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堅上空的“流浪氣球”，還有多少個？_風聞

文 | dlsdyc

對於我們而言，這個春節可能比預想的好一些，疫情在春節期間似乎也低調了起來，我們在承受痛苦的同時也期盼新年所帶來的希望。雖然加利福尼亞州已經將農曆春節納入自己的法定假日，但對於大多數美國人而言，春節只是一個遙遠的東方符號。東方主義不可避免地氾濫於美洲大陸之上。然而，當我們依舊曾經在春節之中時絕不會想到，一隻悄然偏移的氣球將在美國掀起巨大的蝴蝶效應。

美國對於氣球的輿論感知最早出現在蒙大拿州。2月1日，一隻巨大的白色氣球飛臨美國蒙大拿州上空。之所以稱其為巨大是因為這隻氣球足足有三個校車大。但對於地面而言，兩萬米高空的氣球最初可能與飛鳥的大小沒什麼區別。

一般而言，美國民眾不大會特別關心天空中多如牛毛的小型飛行物。唯一的問題是，當時這片領空已經被關閉。不應該出現的飛行物成功引起當地報紙比林斯公報前編輯蔡司·多克的注意。很快，在長焦鏡頭的幫助下，多克和他的朋友發現飛行物是一隻高空氣球。

媒體的職業嗅覺讓他發現其中的報道價值。很快氣球的照片就出現在美國各大媒體的報道之中。美國民眾開始紛紛揣測，為何一隻不明所屬的高空氣球會突然出現在蒙大拿州上空。在絕大多數時候，蒙大拿州是一個人口稀少且不起眼的西北部農業州。除了加拿大，蒙大拿州不與其他國家接壤。氣球“宛如幽靈般”的憑空出現充分激發出美國輿論的好奇心。

在真假難辨的流言中，古老的陰謀論再一次發揮出自己強大的的力量。蒙大拿州可能很平常，但它確實是美國三個洲際彈道導彈基地之一。一隻不明所屬的氣球試圖飄過擁有核導彈基地的蒙大拿州很難不引起民眾的猜想。輿論的迅速發酵最終迫使美國政府進行回應。只不過，回應非但沒有平息事態，反而迅速點燃了氣球在政治上的毒性。原因無他耳，這隻氣球來自中國。

眾所周知，在過去幾十年中美國兩黨在政策上的分歧越來越大。曾經強大的洛克菲勒共和黨人和南方民主黨人更是接近滅絕。在日益極化的兩黨政治環境中，只有少數議題還能為兩黨合作裝點門面。中國就是其中最大的門面。

對於拜登政府而言，特朗普政府是典型的批判對象。1月6日事件更是讓兩者關係陷入十分惡劣的地步。拜登政府一上台就宣佈扭轉和廢除特朗普政府的諸多政策。作為罕見的例外，雖然貿易戰是由非常民粹化的特朗普政府所發動，但標榜自己是成年人的拜登政府卻基本上繼承了特朗普政府對華貿易制裁的主張。這不得不令國內外一部分寄希望於政府更迭緩和貿易爭端想法的人大感失望。拜登政府沒有在貿易戰問題上改弦易轍的原因十分簡單，那就是對華強硬已經成為兩黨的共識。

特朗普在2020年大選對拜登的攻擊點之一就是拜登對華軟弱。尤其是考慮到奧巴馬政府時期相對柔和的中美關係，時任副總統的拜登顯然不可能沒有參與其中。只不過潮流的變化是如此之快，曾經的緩和成為了今日的綏靖。兩黨爭相指責對方對華軟弱，自己才真正代表了美國民眾的呼籲。拜登也背上了“對華軟弱”的包袱，疲於辯解。

在這種情況下，唯有更強硬才能避免潛在的指責。與特朗普政府單打獨鬥的做法不同，拜登政府更傾向於用所謂的價值觀同盟將整個西方世界綁在自己的戰車上。在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的操刀下，我國已經不再也是貿易上的對抗者，而是系統性的競爭對手。拜登政府也開啓對我國從貿易到技術的全面封鎖。荷蘭和日本加入美國半導體制裁只是劇本的最新一幕。

在系統性競爭對手這一基本論調之下，中美關係顯然陷入到低谷之中。雙方的不信任和對抗在各個方面不斷湧現。任何細小的問題都被雙方拿着高倍放大鏡仔細觀察。如果説之前的陰謀論只是某種懷疑，那麼當確定氣球為中國所屬時，懷疑變成了確信。

無論我們是否在承認，對於大部分美國民眾而言，這就是一次來自中國的公開間諜活動。**更令美國人無法接受的是，競爭對手的“間諜氣球”居然堂而皇之地侵入美國領空。**美國的自傲和不滿瞬間合在一起。

更為糟糕的是，2020年的中期選舉早就了一個分裂的國會和政府。共和黨以微弱優勢控制的眾議院立刻展現出政治上的高度敏感性（或者也可以稱之為過度應激反應）。他們直接公開批評拜登政府無法保障美國領空安全，要求立刻、毫不猶豫地擊落來自中國的“間諜氣球”。

我國的回應則相當剋制。氣球漂移到美國領空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然而該高空氣象氣球沒有配備足夠的轉向裝置。這充其量只是一次意外。事實上美國在2月2日公開的氣球路徑也在一定程度上符合我國論點。氣球首先從阿拉斯加飄向加拿大，最終又重新進入美國西北地區。這一路徑符合西風帶的基本運動規律。

問題是，如同上文所言，真相本身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國民眾確實相信這是一隻“間諜氣球”。拜登本身可能試圖息事寧人，但考慮到即將在共和黨議長統治下的眾議院發表國情年度諮文，更迅速和強硬的處理顯然具有政治上的必要性。

五角大樓很快宣佈將採用一切手段保衞美國的安全。從E3哨兵到RC125偵察機，再到F22猛禽；“間諜氣球”享受到各類美式飛機的充分“伴飛”。它的頭頂更是始終有兩架U-2S偵察機在頭頂徘徊。當2月4日氣球飄到卡羅萊納州時，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更是臨時關不該地區的航空。最終在上週六，氣球被一枚響尾蛇導彈擊中，墜落在大西洋的上空中。

對於這種蓄意破壞民用航空器的行為，我國自然進行了嚴肅譴責。然而對於24小時直播氣球的美國而言，問題根本不在於是否擊落氣球，而是為什麼要那麼晚才擊落氣球！拜登政府被迫解釋，之所以不迅速擊落氣球的原因，一方面是為了避免碎片對地面人員和財產產生傷害；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能夠在之後更好收集碎片信息。用參議院多數黨領袖舒默的話説，“在水面上擊落氣球不僅是最安全的選擇，而且是使得我們情報收益最大化的選擇。”

拜登政府的動作顯然不至於此。在氣球事件發生後，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宣佈推遲訪華計劃（當然正式的訪華計劃本來就沒有公佈或者説確定）。在2月6日，美國副國務卿希爾曼更是召集大約40個大使館的外交官介紹中國的“氣球監視計劃”。換而言之，在美國看來，美國今天碰到的氣球絕不是孤立事件，中國正在有意識的採用高空氣球作為間諜武器，用以彌補間諜衞星的不足。

2月7日美國眾議院軍事委員會更是就此事召開聽證會，進一步“坐實中國的全球監視計劃”。隨後眾議院通過決議，譴責我國侵犯美國領空。拜登政府也宣佈考慮到氣球事件，將會將新一批的目標納入所謂的制裁名單。

本文並不解釋這是否真的是一隻“間諜氣球”，本文也無意於解釋氣球飛過美國領空是否在軍事上有測試美國防空預警系統的可能性。本文關注的是在這件問題上中美兩國所表現出的態度差異。我國和美國即便不説是爭鋒相對，也可以稱得上是自説自話。美國已經完全不在意也不相信我國做出的公開解釋。在已經確定結論的情況下，對政客而言，真相和過程可能沒有那麼重要。

有趣的是，就在今天，美國方面又打下一隻氣球，只不過這回打下來的，可能是自己家的氣球。

事實上，高空氣球飄過美國不是那麼令人意外的事情。在特朗普時代，我國氣球就有三次飄過。在當時也沒有引發任何輿論。民主黨充滿拋出特朗普自然是一種尋找擋箭牌的行為。更重要的是，在現在看來，這一切都被重新定義為“異常”，是美國軍事情報存在漏洞的表現。錯的不是現在，而是過去。這標誌着美國在認知上的逐漸轉變。中國正在日益被塑造新的怪物，用以喚起不正常的恐懼。

令人遺憾的是，我們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情況下，單方面的理智即便不是毫無作用也是用處甚微。我國也缺乏大規模扭轉美國民眾認知的能力。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對我國的打壓力度只會越來越強，技術封鎖也將擴展到每一個可能的領域。

與此同時，在我國廣為流傳的美國普利策獎獲得者西摩·赫什所報道的美國炸燬北溪管道的新聞在美國則乏人問津。

“流浪氣球”已經不再是一隻氣球，**它已經演變成一種符號，一種充滿扭曲的東方主義想象的符號。**它代表着系統性競爭對手對美國的嘲笑和攻擊。對於自認為天命昭昭的美利堅而言，這是絕對無法忍受的事情。美國會怎麼辦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們究竟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