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影視“狂飆”2023|專訪創始人徐康、製片人徐泰_風聞
娱乐独角兽-娱乐独角兽官方账号-02-03 20:40
作者| 無花果
蟄伏三年的影視行業在2023年迎來複蘇的第一個佐證,就是電視劇《狂飆》在Q1以迅雷之勢席捲全國的案例。
自1月14日《狂飆》上線愛奇藝並迅速發酵,一路經歷了以11000刷新愛奇藝歷史熱度、先後登上央視八套與北京衞視、包攬台網各大數據平台熱度TOP1、豆瓣評分最高9.1、閲讀量破億話題近30個的歷程,其驚人的傳播力度甚至遠超製作方的預期,“一路狂飆”不是説説而已。
劇集以掃黑除惡專項鬥爭切入,把掃黑除惡常態化和政法隊伍教育整頓相結合,將基層幹警安欣纏鬥黑惡勢力20年的圖景徐徐展開,其中驚險、跌宕的情節刺痛和感動了無數觀眾。
其背後的製作方留白影視也因此被業界關注。從古裝劇《長安十二時辰》《風起洛陽》,到《狂飆》,再到即將在今年播出的《顯微鏡下的大明之絲絹案》《熟年》,隨着現實題材王牌項目的加入,人們對留白影視的印象從視覺奇觀+碼盤成功的古裝懸疑劇,逐漸走向大投資、強質感、生活流、懸疑性幾個關鍵詞。
公司成立7年,在留白影視創始人、CEO徐康(《狂飆》總製片人)看來,留白影視的幾個階段跟行業息息相關,互聯網平台飛速發展的過程中,各家大小參與者從跑馬圈地到泡沫消退,再到平台的降本增效,嚴卡項目,浩浩蕩蕩演繹出一部血淚史。這期間對於製作公司來説,目標、情懷、格局,缺一不可。掃黑題材的《狂飆》不僅對於留白影視來説是一座高峯,對於平台和整個影視行業來説,也是值得濃墨重彩的一部劇。
留白影視的2023年:交卷
每一次的“蝴蝶效應”都既是必然,也是偶然,即使製作方對《狂飆》已經有了一個基本預判,但是達到現在的高度也是未曾預料的。如果説受到疫情影響,留白影視的2022年是蟄伏年,那麼徐康認為,2023年會是交卷的一年,《狂飆》的播出在業內掀起巨浪,這張漂亮的答卷也給團隊注入了信心。
徐康用“恰逢其時”來形容這次《狂飆》的爆火,“《狂飆》是勝在了題材和共鳴,以及很重要的是這次由中央政法委指導、展現了國家為何要去掃黑除惡,為什麼要把掃黑除惡常態化的深刻的現實表達,把作品的高度更往上帶了一步。另外一方面,春節大家都有足夠的時間去看劇,正好《狂飆》還是一部適合全家觀看、老少咸宜的劇。”
成立7年間,留白影視始終試圖找尋商業性上和藝術性上的平衡,達到商業和口碑的雙豐收,但這樣的作品很難被設計出來,每一部劇都有屬於自己的目標人羣和生存空間。作為網生時代下具有領先意識的製作方,搭建一個體系去找到或組織出最適合的創作者,幫助其把積攢的足夠厚度與真實的東西表達出來,是留白保證作品靈魂和傳播力的鑰匙。
徐康坦言,“最初的《長安十二時辰》是幸運,留白遇上了曹盾導演,締造了劇集視覺藝術和文化輸出的高峯,《風起洛陽》是朝商業化邁進的一步,有探索也有遺憾,2023年的《狂飆》則是我們現實題材的驚喜開端。作為製作公司來講,我們當然是希望能儘量多的去產生這種級別的內容。”
當然,如《狂飆》般兼顧多方面的劇集仍然不可多得,大部分項目自然會顯示其偏重與屬性,如徐康所言,你很難在玄幻題材裏體現很多現實主義,古裝劇也無法表達現代的生活流的內核。如《長安十二時辰》《風起洛陽》的出現給留白打上了高審美、寫意風的標籤,但徐康卻認為,“視覺呈現”並非是留白最注重的一個方面。
“其實我們始終認為故事和人物是電視劇的核心,電視劇的時長決定了你需要把觀眾吸引着一集集看下去,**能讓他連續往下看的核心一定是他代入和共情的人物。**至於説我們的一些劇的視效畫面比較好,可能是因為我們對項目還是有一定的要求,我們選擇好的美術、服化道,給到他足夠的支持,這點是比較重要的。請演員也是一樣,主創團隊和製作預算只是一方面權重,歸根到底還是角色本身在吸引他們。”
《狂飆》:伴隨國家“大事件”應運而生的掃黑劇
2019年,中央政法委牽頭要做一個關於“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的項目,經過一系列查卷宗、尋找人物原型後,留白影視認領了這個項目,也就是《狂飆》。製片人徐泰找到了徐紀周導演來執導,當時,徐紀周腦海中已有構思,想寫一個關於警察和犯罪分子歷經多年,命運相互交錯的故事,正好藉此契機,很快有了第一稿的劇本。
《狂飆》播出以來的巨大熱度是製片人徐泰“沒敢想”的事,但他在前期堅信,這是一個值得期待的好項目,“中央政法委和幾個部委都幫我們把住了大的方向,創作上面是真的給了我們很多寬容度,包括廣電總局也給了我們很大的支持。”
徐泰認為,《狂飆》的特別之處有三點,一、它講了近20年的社會環境下的京海生態,帶給觀眾強烈的真實感和認同感。二、是主要角色的堅韌,基層幹警安欣的執着精神很寶貴。三、是《狂飆》塑造了高啓強這樣一個特殊的犯罪分子,“他在黑惡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一次次的躲過了處罰,一次次的選擇讓他在惡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劇集的三幕包含了三個大時代,我們能看到,2000年、2006年和2021年黑惡的犯罪形式也在變化。“近20年中國經濟發展特別迅猛,人心躁動,有人先發財了,沒發財的就跟着會着急,於是,走捷徑、不擇手段就成為了不法分子的藉口,借用孟德海的台詞,‘一個區的開發經費誰都想來分一杯羹’,但從06年到21年,人們普遍意識、社會形態和法治都在慢慢進步。”
2021年5月份,《狂飆》劇組籌備過程中經歷了掃黑除惡常態化和政法隊伍教育整頓,學習了“打傘破網,刀刃向內”的精神,於是,“清理掉政法隊伍裏的害羣之馬”成為了《狂飆》的重要目標和線索。
“因為專項鬥爭直面的是黑惡,如有必要的話倒查20年。我們從接觸到的資料裏瞭解到34歲滿頭白髮的人民幹警,和如高啓強般陰險狡猾的黑惡頭目,甚至手上沾滿了鮮血,但他隱藏了自己的不光彩的發家史,後來裝作一個慈善家。比如東北的李氏三兄弟的案子,他們的犯罪手法在升級,在變化,老百姓都沒有意識到我們正在被這些黑惡所剝削。我們這個項目是想讓大家瞭解到黑惡是什麼樣,不是只是在門口打打殺殺,那些收費不合理的壟斷也是。”徐泰表示。
為了區分三個不同的但距離很近的時代,劇組選擇了廣東的台山、江門作為拍攝地點,可以滿足三幕式結構從2000年到2021年的大跨度,經過改建之後保留的廣東騎樓、步行街都成為了帶有強烈地域標示的建築,能夠讓觀眾一眼區分開不同年代的不同狀態。
安欣與高啓強,極致的正邪對比
此次,張譯和張頌文的互飆演技成為了《狂飆》中的一大看點,有不少觀眾就是被“雙張”的互動帶“入坑”的。
在徐泰看來,兩位“生活流表演大師”都在角色的大框架裏做了很多自己的小調整,細膩的表演和很多臨時的“神來一筆”成就了劇中不少名場面,甚至被傳為佳話。除了大家所熟知的警戒線和會議戲份是張譯的主意外,安欣指揮交通時崩不住蹲下流淚的戳心場面,也同樣來自張譯自己的發揮。而張頌文飾演的高啓強在菜市場行雲流水的殺魚、擦手、遞魚動作更是讓人“秒入戲”。
“拍攝的時候,張譯老師跟頌文老師經常會在一起聊,從2000年第一場戲開始,我倆分別是什麼狀態?怎麼樣的經歷讓你滿頭白髮?時隔6年你幹了什麼,我又幹了什麼?有些評論説安欣很理想化,但其實他真的是很多公安幹警的縮影,我們當時在跟譯哥聊的時候,他也認同説我們身邊都有這樣的人存在的。”徐泰表示。
劇中,安欣的執着、正義、善良,無時無刻在對比着高啓強的狡詐、偽善、心狠,而無論劇本中兩個男主的設定如何明確,在一部將角色塑造的豐富立體且具有強張力的劇作中,難免會出呈現角色分庭抗禮的局面,對人物各種各樣的解讀也隨之而來。解讀到最後,正義可能意味着“理想化”,而幸運的賭徒則往往被賦予諸多炫彩的想象。
對此,《狂飆》製片人徐泰也回應了兩人的人設爭議,“安欣和高啓強都數次面臨十字路口的選擇,安欣是堅守着自己的初心,一直在警察隊伍裏與犯罪分子作鬥爭,高啓強是在能投機取巧的地方,他就一定會選那條路,這就是他的本性。我覺得不存在高啓強是被逼的,壞人作惡也不是24小時連軸轉的去作惡,而是他在關鍵節點上都是選擇了犧牲別人的捷徑。他建養老院、建幼兒園,這些都是為了保自己的安危,只要時機一到,他可以背叛所有人。”
“安欣的正義是播撒式的,他不是針對某一個人,而是希望用善意和正義來給別人機會,感化他,開始的高啓強到後來的黃瑤他都是去善待的,安欣播下了善意的種子,目的是想讓京海更好。其實他跟孟鈺分手的那場戲,他完全可以不分手,比如説我不軸了,我不為了正義而堅守了,我娶妻生子,安安穩穩過日子,那他很可能就是另一個張彪。所以其實安欣身邊的張彪也好,曹闖也好,李響也好,都在跟安欣做一個對比。”徐泰解讀道。
除此之外,《狂飆》劇組因好演員扎堆,整體氛圍很好,大家的目標、理念相契合,兩三句話就足以知道對方要什麼。劇本中,每個出場角色是如何勾連整個京海關係網的,已經板上釘釘,但演員的再創作,對於一部好劇來説也是十分可貴的。
在徐泰看來,徐紀周導演不是那種一字不改的導演,他反而希望演員能夠給出不同角度的新東西,無論是前期的徐江,還是中期的李宏偉、李有田,有些人物本身着墨有限,演員的出色表演又讓這些人物更加鮮活了,“我不可能詳細展現徐江以前是怎麼發家的,他又幹了多少壞事,但賈冰老師賦予了他很多的魅力。演員根據自己生活的閲歷去表演,讓大家覺得每一個人物都是很鮮活的,很感謝這些老師們的精彩表演。”
留白的IP論:只為想幹的事燃燒能量
徐康稱,近幾年的影視寒冬對於留白來説,除了疫情時期對於拍攝造成的困難外,沒有特別大的影響,一方面是留白在前期沒有去趕着掙快錢,在行業進入理性階段後,也就沒有所謂的落差感。另一方面,留白的項目製作週期通常較長,與平台的溝通也比較暢通,大部分時間都是投入在自己的具體項目當中。
至於選擇IP的標準則很“隨心”,留白影視內部有四個製片團隊,最核心的工作人員會一起討論每個IP適不適合改編,評估故事、人物、成本、商業性、創作者是否有激情和慾望,是否可以跟觀眾引起共鳴等等,然後決定是否購買這個IP。**“我們很少去説去囤IP,每一個買的IP我們都希望能給他做出來,不是想着利用他的IP,而是互相成就。”**徐康坦言。
快速變遷的時代,行業前行者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停的精進仍是留白影視目前的現狀,經驗的累積可以服務下一部作品,在拓展到新類型的時候,勢必會吃虧和踩雷,但徐康強調,“**如果有一些題材或類型是團隊特別想幹的,我們也覺得OK,就會堅決地去做。**當然我們自己會有一些側重點,比如説古裝的質感大劇,以及像《狂飆》《熟年》這種現實題材劇會是我們很重要的方向。”
留白的另一部現實主義大劇是生活流+女性羣像的《熟年》,之所以選擇《熟年》來改編,首當其衝的理由是原著具備了很強的底子,再把郝蕾、王鷗、宋丹丹這些實力派演員找來,就組成了格外吸引人的30+女性羣像劇。
“首先,《熟年》這本書當時就很打動我們,挺驚訝不到40歲的伊北老師可以把一家三代人的羣像戲寫得這麼細膩,我們大體上是依照原著的故事和氣質去改編,做真實的表達,沒有製造焦慮也不會刻意的去煽情。相信大家看完《熟年》之後,總會覺得裏面有幾個人物就在自己的生活當中,會想到我某個同學的媽媽或者我二姨就像劇裏這樣。”
而兩部古裝懸疑大製作後,留白影視也開始嘗試起短劇集。古裝劇在製作上對比現代劇,需要大量的置景和服化道,不像現代劇能夠線性的壓低成本,所以拍攝古裝短劇是一個很大的挑戰,留白也是第一個啃這塊“硬骨頭”的製作公司。在徐康看來,**14集的《顯微鏡下的大明之絲絹案》是一部偏需要細細品味的有靈魂的作品。**並且,這也是作家馬伯庸首次擔任劇集編劇,極大的保留了馬伯庸作品的人文氣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