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秀恩愛的內娛假夫妻，都該來學學這對_風聞

作者 |   小漫

來源 | 視覺志

　他們的愛情故事火遍世界，是個意外——

　　妻子毛美棠離世後，八十多歲的老人饒平如拿起畫筆，將對亡妻的思念傾注於畫紙。

　　少女時代的美棠、兩人遺失的結婚照、逃難時期嚐到的一隻梨……數百幅手繪里，記錄着他與愛妻共度的數十年點滴。

　　如他所説：“海並不深，懷念一個人比海還要深。”

　　平如的孫女無意在網上曬出爺爺的幾張畫作，誰料這些樸實的小畫，竟然引發千萬人為兩位老人的愛情落淚。

　　今天情人節，我想分享給你這個玫瑰般的故事。

　　在這出軌、離婚刷屏的年代，平如美棠數十年如一日的傳奇愛情裏，藴藏着與愛人相守一生的智慧，以及比春天更濃烈的詩意和浪漫。

　　“今夜跳上一支舞，明日死生未卜。”

　　出生於書香世家的饒平如，懷着一腔愛國熱血就讀黃埔軍校，成為抗日戰場上僥倖存活的年輕軍官。

　　穿越槍林彈雨，他從不畏懼死亡，直到26歲那年，他遇到了毛美棠，從此心裏有了牽掛。

　　平如至今記得初見時的場景：

　　兩家是世交，平如跟隨父親來到毛家，一進門便看到小軒窗前，美棠正攬鏡自照，拿着口紅專心塗抹。

　　兩人漸生情愫，平如父親掏出母親生前的戒指，再由美棠父親套在美棠手上，就算定了婚。

　　那個年代的愛情，沒有太多甜言蜜語，所有的示愛都隱晦而真摯。

　　喜歡趕時髦的美棠，拿出一大堆自己的照片，讓平如挑選。

　　平如則選了一張美棠在石榴花下拍的照片，特意放大貼在軍營裏，作為思念時的慰藉。

　　內戰開始，不願與同胞干戈相對的饒平如，請假回家成婚。

　　在當地最高檔的酒樓，穿着軍裝的英俊軍官，牽着滿身白紗的富家千金，風光結為夫妻。

　　婚後的日子寧靜而甜蜜，美棠會捲起報紙做話筒，唱着時興的歌，平如則吹口琴伴奏，打趣稱這是：“婦唱夫隨”。

　　然而綿延的戰火，打碎了兩人的平靜生活。

　　時局動亂，很多人勸平如跟隨國民黨部隊撤去台灣，他不願與家人分開，毅然拒絕了。

　　為了短暫的安穩，平如帶着美棠四處奔波，雖然居無定所、條件簡陋，但兩人用愛與浪漫，撫平生活裏的溝壑：

　　在安順，他們睡在亭子改造的房間，牆壁破敗、漏風漏雨。

　　小夫妻相擁而睡，反而覺得搖搖欲墜的房屋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充滿着詩意。

　　在徐州，兩人買到一隻清甜的梨子，“如同慶祝一樣大口大口將它們吃掉。”

　　從小沒做過家務的美棠，嘗試給丈夫做肉丸子吃，誰知把肉皮也放進去了，兩人吃着口感奇怪的肉丸子，大笑不止。

　　經過漫長的奔波，兩人終於回到南昌，開始為生計打算。

　　夫妻倆開了一家麪店，可技術不過關，平如無奈：“3月開門，8月關張，沒人愛吃我的面啊！”

　　麪館生意慘淡，還被盜賊光顧，被偷走了切面機器刀和麪粉，只能關門大吉。

　　在朋友的推薦下，平如在菜市場門口擺攤賣起了幹辣椒，生意紅火。

　　他本以為能穩賺一筆，後來才發現沒有把盤子的重量除掉，傻乎乎地做了老長時間的虧本生意。

　　……

　　平如自知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經舅舅引薦，到上海的一家醫院做會計，還兼職做出版社編輯，拿着每月240元的“高昂”收入，開始了“人生中最風光的日子”。

　　他和美棠琴瑟相和，週末便在上海的街頭散步，或者去買美棠愛吃的餈飯糰和開口笑，用油紙裹着，兩人邊走邊吃邊笑。

　　可惜不久之後，一簇殘忍的火苗，便將這份美好完全吞噬。

　　本該相濡以沫的恩愛夫妻，一別竟是22年。

---

　　因為擔任過國民黨軍官，平如被當做“反革命”，發配到安徽六安勞改。

　　在那場內亂之中，無數愛人互相提防、反目成仇，人事部也嚴厲要求美棠與平如離婚、“劃清界限”。

　　美棠毫不理會，她對平如説道：

　　“你要是搞婚外情，我早就跟你離婚了……可你又不是漢奸賣國賊，不是貪污腐化，不是偷竊扒拿，你什麼都不是，我為什麼要跟你離婚？”

　　平如離開後，美棠一個人撫養着5個孩子，最小的孩子3歲，最大的也才9歲。

　　生活艱澀，只能變賣家裏值錢的東西。

　　賣掉金手鐲前的夜晚，她將手鐲戴到女兒手腕上，次日早晨才摘下拿去變賣。

　　因為那本是她想留給女兒的嫁妝。

　　家裏吃飯、寫字的八仙桌，賣了2塊錢，當鋪老闆將桌子隨手一扔，家裏人捨不得磕碰的桌子便散架倒地。

　　實在沒有錢應付開支，少女時期十指不沾陽春水、隨手倒掉燕窩的美棠，便去做勤雜工、給別人倒痰盂。

　　在上海自然博物館的工地上，美棠背起50斤一包的水泥，累到渾身痠痛，落下腰傷，一個月賺十幾塊錢。

　　“去過一次醫院，花了2元6角，她心疼錢，就再也不去醫院。”

　　少女時期時尚的美棠

　　由於經濟落魄、成分不好，美棠飽嘗世態炎涼，就連昔日熱臉相迎的親戚們，也對她冷臉相向。

　　這邊平如的勞教生活，也痛苦不堪。

　　他與一羣人擠在一塊木板牀上過夜，幾個人頭腳交叉緊挨：

　　“我不敢側身，因為無論向右還是向左，鼻子就會貼近別人的一雙臭腳……”

　　有十餘年的時間，平如在鄉間田埂，推着裝有兩百斤土的獨輪車，往返上百里去修築水庫大壩。

　　因為營養不足，饒平如全身浮腫，直到吃了美棠寄來的魚肝油才恢復。

　　送去勞改的3000多人，因為痢疾、勞累等原因，半年時就死掉了500多個，但平如用樂觀，瓦解着命運的刁難。

　　他發明了“六分錢菜票度過三天之行動計劃”、“鉛絲、車胎補鞋法”、“一襪多用法”（長襪穿破後剪去襪底縫合成中襪，再破底後再縫合成短襪）等，並將它們視為自己的“得意之作”。 

　　推獨輪車時，他在破爛的衣服裏藏着一張寫滿英語單詞的字條，在心裏默背，“明知沒用，但不願人生白白消磨過去。”

　　苦難的陰霾下，夫妻倆互相支持，彼此疼惜。

　　平如勞改的收入微薄，有時連一張郵票錢都湊不齊，但他依舊省吃儉用，儘量把錢寄給家裏。

　　美棠曾把家裏的糧票集中起來，買了一斤糖，她告訴孩子們，你們的父親在外面很辛苦，你們每人拿一粒，其餘的要給他寄過去。

　　缺席成長過程、孩子們更是因為父親的“成分”挨盡白眼，但他們從未怨過父親，因為美棠總是一遍遍告訴他們：

　　“你們的爸爸是一個好人。”

　　22年的分離期間，夫妻倆寫了上千封信，就連美棠鋼筆的筆尖都全部磨掉，只剩兩塊鐵皮。

　　這些信件被平如珍藏在一個木頭箱子裏，摩挲到缺字，他便小心修補。

　　當時沒有人知道平如的“無期徒刑”何時才能結束，只有美棠堅定相信：“你只要好好改造，我們還會團聚在一起的！”

　　每年夫妻倆的唯一一次見面，是平如的春節回家探親。

　　每到年底，平如會提前半個多月開始準備——請假、借錢、買特產。

　　他挑着120斤的特產，走五六公里路去坐汽車、換乘火車，再疾步回家。

　　平如的肩膀發痛，內心卻無比喜悦：

　　“這兩小時的路，就是回家的最後衝刺了！”

　　22年後，歷史翻頁，平如成功平反，他終於回到了上海。

　　那年，平如57歲，美棠54歲。

　　曾經意氣風發的年輕夫妻，已經步入暮年，成為滿頭白髮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一家人浩浩蕩蕩去拍攝了一張全家福，為數十年的分隔畫上句點。

　　闊別半生的愛人，終於能夠朝夕相伴，彌補二十餘年的愛和想念。

　　月掛枝頭的夜晚，平如寫作，美棠教孫女唱歌，一副人間美滿的景象。

　　週末，兩位老人牽手去菜市場買菜，平如從不讓美棠拿重物，永遠同進同出、形影相伴的兩人，時常惹來鄰居的羨慕。

　　可惜，人世間難得有長時的安寧。

　　平如和美棠一生坎坷，暮年有了安穩的居處，得以彼此陪伴，但誰知老病相催。

　　或許是由於年輕時過度勞累落下的病根，美棠因腎病引發糖尿病和尿毒症，卧病在牀。

　　84歲的平如，戴着老花鏡研究資料，將每種食物的含糖量，整理在表格裏，悉心負責美棠的飲食。

　　2004年，美棠病情惡化，平如辭掉工作，把家裏的小衞生間改造成腹透室，每天5點起牀，為美棠梳頭、洗臉、燒飯、做四次腹部透析、消毒、接倒腹水……

　　日日重複，一做就是四年，平如從不願假他人手。

　　有人問平如會不會煩躁，他答道：

　　不會煩躁，那是我妻子好起來的希望。

　　隨着病情的加重，美棠的性格也發生變化，她變得暴躁、經常説胡話。

　　有次，美棠忽然要找出來自己的黑底紅花旗袍。

　　美棠並未有這樣一件衣服，平如便跟孩子們商量，準備為她做一件，可還沒來得及量尺寸，美棠又已經忘記了。

　　另一天，美棠忽然要吃杏花樓的馬蹄蛋糕。

　　87歲的平如，騎了近一個小時的自行車，儘快買回來了蛋糕，美棠又一口也不願意吃了。

　　子女們都勸平如，不要太重視美棠的胡話，平如卻難以做到：

　　“可我總不能習慣，她叫我做的事情，我竟然不能依她。”

---

　　某天，美棠忽然在屋裏尋找孫女舒舒，平如解釋孫女去上班了。

　　美棠忽然大聲怒斥，指責平如將孫女藏了起來，無論平如怎麼解釋都不聽。

　　那一刻，平如意識到，或許妻子永遠好不起來了，他瞬間崩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種感覺，是分隔二十多年都未曾有過的孤獨。”

　　有人問過平如：“她罵你，犯糊塗為難你，你也不發火嗎？”

　　他説：“不不，我從來沒發過火。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跟老伴兒吵架了，男人説他老婆如何如何不好。

　　或許，她沒你文化高，她智力不如你；你的邏輯好、會分析，她不會分析，她講不出理由。

　　但你想過沒有：你有理，可是你無情。”

　　美棠遺失了兩人相愛的記憶，平如便連帶着她的那份記在心裏，全力照顧着妻子，與死亡拉扯着一生的摯愛。

　　病重的美棠，難得有清醒的時候，她也總是牽掛着平如。

　　她曾在病牀上囑咐女兒：“你要好好照顧你爸爸。”

　　另一次，她像叮囑孩子一樣，叮囑平如：“你不要亂吃東西，也不要騎腳踏車了。”

　　或許平如曾向上天乞求過無數次，可惜奇蹟未能降臨。

　　2008年的春天，美棠病危，被醫生送進搶救室裏，平如在玻璃門外，焦急地向裏張望。

　　生命垂危的美棠，忽然緩緩睜開眼睛。

　　她看到了平如，眼角流下一滴淚水，之後合上眼睛，再也沒有醒來。

　　痛失愛人後，平如剪下一縷她的頭髮，用紅線仔細纏好，隨身帶着。

　　有半年時間，他吃着大把的抗抑鬱藥，每天呆坐在家，茶飯不思，盯着美棠的照片發呆。

　　思念翻湧，內心太過疼痛的時候，他會去上海自然博物館坐一坐，摸一摸台階，“裏面含着美棠的勞動”。

　　那幾年，平如獨自在書房寫寫畫畫，將與愛人共度的數十年細節畫在紙上，像是與美棠重新再攜手走一遍這溢滿苦澀、又令人珍惜的人生。

　　平如從未想要出版畫作，他只是想留住美棠活過的每個瞬間，將故事講給孫子孫女們聽，“讓他們瞭解他們的奶奶。”

　　當畫冊被更多人看到後，有人評價平如：

　　“一個經歷過炮火的男人，可以對愛人這麼深情，到底是一種天真，還是一種勇敢？他記得曾經的花前月下，也記得戰亂中、病榻前的慘淡時光，記得那些歡欣，也記得那些苦難，他全部畫了出來。”

　　2020年4月4日，99歲的平如因病離世，子女們遵從他的意願，將他的骨灰與美棠的混合在一起，共同埋葬。

　　至此，這對深愛彼此的夫妻，終於再也不會被分開。

　　愛人去世，愛永不止息。

　　平如畫冊的最後一幅，是童話般的漫天彩雲下，兩個小小的人牽着手，朝向明媚的遠方，彷彿永遠不會分離。

　　“同生死，共患難，以沫相濡，天若有情天亦老；三載隔幽冥，絕音問，愁腸寸斷，相思始覺海非深。”

快節奏的時代，願你我永懷真誠，敢於去愛。

　　願你也能遇到攜手一生的愛人，將浪漫融於一粥一飯，共同對抗人生的風雨，直到老之將至。

　　監製：視覺志

　　編輯：小漫

　　微博：視覺志

點擊「視覺志」閲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