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物哀和齊物談起——也論網絡對滿江紅的圍獵景觀_風聞

平時不怎麼看電影，看，也以輕鬆型為主，畢竟是業餘文化生活嘛。所以張藝謀導演的電影，之前我是不怎麼喜歡的。前期的就不講了，紅高粱，大紅燈籠，似乎看過，但相隔時間太久，沒什麼印象。後來的大片，滿城盡帶黃金甲看過，跟陳凱歌的無極一樣，其情節之無趣，格調之灰暗，看的人胸口發悶，直想罵人。出了電影院，看到藍天白雲，才緩過勁來。那個時期的格調，大概就類似今日觀網某網友所講的物哀吧，確實有日本審美的況味。從那之後，就沒再看過他導演的電影了，十三釵呀，歸來呀，也僅知其名。心想也許他那個年代的人，也就這個格局了吧。

對張藝謀印象的改觀，是從奧運會、G20峯會、冬奧會這幾件大事開始的，張藝謀在這幾次大事件中，應該説與時俱進，突破了之前仰望美日的侷限，把中國傳統之精華、新時代之氣象，很好地融為一爐，在這三次盛事中很好地打造了新時代中國的新氣象，讓國人在國際社會長足了臉，且獲得了國師的美譽。不吹不黑，為國家爭了光，這值得讚譽，且張導自08年起，以近60高齡開始，依然在不斷地突破自我，這確實值得欽佩，作為一個電影從業者，有此貢獻與成就，自然當得起這樣的讚譽。由此，我對張藝謀導演的印象才慢慢翻轉過來。

正好春節期間，在網絡上，聞知電影滿江紅相關信息。説實話引起我觀影慾望的，倒不是張藝謀，而是：滿江紅，與大英雄岳飛相關；沈騰，雷佳音，岳雲鵬，我比較欣賞的幾個演員；且推廣語中有喜劇因素，我好這一口，很想看看這幾個演員，怎麼演繹這個題材。春節中看到滿江紅花絮小視頻，説實話，當時還沒想着買票去看，畢竟沒這個習慣。找到幾個槍版鏈接，也有能下載的，結果沒法播放。所以，在上上週，去了電影院，現場觀看了這部電影。就我觀影感受而言，確實值得票錢，演員出彩，尤其背景樂，幾段包公和楊家將的創新豫劇，當得起耳目一新。播放中，前期喜劇色彩逐步散去，小人物的悲壯，奸臣反轉再反轉，於全軍複誦滿江紅的震撼圖景中，岳飛的偉岸形象幾欲破銀幕而出，中華千載相承的愛國精神瀰漫而磅礴，不得不説，張藝謀這結尾，煽情到家了。這種感覺，很多年，沒有過了。

作為70後，小時候的讀物，從連環畫到各種小説演義，隋唐演義，楊家將，説岳全傳，水滸傳，大明英烈傳，這些自然是啓蒙讀物。在這些書中，固然都有歷史原型，但岳飛作為民族英雄，其形象、事蹟是最豐滿的，也是最具悲情色彩的一位，風波亭殞身，滿江紅抒懷，岳飛的壯志未酬，和秦檜趙構這一對昏君奸臣的狼狽為奸、苟安賣國，構成了少年時對岳飛事件的最初印象。實在是想不到，三十多年後，這一切，可以在滿江紅這部電影中得以重温。人到中年，再看這部電影，尤其到結尾的一幕，其滋味，又非少年時所能體會。少年時想的簡單而且直接，就是生氣，恨不得能穿越到那個時代，手刃奸臣，告祭英魂。現在再看，聽着那首滿江紅，更能體驗到的是時光蹉跎中壯志未酬的悲憤，時局詭譎下手挽狂瀾的艱辛，整闕詞，彷彿都有生命、血肉和情感，真堪為之慟哭。

弔詭的是，這樣一部優秀的電影，在觀網（社會媒體平台就不提了，看得少）上引起了不小爭議，乃至陰謀論大起，種種詰難、抹黑、污名化、扣帽子，不一而足，羣犬吠日，隱然成圍獵之狀，真為當下自媒體時代的奇觀。最荒謬的是，這些抹黑者用以攻擊滿江紅這樣一部優秀的愛國主義主題電影的幌子，竟然是這部電影解構了愛國主義。賊喊捉賊，倒打一耙，令人歎為觀止。看他們義正詞嚴，看他們振振有辭，我彷彿生出一種錯覺，要麼我們看的不是同一部電影，要麼，我們活在不同的世界？同樣是人，差別這也太大了吧。

昨天晚上，得知一個朋友去電影院，本來要去看無名，結果錯過了，所以第二次看了滿江紅。這讓昨天跟觀網滿江紅抹黑者問答了一下午的我很是奇怪，因為他也是上上週才剛去看的滿江紅，就問，第二次看有什麼感受。他説感想最深的就是，張藝謀拍出了中國人最大的浪漫：以身許國。我問，你沒發現秦檜被洗白的跡象嗎？他奇怪地問，這是什麼腦殘的問題？雷佳音演的真TMD好了，把一個陰險、奸詐、狠毒的奸臣表現得活靈活現。我又問，現在看滿江紅的人還多嗎？他説，還很多，而且，最後出演員表的時候，人都沒有散去。這讓被滿江紅抹黑者烏煙瘴氣言論煩了大半天的我頓感欣慰，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正常人多。我還以為現在像觀網上這些奇葩的滿江紅抹黑者變多了呢，原來吠叫的還只是這一小撮人。

我不大清楚滿江紅抹黑者去看電影為的是什麼。起碼我作為一個觀眾，去看電影，是休閒消費，能夠從電影中得到啓發和震撼，那是意外之喜。就是這一部電影，我看到的是有前面的幽默，有演員的精彩表演，有劇情的有張力的推進，也有結尾名場面的驚豔震撼。在我看來，在當前時代，有這樣一部電影，讓人們重新記起千古英雄岳飛，重温千古名詞滿江紅，重新看到秦檜趙構之流苟安投降的歷史賣國罪行，並認識到一羣小人物，為岳飛的精忠報國的人格魅力感召，捨身赴死，只為公道和正義，只為岳飛遺志不為奸臣所磨滅。對於一部電影來説，這就夠了。

然而在抹黑者眼裏，他們看電影的角度就很令人玩味了。在我的一個帖子裏，我大體統計了一下抹黑者的代表性觀點：為什麼要替身領誦，是不是洗白秦檜？為什麼不殺秦檜，是不是同情投降派奸臣？愛國的人為什麼悽慘地死了，賣國的奸臣為什麼最後還活着？電影最後把秦檜殺了，大夥齊聲喊嶽帥我們給你報仇瞭然後再一起朗誦滿江紅那不是更好？你為什麼替滿江紅辯護，是不是拿錢了？更有甚者，發出了電影絕不能逆教科書而行、電影不是法外之地的吶喊。還有的，開始對我的學歷和教育提出了質疑，似乎他抹黑了滿江紅，覺得他的教育水平和學歷一下子就提高了？凡此種種，令人理解無能。

按理説，人心不同如面，對同一個事物，有不同見解和看法，這是理所當然的。極少有一個事物，可以獲得絕對的、全體的認同和讚譽。有好之者，必有惡之者，均屬正常。但像觀網部分網友，對滿江紅的不喜歡和否定，達到了污名化之、抹黑之、歪曲之、陰謀論之，乃至圍獵和不加掩飾的仇恨，這種恨意，就有點讓人出乎意料了。或許你可以説劇情設定不合理，或許你可以拿歷史史實來説事，或許你可以對演員對人物的演繹提出批評，但把一部清晰明白的愛國主義主題電影，悍然扣上消解愛國主義、洗白奸臣的帽子，這就事出反常必有妖了。數千萬觀眾為之感動，大眾都受到了愛國主義洗禮，抹黑者從根本上否定了這部電影的愛國主義，其用心，那不是昭然若揭了嗎？

撕裂輿論者，必然打着足以迷惑大眾的幌子。真正仇恨愛國主義的別有用心者，必然視一切真正的愛國主義作品為眼中釘。然而這些人現在學乖了，不再像過去部分大V那樣明目張膽地抹黑醜化英雄，而是披上愛國主義的偽裝，對真正的愛國主義作品進行吹毛求疵，通過以偏概全，轉移概念，無限歸謬，來達到其陰搓搓地消解愛國主義之目的。你給抹黑者解釋這部滿江紅這部電影是真正弘揚愛國主義的時候，這些抹黑者就一句話，為什麼不殺秦檜？為什麼不殺？為什麼？猶如村婦撒潑，滿地打滾。彷彿只有電影把秦檜演死了，才能滿足他們那可憐的、單細胞的所謂愛國主義情懷。我覺得這種智商，也就不需要看啥電影了，就買一個復讀機，在他耳邊每天重複播放秦檜被義士殺死了這一句，他就可以停止打滾撒潑，意得志滿地去尋找下一個抹黑和碰瓷的目標了。

這種單細胞的所謂愛國主義者，其實是沒有理性、邏輯和道理可言的，他們只有最簡單的邏輯，好人必須好好活着，壞人必須死。好人死了，壞人還活着，這作品必然是同情壞人，是壞作品，是對好人的不負責。而且他們的道理還很難反駁，歷史上壞人最後沒死也就算了，你演個電影，你為啥不把壞人演死？這麼簡單的事兒你都做不到，你什麼居心？所以，單細胞的抹黑者，你咋跟他談電影、談劇情、談邏輯、談作品鑑賞呢？好在從滿江紅四十多億票房來看，從我及我身邊的人觀影的體驗和經歷來看，這種人，現實中還真沒見過，看來是網絡平台上才可常見的奇葩。

這些抹黑者，屬於單細胞無腦抹黑，有的看過電影，有的沒看過，但一個個都是村頭潑婦體質，只認殺秦檜，天王老子都不管，秦檜不死，就怪滿江紅，妥妥的碰瓷大師。但也有個別有些水平的，文縐縐地寫出了也不知道自己懂不懂的雅詞兒，齊物與物哀，一番半通不通、生拉硬拽的論證之後，就順理成章地給滿江紅戴上了格調不高的帽子，然後振臂一呼，要以中華傳統終極美學齊物為目標，打贏美學領域的抗日戰爭。

前文提到，説到張藝謀黃金甲、十三釵等作品，我頗為贊同該網友關於物哀之説，那是張藝謀那一代人天然的仰視歐美日文化的印記，無論格調還是氛圍，頗令人不適。但後來張藝謀格局的突破和超越，也是非常明顯的，比如這部滿江紅，其關於傳統文化精神和內涵的把握、渲染和凸顯，功力甚深。就配樂而言，獨出心裁地用了中原豫劇的創新形式，這個創新，值得肯定。而且通篇人物的塑造，也非常慷慨、熱血、悲壯，盡顯中華男兒慷慨悲歌之風。不知道這位以物哀套滿江紅的老兄，哪隻眼睛看到了這部電影裏的男子漢氣概被解構了？歪到什麼樣的心，才會把這部電影強解為河shang與物哀的媾和？

再論齊物，齊物一説，出自莊子，莊子之旨，盡在逍遙。齊者，一也，如後世佛家之無分別心。萬物一齊，生死一齊，則可不為物累，超然物外，物物而不物於物，則人可超脱於自身和塵世，達至逍遙無累、超然無待之境。此一境界，可謂之天人合一。值得一説的是，天人合一，更為中國人熟知的，是作為儒家的核心命題。莊子的天人合一，則重點更多地在於個人。而儒家的天人合一，則其中的人，側重的更是羣體中的人，人經過明明德、親民成物也就是建功立業，進至至善之境。這一境界的人，與四時同序，與天地合德，物我不隔，是達至太和至樂的和諧狀態。所以中國至高的審美，當在儒家，因為儒家始終不忘人羣社會，不忘家國責任，殺身成仁，捨生取義；提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四句強音的橫渠張載先生，曾經提出儒家死而不亡的生死觀。何謂死而不亡？身雖殞，而事業不滅，精神不滅。這才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核，真血脈、真精神，歷代仁人志士前赴後繼旋撲旋起，雖九死而不悔，其動力在於此；愛國主義的源頭活水，在於此。

所以在中華民族振興的新時代，我們要在文化領域振奮民族精神，固然需要老莊逍遙自然地審美情操來調節，更需要的是傳統儒家並結合了本土化馬克思主義的愛國主義和審美情操，那就是我那位二刷滿江紅的朋友所感悟的，中國傳統文化自古以來最大的浪漫——以身許國。這是自屈原以來，經歷代文人墨客謳歌、歷代愛國將帥踐履的，古今相承不絕的，中華文明文化賴以賡續的，真正的可歌可泣、正氣凜然、千古不朽、與日月同光而並在的愛國主義精神。

所以，以瞎眼看滿江紅、以邪心歪曲滿江紅，以不可告人的用心抹黑和污名化滿江紅的宵小潑婦們，可以歇歇了。你們的謾罵和圍獵，頂多蠱惑些少不經事的、頭腦簡單的、單純偏激的少年和憤青，大眾的眼睛亮着呢。

年輕人，講點武德吧，耗子尾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