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有資格不屑黃曉明_風聞
摇滚客-摇滚客官方账号-有态度地听歌、看剧03-04 14:52
來源 | 搖滾客

藍色的骨頭音樂:崔健 - 搖滾交響音樂會
今日BGM,《藍色的骨頭》,崔健
3年前的金雞獎,段奕宏沒給黃曉明一丁點面子。
頒獎前的一個鏡頭引發熱議。
當時黃曉明起身和袁泉擁抱時,鏡頭照到旁邊坐着的是段奕宏。
只見他雙眉緊鎖,目視前方,神情嚴肅。
四周的同行們要不就是紛紛站起來祝賀黃曉明,要不就面帶微笑用力鼓掌。
段奕宏此時的表情和他們形成鮮明對比,就很耐人尋味。
不管是段奕宏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確實有這個實力無視黃曉明。
曾憑藉《烈日灼心》獲得上海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和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一部《暴雪將至》讓他獲得東京國際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並雙雙提名金馬獎和金雞獎影帝。
國內外大大小小的獎項和提名也拿過不少。

他為人低調不張揚,默默在演員這個行業苦幹,一干就是二十幾年,厚積而薄發。
因為出身寒微,家庭貧苦,既不帥又不高,自身條件和這個圈子相差十萬八千里,他內心一直為此自卑。
他知道自己沒錢沒背景,在片場無時無刻擔心自己的戲演不好,害怕自己會永遠抬不起頭。
於是他將所有的自卑化為進取心,為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他可以沒日沒夜反覆琢磨,不計成本付出一切。
他是一個 “演戲20年,連屁股都聽電影的”卑微演員。
在演藝圈裏,能稱為“戲痴”的演員本來就不多了。
但他卻調侃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戲奴”,願意為戲流血賣命。
01
段奕宏1973年出生在新疆伊犁一個家境貧寒的家庭,能走上演藝之路既有巧合的成分,也和他固執剛烈的性格有關。
高一那年的挽回上,他和同學排了一部小品,意外受到師生們的廣泛好評。
老師推薦他去參加市裏面的業餘表演比賽,一位來自上海戲劇學院的點評老師覺得段奕宏是個可塑之才,建議他以後去考藝術院校的表演系。
段奕宏當真了。

十七歲的段奕宏開始從零基礎練形體和台詞,每天在家壓腿,對着鏡子練眼神,在伊犁河邊練台詞。
那時段奕宏的父親已經退休,找了一個看大門的工作養家餬口。
看着兒子揹着行李要去北京,父親氣不打一處來。
段奕宏衝着父母大吼:“你們要不讓我去,我就恨你們一輩子!”
他從伊犁坐21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到烏魯木齊,再坐78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到北京,整整5天沒地方睡覺,腿都腫了。
同樣的路程他連着走了三年,最後以西北地區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中央戲劇學院。

沒有傘的孩子必須不停奔跑。
上大學後,段奕宏各方面的條件處處不如同學,他在自卑的同時會嚴格要求自己,因為只有要強才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他的普通話説出口有新疆味,台詞老師幾次拿他當反面教材向同學們糾正發音。
於是他每天清晨天不亮就起牀,在操場上大聲練習繞口令。
同班同學陶虹有晨跑的習慣,她發現無論多早到操場,都能見到段奕宏一個人在用羊肉串味道的普通話大聲朗誦。

學校排練話劇,段奕宏要演一個瞎子,跑到北京的一所盲校體驗生活。
見校長不同意,他就軟磨硬泡磨,堵着校長的車請求讓他住值班室。
他跟着盲人們一起洗澡,上廁所,喝水吃飯,留意盲人的動作和表情。
即使在話劇的舞台上,遠處的觀眾根本看不清演員的神態和表情,他也覺得值。
對他而言,唯有用實力才可能拼得過別人。

畢業大戲段奕宏飾演一個精神病人,他再次選擇去精神病院同吃同住,一住就是好幾周。
演出結束後,導演系的老師激動地上台拉住他問台下的領導們:“這樣的學生中戲為什麼不留下?”
此時的他熱淚盈眶。
上這個大學,他幾乎沒有發自內心地笑過。
他沒有錢買BP機和電話卡,在北京沒有任何人脈和資源,聯繫不到任何劇組,也就成為班裏唯一沒有在校接過影視劇的學生。
沒有外快收入,他拿點生活費,買不起零食,吃不起好一點的飯菜,連過年回家都沒有可能。
有一次過年還是陶虹好説歹説拽着他去家裏吃年夜飯。

他的書桌上時常會出現幾張飯票。
這讓他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廢物。
“一睜眼就覺得毫無希望……同學們來救濟我,但物質並不是我的痛苦,真正的痛苦他們都不知道。”
他一邊痛苦一邊潛心學習,成績似乎是他在學校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怕落後,怕自己努力得還不夠。
對錶演,任何時候他的神經都是緊繃着的,為借一件衣服他能試一件又一件,全身都散發着“我務必要演好”的勁兒。
大學四年,他的各項成績都位列班級第一。
他會將成績單寄到家裏給父母看,想象着家人看到成績單後的欣喜,才會有支撐下去的動力。
但由於政策原因,優異的成績沒能讓他拿到留京名額。
他騎着自行車跑到文化部,義憤填膺:“這樣的成績,為什麼不能留在北京?”
無論怎樣也絕不會回老家,他退無可退。
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
02
段奕宏對演戲是出了名的較真兒,不瘋魔不成活似乎就是用來形容他這種人。
畢業後國家話劇院看中段奕宏,給他一個月300塊的工資。
這回他踏實了,拿着微薄的工資在話劇院磨鍊自己。
期間有不少歪瓜裂棗的電視劇找到他,都被他斷然拒絕:
“我學了四年的戲劇舞台表演,為了所謂的名利,我能折腰嗎?那怎麼能行。”
他再窮也不會為五斗米折腰。

直到1999年,導演張建棟從五十位人選裏選中段奕宏出演《刑警本色》裏的殺手羅陽一角,業內同行才發現了他這個寶藏。
其他的年輕演員都忙着和已成為大腕的王志文,李幼斌搭話,段奕宏卻一個人跑到片場的空地練習端槍。
劇場的人私下聊起他,都覺得他孤僻,不好相處。
拍戲時,那些初出茅廬的新人,沒人敢接住王志文的眼神。
只有段奕宏能做到。

關機儀式上王志文強行拉過躲在一邊的段奕宏,跟記者們説“這是個非常有戲的好演員。”
段奕宏塑造的殺手形象有多經典?
兩年後張建棟在廈門監獄拍攝《不要和陌生人説話》,有一個即將刑滿釋放的犯人打聽:“羅陽來了嗎?”

演完這一部劇,段奕宏又回到國家話劇院。
一是想報答話劇院,二是想繼續沉澱演技。
回去就意味着生活拮据。
他拒絕了《可可西里》,《頤和園》,《春風沉醉的晚上》,只演過一部王小帥不見天日的地下電影。
終於等到孟京輝的《戀愛的犀牛》,一舉成就經典。

隨後他在電視劇《士兵突擊》裏飾演鐵血柔情的隊長老A。
但凡是看過這部劇的女生,沒有一個不羨慕劇中給他扎針後就變成老婆的那個護士。

還有《我的團長我的團》裏的團長龍文章。
原著中如此形容這個人物:“我眼前有這麼個妖孽,妖是智,孽是逆流激進,他能輕而易舉讓一羣人做他們最不想做的事情。”
段奕宏就是這樣的妖孽。
他能一口氣念出四百多字的法庭陳述,情感飽滿,一氣呵成,現場所有人都看呆了。
編劇説,看到沒,這才是演員。
導演説,段奕宏這是戲魂附身了。

兩部大火的電視劇讓他在影視圈裏混了個臉熟,但他絲毫不敢懈怠。
拍電影,他用一百二十分的心去把握每次機會。
拍攝《西風烈》時,他堅決回絕導演用替身的建議,親自去完成會有生命危險的動作戲。
他不在乎這個動作連專業的武打演員都可能會失誤,只是覺得“這部戲就這個動作最出彩,不能不演。”
他試了一次又一次,數次摔下車,遍體鱗傷,最終才有了這個鏡頭。
事後,他對自己的表現還不是很滿意。

拍《白鹿原》,段奕宏飾演黑娃。
他沒割過麥子,於是又開始去親身體驗,練了三天割了好幾畝麥田,一遍遍捋斷鋒利的麥稈,劃得滿手是血。
這對他來説無所謂,一心只想着要練好演好。

拍《愛有來生》,他幾次摔傷導致左肋骨骨裂還不停工,氣得醫生都不想再見到他。

拍《烈日灼心》,他去派出所體驗生活,警察見到劇組來了都挺活躍,只有一個對他不理不睬。
他就跟在人家身後模仿他想要的這股勁頭。

拍《引爆者》,他演一個礦山炮工,開拍前去礦場跟着礦工們下井挖礦,白天一起幹活晚上一起喝酒。

如今段奕宏的新劇《大秦賦》(又名《大秦帝國4》)正在熱播,很多人為他去追的劇。
他飾演戰國著名政治家呂不韋,在得知昭襄王沒了的那一段進門前的哀傷,到進屋之後的狂喜和激動。
錯綜複雜的心理在短短几秒的詮釋裏可謂出神入化。

他有一個習慣,每場戲都會看回放,只要他自己不滿意就會要求導演再重來一遍。
這種偏執在漫長的歲月裏沒有消逝分毫。
03
段奕宏不喜熱鬧,他習慣在邊緣保持自我的獨立和修行。
“我自身可能下意識或者有意識把自己放在一個角落裏,這個角落挺好,我不太願意站在中間。”
他不參加任何商業活動,也極少參加非必要出席的電影節。
作品不求數量,只求質量。

每每拍完一部戲,他就強迫自己休息一段時間。
因為拍戲時太繃着的神經和全身心投入的那種角色的撕扯感,會讓他在迴歸生活中時感到無所適從。
拿東京國際電影節影帝時,他是唯一一個評委們達成一致意見的獎項獲得者。
站在領獎台,他説:
“很開心我沒有走到窮盡那一步,還可以再走下去。”

段奕宏的步伐走得雖慢但穩。
他分享過一首自己頗為喜歡的詩,大概是他內心深處的寫照:
你是否敢在形形色色的人羣中,自行其是,成為一個絕緣物?
眼看着被人在身邊忙忙碌碌,不管不顧。
守着你寧靜的幽居,像荒涼沙漠裏的一朵花。
不屑於,像那過路的風,吐露氣息。
他的確是在演藝圈這個有着形形色色人物的圈子裏卓爾不羣的存在。

無論怎樣,作為演員,他付出的心血非尋常人可比。
一個為戲搏命,為戲死磕的靈魂,説的就是他段奕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