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退休制度改革之殤：陷入“高收入陷阱”_風聞

中國網

2023年02月04日 00:00:00 來自北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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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國涵 察哈爾學會研究員，縱橫策智庫創始人

巴黎時間1月31日，在八家主要工會的號召下，逾127萬人參加了大規模罷工和示威遊行，抗議馬克龍政府的養老金改革計劃。該改革擬從今年9月開始，每年延長3個月法定退休年齡，至2030年將退休年齡從當前的62歲延長到64歲。同時，從2027年開始，法國人至少要繳納43年養老保險才能拿到全額退休金，而當前繳納年限是41年。

按照馬克龍政府的説法，在新冠疫情和全球經濟下行背景下，繳納養老保險的勞動人口下降，領退休金的老齡人口卻上升，養老金池子可能提前枯竭。更有報告顯示，法國退休金收支將從今年開始出現赤字並維持25年之久，10年內養老金赤字將突破100億歐元。而如果改革方案通過，每年能減少177億歐元養老金支持，2027年即可實現收支平衡。

馬克龍頂着巨大民意壓力強行推動退休制度改革的原因有三：

第一，形格勢禁的無奈之舉。隨着預期壽命的增加，在退休年齡不變的前提下，養老金池子入不敷出是必然發生的事情。相比歐洲其他國家的退休年齡，如德國67歲、比利時65歲、丹麥67歲、意大利67歲、西班牙65歲……法國62歲的退休年齡已是最低門檻，不改革將嚴重影響法國在歐盟的競爭力。

第二，法國已進入後現代社會，面臨巨大人口壓力。雖然法國的總體出生率仍維持在1.83（2020年）,在歐盟諸國中不算低，但人口結構存在隱患。除了嚴重老齡化以外，穆斯林移民和非洲裔移民所佔人口比例也在不斷上升，這種人口結構的變化給養老金體系造成巨大壓力，促使政府推行改革。

第三，馬克龍希望借改革彰顯自己的政治手腕。退休制度改革是法國曆屆政府必須面對的“老大難”問題，歷經1993年巴拉迪爾（Balladur）總理改革、2003年菲永總統改革、2010年薩科齊總統改革、2013—2014年奧朗德總統改革，至馬克龍總統第一任期已經歷五次改革，可謂法國內政改革籃子中最難啃的“硬骨頭”。因此，沒有連任壓力的馬克龍希望能夠放手一搏，實實在在解決掉這個痼疾，以彰顯其政治領導力，也為自己留下足夠的政治遺產。

那麼，法國退休制度改革引發社會衝突背後的深層原因是什麼？

法國退休制度之殤的“罪魁禍首”，是1982年密特朗總統主導的左翼政府的激進改革措施，決定將法定退休年齡從65歲提前到60歲。此舉當時引發法國上下一片歡騰，密特朗的聲望也自然水漲船高。但這次改革正是一枚“裹滿蜜糖的毒藥”，以至於後面多任法國政府都在不停補救。要知道，1980年法國人均預期壽命只有74.05歲，而2020年已經達到82.18歲。僅只考慮預期壽命增長這個單一影響因素，養老金池子的入不敷出也將是必然現象，延遲退休年齡無法避免。

此外，圍繞法國退休制度改革引發的各種博弈衝突，證明歐洲施行的“福利民主制”是不可持續的。誠然，“社會福利”和“多黨民選”這兩種制度都有其優勢，但綁在一起卻出現了“正正得負”的結果。本來，社會福利多寡實際取決於該國在世界分工體系中的位置以及國家經濟運行狀況優劣。政府應該對此統籌考量。而多黨民主制導致幾乎所有候選人都習慣性地為拿到更多選票，而承諾不切實際地為福利加碼，最終導致“社會福利剛性化”，即只能增加福利，絕不能削減福利。這也是前幾年沸沸揚揚的“黃背心”運動和本次針對養老金改革的法國全國大罷工的深層原因。

人口老齡化、福利剛性化……這些“後現代社會”面臨的麻煩並不僅是法國一國的問題，英國也爆發了50萬民眾上街遊行呼籲“漲薪”的狀況。相對“中等收入陷阱”而言，這就是“高收入陷阱”。這可能是未來大部分歐洲國家都將面對的嚴峻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