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美好的旅行：鼯鼠、鹿、林鴞的羣山_風聞

猫盟CFCA-猫盟CFCA官方账号-民间野生猫科动物保护联盟02-01 21:03

2023-02-01

這是大貓三人組旅行系列的第三篇，到達阿夏自然保護區之後（瞭解前情可看：一次美好的旅行：阿夏雪豹管不住10種有蹄類），他們開始了與小動物的親密接觸。

第三部分：荒野旅行

20只毛冠鹿

1月14日天不亮，我們就從保護區的宿舍裏出發了。我們打算儘快到達達拉站的温泉溝，在溝裏自由散漫地呆半天。

我開着車沿着峽谷公路慢慢行駛，大好和心悦則全神貫注地找獸和鳥。

大好看到一個牧場下面河邊有個動物，於是我們下車觀察，發現這是一隻毛冠鹿。

清晨，它在溝裏吃落葉，我們看到了它

我們很擔心會驚動它，於是很謹慎地在路邊拍攝。但後來發現它似乎並不在意我們，因為它不可能沒發現我們。這是怎麼回事？這裏的動物這麼不怕人嗎？我們於是嘗試着一點點接近，最後下到河谷裏，和它就隔着一條河。

我們就這麼呆呆地看着它，它抬頭看了我們幾眼，依然無動於衷。它吃了一會兒落葉，然後就走到一棵樹下趴下，自顧自地舔毛。然後，它睡着了。

當着我們的面，它趴下就這麼睡覺了

我們就這麼跟它呆了一段時間。它不怕我們，這讓我們有點不知所措。既然它睡覺了，我們就只好收起相機回到車上，各自回味這段與野生動物相處的特殊經歷。

“它為什麼會這麼對待咱們？”大好不解地問。

半小時後我們接上了在温泉溝口等我們的阿夏達拉站護林員小劉，説起為了這隻毛冠鹿我們遲到了一會兒。他聽後笑笑：毛冠鹿多啊，昨天我們站門口那個坡上就有一隻呆了好久呢。

在路過一座小橋的時候，他説這地方就總有一隻毛冠鹿。然後我們就看到一隻毛冠鹿從山坡上走下來，泰然自若地走到河邊喝水。

我們再一次呆呆地看着它，這次感覺好了一點。這種不被野生動物害怕的感覺，或許也是大自然願意原諒我們人類的意思。

河水清列，想必很好喝

温泉溝的河烏很多，一方水土養一方鳥

北京的狍子和斑羚就應該這樣才對，我説。

我們在北京野外極少見到狍子，夜間見到斑羚，它們也從不會這麼泰然自若。如果距離很近，它們總是在第一時間選擇逃跑。

在北京，人類是動物的天敵。在這裏，人類似乎不是。

這是第1X只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裏我們又看到了更多的毛冠鹿，有的在經幡下睡覺，有的在路邊吃草。

最後大好放棄了記錄毛冠鹿的數量，他籠統地寫了個數字：20。

我們決定給今天走的這條路起個名字：毛冠鹿路。

3種鼯鼠和四川林鴞

傍晚由心悦駕駛，我們行駛在甘肅-四川交界的一座山上，這座山上有高大的冷杉林。大約12年前盔哥帶着我第一次來到若爾蓋這一帶，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觀賞野生動物之旅。那次我們看到了毛冠鹿、灰鼯鼠，還在山上安裝紅外相機拍到了狼、鬣羚等動物。那也是我第一次走上青藏高原。

我説咱們可能會遇到四川林鴞，雖然我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但生境就應該是這種。

大好由於前幾天在六盤山看到了黃腿漁鴞，因此充滿了期待。其實此時天還未黑，但他依然專心致志地四處尋找，我則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欣賞風景。

大好忽然説停，杉樹上有個貓頭鷹。

我們迅速停車，舉起望遠鏡搜索——果然有一隻貓頭鷹躲在枝葉中，是一隻四川林鴞。

它比灰林鴞萌一些

天啊，我們居然真的找到它了，其實開始我就是開開玩笑的。

四川林鴞現在被認為和東北的長尾林鴞是一種鳥，但沒關係，反正我都沒拍到過。這隻灰色的大貓頭鷹似乎還沒完全醒來，它那大臉盤子甚至都懶得轉向我們。這讓我想到了在六盤山管護站邊上遇到的不怕人的灰林鴞，感覺我就算拍拍它的腦袋它也不會在乎。

難道這裏的動物都不怕人麼？

“它真好看！”大好不禁讚歎道。

我們三張臉和這張大灰臉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它終於醒過來打算運動一下了。

此刻天色已暗，它睜圓了眼睛，忽然起飛，就消失在暮色裏。

走吧。

我們三個人都很滿足的準備離開。然而它又飛回來了……

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我們頭頂掠過，落在我們車前面一棵小冷杉的頂端——它完全不在乎我們的存在。於是我們又拍了幾張照片並且看了半天。

黑夜中它雙目炯炯有神

我們終於明白了在這裏與動物的相處之道：不用着急，它並不急着逃離。我們需要的是靜靜欣賞它們最自然的一面。

它是12年前我在山裏聽到叫喚的那隻嗎？我激動地説。它是一直在等我嗎？

大好説：這地方四川林鴞應該很多，肯定不是。

心悦説：你覺得是嗎？那就是你們的12年之約。

我説：那12年後我再來看看，看它還在不在。就是到時候我可能開不動車了。

心悦説：我還開得動。

傍晚時分，峭壁上的斑羚開始活動

於是我們沿着山路繼續尋找，在路過了一羣狍子、三隻斑羚、兩隻赤狐和沒有統計數量的毛冠鹿後，大好再次在冷杉樹上發現了動物：一隻鼯鼠。

這是我們今天看到的最怕人的動物了。這隻翼膜和肚子發黃的小傢伙出溜出溜地爬上樹尖，毫不猶豫義無反顧地向前躍下，我們看到最後的場景就是它翼膜張開、尾巴飄動，就這麼消失在夜空裏。

第一隻鼯鼠：疑似小飛鼠 ©心悦

“飛了！”大好和心悦憤怒地説，“還沒拍清楚呢！”此刻我正在開車，連一張照片都沒來得及拍下。

後來我們又連續看到了兩隻鼯鼠，相比剛才那隻它們淡定多了，第一隻甚至只用屁股對着我們而不願轉過來。直到我學着貓頭鷹叫了一聲它才警惕地轉臉過來。

第二隻：灰鼯鼠

不過它們應該不怕貓頭鷹，因為它沒有逃走，而是用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住。

“它是嫌我們手電太亮了。”我説。此刻我們已經拍了幾張照片，於是就繼續前進了。

第二隻我們停留的時間更短，記錄一下就離開了。後面甚至再看到鼯鼠大好都不願意喊停車了。既然鼯鼠很多，我們也都記錄到了，那就沒必要再打擾它們。

但是下山路上大好和心悦回看照片覺得不大對勁：為啥這仨長得都不一樣呢？

經過仔細辨識，我們發現這分別是三種鼯鼠：小飛鼠（疑似）、灰鼯鼠和復齒鼯鼠。

第三隻：復齒鼯鼠

大好驚恐地説：如果我們把別的鼯鼠也拍下來，會不會有更多種？

這個答案不會再有了，因為我已經太累，急着回去睡覺。

1000只雪雀、斑尾榛雞、鳳頭雀鶯

1月15日和16日，我們依然在從若爾蓋草原到鐵布鎮再到迭部縣這一帶晃悠。

我們沒有確定的目標地點，也沒有明確的目標物種，就是在不同類型的生境裏隨意遊蕩。這樣的方式並不會看不到動物。心悦後來説過去她覺得自己是觀獸黑洞，因為啥都看不見。但這次看到了那麼多動物，這樣根據生境找動物真是太有趣了。

三人一車，荒野裏到處閒逛

比如在一個有森林的地方我們遇到一隻黃喉貂，於是立刻想通知花蝕老師……

在若爾蓋草原的一個寬闊的峽谷裏，一羣藏原羚在遠處山坡上休息，看着我們並不起身。一隻母野豬帶着4只小豬發現我們靠近，立刻逃走了。

一羣懶羊羊

若爾蓋草原上的藏原羚種羣或許在恢復

野豬的家族也在壯大

數百隻角百靈混雜着一些雲雀、林嶺雀和黃嘴朱頂雀在我們車邊上來回飛舞，然後落下，忙碌地覓食。

在一個河谷邊，草地上數百隻鼠兔在洞口虔誠地望着落日，一大羣紅腹紅尾鴝和擬大朱雀在黑刺灌叢裏歡呼雀躍，它們即將在這安全的地方度過寒夜。

角百靈：你們好呀

紅腹紅尾鴝對擬大朱雀説：今晚咱就睡這吧？

16日的早晨天色陰冷下着小雪，我們在草原上遇到了一羣像烏雲一樣的棕頸雪雀——它們席捲大地，然後落下在地面鋪滿了一層。

“天哪，你説這我該怎麼記錄數量？説2000估計沒人信，但我覺得有這麼多。算了，我記個500吧。”大好無奈地説。

一大羣棕頸雪雀裏的一個小角落

白腰雪雀採取了獨立的生活態度

在一個下山的峽谷裏，一隻動物蹦跳着跑上了山坡——是一隻馬麝。我完全沒有預料到我們居然這次能看到兩種麝，我連一種的心理準備都沒有。

“你必須讓我再看到幾種雞。”在看膩了草原上的大鵟、藏狐和草原雕後，大好説。之前已經看到了藍馬雞，但他並不滿足。

森林裏有不少藍馬雞在溜達

草原雕

獵隼

和大鵟，是若爾蓋草原上的三大俗猛

這裏還有血雉、雉鶉、藏雪雞、斑尾榛雞、綠尾虹雉……可能血雉把握大一點吧，我説。

但我們沒看到血雉，連一隻都沒有，這個季節它們本應結成上百隻的大羣的。

在經過一個山谷裏的平坦空地時，我們注意到這裏長了不少紅色的灌叢。大好發現灌叢上有個鳥。

“榛雞啊！”我用望遠鏡鎖定它。

斑尾榛雞站在灌叢上

就在這裏

中國有兩種榛雞，都屬於松雞科。一個是東北的花尾榛雞，也叫飛龍，北京甚至也可能有分佈。另一種就是僅分佈於中國西部的斑尾榛雞。看到這東西按説是比血雉難一些，所以我們今天運氣不錯。

不過後來我們發現這東西並不少，它們都成對地在這種紅柳類的灌叢上啄食。我們先後看到了大約6-8只，其中有一對就在我們停車吃飯的地方，我沿着路往前走了幾十米，就看到它們了。它們在灌叢裏並不好拍，遮擋嚴重，不如當年我在冷杉林下看到的站在倒木上的好看，因此我們也就以觀察為主了。

在這個有蕨麻豬的牧場上

花彩雀鶯遍地都是

“我必須看到兩種雀鶯。”這是大好來之前許下的宏願。

花彩雀鶯比較多。在一個牧場上，幾乎滿地都是花彩雀鶯，我終於追着一隻雄鳥拍了幾張好看的照片。

“但是鳳頭雀鶯好像不好找啊。”我提醒大好。這東西在樹上覓食。

“跟花彩習性不一樣啊？”他説。

在峽谷低處的一個小溪流邊，我們看到一個小鳥浪，於是停車觀看。

“黑冠山雀、褐冠山雀、旋木雀、黑頭鳾……還有白臉鳾！還有鳳頭雀鶯！”大好舉着望遠鏡看着一棵高大冷杉上的小鳥們忙忙碌碌，聲音越來越激動。

鳳頭雀鶯真好看，越看越好看

我真是喜歡這種色彩豔麗的小鳥，它身上似乎打翻了調色盤，五彩斑斕，又不像熱帶的鳥那麼濃妝豔抹，反正就是好看，怎麼看都好看。

白臉鳾也不差

在甘南到若爾蓋的這片荒野裏看鳥十分享受的一點在於：這裏的生境非常原始，因此生態系統顯現出非常健康完整的表象。我們不再像北京找鳥那樣，走半天看到一兩個。這裏的鳥浪數量多種類豐富，我們或許開着車忽然看到路邊一棵樹上的黃葉忽然全部飛起，定睛一看原來是一百多隻黃雀騰空而起。而一羣各色山雀飛來的時候，我們手忙腳亂不知道到底看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