 “不 “嗎?這是一個基本問題。
順便説一句,從那個主張人是自由的自由主義論題中產生,他總是可以自由地説 “不”,對他願意的人説 “不”。事實上,這構成了自由哲學的危險時刻,在絕對自由的幌子下,它開始取消對自由本身説’不’的自由。西方的自由主義模式説:你想反對我們?請吧,你有這個權利;但是,你看:你不會想把洗衣機還給我吧?洗衣機是進步的支持者們的絕對論據。畢竟,每個人都想要一台洗衣機--黑人、本地人、保守派和正統派。共產黨人也根據不同的邏輯,談到了結構變化的必要性和不可逆轉性。他們説,社會主義會在資本主義之後出現。社會主義來了,儘管我們顯然從未有資本主義。它存在了一段時間,摧毀了很多人,然後就消失了。洗衣機的情況也是如此。如果人們思考洗衣機的形而上學,思考它在多大程度上與一個哲學體系的真正價值相結合,就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一般來説,人類生活是可能的,甚至有可能在沒有洗衣機的情況下完全幸福。
但對於一個自由主義社會來説,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幾乎是褻瀆。我們可以理解一切,但沒有洗衣機的生活?這已經是一個非常不科學的説法:沒有洗衣機的生活是不可能的。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東西。生命就是洗衣機。這裏面藴含着自由主義論證的力量的影響,它具有極權主義的特徵。解放中總是有某種制約因素--這就是自由的悖論。至少,存在着不得不認為自由是最高價值的約束。想象一下,一個人説,‘自由是最高的價值’。另一個人回答説,‘不,它不是’。然後第一個人回答説:‘你反對自由?我將為自由而殺人!’
自由主義中包含着這樣的想法,即不可能有其他選擇。而這裏面有一些真理。如果邏各斯自己走上了自由之路,如果社會邏各斯被拉進了徹底解放的冒險中,那麼在這個方向上的第一個推力是什麼?我們不能在笛卡爾、尼采或二十世紀中尋找它,而是要回到前蘇格拉底。海德格爾在physis(nature,古典希臘語)的概念中,以及在柏拉圖的理念教學中披露的方式中看到了這一時刻。但重要的是另一件事:邏各斯向自由的運動不是偶然的,但儘管如此,人們還是可以對它説 “不”。
基本保守主義
然而,存在着説 “不 “的本體論可能性。保守主義由此開始。
首先,什麼是保守主義?它是對自己周圍的事物説 “不”。以什麼為名?以之前的東西的名義。正確地説,是以在社會政治歷史上某個時刻被克服的東西的名義。也就是説,保守主義是對本體論、哲學、社會政治、個人、自然、宗教、文化和科學立場的追求,它否定了我們此時正在遇到的、我們先前確定和描述的事物的運動。
我們現在説的是保守主義,以及用它來否定歷史的進程,推開那種促使我們走向現代性和後現代性的社會政治地形。這意味着現代性的新時代,其進步的線性矢量和後現代的扭曲,正把我們帶入個人現實解體的迷宮中,帶入根莖類主體或後主體。但這裏也可以包括早期的階段,這些階段使這種趨勢成為可能並佔據主導地位。保守主義把自己的立場建立在對歷史進程展開的邏輯的反對上。現代性的現象學--正如在我們的時代,後現代性的現象學--保守主義試圖拒絕它的腐爛,作為這種反對的論據。但保守主義作為一種結構並不導致對現象學的指責。負面評價的現象學在這裏不過是一個藉口。保守主義構建了一個拒絕歷史時間的邏輯、工作和方向的地形圖。
保守主義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建立起它對歷史時間的反對。它有三種與現代性和後現代性的概念趨勢相關的基本可能性。並由此開始了保守主義的系統化或結構化。這是一種沒有任何偏好的系統化,因為討論的是科學,而不是價值判斷。
原教旨保守主義:傳統主義
第一種方法是所謂的傳統主義。保守主義很可能就是傳統主義。在一些政治學的模型中,傳統主義和保守主義是不同的;例如,在曼海姆的模型中(卡爾-曼海姆(1893-1947)是匈牙利社會學家,他最重要的作品是《意識形態與烏托邦》(1936)。這裏杜金指的是他的《保守主義》。A Contribution to the Sociology of Knowledge (New York: Routledge & Kegan Paul, 1986),不過需要注意的是,曼海姆在馬克斯-韋伯之後使用了 “傳統主義 “一詞,是指在自己的社會中堅持以往時代建立的習俗的人,而不是在蓋農的意義上。)。但儘管如此,讓一切保持傳統社會的原樣,保留那種生活方式的願望,無疑就是保守主義。
一種更符合邏輯的傳統主義--實質上的、哲學上的、本體論的和概念上的--不是批評現代性和後現代性的各個方面,而是拒絕歷史發展的基本矢量--也就是説,一種本質上反對時間的傳統。傳統主義是一種保守主義的形式,它認為:不好的不是那些在一個更大的系統中的獨立片段,這些片段要求我們摒棄。在當代世界中,一切都很糟糕。進步的想法是壞的;技術發展的想法是壞的;笛卡爾的主客體哲學是壞的;牛頓的鐘表匠的比喻是壞的(艾薩克-牛頓認為,他所發現的物理定律揭示了宇宙運作的機械完美性,就像一個鐘錶匠,其中鐘錶匠就是上帝。然而,牛頓也認為,像鐘錶匠一樣,上帝被迫干預宇宙,不時地修補機械,以確保它繼續良好地運行。);當代積極的科學,以及建立在它之上的教育和教學法是壞的。‘這種認識論’,保守的傳統主義者認為,‘是不好的。它是一種極權主義的、虛假的、消極的認識論,我們必須與之鬥爭。再進一步,如果我們把他的思想想清楚:‘我只喜歡現代性開始之前存在的東西。我們可以更進一步,讓那些在傳統社會中本身就使現代性的出現成為可能的傾向受到批評,一直到線性時間的觀念。
在君主倒台、政教分離以及所有社會政治、文化和歷史國家都接過現代性的接力棒之後,這種傳統主義的保守主義被認為是不存在的。在俄羅斯,它被無神論者的激進分子消滅了。從某種角度看,這當然是事實。由於它被認為已經被完全消滅,人們幾乎不再談論它;在站在這些立場上的社會團體中,幾乎沒有人留下來,它甚至很快就從一些政治學的模型中消失了(如曼海姆的模型)。由於這個原因,我們沒有看到它,也沒有從它開始。而這是不公正的。如果我們想追蹤真正的保守主義,並構建一個完整的保守主義立場的地形圖,我們必須首先研究的正是這樣一種方法。在傳統主義中,我們有一個全面的、基本完整的保守派與歷史、社會和世界的關係的綜合體。
在二十世紀,當這種保守主義似乎根本沒有社會平台時,突然出現了一大批思想家:開始捍衞這種傳統主義立場的哲學家們。更重要的是,他們以激進主義、一致性和持久性來做這件事,而不是以19世紀或18世紀的思想來做。這些人是勒內-蓋農(René Guénon)、朱利葉斯-埃沃拉(Julius Evola)、提圖斯-布克哈特(Titus Burckhardt)、利奧波德-齊格勒(Leopold Ziegler),以及所有那些被稱為狹義上的 “傳統主義者 “的人。重要的是,在十九世紀,當仍然有君主和教會,當教皇仍然決定一些事情的時候,沒有人持有這樣激進的觀點。傳統主義者在有關傳統的問題接近低谷時,提出了基本保守主義的方案。這樣一來,一旦現代主義幾乎征服了所有的陣地,基本保守主義就能夠被制定為一種哲學、政治和意識形態模式,但不是在有明確的政治和社會力量仍在積極反對它的時候。
二十世紀的一些政治學家試圖將基本保守主義的影響與法西斯主義聯繫起來。Louis Pauwels和Jacques Bergier是《魔術師的早晨》((New York: Stein & Day, 1964)。這本書首先引發了許多錯誤的神話,這些神話今天仍然存在,即所謂的 “神秘主義陰謀 “是國家社會主義的核心。)一書的作者,他們寫道:“可以説,希特勒主義在某種意義上是有坦克的’吉農主義’。“當然,這絕對不是這樣。法西斯主義很快就是現代性的哲學,在很大程度上,它被傳統社會的元素所污染,儘管它沒有抗議現代性,也沒有抗議時間。此外,吉農和埃沃拉都嚴厲地批評了法西斯主義。
在他們的作品中,吉農和埃沃拉對最基本的保守主義立場進行了詳盡的描述。他們把傳統社會描述為超時空的理想,把現代性的當代世界及其基礎原則描述為墮落、退化、種姓混雜、等級分解的產物,以及注意力從精神(杜金使用的俄語原詞духовного也有 “道德的”、“教會的”、“遺傳的 “等內涵。)轉向物質、從天堂轉向人間、從永恆轉向短暫等等。傳統主義者的立場以完美的有序性和規模為特徵。他們的理論可以作為純粹形式的保守主義範式的典範。
當然,他們的一些評價和預言被證明是不正確的。特別是,他們都預計 “第四種姓 “的勝利,換句話説,無產階級(由蘇聯代表)對 “第三種姓”(資本主義陣營)的勝利,這證明是不正確的。他們反對共產主義,沒有完全理解其中有多少傳統元素。他們的一些評價需要糾正。在羅馬舉行的一次紀念埃沃拉逝世20週年的大會上,我發表了一個名為 “埃沃拉--來自左翼的觀點”(Evola - Visto Da Sinistra)的演講,其中我建議從左派立場好好看看埃沃拉,儘管他認為自己是在右派,甚至是極右派。
我們時代的原教旨保守主義
在我們的社會中也有原教旨保守主義。首先,伊斯蘭運動是原教旨保守主義。如果我們把它從負面的刻板印象中剝離出來,從理論上看,那些領導與當代世界鬥爭的穆斯林必須如何感受和思考,我們會看到他們站在與原教旨保守派相同的典型原則之上。他們必須信奉《古蘭經》的每一個字,無視來自寬容支持者的任何攻擊,他們譴責他們的觀點,認為這些觀點是殘酷的、過時的。如果一個原教旨主義者在電視上看到這樣的評論員,他的結論很簡單:他必須把電視和評論員一起扔掉。
在美國,原教旨主義新教團體中也有類似的取向。而且,毫不奇怪的是,在美國的共和黨選民中,有相當比例的人持有大約相同的觀點。而以這些新教原教旨主義者為主角的電視節目,從新教的角度來看,對現代性和後現代性的一切批評都不遺餘力,有數百萬美國觀眾觀看。有大量的電視佈道者,如已故的傑裏-法爾維爾(Jerry Falwell),他們從本質上批評當代世界的所有基本面,並從基督教新教版本的角度解釋所有事件。
在東正教和天主教的圈子裏也有這樣的人。他們從結構上完全拒絕現代性,認為他們宗教的教義和規定是絕對真實的,同時把現代性及其價值看作是敵基督統治的表現,根據定義,其中不可能有什麼好東西。這些傾向在俄羅斯老信徒(老信徒是俄羅斯東正教的一個教派,在其信徒反對當時牧首的某些改革後,於1666年從教會的主要分支中分裂出來。)中得到了發展。在烏拉爾地區仍有一個不使用電燈的Paraclete聯盟。電燈是 “路西法的光”;因此,他們只使用火把和蠟燭。有時,這達到了非常深入地滲透到事物本質的地步。一位老信徒作者堅持認為,‘喝咖啡的人,會把自己咳死;喝茶葉的人,會在絕望中從上帝那裏跌落’。還有人斷言,人不應該吃煮熟的蕎麥,因為它是’罪惡的’(在俄語中,“蕎麥 “一詞的詞根聽起來與 “罪惡 “的詞根相似。)。
在這種圈子裏,咖啡是嚴格禁止的。這聽起來可能很愚蠢,但對誰來説是愚蠢的?對理性的當代人來説。的確,“煮蕎麥的罪 “是愚蠢的。但是想象一下,在原教旨主義保守派的世界裏,可以為 “煮蕎麥的罪 “這樣的人物找到空間。一些老信徒大會可能會專門討論 “煮蕎麥的罪”。在這次大會上,他們將設法確定它屬於哪種惡魔的行列。畢竟,有 “長褲委員會”。當一羣年輕的老信徒,在十八世紀的某個時候,養成了穿格子褲的習慣,費多塞人在基米里召集了一個理事會,有時被稱為’褲衩理事會’,在那裏討論是否將那些穿格子褲的人從良好的關係中分離出來,因為在當時看來,一個基督徒穿格子褲是不雅的。議會的一部分人投票贊成分離;另一部分人投票反對。而這些調查其實並不全是神志不清。老信徒在我們看來是’過時的’,但他們並沒有那麼過時。他們是不同的。他們在一個不同的地形範圍內運作。他們否認時間是進步。對他們來説,時間就是倒退,而現代人是獻給魔鬼的祭品。
在這裏,我們可以引入克勞德-列維-斯特勞斯的觀點。他證明了萊維-布呂爾和進化論學者所説的研究 “原始人 “的 “前理性民族 “並不存在,原住民社會或印度神話的結構在其理性聯繫、列舉的分類法和並列的主題和事件方面與現代歐洲形式一樣複雜,而且同樣具有戲劇性。它們只是不同而已。我們在這裏沒有一個 “前邏各斯 “的例子,而是一個不同的邏各斯,其中的關係系統、細微差別、差異、多樣性和構建的模型在一個不同的假設系統中起作用,但通過其自身的複雜性和其結構的參數(結構主義從這裏開始),它絕對可以與其他民族的社會化和適應的意識、思想和社會模式相媲美。
在原教旨保守主義中,對現代性的放棄有一個完全合理和系統的形式。如果我們從這個角度觀察,就會發現,絕對的一切都在一起,一切都合乎邏輯和理性,但卻產生於一個不同的邏各斯。這是一個邏輯,在這個空間裏,“蕎麥的罪惡”、教友會、燭光下的生活--所有那些喚起現代人輕蔑的微笑的東西--都不會喚起微笑。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存在制度。
對於現狀的保守主義——自由保守主義
還有第二種類型的保守主義,我們稱之為現狀主義或自由主義的保守主義。它是自由的,因為它對現代性中實現的主要趨勢説 “是”。但在這個趨勢的每個階段,它都試圖踩下剎車:“讓我們走得慢一點,我們現在不要這樣做,讓我們推遲這樣做。
自由主義的保守派大約是這樣推理的:有自由的個人是好的,但這種自由的後個人,就有點過了。或者以’歷史的終結’問題為例。福山起初認為,政治已經消失了,它最終將完全被’全球市場’所取代,國家、政府、民族、文化和宗教在其中消失。但後來他決定,人們必須放慢進程,更冷靜地實施後現代性,不進行革命,因為在革命中可能會出現一些不受歡迎的東西,從而打亂’歷史的終結’的計劃。然後,福山開始寫道,有必要暫時加強國家政府。這已經是自由主義的保守主義了。
自由的保守派不喜歡左派。他們也不喜歡右派,如埃沃拉和蓋農,但他們根本不注意這些。但他們一看到左派,就會立即正視起來。
自由主義保守派有以下質量結構特點:同意現代性的總趨勢,但不同意其更前衞的表現,因為這些表現似乎過於危險和不健康。例如,英國哲學家埃德蒙-伯克起初同情啓蒙運動,但在法國大革命後,他推開了啓蒙運動,並發展了自由保守主義理論,對革命和左派進行了正面的批評。因此,自由主義保守派的方案是:捍衞自由、權利、人的獨立、進步和平等,但要通過其他手段--通過進化,而不是革命;以免從某個地下室釋放出那些沉睡的能量,這些能量在雅各賓派那裏發出了恐怖,然後又在反恐怖等方面。
這樣一來,自由主義的保守主義主要不是抗議那些構成現代性甚至後現代性本質的傾向,儘管自由主義的保守主義者在面對後現代性時,會比以前更強烈地踩下剎車踏板。也就是説,在這裏,在某些時候,他們甚至可以大聲喊叫。‘停!’ 看到後現代自身所攜帶的東西,並把目光投向德勒茲的根莖,他們明顯地感到自己不在狀態。此外,他們還擔心,現代性的快速瓦解,正在被拆解成後現代性,可能會解放前現代性。他們坦誠地寫到。
例如,曾經是左派的自由主義者哈貝馬斯説,如果 “我們現在不保留啓蒙運動的堅硬精神,或對自由主體和道德解放的理想的信念。如果我們不在這個懸崖邊上抓住人,那麼我們不僅會飛向混亂,而且會回到傳統的陰影中,以及對抗傳統的心悸,事實上,現代性就代表了這一點’。也就是説,他擔心原教旨保守派會重來。
本拉登作為一個標誌
本-拉登這個人物,不管他是真的還是在好萊塢想出來的,都具有基本的哲學意義。這是在後現代框架內向前現代過渡的一個擬定的諷刺畫。這是一個不祥的警告,前現代(傳統),意味着對那些在現代性一開始就被聚集成一堆並被帶到垃圾場的價值的信仰,仍然可以出現。本-拉登的相貌,他的手勢,他在我們的屏幕和報紙雜誌上的出現--這是一個哲學的標誌。這是一個警告人類的信號,來自於自由主義保守派的一方。
切-格瓦拉的模擬像
自由主義的保守派通常不會像我們那樣對自由主義和共產主義之間的關係進行分析,他們仍然害怕共產主義。我們已經説過,1991年的事件--蘇聯的結束--具有巨大的哲學和歷史意義,而且很少有類似的事件。歷史上只有少數這樣的事件,因為在1991年,自由主義證明了它對現代性範式的正統繼承的獨家權利。所有其他版本--包括最重要的共產主義--都被證明是現代性道路上的偏差;是通往另一個目標的分支。共產黨人認為他們是在現代性的道路上朝着進步的方向前進,但很明顯,他們是在朝着另一個目標前進,在一個不同的概念空間裏。但少數自由主義者甚至在今天還認為,“共產黨人只是暫時放棄了他們的地位”,而且可能還會回來。
錯誤的推論恐懼當代的反共主義,可能比當代的反法西斯主義在更大程度上,產生了嵌合體、幽靈和模擬體。共產主義不再存在(就像法西斯主義早已不再存在一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石膏像,一個無害的切-格瓦拉,為移動電話做廣告,或者裝飾在無所事事、安逸的小資產階級年輕人的襯衫上。在現代性時代,切-格瓦拉是資本主義的敵人;在後現代性時代,他在巨大的廣告牌上為移動連接做廣告。這是共產主義可以迴歸的風格--以一種模擬的形式。這種商業姿態的意義在於,後現代嘲笑共產主義在現代性框架內成為另一種標識的幌子。
然而,自由主義的保守主義,作為一項規則,對這種諷刺是陌生的,並不傾向於與 “紅色 “或 “褐色 “開玩笑。其原因是,自由保守主義害怕後現代性中邏各斯的相對化,不確定敵人是否已經被徹底打敗。它夢想着匍匐在地的屍體仍在蠢蠢欲動,因此它不建議過於接近它或嘲弄它,認為這是在與危險調情。
保守主義革命
還存在着第三種保守主義。從哲學的角度來看,它是最有趣的。這是一個保守主義意識形態的家族,人們習慣上稱之為保守主義革命(CR)。這個意識形態和政治哲學的一系列想法,辯證地考慮了保守主義和現代性之間的關聯問題。
保守主義革命的理論家之一是阿瑟-莫勒-範登-布魯克,他的書最近被翻譯成了俄語。屬於這一傾向的其他思想家有馬丁-海德格爾、恩斯特和弗里德里希-瓊格兄弟、卡爾-施密特、奧斯瓦爾德-斯賓格勒、維爾納-桑巴特、奧特瑪-斯潘、弗里德里希-海爾舍、恩斯特-尼基希以及一大批主要是德國作家,他們有時被稱為 “國家社會主義的異見者”,因為他們大多數人在某個階段支持國家社會主義,但很快發現自己處於被迫害狀態,甚至被關進監獄。他們中的許多人蔘加了反法西斯的地下組織,並幫助拯救猶太人。特別是弗里德里希-海爾舍(Friedrich Hielscher),一位一流的保守派革命家和德國民族復興的支持者,幫助著名的猶太哲學家馬丁-布伯(Martin Buber)躲避納粹。
保守主義必須導向革命
我們可以用以下方式來描述保守派革命者世界觀的一般範式。世界上存在着一個客觀的墮落過程。這不是簡單的 “邪惡勢力 “努力實施他們的詭計;而是自由的力量,市場的力量,把人類引向退化的道路。從保守派革命家的角度來看,墮落的頂峯是現代性。到目前為止,一切都與傳統主義的立場重合。但是,與此相反,保守派革命者開始問自己:為什麼對創造世界的上帝、對神的旨意、對神聖、對神話的信仰會在某個特定時刻轉變為它自己的反面?為什麼它會鬆懈,為什麼上帝的敵人會取得勝利?一個進一步的懷疑出現了:也許原教旨主義保守派所捍衞的那個非凡的黃金時代,本身就帶有某種未來變態的基因?也許即使在宗教方面,事情也不是那麼偉大?也許傳統社會的那些宗教的、神聖的形式,直到現代性的出現,我們仍然可以瞥見,它們本身就帶有某種衰敗的因素?然後,保守派革命者對保守派原教旨主義者説:‘你們提出要回到人類只表現出疾病的最初症狀的時候,也就是第一次開始咳嗽的時候。今天,這個人躺在牀上奄奄一息,但你卻説他以前的情況是多麼好。你把一個咳嗽的人和一個垂死的人作對比。但是我們想深入瞭解一下,從哪裏來的感染,為什麼他開始咳嗽。在咳嗽中,他沒有死亡,而是去工作,這一事實並不能使我們相信他是完整和健康的。在某個地方,病毒一定是更早的時候就滋生了……““我們相信”,保守派革命者繼續説,“在源頭,在神性,在第一因中,有組織這個末世論戲劇的意圖。在這樣的視野中,現代人獲得了一種自相矛盾的特性。它不僅僅是今天的病態(在被否定的現在),它是昨天的世界為它準備的東西在今天的世界中的披露(對傳統主義者來説是如此珍貴)。現代性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好;與此同時,傳統也失去了其明確的積極性。
阿瑟-莫勒-凡-登-布魯克最重要的公式之一是:“先前的保守派試圖阻止革命,但我們必須領導它。這標誌着,在部分出於實用主義動機而與現代性的破壞性傾向團結在一起之後,人們必須揭開並窺視那個從一開始就產生了未來衰退--也就是現代性--傾向的細菌。保守派革命者不僅要像自由派保守派那樣減緩時間,或像傳統派那樣回到過去,而且要從世界的結構中抽出邪惡的根源,廢除作為現實的破壞性品質的時間,並在這樣做的過程中實現神本身的某種秘密的、平行的、不言而喻的意圖。
此在與“集置”
海德格爾的哲學史是建立在一個類似的模式上的。Dasein作為人的最終和局部的存在,在哲學的黎明時分開始提出關於存在的問題--也就是關於自身及其周圍環境的問題。物理學的概念成為表達這種質疑的第一批概念之一,將存在比作自然,並將其概念化為一連串的 “上升”。第二個概念是logos的農業隱喻,這個概念由動詞legein形成,即 “收穫”,後來又有了 “思考”、“閲讀”、“説話 “的含義。海德格爾認為,描述存在的Physis-logos這一對,在過於狹窄的框架中擁抱了它。這些框架在柏拉圖關於思想的教學中被進一步縮小了。此外,歐洲人的思維通過日益增長的理性主義加劇了與存在的疏離,直至完全忘卻對存在的思考。在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的邊緣,這種遺忘溢出了虛無主義。一般説來,在海德格爾哲學中,技術日益受到支配的最終本質是Ge-stell,也就是po-stav(在俄語中,大致是 “上或下的人”。),即所有新的異化和虛無主義模式的組織。
但對海德格爾來説,“Ge-stell “不是一個意外。它本身表達的是,在存在的另一面,是無,作為其內部尺度。在真實的 “存在 “中,“存在 “和 “無 “必須同時存在。但是,如果一個人把存在當作 “普遍的”(koinon)--也就是説,只把存在當作(physis的觀念)--他就會把虛無排除在外,而虛無會提醒他自己,把哲學引向虛無主義--通過Ge-stell。因此,當代的虛無主義不是簡單的邪惡,而是存在的消息,轉向Dasein,但以這種複雜的方式給出。因此,保守派革命者的任務不是簡單地克服虛無和現代性的虛無主義,而是解開哲學史的糾結,破譯 Ge-stell 中包含的信息。因此,現代性的虛無主義不僅是邪惡的(對傳統主義者而言),而且是一個標誌,指向存在的深層結構和隱藏在其中的悖論。
黯淡的落幕
保守的革命者對現實的鄙視達到如此程度,以至於他們不滿足於僅僅用過去來反對它。他們説:“實際是令人厭惡的,但人們必須通過它生活,推動它前進,把它拉到最後的終點。
自由主義的後現代主義者提供了’一個無盡的終點’。福山的’歷史的終結’不是簡單的消失:在歷史的終結之後,經濟交易繼續發生;市場繼續運作;酒店、酒吧和夜總會閃爍着誘人的光芒;交易所運作;紅利按照報紙上的價格支付;電腦屏幕和電視閃亮;股票發行。歷史不在,但市場和電視在。
保守派革命者的情況則不同。在歷史的盡頭,他們指望在Dasein的另一邊,從 “那一邊 “的混亂空間中出場,並將後現代主義遊戲轉變為非遊戲。景觀(居伊·德波的 “景觀社會"景觀社會 “是法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家、無政府主義情景國際創始人居伊-德波(1931-1994)創造的一個術語。正如他的主要作品《景觀社會》所描述的那樣,景觀是資本主義機構在現代世界中維持其權威的手段之一--即通過將所有真正的人類經驗簡化為大眾媒體中的表象,從而使權力機構能夠決定個人如何體驗現實。情境主義者在1968年法國的大規模抗議和罷工中非常有影響力。)將以對觀眾和演員來説非常不愉快的事情而結束。在它的時代,根據這樣的邏輯,有一羣超現實主義的達達主義者在運作。Arthur Cravan, Jacques Rigaut, Julien Torma和Jacques Vache,他們頌揚自殺。但批評家認為這是空洞的吹噓。在一個時刻,這羣人公開做了自己,證明了藝術和超現實主義對他們來説是一個如此嚴重的問題,以至於他們為之付出了生命。在這裏,我們可以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魔鬼》中的基裏洛夫,對他來説,自殺是對 “上帝之死 “後開啓的完全自由的表達。
最近,在俄羅斯發生了同樣可怕的事件。例如,Nord-Ost。淫蕩的喜劇演員薩沙-謝卡洛進行了一場表演,莫斯科的公眾對其印象深刻。然後車臣恐怖分子來了,起初人們認為這是表演的一部分。後來,他們才驚恐地明白,舞台上發生了一些不正常的事情,然後開始了一場真正的、噩夢般的悲劇。
保守派革命者以一種近似的方式展示自己:讓後現代主義的小丑表演輪番登場;讓它侵蝕明確的範式、自我、超我和邏各斯;讓它與根莖、分裂體和分裂的意識結合起來;讓任何東西都不攜帶世界的實質--然後秘密的大門將打開,古老、永恆、本體論的原型將浮現出來,以一種可怕的方式,結束遊戲。
(《Nord-Ost》是一部流行的俄羅斯音樂劇,部分內容是慶祝蘇聯士兵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取得的勝利。2002年10月23日,一羣車臣自殺式恐怖分子在該音樂劇演出期間衝進了莫斯科的一家劇院,將所有觀眾和劇組人員扣為人質。他們的對峙持續了三天,直到俄羅斯軍隊襲擊了劇院,首先注入有毒氣體使恐怖分子失去能力。儘管大多數恐怖分子在襲擊中被打死或抓獲,一些人質被恐怖分子處決,但大多數人被毒氣殺死,總共有130多名人質死亡。)
左翼保守主義(社會保守主義)
還有一種傾向,即所謂的左翼保守主義或社會保守主義。社會保守主義的典型代表是喬治-索萊爾(見他的《論暴力》)。他忍住了自己的左派觀點,但在一個特定的時刻發現,左派和右派(君主主義者和共產主義者)都在與同一個敵人戰鬥:資產階級。
左翼保守主義接近於烏斯季亞羅夫的俄羅斯民族布爾什維克主義,他在純粹的左翼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下發現了俄羅斯民族的神話。這一點在斯特拉瑟的國家社會主義和尼基希的民族布爾什維主義中得到了更明顯的闡述。這種左翼保守主義可以被帶入保守主義革命的大家庭,也可以被分離成一個獨立的流派。
有趣的是,“統一俄羅斯 “黨採用了社會保守主義作為其指導思想。這個方向現在正由安德烈-伊薩耶夫發展。統一俄羅斯的另一極是普利金的自由主義保守主義。
作為認識論的歐亞主義
歐亞主義不是一種政治哲學,而是一種認識論。它涉及到保守主義意識形態的範疇,與基本保守主義(傳統主義)和保守主義革命(包括歐亞左派的社會保守主義)有一些共同特點。保守主義中不為歐亞主義者所接受的是自由主義的保守主義。
歐亞主義認識到西方邏各斯對普遍性的假裝,拒絕承認這種普遍性是不可避免的。這就是歐亞主義的具體特徵。它認為西方文化是一種局部的和暫時的現象,並肯定了在一個週期的不同時刻共存的文化和文明的多元性。對歐亞主義者來説,現代性是一種只屬於西方的現象,而其他文化必須放棄對西方文明的普遍性的假裝,在內部價值上建立自己的社會。沒有單一的歷史進程;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歷史模式,它以不同的節奏前進,有時也有不同的方向。
歐亞主義本身就是認識論的多元性。現代性的單一認識論--包括科學、政治、文化和人類學--被建立在每個現有文明基礎上的多元認識論所反對--俄羅斯文明的歐亞主義認識論,中國人的認識論,伊斯蘭教的認識論,印度人的認識論,等等。只有在這些基礎上,清除了西方授權的認識論,才能建立長期的社會政治、文化和經濟項目。
我們從中看到了一種特殊形式的保守主義,它不同於其他類似的保守主義版本(自由主義保守主義除外),因為它對現代性的替代不是來自過去或獨特的革命-保守主義意識形態,而是來自歷史上與西方文明共存、但在地理和文化上與之不同的社會。在這一點上,歐亞主義在一定程度上接近於蓋農的傳統主義,蓋農也認為 “當代性 “是一個 “西方 “概念,而傳統社會的形式在東方被保留下來。在俄羅斯作家中,第一個提到蓋農的《東方與西方》一書的是歐亞主義者N.N. Alekseev,這並不是偶然的。
新歐亞主義
20世紀80年代末在俄羅斯出現的新歐亞主義完全理解了以前的歐亞主義者認識論的基本要點,但它補充了對傳統主義、地緣政治學、結構主義、海德格爾的基本本體論、社會學。同樣,它也完成了在歐亞主義的基本條件與二十世紀下半葉和二十一世紀初的現實之間產生和諧的巨大任務,列舉了新的科學發展和研究。今天,在意大利、法國和土耳其都發行了歐亞主義的雜誌。
新歐亞主義建立在對現代性和後現代性理論的哲學分析上。與西方文化的脱離使我們有了距離感,由於這種距離感,我們有可能一眼就看到所有的現代性,並對所有的現代性説一個基本的 “不”。
在二十世紀,現代性和西方文明受到了斯賓格勒、湯因比,特別是結構主義者--首先是創立了結構人類學的列維-斯特勞斯--的系統性類比批判。這種結構人類學的基礎是各種文化之間的平等原則,從原始文化到最發達的文化,這使西歐文化對最 “野蠻 “和 “原始 “的非文盲部落失去了任何形式的優越性。在這裏,我們必須回顧一下,歐亞主義者羅曼-雅克布森和尼古拉-特魯貝茨科伊,這些語音學的創始人和結構語言學的傑出代表,是列維-斯特勞斯的老師,在結構分析的實踐中訓練了他,他自己也願意承認這一點。這樣一來,一個知識鏈就被追溯了--歐亞主義、結構主義和新歐亞主義。在這個意義上,新歐亞主義是對廣泛的思想、見解和直覺的恢復,這些思想、見解和直覺是最早的歐亞主義者所概述的,並有機地進入了不同流派和作者(大部分是具有保守傾向的)的科學活動成果,這些活動在整個二十世紀的過程中平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