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中國乒乓恐怕與世界並無不同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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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乒乓還能贏歐洲隊嗎?”
以上這句話,絕不是一個玩笑,而是30年前中國男乒的現實。

1988年,許增才與江嘉良
1988年的漢城,乒乓球首次成為奧運會正式比賽項目,參賽的中國男單三將江嘉良、陳龍燦、許增才無一進入四強。一年後多特蒙德世乒賽,男團決賽中國隊遭瑞典隊5-0橫掃。該屆賽事中國男隊全線潰敗,男單、男雙、混雙三個單項均無緣決賽。
1991年日本千葉世乒賽,中國男隊2-3不敵捷克斯洛伐克無緣四強。接着又在排位賽中0-3慘敗於朝韓聯隊,僅戰勝魚腩加拿大獲得第7名,創下男團歷史最差戰績。同時,男單再次無緣決賽,男雙錯失金牌。
“兩年前多特蒙德,0-5好歹輸的是瑞典是瓦爾德內(爾);現在可好在千葉,敢輸捷克(接下來沒人輸啦),臉都不要!”
危難之際,蔡振華臨危受命接過教鞭。

蔡振華
球員時代的蔡振華,曾是1981年和1983年中國奪得斯韋思林杯(世乒賽男團冠軍獎盃)的主力成員。退役後的蔡振華,於1985年攜妻子黃勝前往意大利作為公派教練。在此執教的三年半時間內,他將原本實力羸弱的意大利隊,帶到了世乒賽男團第7名的新高度。
1989年8月,受中國國家隊的邀請,蔡振華帶着懷孕的妻子返回了北京。1991年千葉世乒賽遭遇滑鐵盧後,男隊主帥郗恩庭辭職,蔡振華接任。
當時中國男乒面臨的局面是:頭號男單馬文革巔峯已過,且受肩傷影響,王濤擅長雙打而對單打有心理陰影,劉國樑和孔令輝剛進國家隊,還是初出茅廬的小字輩。因此才有這樣的吐槽:
“傷的傷,瞎的瞎,小的小,老的老。”

馬文革

王濤
比起年齡結構,更要命的是當時中國男乒在技戰術上已經落後於歐洲強隊。1981-1987中國隊完成斯韋思林杯4連冠,主要的優勢是直板快攻打法。隨後歐洲豪強興起的橫板弧圈球,直接剋制了這一點。
多年後蔡振華回憶起當年的輿論:“世界上都這麼説中國男隊要想重新站起來,最起碼需要十年以上。”
吸取了千葉慘敗的教訓,蔡振華帶領的中國男隊開始改進單一的直拍打法,重視培養橫拍球員,這便有了上述提及姓名的那些運動員,他們成為了1993年哥德堡世乒賽的男團主力成員——馬文革,橫拍兩面反膠;王濤,橫拍反手生膠;新人劉國樑,日後以直拍橫打技術而化身為“老瓦(瓦爾德內爾)剋星”。
這支中國男隊陣中,還有一位名叫王浩的削球手。他曾是1987年世乒賽中國奪得斯韋思林杯的成員。此時的他正在德國的俱樂部效力,但為了豐富男隊的打法類型,在世乒賽上爭取佳績,在合約未到期的情況下,王浩義無反顧地重返了國家隊。
羣策羣力之下的中國男乒,一掃兩年前的陰霾,一路闖關晉級到了男團決賽。
而對中國隊的大考此時才剛剛開始——

王浩:“在中國,任何東西都可以是第二,唯獨乒乓球必須是第一,第二就是失敗”
與羽毛球團體賽如今按世界排名捉對廝殺的規則不同,乒乓球團體賽的規則是男、女團比賽雙方的出場人員和排序都要自己決定,這一規則十分考驗教練員的排兵佈陣,要儘量安排球風相剋、或歷史交鋒佔優的隊員去“抓”對方。哥德堡決戰面對如日中天的瑞典隊,整體實力處於劣勢的中國男隊,想要下克上更需要一出“田忌賽馬”。
決賽中國隊的出場次序是:削球手王浩出戰第一盤和第四盤,馬文革打第二盤和第五盤,王濤打第三盤——當時蔡振華的構想是,以王浩為奇兵,拿下不擅長對付削球手的卡爾松,先聲奪人將佔據主動權,這樣就有機會爆冷戰勝瑞典隊。
如此佈陣讓瑞典人確實有些措手不及。王浩在首局以21-13輕鬆勝出,第二局又以19-16領先,只差2分就將贏得第一盤。
勝利在望之際,王浩卻出現了想贏怕輸的心理波動,打法過於保守,被卡爾松連得5分完成逆轉。到了決勝局,已經適應了王浩打法的卡爾松,超水平發揮一舉勝出,瑞典隊總比分1-0領先。
隨後的第二盤,儘管馬文革以2-1爆冷戰勝了頭號勁敵瓦爾德內爾。但第三盤王濤負於佩爾森,第四盤王浩又輸給了瓦爾德內爾。中國隊以總比分1-3敗北,瑞典隊實現了斯韋思林杯的三連冠。
決賽中連丟兩分的王浩,賽後寫了一封長信給蔡振華,表示自己作為主力,對於球隊的失利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從此淡出了國家隊。
但在王浩之後,又一位削球高手的橫空出世,徹底影響了兩年後那場決戰的格局。

“秘密武器”丁松
丁松——性格孤僻、作風獨特,人稱“孤獨松”,在那個信息匱乏的年代,他被中國隊在大賽中有意雪藏,因此外國選手非常不熟悉他的風格,因此被稱為“秘密武器”。
1995年世乒賽在天津舉行,身為東道主的中國隊再次以衝擊斯韋思林杯為主要目標。半決賽中國隊3-2險勝韓國隊,決賽迎戰老對手瑞典隊。
對方的陣容與兩年前相比沒有變化,依然是瓦爾德內爾、佩爾森、卡爾松這“三駕馬車”。而這一次中國隊的出戰人選卻做出了重大調整。第一盤瓦爾德內爾2-1勝王濤,第二盤馬文革2-1勝佩爾森,雙方各取一分戰成平手。關鍵的第三盤,站在卡爾松面前的中國人,正是此前名不見經傳的丁松。
兩年前卡爾松擊敗了中國的削球手王浩,可這一次丁松的打法詮釋了什麼叫“削球怪傑”。他的打法不同於一般的削球手,而是達到了新的高度——削攻結合。
就削球而言,丁松的正手是反膠,反手是正膠。由於膠皮特性不同,削出去的球有時轉有時不轉,令對手難以琢磨和適應。但他同時又具備凌厲的發球搶攻,以及漂亮的反拉技術,這下就讓卡爾松無法招架了。
21-14、21-11,丁松連贏兩局完勝卡爾松,拿下了極為重要的一分,這也是本場決戰五盤較量中,場面最為一邊倒、獲勝方贏的最輕鬆的一盤。

最能代表丁松風格的,就是他收掉佩爾森的這個球
在第四盤瓦爾德內爾2-1拿下馬文革,扳平總比分後。決勝的第五盤由王濤對陣佩爾森。此時的王濤,已經走出了第一盤失利的陰影,他連勝兩局擊敗了佩爾森。
在拿下制勝的最後一分後,王濤激動地扔掉了手中的球拍,仰面倒地慶祝。隊友們更是瘋狂地衝上來,一個又一個壓在他身上形成“疊羅漢”。以3-2戰勝了曾經遙不可及的瑞典隊,中國男隊時隔8年重奪斯韋思林杯。

王濤躺平式慶祝

中國男乒大獲全勝

中國男乒大獲全勝
對於這一次的失利,瓦爾德內爾並不服氣,他認為中國隊是佔據了主場之利。兩年後1997年英國曼徹斯特世乒賽,瓦爾德內爾信心滿滿,他對全世界宣稱——瑞典隊將重奪斯韋思林杯。
然而事實令他徹底閉嘴了,中國隊以3-1的比分將瑞典隊擋在了四強之外。這一次中國男隊完成了更新換代,挑大樑的主力,已是兩年前無緣決賽登場的孔令輝和劉國樑,當時的他們只有22歲和21歲。
1999年世乒賽男單半決賽,19歲的中國小將馬琳,讓二追三以3-2大逆轉淘汰了34歲的瓦爾德內爾。“二王一馬”(王勵勤、王皓、馬琳)時代就此揭幕。賽後,歐洲媒體哀嘆:“中國人的優勢將保持十年!”
之後,才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那些人物與故事。

中國男乒

中國男乒
所以,對於中國乒乓球(尤其是男乒)來説,什麼才是他們走向世界之巔的轉折點。
毫無疑問,答案是1995年,天津世乒賽。
而這,恐怕也是我國的電影工作者為什麼要選擇這個節點來拍一部有關中國乒乓電影的原因。
因為在這之前,中國乒乓恐怕與世界並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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