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996|失業之後,想去醫院掛很多很多個號_風聞
sun月0-03-04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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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無業遊民的我,最近多了很多時間重新正視自己的身體。
Em,脖子有點前傾,又駝背彎腰的,先掛一個脊椎科看看吧。
不過,又有點想去省中醫看看日漸唏噓的頭髮。
精力有限。還是先看一個睡眠障礙科,治一下失眠吧。
事不宜遲,趕緊體驗一下工作日看醫生的“特權”。

(某種意義上,這些掛號信息也算是我的數字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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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走進醫院,總有一股幹勁。好像進廠維修之後,就可以得到一個重新煥發生命力的自己。
被損耗的身體,得到慢慢治癒。
一想到全廣州有那麼多名醫等着我去挑選,就有一種備受重視的感覺。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這麼一個人,隨時對我噓寒問暖,在乎我睡得好不好,吃得健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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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同樣對打工人噓寒問暖的,還有編劇蔣勝男。她呼籲重新迴歸8小時工作制,拒絕996加班現象。

看到新聞,我立馬想起那個被大廠裁員的高中同學。他一定很有感觸吧。
去年還聽他説自己情緒不好,去看了心理醫生,依稀記得是被診斷為輕度焦慮。
即使他幫客户公司賺了幾個“小目標”,但是他仍然在糾結怎麼可以做得更好,還老是忘記不了其他沒做得那麼好的時候。
我和他説,心理學解決不了的人的問題就是社會學問題(我自己説的)。
有一個社會學説法叫理性的牢籠。大概可以理解為,在現代社會,人們陷入了一種思維困境——什麼事情都可以用理性去計算、衡量,包括人的價值。其實這樣是不對的。無止境的理性計算會把人逼上絕路,就像困在格子間裏的程序員、算法系統裏的外賣員,逃不出職場裏那個無形的牢籠。
世界這麼大,整天996才是不正常。整天讓員工996、007的公司才是不正常。
我很納悶,那個同學都賺了一個小目標了,為什麼連這些都不懂呢?
他只是反覆解釋:
最近沒時間了。
真的沒時間了。
當成千上萬的人都沒時間了,那就不再是個人的問題,是結構性問題。
PS:當屏幕前的你覺得實在是幹不動的時候,一定要記得:你絕對有權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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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逃離職場這個龐大的系統後,我也依然有着各式各樣的問題。
突然無所事事了,不知道要幹什麼。考研?當老師?生孩子?……
原來,自由,是一種失重到暈眩的感覺。每天睡到十點,起來做飯,和對象去散步,一天就過去了。偶爾看看書,學外語,寫寫字,當然更多時候限於三分鐘熱度。
直到情人節那天,我突然收穫了一個很棒的下午,一個完美的teatime。一切又有點枯木逢春的意思。
那天,拿着對象剛送給我的平板,我準備看一部自己喜歡的電影。是巖井俊二的《最後一封信》,主演有我非常喜歡的美美的松隆子!然後我在桌面精心地擺了個杯子,裏面插着一枝對象送的玫瑰花。再準備一個我喜歡的甜品——一顆精緻可愛的費列羅。
在那個moment,我突然感受到了一種美感。一切都是那麼地符合我的心水。陽光悠閒從容地灑在桌面上,不夠燦爛,但是足以照亮我的心情。
這個下午的意義在於,我好像慢慢找到自己了。有段時間,我在想,如果我不再是某個公司的員工,不是某個人的女兒、妻子,也還沒有成為誰的媽媽,那麼我是誰呢?
現在我有答案了——我是一個十足文藝,三分可愛和幼稚、加兩分叛逆,喜歡吃甜食,努力保留着一點浪漫儀式感的人。
我不再需要用任何身份定義和標記我。
過去我一直隱約地覺得,單憑几個標籤來評判一個人過往多年的人生和價值,是簡單粗暴、以至於有點傷人的。
這一點,在職場招聘場景裏尤其表現得淋漓盡致。曾經有面試官和我説,在小城市讀大學的人,眼界會很受限(而他畢業於上海名牌大學)。還有某上市公司HR説,在她們那應屆生只要985的。
面對這種自帶篩選權力的人,不順從他們的價值觀,則意味着失業。單憑求職者個人的反抗,稍顯無力。所以蔣勝男的提議真的很振奮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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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千鶴子在《始於極限:女性主義往復書簡》裏寫到,社會學領域有一個兩難的問題:結構還是主體?
用我自己的大白話來説,就是到底應該由誰來“背鍋”的意思,各個組成部分又該分別背多少%的鍋。996,是甲方、乙方,還是誰的鍋呢?
關於結構和主體的問題,即使我們都不是社會學家,但也不應該放棄關注社會議題。對每一個人來説,這是很有切身意義的。它引導我們去追溯一切問題的根源。
而且關於自己的生活,每個人都可以給自己定義一個答案。而我的方法就是,學會獨處,不要放棄思考和學習。
有時想通之後,眼前的路瞬間變得開闊,彷彿春暖花開,鹹鹹的海風迎面撲來。雖然這樣的堅定時刻,有時只能維持兩三天,甚至更短。下一秒又有新的煩惱。但是,人生就是這樣的吧。5%的齁甜,加95%的苦澀,就可以調製成一杯咖啡,再倔強地拉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