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思純,談戀愛可救不了你_風聞
InsGirl-InsGirl官方账号-都市新女性的时尚生活美学02-28 10:17
來源:InsGirl
馬思純風評的倒塌,是如今女性對傳統愛情敍事的厭倦,以及對「浪漫愛」這種女性迷思的集體反思。
我們更期待的是:
女性的疆域,大於愛情。
談了一次戀愛,馬思純的風評全面倒塌。
“戀愛腦”成了她的標籤,更是她的黑點。
前兩天參加姜思達的DV計劃,馬思純似乎“好”了一點。
以前她的戀愛觀是:
“我覺得女人是一個非常神奇的物種,她可以改變男人。只要你足夠愛一個男人,足夠包容這個男人,你給他這個機會,時間足夠長,我覺得她是會給你驚喜的。”

現在的馬姐,終於認清了:
“首先我不相信一個人會為另外一個人改變,然後你求來的永遠都不會是好的。”
以前馬思純當眾表明,説自己很想結婚。
現在馬思純斬釘截鐵,説不想結婚。

不過對於戀人的描述,馬思純似乎還是帶着夢幻的泡影:
“我覺得我最幸運的就是在那個狀態下,他真的像一個太陽一樣把我照亮。”
“我不得不説他對我非常好。”

這讓人不得不懷疑,她口中的戀人真的是大眾認識的那個張曼樂嗎?
畢竟這個男人在滾圈可是人人喊打,與其不和的彭磊還曾在《樂隊的夏天》裏公開提醒廣大青春期女生:不要被張曼樂這種“陰暗”的壞人吸引了。

有一段時間,坊間流傳娛樂圈誰誰誰打人了。
但一看對象是張曼樂,大家頓時覺得合理了。
甚至在張大大風評最不好的時候,兩人同框,張曼樂都能襯托的張大大敬業又可愛。

儘管仍然不理解馬思純的眼光, 但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如何對待愛情,確實是馬思純自己的人生課題。
但馬思純風評的翻轉,又不得不説是當下時代情緒的一種放大化。
或許問題並不在於馬思純談戀愛,而在於我們越來越無法接受,
愛情佔據女性敍事的主要篇幅。

「浪漫愛」,一種女性迷思
很長一段時間裏,女性都以“被愛”作為自己的價值。
用《始於極限》裏鈴木涼美的話來説就是:
她的母親似乎把“做一個吸引男性的女人”看得比什麼都有價值。
這不能不説是在“浪漫愛意識形態”洗腦下形成的一種女性迷思。
戰後嬰兒潮那一代的日本女性,她們看着少女漫畫和言情讀物長大,把愛情當作人生的信仰。
從小都被引導和教育憧憬自己的婚姻,而不是自己的人生。
所以愛情在女性生命中,承載着人生的價值與意義。
甚至一個少女長大的過程中,她生活的目的就是得到男人的愛。
而我們同樣是在這種「浪漫愛」的規訓中長大的。
回想我們小時候看的童話故事,公主似乎一直在等待王子,等待着被愛與被拯救。
海的女兒裏,為了浪漫愛情,公主甚至願意放棄自己的歌喉,最終變成泡沫。
青春讀的瑪麗蘇言情小説,凸顯一個女人價值的方式,就是她獲得了一個男人——在社會活動空間裏擁有權利和話語權的男人——的關注和認可。
所謂霸道總裁愛上我,總裁愛得越深,越是能證明這個女性的成功。
在這套敍事裏,女人是懸浮的空物,男人的出現才讓女人有了重量。

到了現在,套路仍然沒變。
《夢華錄》裏,男主永遠在女主遇難時出現,扮演一個拯救者的角色。
女主最成功的地方,不是開了酒樓,不是救了姐妹,而是“我老公是公務員”。
“嬌妻文學”也並不是這幾年才出現,以前它只不過是以“幻想”的狀態存在於女頻小説裏。
男人擁有權利,又對女主愛得死去活來,這一切都是為了證明女主的魅力。
而對男人的吸引力,正是女主作為一個女人的價值體現。

傳統文化規訓我們追求一種“作為女人”的認同。
而當我們把浪漫愛和女性價值打等號的時候,對浪漫愛的期盼就成了女性的生命主題。
就像巴爾扎克説的:“男人的生活是名譽,女人的生活是愛情。”
這也是為什麼相比男性,女性更容易把愛情看得高於一切,也就是“戀愛腦”。
男生從小愛讀的爽文,主題是升級打怪,獲得權利,依靠自身的強大實現自我價值。
女生讀的故事,女主的幸福等於找到相愛的王子結婚生子。
有人這樣總結男女生從小讀小説的不同:
“男頻:我,男人,厲害;
女頻:我男人,厲害。”

女性從小就被教育地更期待愛情和婚姻,所以浪漫愛本身,對於女性就是陷阱。
如今,在女性主義的啓蒙下,“嬌妻文學”人人喊打,“戀愛腦”成為一種病。
歸根結底,是覺醒的女性們,迫不及待地想走出「浪漫愛」的牢籠。
她們希望自己與更多的女孩,能看到愛之外的廣闊世界。
儘管這並不容易。

對「浪漫愛」祛魅
從當下瑪麗蘇言情劇能爆火,原因就是這些劇能戳中很大一部分女性的“性癖”。
一個事實是:
儘管接受女性主義啓蒙,但大部分女性 ,仍然在內心深處期待着“霸道總裁”從天而降,浪漫愛情故事能夠發生。
在我看來,這無可厚非。
文化的影響是隱秘而深刻的。
我們在陳舊的性別觀念的浸染下長大,追求「浪漫愛」或許已經成為我們的部分潛意識。
它就像我們曾經吃過的飯,早就變成我們身體的一部分。
理智上,我們要求自己去追求作為“獨立人”的認同,將愛情置於身後。
但像直覺一樣的意識深處,我們或許仍然有着或深或淺的“嬌妻情節”,等待着與一個特別的人進行一場浪漫的愛情。
這是我們這一代女性面臨的難題。
它不是光憑個人能動性便能解決的,因為它更關乎女性所處的結構性困境。

我們時刻要面對兩種割裂的自我認同,一方面,我們追求獨立,希望自己能成為擁有更大抱負的“獨立人”;
另一方面,我們又時時被冒出來的與理智相悖的潛意識所困擾。
被罵上熱搜的全嘻嘻,是兩種割裂的自我認同下的典型產物。
她既要求自己足夠女權,又無法完全割捨早已被她納入自我價值裏的傳統女性定義,才會擰巴又矛盾。
就像鈴木涼美所説的:
她們身披浪漫愛意識形態的餘香,帶着男權的傷痕,捧着老一輩交到她們手中的尊嚴,還有自己決定自身價值的自由,但她們一樣都不捨得拋棄,只得東奔西跑,手足無措。

唯一的方法,就是對「浪漫愛」祛魅。
浪漫小説,其實充斥着女性對男權的美好幻想。
故事裏的男主,不管外表多麼堅硬,永遠對女主有着温柔、善良、敏感與專一,他情感充沛而且情緒穩定。
這是完全與男權現實相悖的。
男權文化,要求男性具有“男性氣質”,他們從小被要求“像個男人一樣”,攻擊、侵略、獲勝、佔取,不能哭,不能流露感情。
他們一生的主題,是成為“足夠男人”的人。有數據顯示,學校裏那些表現得“娘”的男性,更容易遭受霸凌。
女性筆下的“温柔”“敏感”“脆弱”這樣的特點,對於男性的成長是災難性的。
因為他們所接受的教育,表現脆弱與情感 ,都是可鄙的。
簡單直白來説,浪漫小説裏的完美男主,現實里根本不存在。
但閲讀浪漫小説長大的女性,卻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些品質,普遍存在於男性身上。
所以她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一種虛妄的情感。
浪漫愛,是女性給女性創造的神話。

而女性沉迷於「浪漫愛」敍事,其背後是女性的集體失權。
浪漫小説能夠產生,本身就是女性在公共領域權利缺失的表現。
女性被擠壓在愛情和家庭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她們只能通過幻想征服有權利的男人去彌補自我價值的缺失。
另一方面,浪漫小説又在深層次將男權邏輯合理化。
在《閲讀浪漫小説》裏,作者這樣分析道:
“浪漫小説最終未對男性在工作、政治和權力這一公共空間內的權利發起挑戰,它還粉飾婚姻制度,暗示要如何才能讓它保鮮,使其一直處於追求期。”
「浪漫愛」,是壓在女性身上的詛咒。
但它太過動人,常常欺騙女人把荒涼的地獄當成最後的得救。
女性越是執着於對浪漫愛的追求,越是對更大意義上的公眾領域的權利的放棄。
最終,便是女性的集體失權。

愛情只是一種人際關係
從女性主義談「浪漫愛」,看上去是在扼殺一種記載在人類文學裏的美好的情感。
但從更現實的維度上來説,它給女性帶來的,是更磅礴的自由。
我們希望大家拒絕浪漫愛神話,並非摧毀兩性間的關係,也並非取消詩歌、愛情、冒險、幸福;
僅僅是希望更多女性,能把行為、感情、激情建立在真實之上。
愛情,它永遠不必是信仰,它只是一種人際關係。
比起生活、命運與人生,它只是很微小的一部分。

女性主義存在的意義,是為了讓女性有更多的選擇,也是讓所有女性能夠更自由地做自己。
以前,我們被教育,女人的魅力等於被男人愛。
就像上野千鶴子在東京大學開學典禮上的致辭:
“對於女生來説,成績好卻不等於有魅力。因為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希望她們可愛,然而可愛算什麼魅力?可愛的潛台詞就是被疼愛、被選擇、被保護,暗含着絕對不會威脅到對方地位的順從地位。”
現在,女性主義告訴我們,那不過是一種規訓,女性不必成為“女人”。
女性主義,帶着在壓抑中長大的所有女孩,找到問題的真正根源。

儘管爭吵一直存在,從“戀愛腦”到“嬌妻”到“北大全嘻嘻”。
但每一次的爭吵,都把女性從前意識不到的問題,擺上了枱面,讓它有了具體的表述。
就像由全嘻嘻引發的罵戰,更多的女性開始意識到,婚姻制度如何用「浪漫愛」欺騙女性吞下制度性的不公。
“女性主義是熱火朝天的言論競技場。沒有異端審判,也沒有除名。”
每一次新的問題,新的爭吵,都是對千百年來女性早已習以為常的處境的進一步反思,也是對女性何以成為“女人”的批判。
越是細枝末節,越是他們認為的小事,越是女性真實的處境。
對它們的批判,正在打開每一個正在具體生活的女性的人生空間,也正在鼓勵女性在“人”的尺度上,追求人生的曠野。

就像幾年前,還有人對成功女性的評價是:女的不結婚,人生不完整。
而現在,一句“你不結婚是因為被男人傷害過嗎”就能引發全網的憤怒。

就像在我們小時候,教科書教給我們,女孩子的夢想只可以是老師、護士;

現在,女性意識啓蒙,新版教材教給女孩子們,你們也可以成為科學家。

到了現在,我們在「浪漫愛」上的反思,同樣是一次女性的覺醒。
比起把被愛當作人生價值;
比起為了被愛偽裝成沒有慾望、沒有野心,
我們追求以真正的、自由的自己去愛,以“強”去愛。
波伏娃是這樣期盼的:
有一天,女人或許可以用她的“強”去愛,而不是用她的“弱”去愛。
不是逃避自我,而是找到自我,不是自我捨棄,而是自我肯定。
那時,愛情對她和對他將一樣,將變成生活的源泉,而不是致命的危險。

希望更多的女孩,能跳出「浪漫愛」的迷思。
不必陷於愛情的執迷。
更“由衷期盼世上每一個女兒,都可以懷抱更遠大、更無限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