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網黃暴她,今天清白了_風聞
ins生活-ins生活官方账号-生活的理想,就是理想的生活02-23 08:42
作者 | 波比
來源 | ins生活原創
還記得去年夏天,那個火爆全網的粉頭髮女孩鄭靈華嗎?
在被保研到某高校後,鄭靈華果斷染了猶豫很久的粉色頭髮。
她説,希望畢業照上的自己是明媚而鮮豔的。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她像任何一個平凡女孩一樣,第一時間來到醫院,滿心歡喜地跟爺爺分享她的好消息。
隨手發的一條動態,卻意外地收穫了超高關注度。
喜上加喜的鄭靈華,那個時候還沒發覺,一股惡意正悄悄張開足以湮滅她的血盆大口。
先是她的粉色頭髮——她的明媚是捅向她的第一把刀。
“外圍”“陪酒”“被研究”,“不正經的女孩哪考得上研究生?”

緊接着,與親爺爺的**“老少戀”**,再一次將她釘死在流言蜚語的蕩婦恥辱柱。

最後,她的粉頭髮和爺爺,有了越來越多的敍事。
賣課、“情色”、騙錢、“爺爺死不瞑目”……

2022年的最後兩個月,在千萬人的唾罵聲中,她終於放棄最後一絲生念。
一個明媚女孩的故事在熱搜上迎來了“蕩婦般”晦暗的結局。
在本該闔家團聚的日子,這個美麗的學生選擇和冬天一起向世界告別。

2月19日,就在幾天前,好友公開了鄭靈華留下的遺書,並特意強調:想更多人看到這條微博。

天要暖了,夜要亮了,但好想好想愛這個世界的她,已經永久的,決絕的,如一記血淋淋的巴掌般拍在世界臉上。
一場荒謬事件,又又又在熱搜吃人。
從麗江女子毀容、西安地鐵事件、到唐山打人事件……
她們的不幸,痛太久。但痛定思痛後,小in不禁膽寒。
又一次,又一次我們忽略了殺死粉頭髮女孩的真兇。
全網沸騰呼叫着“網暴可恥”,可小in分明看到的,是一場更無恥的暴行。
她的美麗,並非原罪。殺死她的,也非她染了粉色頭髮——
而是**“她”**染了粉頭髮。

“罵死那個陌生蕩婦”
借用一句網友對粉頭髮女孩事件的評論——
毀掉一個女孩,成本最低的方法就是造黃謠。
黃謠,是他們不經意的默契玩笑,字字珠珠卻是一場對她們的霸凌。
在一次次惡劣社會案件中,“暴力”是反覆被提及的關鍵詞,“性別”卻總在隱身。
人們一股腦加入對暴力的聲討,而紮根於整個社會中的性別暴力,時至今日依然在野蠻生長。
這種隱形性別暴力,在每個平凡女孩生活中,都不動聲色卻真實存在着。

她只是下樓取了個快遞,就可以搖身成為**「女富婆出軌快遞小哥」**故事中的風騷少婦。
你的照片開始在網上流傳,你的“故事”為人所津津樂道。
被人肉、被指指點點、被辭退、被確診抑鬱。
踏踏實實活了28年,只需一組“看圖説話”就能讓所有成績瞬間清零。

她只是志願去採集核酸,又搖身成為**「****2天出入4家酒店5個小區」**的不正當職業女性。
他們笑着誇你“勵志”“生活豐富”“賭上性命送服務”。
哪怕你穿的是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防護服。

她只是早起上學,發現抽屜裏有一部系統為英文的iPad無人認領。
拾金不昧的你,善意地用英語加中文寫了失物招領書。

而他們卻隔着網線開罵:想結交洋人男友、崇洋媚外、easygirl。

你不堪其擾,終於表明自己的性別,風波卻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句
“錯怪兄弟了”。
死裏逃生後,網上立刻形勢一片大好:幸好不是女生,小夥子拾金不昧我輩楷模。
這個時代,攻擊任何一個普通人,不得不考慮的都是社會道德的約束,考慮法律的制裁。
但這一切在性別面前紛紛隱身,因為只要她是她,就好像突然有了原罪。
攻擊一個女性,只需幾句肆無忌憚的言語,就能0成本,又理直氣壯地將她推入地獄。
道德高地,站滿英雄。

在這個社會的規則和設定裏,女性好像完全公平又擁有無限可能。
可現實生活所面臨的結局卻如此趨同——一個女孩,生活重重是大山。
在每一個飽受謠言暴力而導致悲劇結果的女性評論下,都高頻出現這樣一種聲音:
“你去抗爭啊”,“你理他們幹嘛,真心理脆弱”。
人們急於看到一個無辜的遇難者竭力自證其清白,好像這樣就能輕描淡寫她本不該承受的遭遇。
「女富婆出軌快遞小哥」故事發酵後,受害人吳女士被同事指指點點、被公司勸退、生活天崩地裂,連國外的朋友都有所耳聞。
最終被確診抑鬱症的吳女士想拿起法律武器反擊時,終於認清到這樣一個現實:女性被誹謗維權難度極高。
**首先是自證難。**三人成虎的時代,一張嘴如何辨清所有髒水?人又該如何忍着恥辱,去證明自己從未做過的事?光是這一步,就已經讓一半被造謠女性就此折戟。
**其次是自證無用。**吳女士花費無數人力物力,賠上半生聲譽,起初也才換來部分造謠者行政拘留9天。

粉頭髮女孩被造謠後,她也曾想堅強地學會做一個勇者,試圖打敗惡龍。
不堪入目的截圖統統被她收為證據,甚至把頭髮染成黑色等待開庭迎擊造謠者的那一天。


明媚陽光的她曾告訴大家:“我不會倒下,更不會自殺。”
可不過半年,身心飽受折磨的她就不堪重負,決絕離世。

為什麼網絡暴力總能輕易席捲一個無辜女性?
憑什麼黃謠就能一再讓悲劇極端呈現?
殺死粉頭髮女孩的刀,是一場處心積慮多年的圍剿,刀刃入骨,淬的是四面八方的毒。
她們已經一忍再忍,還是不斷以受害者的血腥模樣躺在熱搜上。
但社會討論的重點,怎麼還在教女性如何正確地忍、更好地忍?
來吧,“殺死那個陌生蕩婦”。

她處境
小in一次又一次發現,人們總是為網暴發聲,為雪花不齒。
但好像總是默契模糊掉,案件中來自性別的觸目驚心。
另一邊,以女性為噱頭的報道,更好似帶有某種隱晦誘惑力。


當女性頻繁成為社會案件中領銜出演的受害人,和新聞報道中吸引眼球的主語時。
我們終於頓悟,整場“黃色合謀”,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社會對女性360度的圍剿。
停止女性自證行為,黃謠之所以得逞,因為我們正活在一個360度規訓女性的時代。
**蕩婦羞辱和性凝視。**這種不動聲色的性別暴力,才只是攻擊她的第一場好戲。
罵她私生活不檢點,再把她打成小三,王冰冰主持事業一度暫停,多麼經典的套路。

或者罵她是“8號技師”,讓本該美好的訂婚宴,成了新人日復一日的夢魘。

最後,普通女性連購買日常用品,都成了勾引人的性暗示。

在精心編排的戲碼中,他們平等關心着每個女人的胸和屁股。
於是,她是綠茶、撈女、母狗、有縫的蛋。
唯獨不是一個和男性一樣平等生活的人。
緊接着,明目張膽的性別暴力,繼續蠶食她所剩無幾的生存空間。
她們的身體,從來沒有真正的尊嚴,而是一件可隨意處置的物品。
唐山燒烤店的女性,只是在一個普通的日子,穿着普通的衣服,過着普通的生活。
就被幾雙“鐵拳”,打到鮮血淋漓。

新婚的新娘,等待她的不是幸福,是男人排着隊拍打她的臀部。
高喊“摸一下新娘的腚,三年不生病”的口號,性騷擾就變得合情合理。

懸在女性頭上的利益之刀,甚至已經等不到一個女性成年。
小苦今年16歲,躺在宿舍的她突然被一夥人強行拖走。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像貨一樣被爸媽“賣”了,售價是26萬元。

她是明碼標價的商品,更是可以隨意買賣發泄的器具,性別暴力甚至就在你我身邊。
打開外賣軟件你會發現,酒店門縫裏的“紅燈區”,已經堂而皇之在網絡寄生。

而購物軟件上,女性防身用品被禁售,迷姦產品卻一路綠燈。

連二手交易平台,都有性產業寄生。
打着“原味”“面交”的幌子進行情色交易,最終承擔風險的,依然是不懂“遊戲規則”的女性。

尚未品嚐世界的甜,就吃盡生活的苦。
説的不止是“燒烤店女孩”“新娘”“小苦”,更是你我這樣成千上萬普通女性的人生。
儘管女性的一生總以悲劇為底色,我們卻依然開出許多耀眼花朵。
可這花朵,又是誰眼中的刺?
如果説性別暴力是社會對女性重拳出擊的傷害,那性別霸凌更像一場不顯山不露水的圈套,就這麼把女性價值和功績邊緣化處理。
對傑出的女性,“X先生”是更高級的尊稱。


抗疫隊伍中的半數以上的女性,性別被改寫成清一色的男性。

連教科書中獲得諾貝爾獎的居里夫人,被記住的也只有她丈夫的姓名。

性別被打成下等、功績被篡寫、最後去其姓名。
直到當環顧四周,竟再聽不見女性的聲音。
留下後人的只剩下刻板印象:不聰明、沒能力、只配洗衣做飯的內助。
——總之,女性就是不如男性。
於是,“一無是處”的女性又被驅趕着回到了胸和屁股的第一層。
被嫌棄的女性的一生,就像《始於極限》書中所講:她的價值被強行賦予,再被強行剝奪,擁有與否也無關本人意願。
女性的命運,就此被徹底圈禁在“資源”的身體中,像個下蛋的家禽,像個被掠奪的獵物。

小in無意挑起性別的任何對立,只是今晚熱搜上,是她的血太滾燙,再一次傷了有良知者的心。
粉頭髮女孩、取快遞女士 、燒烤店女孩、新娘、小苦……
還要續上多少人的名字,這些女性身上所發生的種種不幸,才能讓我們真正理解這句話——
女性不是一種性別,而是一種處境。
為女性發聲,不是對立,而是對人性和文明的吶喊,女****性處境即社會底線。女性處境迫在眉睫。
一個無辜女孩的非正常消亡,足以喚醒普通人的良知——別再讓普通女孩活得更戰戰兢兢了。
全網之前很流行一個話題,叫“如何教女孩自保”。
當我們買了新手機,第一步是學習緊急報警;
在家點外賣,姓名後還只加“先生”,全網叫鐵軍的,大半都是姑娘;
夜晚打車,給每個朋友分享行程;
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依然要環顧四周,戰戰兢兢,在門口放一雙男士的皮鞋。
……

她們僅是想安全活下去,就已經竭盡全力。
可下一個女性受害者出現時,大眾所討論的重點依然離不開**“教女孩如何自保”**。

整個社會都看似無限“關懷”女性。
可是,又為什麼總容不下吃燒烤、夜跑、短裙、和粉頭髮呢?
那些“為你好”的規勸,不過是一種温柔的桎梏,和無用的慨他人以慷。

女性本不該如履薄冰,因為我們本就不是待捕的獵物。
女性真實面對的壓迫、真正的困境,需要真正的關注和真正的互助。
就像每一次性別惡性事件裏,都有如小in一樣的人在發聲,那些寫滿女廁所牆壁的勸誡,那些零點喝醉女士救助,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們已經清醒認識到,性別暴力亦是暴力。
這並非遊走於法律之外的私事,並非受害者不夠完美。
無論如何,性別女,都不是暴行的藉口,更別讓真兇隱身。
正如《N號房追蹤記》裏所寫:
對犯罪的默認和迴避,也是縱容。正因如此,犯罪者才會變本加厲。
所以,別再用“敏感”“極端”等詞形容女性,試圖讓輿論重點失焦。
我們對性別暴力的每一次縱容,都是滋養惡意生長的肥料,是遞刀的幫兇。

我們更樂於看到,還有無數優秀女性不僅要站出來,還要向上走。
去向世界爭取權力,才是一切性別問題的最終答案。
大法官金斯伯格,生於性別歧視的年代。
在男性叢林中嚐盡屈辱後,她開始抗爭,女性不該在法律的保護中缺席。
她奔走半生,終於奪過男性“造物主”的筆,奮力寫下保護女性的法律。
“我不為女性爭取優待,我只要男性同胞們,把踩在我們脖子上的腳挪開。”

還有值得所有女性敬佩的女英雄,張桂梅老師。
在荒涼的山窩窩裏,她徒手建起一座免費女高。
她燃燒生命,讓成千上萬女孩擺脱洗衣做飯的命運,生出一雙翅膀,飛出這座大山。

女性身上層層鑲嵌的框架,總讓我想起那些臉裹黑布的女性。
黑布掩去了她們的面容、性格、愛好,才華,只留下性別。
枷鎖滿身的女性,向上之路必然面臨重重阻力。
但永遠不要忘記,這廣闊天地,本就有屬於我們的一半。
我們本不必是烈女,不必費盡心思學會斬男妝、好嫁風,更不必把自己套進“女人應該xx”的殼子裏。
走出審視、扔掉枷鎖,是每個“她”要走的第一步。

女性的第二步,答案是:略。
我們不做男人該做的事,也不做女人該做的事。
女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做一個自由的女人,更要做一個自由的人。

今天,這塊黑布又奪走一個普通女孩的生命。
她死在一個漆黑的寒夜。
但春天的到臨終將不肯阻攔。
下一個,又該輪到誰了?
——我們沒有理由不再站出來。
鄭靈華,春天該很美,我們替你擁抱世界,擁抱愛,擁抱本該明媚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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