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歐通脹的第二波要來了_風聞
晨枫-军事撰稿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02-02 07:32
第一波通脹的高峯在2022年上半年,這是由美歐在疫期前段不負責任的財政大放水導致的。在美聯儲和西方央行的大力升息打壓下,尤其在中國因為疫情而經濟增長放慢的“幫助”下,現在通脹趨緩,但不是説物價跌落了,只是漲勢放慢。但中國經濟在疫後重新強勢崛起將打亂西方的通脹控制,已經抬頭的能源和大宗商品價格就是先兆。
更強大的兆頭來自中國春節消費。據統計,2023年春節國內旅遊出行3.08億人次,恢復至2019年水平的88.6%;國內旅遊收入3758.43億元,恢復至2019年水平的73.1%。春節是傳統的消費高峯,但2023年春節離疫後放開才一個月不到。可以預期,2023年的全年增長非常強勁,傳説中的報復性消費和報復性增長不是神話。
這對世界經濟是很矛盾的影響。
一方面,中國增長強勢拉動世界能源和原材料市場,增加的中國進口對這些國家是真金白銀的收入。另外,2019年中國出國旅遊為世界帶來2250億美元的旅遊收入。這當然是天女散花到各國的,但平攤下來,依然是很可觀的。2023年春節出國旅遊還不算多,但國內旅遊的報復性恢復是對出國旅遊的強有力暗示。在通脹和低增長的時候,真金白銀為王。
另一方面,對能源和原材料消費國來説,中國需求拉高了世界價格。能源是整個價格體系的基礎,能源價格拉高的影響將影響所有國家,還迫使消費品價格水漲船高,使得美歐的通脹控制格外艱難。
美聯儲可能被迫進一步加息,否則就只有坐視通脹再度飆升了。但進一步加息要是那麼容易,美聯儲早加息了,畢竟通脹只是漲幅壓下來了,離回到2%通脹目標還差得遠。問題是,再加息的話,可能就真的集體跳水了,還是崖山的那種。
但這只是對美元經濟圈來説。在美聯儲加息中,西方央行紛紛跟進,但中國央行沒有跟進,反而減息了。中國的通脹壓力不大,刺激經濟的壓力更大。另外,中國基準利率在前幾年也沒有追隨美聯儲減息,還保持在健康水平,現在有減息空間。
能源和原材料價格也是一樣。以美元計價的話,看漲;但是以人民幣計價的話,漲幅未必有多大,除非只是以人民幣作為計價單位,實際上還是錨定美元。
這就對世界各國經濟界提出一個難堪的問題:繼續錨定美元,還是反週期、腳踏兩條船、分流一點到人民幣?
中國是世界上第二大經濟體,PPP GDP早已超過美國,名義GDP也達到美國的77%,製造業增加值更是超過美國、德國、日本的總和。根據世界銀行的製造業增加值數據,2021年現價美元計算,中國是48658億,美日德英之和為46140億,G7總和為53607億。中國超過美日德英,但低於整個G7。但在當前的西方滯漲和中國疫後報復性增長的時候,中國與G7的差距有望加速縮小,然後就是反超了。G7里美日德之外,後面幾個反正是零頭。英國如今製造業增加值只有中國的5.65%。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還記得大躍進的口號是趕英超美嗎?
中國經濟已經形成世界上的第二極,但大部分國家還在觀望中,對擁抱這個世界經濟新秩序還有疑慮。這裏面有意識形態因素,但更大的是思維慣性因素,走出舒適區需要勇氣和動力。
第二波通脹或許正是那個動力。至於勇氣,這就是各國的問題了。這對西方國家可能還是遠憂,但對廣大亞非拉國家,這就是近慮了。對於他們來説,橫跳的成本低,但本來沒有橫跳的選擇,現在有了。當然,橫跳就是橫跳,既然能跳過來,也就能再跳回去。往哪裏跳,既取決於這些國家的經濟政治算計,也取決於中國是否能一舉衝破馬太效應的臨界點。中國已經強勢將世界經濟從單中心時代推入雙中心時代,新冠疫後可能是從雙中心時代推向新的單中心時代的關鍵時刻。
有意思的是,眼下是美歐供應鏈去中國化的關鍵時刻。但2023年世界經濟增長乏力的大勢下,中國一枝獨秀,這還不僅是增量,存量也是舉足輕重。在這樣的逆水行舟中,美歐要繼續推動供應鏈去中國化,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定力。沒錯,中國已經成了世界經濟的水了,而美國成了舟。
烏克拉戰爭迫使美歐重新加大軍費開支,一方面應付中國軍事現代化的壓力,另一方面應付更加簡單粗暴的坦克、大炮、彈藥的補貨壓力。這是西方經濟眼下最不需要的額外負擔。
美國還在想堵上河流,但越來越吃力了。最新的例子是拉上日本和荷蘭對中國實施半導體制造技術的封鎖。在過去,這是白宮一個電話的事情。現在,連日本都不容易説服,荷蘭更是不情不願。當然,美國的淫威還在,最終會牛不喝水強按頭的,日本和荷蘭必須低頭。問題是,牛頭按多了,會發牛脾氣的。美國與日本、荷蘭的協議內容是保密的,在反對中國這樣“同仇敵愾”的大事上保密,只可能是美國做出“可恥的讓步”,公開出來將使得其他盟國和國內反對派義憤填膺。
更重要的是,阿斯麥CEO反覆強調,禁運只能減慢中國的步伐,但不能打斷中國的發展。一旦中國形成獨立的半導體生態,甚至實現彎道超車,西方就連湯都喝不上了。對於西方,問題不在於是否還是領先,而是中國發展的相對速度太快。不僅相對於西方,也相對於中國自己。載在中國之水上,西方之舟或許還有希望保持差距,至少減慢縮小差距的速度;脱離了,中國的發展會放慢,但西方的發展會大大放慢,喪失領先的時間更短。突破瓶頸後,中國經濟的報復性回升使得西方的供應鏈去中國化和技術封鎖更難。
只有在很少的技術領域,中國還沒有衝過馬太效應的臨界點。繼續“有控制的供應”降低中國建立獨立科技生態的動力,“騎在中國的肩上”,其實是有利於保持馬太效應臨界點始終在中國前面差一步的地方的。但美國想的不是馬太效應,而是徹底關門。那就回到大禹治水和諾亞方舟的問題了。大禹是通過疏導才治住大水的,諾亞則是造好方舟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