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世致用説_風聞
乌江自刎-02-26 17:22
經世致用思想在中國由來已久,影響深遠,現在又掀起一個經世致用之高潮。
孔子不言怪力亂神、不事鬼、鮮言性命,關注政治、社會、人生、道德、禮樂、學問,開了中國經世致用的先河,後世讀書人大多不違祖訓,以經世致用為圭臬,經營着修齊治平的事業,但毋庸諱言的是這個事業經營得不好,越到後來越日漸顯出落後。
與孔子同時離經世致用稍遠的道家,潛于山野,名家幾乎絕跡,陰陽五行家用於牽強附會,不登大雅之堂,倒是和儒家一樣致力於經世致用的法家和儒家相結合,構成中國幾千年外儒內法的治世寶典。
中國的仁君把儒家愛民的外衣搞得富麗堂皇,迷瞎人的眼,內瓤仍然是法家,中國的暴君乾脆就把儒家愛民的外衣脱掉,把法家內瓤翻出來,表裏如一,大搞嚴法峻刑,道路側目,人人自危。
中國人不辨善惡,歌頌仁君那是不絕於耳,歌頌暴君更是變本加厲,秦始皇本是獨夫民賊卻成了千古一帝,登峯造極的偉人,朱元璋殘剝人皮,大搞特務統治卻成了農民皇帝,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兩漢的古今文構成門户之爭,用於拉幫結派,一直影響到近代的康有為和章太炎;魏晉玄學看似很超脱,但冠以清談誤國的惡名,被批判千年;白居易更是提出了“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經世致用主張;宋明理學雜糅儒道佛,看似很玄,其實不僅程朱一派,陸王一派也一樣禁錮人心,經世致用思想很明顯,朱熹差一點就成了聖人,王陽明成了儒家三不朽的代表人物;明末三大家可能認為明朝的失敗在於人心的衰敗,人心的衰敗由於理學的空疏,於是針鋒相對的鮮明的提出經世致用主張,豈不知他的經世致用不過是讓人們進一步所謂的務實,營營於小道,離大道仍然很遠,至於在清朝文字獄的打壓下,人們連小道也不敢探討,經世致用變成在故紙堆裏安身立命去了。
本文並不是説經世致用思想一無是處,他畢竟讓人們關注政治、社會、人生、道德、學問、甚至技能,熱愛生命,嚴肅生活,不至於頹廢,玩世不恭,遊戲人生,甚至發神經,行屍走肉,沒有血肉的稻草人,但不可否認的是,經世致用很容易讓人們只低頭看路而不仰望星空,只關注現實而不關注未來,只對有形事物感興趣,而對抽象事物不進行思考探索,只覺得現實的殘酷,而不去思考現實殘酷的根本原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甚至發展成只為政治服務,利益至上,只追求實際實用,結果是限制了人們的精神自由,導致氣局狹小,志向鄙陋,想象乾癟,興趣喪失,短視,自私。
我們知道劉邦無賴出身,整天不事生產,結交一些狐朋狗友,遊手好閒,從經世致用觀點看,他很不成器,跟他兩個踏實勤勞的哥哥簡直沒法比,為此他爹劉老漢很為她擔憂,怕他養不活老婆孩子,沒少責罵他。可劉邦人心胸寬廣,志向高遠,胸藏甲兵百萬,需要時候更能艱苦卓絕,百折不撓,於是不幾年人家當上皇帝,富有四海,崩後劉三也好、劉季也好統統變成漢高祖。
他當上皇帝后,有一次當着羣臣的面開玩笑問他爹劉老漢道:“大人當年曾責怪我不知道踏實勤勞養家餬口,你看現在我和大哥、二哥比,誰的家業大?”那些馬屁精大臣們轟然道:“聖上富有四海,連我們的老婆孩子都是聖上的。”而他爹劉老漢差一點羞愧得暈過去。
經世致用可以指導科學研究,但好像僅限於小的方面,而大的方面,在發明創造上,建立體系學説上,好像還是靠興趣,也就是説主觀的精神。
中國歷史上有很多科學家在科學成就上可以説很輝煌,而且是多面手,很多領域都有建樹,如天文、曆法、治水、建築、農業、文學、軍事等,如張衡、郭守敬、徐光啓等都是,但在世界範圍內談不上偉大。因為他們的成就都是在經世致用思想指導下取得的,再説具體點就是都是為了解決工作中的實際問題而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勤奮刻苦研究探索取得的,工作結束,研究探索即結束,是工作的副產品,不是工作本身,也就是説不是源於興趣,因而沒有天然的不竭的動力,因而成就是有限的。
亞里士多德取得恁麼多而偉大的成就,對當時社會和自己都沒有多少實際意義,當然也就不是任務;丹麥天文學家第谷可以説是一個貴族流浪漢,用肉眼觀察星空,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沒有誰個需要他的成就;第谷的學生開普勒僅僅為了美,想想星星們的運行軌道一定是橢圓的,因為橢圓是最美的;愛因斯坦研究相對論肯定不是需要才研究的,因為當時不要説需要,連懂得的人也很少。他們取得的成就都不是在經世致用思想指導下取得的,可能要用經世致用思想指導,他們就興趣全無了,也就取得不了成就。
經世致用思想很重要,但有利有弊,實幹能夠興邦,不切實際的空想有時就很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