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衝突一週年，波蘭為啥這麼忙？_風聞

2月24日，俄烏衝突爆發一週年。持續一年的俄烏衝突深刻改變了歐洲地緣政治格局。正如德國總理朔爾茨去年在捷克查理大學的演講中所言：歐洲的中心正在向東轉移。

地處歐盟和北約東部的中東歐國家不僅更加鄰近這場重大危機的前線，還在一定程度上領跑歐洲大陸的應對之策：衝突爆發後，中東歐國家特別是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收留了大部分的烏克蘭難民，率先向烏克蘭提供各方面援助，並促使歐盟在防務和能源安全方面採取更激進的措施，似乎讓歐洲大陸的主要大國跟不上節奏。

波蘭堪稱這些國家中的“急先鋒”。

烏克蘭的“練兵場”

在剛剛結束的北約防長會議上，為烏克蘭籌集軍火支援是一個重要話題。雖然此次會議未在最關鍵的戰機問題上給出明確的答覆，但人們都清楚地看到，在為烏提供先進戰機問題上，擁有40餘架F-16戰機的波蘭表現得最積極。

美防長奧斯汀順水推舟地表示，“美國不會阻止波蘭為烏克蘭提供任何軍事援助”，一下就將“球”踢給了波蘭。下一步，就看波蘭是否敢於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國家。目前還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

△2022年2月，美軍士兵在波蘭舉行的訓練活動中介紹輕機槍使用方法。

冷戰結束後，歐盟東擴成為東西歐國家的共同需求。2004年5月，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等十國作為中東歐國家的“優等生”率先加入歐盟，成為歐盟至今最大的一次擴容。然而，與歐盟主要國家德國、法國等相比，長期以來，這些後來者似乎一直處在邊緣。而今，在俄烏衝突刺激下，歐洲地緣政治格局正發生深刻改變。

波蘭是烏克蘭的鄰國，兩國邊界線長達535公里，在歷史、文化和現實層面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俄烏衝突爆發後，波蘭成為整個歐洲應對烏克蘭危機的“中心”，並處於對烏援助的第一梯隊。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多次到訪波蘭，與波總統杜達會面。

2022年夏季，波蘭西部村鎮別德魯斯科開設了一所非常特別的學校“艾布拉姆斯坦克培訓學院”，該學校的主要教學內容是操作“艾布拉姆斯”坦克。在美國教員及28輛坦克樣車的幫助下，烏克蘭坦克兵接受了這款堪稱“世界最先進坦克”的駕駛和射擊培訓。

目前，來自烏克蘭前線的105名士兵正在波蘭的專門基地接受“豹”式坦克的密集培訓，由波蘭、加拿大和挪威教官進行指導。報道稱，烏軍士兵們正在學習理論，實操部分將逐漸從模擬器向實戰過度。

與正常的軍事合作不同，為“對標實戰”，這些士兵的訓練強度非常大。正常情況下相關培訓需要兩個月，但這些烏克蘭士兵的訓練集中在僅一個月內。波蘭教官剋日什托夫·謝拉茲基表示，烏克蘭士兵從週一到週六每天訓練10到12個小時，21個小組每組4人，再加上技術人員，總共105名士兵在波蘭和加拿大提供的坦克上訓練。

當前，波蘭政府似乎已將本國定位成烏克蘭的“後勤中心”，源源不斷地向烏克蘭輸送來自西方的武器和援助，並施壓歐盟對俄羅斯實施更加嚴厲的制裁。斯洛伐克外交部顧問索娜·穆茲卡洛娃表示，波蘭正利用俄烏衝突提高其國際地位，並有效遊説其他中東歐國家。

“北約東線的領導者”

在俄烏衝突中，波蘭是“援烏前線”。北約正源源不斷向波蘭投入資源，美國也正在波蘭建設一個新的永久基地。長期來看，波蘭的目標是成為“北約東線的領導者”。

隨之而來的是大量的軍火合同。美國五角大樓2月7日表示，美國國務院已批准一項高達100億美元的協議，向波蘭出售遠程導彈、火箭和發射器。該一攬子協議包括18套“海馬斯”發射器、45枚射程約300公里的陸軍戰術導彈系統（ATACMS)導彈和超過1559枚制導多管火箭系統(GMLRS)火箭。五角大樓稱，這項軍售將幫助波蘭升級軍事能力，同時進一步加強波蘭與美國和其他盟友的協同能力。

△“海馬斯”多管火箭發射器

去年春季，波蘭向美國訂購了250輛“艾布拉姆斯”坦克，今年1月將採購量進一步增加到了316輛。波蘭還訂購了近千輛韓國K2主戰坦克，其中的820輛將從2026年開始在波蘭本土製造。未來幾年裏，波蘭的坦克數量將是法國的7倍，並且擁有歐洲最大的陸軍部隊。

杜達近日表示，如果威脅出現在東部邊界，他將準備建造一道“直達雲端的鐵幕”。他宣佈，今年波蘭的軍費將升至國內生產總值的4%——這一投入比是所有北約國家中最高的，其他國家還在為達到2%的要求而發愁。在波蘭人看來時間很緊迫，“如果烏克蘭潰敗了，他們就可能成為俄羅斯的下一個目標”——波蘭不僅與俄羅斯飛地加里寧格勒接壤，也與有俄軍隊駐紮的白俄羅斯有共同的邊界。而且，由於波蘭是平原國家，“如果俄羅斯進攻，波蘭人將依靠陸軍和坦克抵擋住第一波進攻，給歐洲其他國家贏得時間”。

歐洲正在“中東歐化”嗎？

俄烏衝突深刻改變了歐洲政治生態，俄烏衝突已成為歐盟最重要的議題，歐洲力量的天平也開始“向東傾斜”，甚至一定程度上出現了“中東歐化”的現象——中東歐國家在歐盟內開始扮演引領者的角色，加速歐洲“去俄擁美”，強化地緣政治博弈思潮。去年下半年，捷克在擔任歐盟輪值主席國期間，就在推動制裁俄羅斯、擺脱對俄能源依賴、增加歐盟對烏援助並且加速烏入盟進程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衝突還從根本上改變了歐洲地緣格局，舊有的歐洲安全架構瀕於瓦解，美歐聯盟更加緊密，歐俄關係整體走向破裂並導致“雙輸”。近日，歐盟外交與安全事務高級代表博雷利十分強硬地表示，歐盟要想實現和平，就必須比以往更加有力地支持烏克蘭，對烏克蘭的軍事支持與實現和平的努力完全不衝突。他認為，如果烏克蘭輸了而俄羅斯贏了，情況會更糟，歐洲還需要在軍事上比以前更有能力、更強大。

美國似乎對中東歐地區的一眾“新歐洲”國家信任有加，而對力行戰略自主的法德等“老歐洲”國家心存芥蒂。

在俄烏衝突爆發一週年之際，美國總統拜登於2月20日至22日訪問波蘭。訪波前夕，拜登卻毫無預告地首先現身烏克蘭首都基輔，與澤連斯基會面。拜登此訪，包括與澤連斯基的會晤，此前一直處於嚴格保密狀態。面對外界的疑問，白宮官員堅稱：“波蘭將是拜登此次歐洲之行的唯一一站”。也有評論認為，拜登借波訪烏顯示，波蘭已事實上成為“烏克蘭、歐洲與世界其他地區之間的樞紐和橋樑”。

2月21日，拜登與杜達會面，雙方意圖明確。拜登稱，與波蘭的關係對美國非常重要，美國對烏克蘭的支持堅定不移；杜達則表示，由於美國武裝部隊的存在，波蘭是安全的，拜登此訪是美國致力於維護歐洲安全的重要標誌，跨大西洋紐帶對歐洲至關重要。

△2月19日，在美國首都華盛頓，一名抗議者手舉標語在林肯紀念堂前參加集會。

西班牙“Atalayar”新聞網表示，拜登訪波標誌着烏克蘭危機新階段的開始。這一簡單的表述卻似有深意：衝突延宕一年了，美國和北約可曾真的想過推動停火與和談？細看拜登訪問過程中的種種姿態，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在美國及其北約盟國決定“基輔的勝利”是什麼樣子之前，歐洲不太可能有和平。

2月21日這一天比較忙。俄羅斯總統普京發表國情諮文，斥責西方國家企圖將這一地區性衝突推向全球性對抗，而美國想讓俄陷入戰略失敗，但“在戰場上戰勝俄羅斯是不可能的”。拜登也選擇當天在華沙發表演説，強調“烏克蘭永遠不會成為俄羅斯的勝利”。美媒稱，拜登此行是與俄羅斯日趨正面對抗的預演——彷彿是對杜達“直達雲端鐵幕”口號的真實演繹。

2月22日，拜登還在波蘭同“布加勒斯特9國”代表共同會面，以確保北約東部側翼安全。這9箇中東歐國家包括保加利亞、捷克、愛沙尼亞、拉脱維亞、立陶宛、波蘭、羅馬尼亞、斯洛伐克和匈牙利，該組織正是在8年前克里米亞危機發生後成立的。

在可以預見的未來，波蘭還將是歐洲地緣政治的熱點地區。

但熱點並不一定是中心。法國雅克·德洛爾研究所助理研究員盧卡斯·馬切克表示，華沙希望能成為對抗法德同盟體系的化身——波蘭在防務問題上成為領導者對此有利，但華沙的希望要想成為現實，“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其政府樹立信譽的能力，單靠坦克和大炮數量不一定行”。

這話頗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