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童年陰影”的《天線寶寶》,你小時候為啥看得那麼開心?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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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眾號:動畫學術趴/babblers

作者 / 小魚 編輯 / 思考姬 排版 / 慧醬
“即使《天線寶寶》可能沒那麼容易被成年人所欣賞……也永遠會有孩子繼續在他們的陪伴下成長。”
“白雲白,藍天藍,天線寶寶出來玩啦!”
伴隨着歡快的音樂,太陽寶寶咯咯笑着從地平線上升起;鏡頭緩緩推進,越過廣闊的草地、彩色的花朵和毛茸茸的兔子,停在山丘狀的小屋子上,四個色彩斑斕的小傢伙跳出來,奶聲奶氣地喊道——
“天—線—寶—寶!”

筆者的記憶總會閃回很多年前的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奶奶從專屬於我的、鼓鼓脹脹的DVD包裏挑出一張圓圓的光碟,然後放進電視的機頂盒。
不用奶奶提醒,我就會放下平時絕不離手的娃娃,讓她躺在小牀上睡覺,自己則乖乖搬好小板凳,雀躍地進入天線寶寶的世界……

在**《天線寶寶》**發行26年後的今天,從表情包到聯名商品,四位寶寶的身影也依舊活躍在我們當下的生活中。

泡泡瑪特的天線寶寶系列盲盒

樂樂茶的天線寶寶奶昔

盒馬的天線寶寶聯名冰面包“祝你永遠是個寶寶”

還有—無處不在的天線寶寶表情包!
去年9月,網飛宣佈重啓《天線寶寶》系列,講述天線寶寶們在21世紀全新版本中的神奇冒險,這一事實更加證實了《天線寶寶》的深入人心。**近年B站也引入了《天線寶寶》劇集,然而,當筆者開心地打算重温童年時,**卻發現無數彈幕感嘆着“害怕”“恐怖谷”“小時候怎麼會喜歡看這個”;

B站上的《天線寶寶》彈幕
甚至有人認為《天線寶寶》隱藏着反社會的文化隱喻,把它視為兒童邪典,用Cult*風格對之進行解讀或者二次加工。
*Cult:一種文化現象,指一種怪異的品味,只有少數偏鋒的圈子會喜歡,而且還會深深地着迷追隨,反過來使這種趣味和它的象徵成了小圈子的代表。

B站與油管上的Cult風格二創
這些解讀固然聳人聽聞,但不可置否的是,當我們長大之後回看《天線寶寶》,拋去童年濾鏡,似乎真的沒那麼容易復刻當年的快樂了,更多是****陌生甚至“詭異感”。
為什麼會這樣呢?
《天線寶寶》真的是童年陰影嗎?
並非如此。有一些經典作品,確實可以讓人們在不同年齡階段均可重温、回味;但有些經典作品,卻有着鮮明的年齡指向。
筆者認為,《天線寶寶》是一部充分考慮幼兒視角、從幼兒出發進行設計的優秀劇集;可也正因如此,《天線寶寶》廣受幼兒們的喜愛,卻在成人眼裏變得“奇怪“。
今天這篇文章,就試着讓我們回到很久很久以前——讓我們用幼兒的視角來重新看看《天線寶寶》吧?
01
“沒有兒童節目比它更成功”
首先,我們來看看《天線寶寶》誕生之初的故事。
1996年,BBC希望為學齡前幼兒製作一個新節目,來自Raggdoll Productions*的安·伍德和安德魯·達文波特也參與了競標。
*Raggdoll Productions是一家英國電視製作公司,由安·伍德於1984年創立,她曾在約克郡電視台和美國電視台工作。這家公司製作了許多著名兒童節目,包括《天線寶寶》《花園寶寶》等。

安·伍德(右)和安德魯·達文波特(左)
安·伍德和安德魯對90年代末日益發展的科技與兒童的關係很感興趣,於是繪製了一本**“科技寶寶”**的畫冊(technological babies,也就是最早的天線寶寶雛形)參與競標,“當我們發現其他11家競標公司準備了許多花哨的設備和效果演示時,我們真的很緊張。”
而最終,安·伍德和安德魯的方案脱穎而出,Raggdoll Productions開始製作這個以1到5歲的學齡前幼兒為主要收視對象,長達260集、每集30分鐘的幼兒節目。
除了新穎的理念,競標成功和創作者對節目的定位密不可分:在創作之初,兩位創作者就意識到,他們希望通過節目呈現兒童眼中的世界,從而吸引孩子們的注意力,而非對孩子們進行單純的説教。
“《天線寶寶》不是教育節目,和**《芝麻街》**或大家都知道的很多兒童節目不一樣。《天線寶寶》只想呈現孩子在遊戲中學習、發展的有趣經驗。”
——Ragdoll國際節目經理Nick Kirkpatrick

《芝麻街》(Sesame Street)是由美國芝麻街工作室製作的一檔兒童教育電視節目,強調寓教於樂
教育節目關注寓教於樂的“教育”,是從俯視的角度教導兒童;《天線寶寶》則開闢了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試着彎下腰,和兒童平視,用更低卻更生動的視角呈現了幼兒眼中的世界。
平視的創作思路帶來了許多挑戰。比如在尋找天線寶寶扮演者時,安·伍德和安德魯希望演員能回憶起小時候的説話方式,從而發展出每個角色獨特的語言風格,為此試鏡了上百位演員才找到合適的人選。

有趣的是,Po的扮演者是廣東人,英語不是她的母語,所以Po的語言是粵語
和幼兒平視的思路也帶來了極為簡單的故事結構:每集的《天線寶寶》都由**“幻想園地”和“真實記錄”**兩部分組成。
“幻想園地”是四位天線寶寶——紫色的Tinky-Winky(丁丁),綠色的Dipsy(迪西),黃色的Laa-Laa(拉拉)和紅色的Po(小波)在天線寶寶樂園上的生活與冒險,他們會做小孩子喜歡做的事情,比如在地上打滾、大笑、跑來跑去、吃寶寶吐司、和夥伴一起玩耍。
“真實紀錄”則是天線寶寶們聚集到風車下,用頭頂的天線接收信號,通過肚子上的屏幕觀看現實世界中兒童學習、玩耍的視頻。

“真實記錄”中天線寶寶通過屏幕觀看視頻
而直到播出之前,都沒有人預料到《天線寶寶》會成為紅極一時的現象級節目,也無法理解《天線寶寶》後續所引起的爭議,“我們只是試圖把孩子們的日常經歷反饋給孩子們。”
安·伍德調侃道,《天線寶寶》有一種純粹的天真和理直氣壯的“傻氣”。
而正是如此樸素、本真的“平視”思路,造就了獨一無二的《天線寶寶》。

02
破費心思的“幼兒平視思路”
“平視”的思路聽起來簡單,實際上頗費心思。
安·伍德説:“孩子,特別是年齡較小的孩子,生活在與我們周遭一模一樣的世界裏,但是他們的感知不同。因此,作為一個成年人,為孩子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傾聽他們和理解他們。”
當安·伍德和安德魯一起創作《天線寶寶》時,他們花了很多時間觀察和傾聽幼兒,試圖找回自己童年時的感覺,嘗試着像孩子一樣感知周遭的世界。
於是,有了《天線寶寶》中簡約而不簡單的視覺設計。
比如,“圓滾滾”的一切——圓滾滾的天線寶寶、房子、窗户和門……你會驚異地發現,《天線寶寶》中大部分形象和物品似乎都是圓潤的曲線造型。

圓滾滾的房子和門窗

圓滾滾的太陽寶寶

圓滾滾的天線寶寶
曲線的造型設計,實際上契合了幼兒的形狀偏好:10-12個月的幼兒才剛剛具備了基礎的圖形分辨能力,開始認識簡單的圖形。不過同時,幼兒對曲線有着明顯的偏愛:最先認識圓形,其次才是正方形、長方形、三角形等其他圖形。
柔和鈍感的曲線設計,既表現了天線寶寶的天真可愛,也迎合了幼兒圖形認知的學習過程,幫助他們迅速接納天線寶寶的外在形象。

不僅如此,天線寶寶的外形設計也非常簡約。流暢的曲線構成了天線寶寶的外形,除了頭頂的天線和肚子上的屏幕以外,天線寶寶幾乎沒有其他細節設計。

蘇聯發展心理學家、哈爾科夫心理學派的主要代表之一扎波羅熱茨(A·V·Zaporozhets)通過在3-7歲兒童所察看到的刺激物的輪廓線上附加上眼動模式圖的方法,證明了年齡小一些的幼兒,因為容易被細小的局部所吸引,從而無法從整體上認知對象。
因此,《天線寶寶》採取設計上的減法,刪去不必要的細節,更有利於突出形態的外在輪廓對比度(對於嬰幼兒來説,一件物體的輪廓對比度,往往是引起偏好的最有效刺激),引導幼兒認知天線寶寶的整體形象。
我們再來看看《天線寶寶》中的顏色設計。
也許你已經不記得天線寶寶們的名字叫什麼了,但是你一定能清晰地回憶起他們的顏色:沒錯,分別是藍紫色,綠色,明黃色和大紅色。

從左到右依次是Tinky Winky(丁丁)、Dipsy(迪西)、Laa-Laa(拉拉)、Po(小波)
《心理治療與行為治療》(Psychotherapy Versus Behavior Therapy)的作者斯塔普利斯(Fred. R. Staples)運用優先注視範式(Preferential Looking Paradigm)發現,3個月的嬰兒注視彩色色盤的時間是灰色色盤的幾乎兩倍,證明此時的幼兒已經具備初步識別色彩的能力。
而幼兒對黑白灰的色彩興趣不大,往往偏愛紅色、黃色、藍色、綠色等原色,都是高飽和度的明亮色調,也正是四個天線寶寶的顏色。

小波擁有着超高人氣,也可能和幼兒最偏愛紅色有關
2004年,劉少英等採用對偶比較法,對4-6歲幼兒進行顏色偏好實驗研究,結果顯示幼兒顏色偏好順序為:紅、黃、橙、藍、紫、綠。楊淑麗《學前教育研究》09年11期
此外,3-4歲的幼兒能分辨基本顏色,但難以分辨近似顏色。
所以在採用高飽和度、高差異化的原色基礎上,《天線寶寶》的場景設計也採用了大量的對比色,比如室外暖色調的花園和室內冷色調的寶寶之家,通過明顯的顏色差異強化場景之間的對比。

藍綠色調的寶寶之家和吸塵器Noo-noo
説到顏色,又不得不提《天線寶寶》的性別之爭。
1999年,美國神職人員和保守派專家傑裏·福爾韋爾(Jerry Falwell)提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觀點——天線寶寶之一Tinky Winky(丁丁)是男性同性戀。他認為,Tinky Winky的紫色和頭頂的三角形天線,是同性戀運動的標誌,甚至Tinky Winky喜歡的紅色小包,也被認為是一款暗示同性戀身份的女式皮包。

Tinky Winky在《天線寶寶》官網上的介紹
這一結論不斷髮酵,最終,在成年人的臆想世界裏,四位天線寶寶已然湊齊了男性同性戀、女性同性戀、黑人、亞裔的多樣性身份,在政治正確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在討論“Tinky Winky是不是男性同性戀”之前,其實我們應該先思考的是——Tinky Winky是男生嗎?
或者,天線寶寶們有性別嗎?
除了頭頂形狀各異的天線,四個天線寶寶最大的差別就是顏色。
實際上,在幼兒時期,孩子們還沒有性別差異的概念,對顏色也並不存在性別刻板印象。
而隨着年齡增長,幼兒在3-4歲時會逐漸對色彩偏好產生性別差異,開始將顏色以及衣着和性別聯繫起來,比如,女孩子在畫畫時傾向於畫有着長髮和紅色系裙子的女性形象;而男孩子則相反, 會用短髮和藍色系的褲子來表現男性形象。同齡幼兒中,女孩對於粉色的選擇也開始多於男孩。
所以,對於處於1-3歲的幼兒來説,《天線寶寶》呈現的是一個無性別的世界;而3歲以後,隨着色彩與性別刻板印象的產生,幼兒可能會在潛意識中為天線寶寶劃分性別,比如將紫色的Tinky Winky預設為“男性”。

這也和《天線寶寶》主創人員的官方回應相吻合:天線寶寶是無性別的。
“Tinky Winky只是一個可愛的,揹着魔法揹包的高科技寶寶……他不是同性戀,也不是異性戀。他只是兒童節目中的角色。”
“Tinky
Winky is simply a sweet, technological baby with a magic bag…He’s not
gay. He’s notstraight. He’s just a character in a children’s series.”
不過,Tinky Winky還是成為了性少數羣體的標誌,頻繁出現在Pride Parade和各類周邊文創上;Tinky Winky也作為唯一一個虛構角色,被列入《獨立報》2008年首屆“Happy List”*。雖然被無辜地賦予了性別和性取向,但所幸,混亂的爭議最終迎來了一個不失温暖與積極的結果。
*Happy List :100位使英國更美好、更快樂的標誌性人物名單。除了Tinky Winky以外的99人全部是現實世界的成年人。

謝謝你,Tinky Winky
天線寶寶的動作設計也頗費了一番心思。
天線寶寶的動作往往是慢速的、輕柔又笨拙的,完全沒有暴力衝突,向年幼的觀眾們傳遞着**“簡單、安全”**的訊息。“天線寶寶最喜歡大大的擁抱”——這是一個充滿愛的地方。

“抱抱~”
你也許也會注意到,雖然温柔笨拙,天線寶寶們的動作卻很豐富,運動幅度也較大。比如舞蹈、跳躍、拉伸、在地上滾動、奔跑等等。



一方面,這和特攝演員受厚重的皮套限制,需要有意強化肢體動作表達有關;另一方面,多樣的動作鼓勵着孩子進行模仿,通過“和天線寶寶做一樣的動作”這一行為,實現積極主動的代入感,並強化幼兒對身體的認知。
不僅如此,發展心理學家馬歇爾·海思(Marshall Haith)和埃莉諾·吉布森(Eleanor Jack Gibson)的研究表明,幼兒對運動物體表現出明顯的偏愛。
以新生兒為例,雖然無法有效控制兩眼的運動,但他們的注視點常在運動物體上停留1~2秒後跳向下一運動點,而2~3個月的嬰兒能夠協調眼球追隨運動物體。幼兒對運動物體的天然偏愛,導致動態下的天線寶寶更能受到關注,也有利於在運動中進行整體性的認知。
此外,《天線寶寶》中也少有複雜的運鏡,靜止鏡頭遠遠多於運動鏡頭。

“天線寶寶和鏡頭往往只有一個能動”,簡單的鏡頭語言也符合幼兒的視覺認知規律,能夠有效降低觀看難度,實現本真的“平視”效果。
除了“幻想世界”的形狀、顏色、動態等視覺設計以外,“真實記錄”模塊也無不滲透着“用幼兒的眼睛觀察世界”的平視原則。
比如,當天線寶寶們看完屏幕上的“真實記錄”後,會嚷嚷着“再來一次、再來一次”——於是同樣的視頻會在節目中完完整整的播放第二****遍!

“再來一次!”
在成年人看來,這大概是一個難以置信的迷惑操作,彷彿BBC為了“水時長“不擇手段。
但對於小時候正在觀看這個節目的筆者來説卻十分自然:年幼的我喜歡反覆觀看《天線寶寶》,而且完全不介意(也不太記得)天線寶寶通過“再來一次”反覆播放同樣的視頻,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如是“再來一次”的重複設計,正是從幼兒視角出發、精心籌劃的結果。安·伍德認為,孩子會通過一遍又一遍做相同的事情來檢驗他們的經驗,從而進行認知和學習。
“一而再,再而三地將杯子裏的東西倒騰出來,也許在一個愛整潔的成人眼裏是使他灰心的事情,但久而久之,孩子們着迷地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們已經學會了形狀和大小,以及什麼是適合的,什麼不是。”
重複設計的原則不僅出現在“再來一次”之中,也整體體現在《天線寶寶》的故事節奏與情節安排上。
《天線寶寶》大量採用重複、緩慢的故事情節,劇情的結構安排相似,四個天線寶寶經常輪流做相同的行動,或**説相同的台詞;**場景不會一昧向前發展,而是預留出足夠的時間讓孩子們做出思考與判斷。
這樣的“留白”與“重複”構成了“孩子猜測天線寶寶的行動-猜測得到驗證-天線寶寶進行重複-再次猜測的循環”,如此設計的心機——安·伍德也將其稱之為“《天線寶寶》和孩子的對話”——並不是為了偷懶,而是為了讓幼兒自然地發展想象力和思考能力:孩子們可以提前一步預測出天線寶寶的動作,從而強化預測和記憶能力;而且,準確預測帶來的正面反饋,也非常有利於培養孩子的自信心。

以第一集為例,天線寶寶們發現了一面旗子,樂此不疲地重複着“旗子,這是一面旗子”的台詞
“安德魯和我經常説,孩子們理解天線寶寶,天線寶寶也理解孩子們。如果你足夠幸運地能夠和一個孩子一起觀看《天線寶寶》,你將會從孩子那裏得到另外一半的‘對話’”。
——安·伍德
最後,《天線寶寶》中的聲音設計也遵循着和幼兒平視的原則。
和年幼的適齡觀眾一樣,天線寶寶們處在能理解聽到的話語,但無法清晰表達的階段。
相應的,天線寶寶的語言基於12-18個月兒童説出的第一個單詞,雖然有少數清晰的簡單詞彙(比如“Big hug”,抱抱),但大部分時候則顯得含混不清又可可愛愛——這正是典型的嬰幼兒的語言。
比如,天線寶寶標誌性的“Eh-oh”其實是發音不準確的“hello”(中文版本直譯為“啊哦”)。

“啊哦”
不過,天線寶寶的語言設計也面臨着一定的爭議:有學者認為,天線寶寶的語言過於貼合嬰幼兒的語言表達,所以不利於引導他們嘗試表達更復雜的內容。
誠然,這種觀點有一定的道理,但不可置否的是,天線寶寶在“聲音”層面也遵守着“平視”的原則,盡力復原幼兒所感知的世界。
至於如何引導幼兒進行更復雜、更高階的語言表達,主創通過天線寶寶們的名字給出了答案。按照年齡由小到大,天線寶寶們的名字依次是Po(小波)、Laa-Laa(拉拉)、Dipsy(迪西)、Tinky Winky(丁丁)。
最小的紅色寶寶Po的名字只有兩個字母,而p作為嘴唇發出的輔音之一(如m、b、p),也是最簡單、幼兒最容易發出的聲音;金黃色的Laa-Laa有兩個音節,難度比Po稍大;到了年齡較大的Dipsy和Tinky Winky,名字的發音逐漸變得更加複雜,也增多到了兩個單詞。針對兒童發音規律設計的名字也有利於幼兒在觀看時進行説話的模仿。
綜上看來,從形狀、色彩、運動,再到重複的情節、語言和名字的音韻設計,《天線寶寶》都透露出一份獨有的、“和孩子平視”的細心與温柔~

03
為什麼天線寶寶有辣麼多的科幻元素?
當筆者重温《天線寶寶》時,也意外發現,《天線寶寶》中居然隱藏着不少頗具科幻色彩的設定——
比如天線寶寶的官方設定是高科技的產物,身高約2.4米~3.0米,頭上頂着功能性的電子天線,肚子上有一台顯像管式電視機,居住的房子形似飛船,還有自動製作寶寶吐司、寶寶奶昔的“智能家居”。

高科技傢俱之一:智能料理寶寶吐司
其實,這是因為聯合創作者安·伍德與安德魯,對兒童如何應對1990年代後期日益技術化的環境很感興趣,希望呈現科技飛速進步時代下的兒童。
而安德魯在看了阿波羅11號宇航員登月視頻後,認為宇航員的形象“很可愛”——大大的腦袋,短短的四肢,在新環境中蹦蹦跳跳地探索——很像蹣跚學步的小孩子,於是有了最早的天線寶寶概念雛形和一系列頗具科幻色彩的設計。

阿波羅11號宇航員登月
但這也帶來了另一種爭議:有人認為,天線寶寶的世界由巨型風車監督、肚皮上有電子屏幕、不時還會有喇叭從草地中升起,簡直令人細思極恐。


風車和喇叭
實際上,風車、屏幕、喇叭、畫外音,是大多數兒童節目中存在的、和兒童角色相對應的**“成人視角”**。
風車和喇叭,傳遞着來自成年人世界的指導與監督:什麼時候該吃飯,什麼時候可以看電視,什麼時候要起牀……畫外音會告訴天線寶寶們在每集結束時和大家説再見,也會告訴他們該上牀睡覺了……這其實正是兒童世界中“家長”形象的趣味演化——親切又頗具權威、神秘又無處不在。
而具有科幻色彩的風車、喇叭和畫外音的設計,竟然和幼兒眼中的“家長”形象不謀而合,是一個似乎有點嚴厲、有點難理解,卻又讓人天然依戀與信賴的權威存在。
不過,來自“成年世界”的指導不一定總被遵循:大部分情況下,天線寶寶會根據外界的教導做出行動,但他們也具有抵抗成年人監督控制的有限能力,天線寶寶們會表達撒嬌一樣的抗拒,反覆發出嗚咽的“不”,甚至躲到草地小山丘背後。

以第三集為例,喇叭重複着“向上爬山再下山”的指令,最後天線寶寶們卻選擇躺在半山腰上打滾
而通過屏幕獲取外界信息,既象徵着孩子們所熱衷的看電視行為,符合幼兒的習慣,又代表着童年中幻想世界(天線寶寶樂園)相對應的“現實世界”,例如時間和外界權威,或客觀支配着兒童行動和自然的空間和因果關係。
因此,《天線寶寶》中所謂的“科幻設定”並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科幻隱喻,而是完全服務於“平視”的創作思路,用形象借代呈現幼兒眼中的成年人形象與外部世界的巧妙手段。

04
結語
恍然間,距離《天線寶寶》發行已經過了26年,距離筆者搬好小板凳、坐在電視機前看《天線寶寶》的日子也過去了十幾年。
但天線寶寶們卻似乎從未真正離開我們,依舊活躍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們依舊會使用天線寶寶的表情包、看天線寶寶的剪輯片段、購買天線寶寶的聯名產品。好像只要看到這四個小朋友,就忍不住會心一笑。
沒有起伏波折的情節,沒有天花亂墜的特效,甚至形象設計也沒那麼精緻,《天線寶寶》為什麼有着如此長盛不衰的魅力?難道僅僅是一代人的童年濾鏡嗎?
筆者認為,《天線寶寶》的魅力大概正在於做到了最純粹、最本真的“平視”——彎下腰,伏下身,真誠地望進幼兒的眼睛,傾聽幼兒的聲音,一切從孩子的視角出發,觀察他們眼中的世界。
所以,即使《天線寶寶》可能沒那麼容易被成年人所欣賞,大概也不算什麼遺憾了——畢竟曾經有孩子深深愛着他們,也永遠會有孩子繼續在他們的陪伴下成長。
“我喜歡小孩子笑。
如果他們笑了,就代表他們放鬆了;
如果他們放鬆了,就代表他們更有自信了;
如果他們自信了,他們就會敢於好奇;
如果他們非常好奇,那他們就將在理解中成長。”
不管你曾經是否是《天線寶寶》的適齡觀眾,只要你願意去笑、去放鬆,願意去理解、去成長,願意再次做回一個孩子,從更純粹更簡單的視角觀察世界——那麼恭喜你!《天線寶寶》的温柔力量,會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

“天線寶寶該説再見啦!”
【參考文獻】
[1] 李紅:《幼兒心理學》人民教育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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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廖陳剛:《兒童與色彩心理學》,https://zhuanlan.zhihu.com/p/75434155,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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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rdian. https://www.theguardian.com/tv-and-radio/2013/jun/03/how-we-made-teletubb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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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lotte Runcie. (2014) Teletubbies: 16 things you didn’t know.
https://www.telegraph.co.uk/culture/tvandradio/10903566/Teletubbies-16-things-you-didnt-know.html
[9] “Padded sells”. (1998) 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 https://www.newspapers.com/newspage/1207127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