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尚學,豐盈人生,我時時在讀着邢福義先生_風聞
云南方孔-02-24 13:40
品名篇佳作,觀世間百態,享人文情懷
**圖文/****駱小所(教授)**首席編審/方 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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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6日下午,我正在書房為第二天的會議籌備講話稿,突然傳來噩耗,我最欽佩的邢福義先生於當日中午12時離世。一時間,我眼前昏黑一片,思路頓時呆痴,頭腦中依稀浮現出先生高大偉岸、個性鮮明的形象。
記得1981年,我就與邢福義先生書信往來,信中有問候,有對學問的請教和探討。邢先生不管怎麼忙,總是收到即回覆,信中先生給予我熱情的問候和對學術觀點的深入闡釋,在密切而温暖的交流中,我深感到邢先生這個大家真有大格局,他與人不同。
我與邢福義先生第一次會面在1989年6月5日至9日,應教育部和高等教育出版社招標邀請,我前往華中師範大學參加由邢福義先生主編的《現代漢語》全國統編教材編委會,同年12月15日至21日,在長沙湖南師範參加了第二次統編會,緊接着便是1990年在廣西師範大學參加的第三次編委會。
對於這本教材的編寫,教育部和高等教育出版社提出了“高標準·新體系·新方法·新理論”的具體要求,教材編寫難度較大。幾次會議均由邢福義先生主持,會議深入探討了教材編寫的理論框架、體系、大綱,以及撰寫分工、修改、定稿等議題,專家們各抒己見,意見發表充分後,彙集邢先生統一。
編委們都是學界專家,對於教材編寫體系的確立,觀點闡發總是直言不諱,有時言辭難免激烈,但邢先生臉上總是刻掛着温暖且充分自信的笑容,他説,只有深刻的討論,才能造就適應新時代的高質量教材。先生以海納百川的氣度,使不同觀點在充分論證中實現高度統一,教材在“志”同“道”合的良好氛圍中順利編撰,最終高質量交付高等教育出版社。
古人云:君子者,可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處人所不能處,正是邢先生容言、容人、容事的曠達襟懷,塑造了他為人為學的宏大格局。

2009年11月21日至23日,受國家學位辦委託,應華中師範大學和武漢大學的邀請,我參加了在華中師範大學召開的“語言學科建設研討會”。在會上,邢先生強調了語言學研究的重要性,他講:“要發展語言研究,首先要正確認識語言學科的定位,語言學科不應被邊緣化,而是要提到學科中心點考慮”。他的講話平平道出,卻飽含着對語言學科建設的殷切期望和深謀遠略,像是一縷陽光照進了語言學界,給廣大學者樹立了堅定的研究信念。
2010年10月9日至11日,我應教育部邀請,參加了在華中師範大學召開的“第四屆語言與國家高層論壇”,會議期間同邢先生做了長時間的深入交談。當論及語言與國家的關係,先生底氣十足,大氣磅礴地説,“大國就要成為強語言國,我們中國是十四億人口的大國,就應該成為強語言國”。先生為學始終擁有一種高瞻遠矚的曠達視域,正是憑藉這種恢弘豪邁的學術信心,先生為中國語言學界培養了一批批棟樑高才。
我的學術研究之路總有邢先生與我攜手並肩,風雨同舟,自1989年以來,每逢佳節,我與邢先生都有問候性的通話,幾乎每年,我們都有一次工作上的相見與長談。邢先生常與我講,他時時關注着我的新觀點和學術發展。在與邢先生的交談中,他總會提及中國語言學的發展,對於學科建設和人才培養,總有精道入心的觀點啓迪着我。
他常説,中國語言學發展關鍵要抓學科建設和人才支撐,言辭間洋溢着對中國語言學研究的樂觀喜情,正是這種樂觀喜情喚起了我對語言研究的堅定信念,激盪起我不竭的研究熱情。1993年,邢福義先生為我的《現代修辭學》作序,他寫道:
我和駱小所同志可算有緣分。1989年,應高等教育出版社之約,編寫全國高等師範院校教材《現代漢語》。在高等教育出版社提供的一份名單中,駱小所同志的名字和他的基本情況使我感到他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組織編寫班子時,西南地區我特別邀請了兩位學者:一位是四川師範大學聶敏熙教授,另一位就是年紀較輕的駱小所同志。
當年6月,未見過面的朋友走到了一起,從此大家開始了十分愉快的合作。在武漢、在長沙、在桂林、我們切磋學問、交流思想,相互支持、相互關心,不斷地加深了友誼。
小所是一位有良好發展前景的修辭學者。我國修辭學界,以1980年12月在武漢成立中國修辭學為標誌,80年代以來非常活躍,在漢語修辭學領域裏,學術活動十分頻繁,研究思路不斷更新,各種各樣的論著雨後春筍般湧現了出來,造成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繁榮局面。特別可喜的是,在研究隊伍中出現了幾位相當有實力的新人,他們為繁榮局面的形成做出了積極的貢獻。
他們之中的一個,便是小所。幾年前,我們在一起編寫《現代漢語》教材的時候,就取得了一個共識:編教材,必須“實中求新”。一方面,要實在,要實用;另一方面,一定要有新的東西奉獻給讀者。我想,“實中求新”的原則,小所是貫徹到他的新著《現代修辭學》中來了,根據十多年的研究實踐,可以得到一個判斷:小所能夠踩出更多實實在在而又富有特色的腳印,當然,我更希望小所能夠走出一條有駱字印記的路子。
正是在邢先生的倡導與鼓勵下,我才鼓起勇氣,步伐堅定地走進了藝術語言研究這一新領域。一次,當談及我所初創的藝術語言研究時,先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這就是我們研究的新天地,只要我們不停地探索,中國語言學界就能時時春暖花開”,他高興地説。
先生始終以山容海納的襟懷凝望着新理論與新觀點的生長,是邢先生使我在如大海般浩瀚的語言學研究中得到了無窮的樂趣,這種樂趣源於他並容遍覆的宇量和“內德外智”的航領。回望蜿蜒盤迴的學術研究道路,曾得與先生同行,我深感到無比幸運,那些來自思想深邃處精神的契合與映照,至今仍在久遠的記憶中熠熠生輝。
與先生相識四十年,他虛化若谷、淡泊名利,以高潔的精神品質度量人生,在他尚德尚學的豐盈人生路上,處處都是繁花競放的熾盛風光,慷慨地點燃着同行者求索的眼睛。
四十年,我時時在讀着邢福義先生,且將繼續讀下去……(本文作者系雲南師範大學原校長駱小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