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明史帶顏色，只敢貼原文_風聞
历史教师王汉周-历史教师王汉周官方账号-对历史不感兴趣的人，都关注了03-09 10:05
作者 | 清歌向暖
來源 | 歷史教師王漢周
李自成/江山風雨情劇照
01
崇禎十四年（1641年）二月十八日，李自成首次攻打開封失利。
這場罕見的勝仗，使得崇禎熱血上湧，喜出望外：
看來李自成也不像傳聞中的那麼難對付嘛。何況他還瞎了一隻眼，此時必定軍心不穩。
那就趁他病，要他命！
可是，崇禎卻遲遲沒有想好，讓誰去做剿滅李自成的總負責。
因為此前負責剿賊的最佳人選、崇禎的好基友、內閣次輔、東閣大學士、督師楊嗣昌，於三月初一日死於湖廣沙市徐園。
一時半會兒之間還真找不着填坑的蘿蔔。
最後，兵部尚書陳新甲向崇禎推薦了個人選：他的前任傅宗龍。
傅宗龍曾率部平定貴州安邦彥叛亂，在四川巡撫任上，又多次打退張獻忠。
練兵剿賊，本是行家裏手。
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02
陝西本來就是農民軍活動的重災區，多年的天災人禍，老百姓的生活情況比河南人民還要困苦。
而此刻的關外，洪承疇正在松錦和皇太極死磕，陝西的精鋭秦兵被抽走了一大半。
所以上任之時，傅宗龍和陝西巡撫汪喬年幾乎就是光桿司令。
與明軍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李自成的力量又壯大了不少。
崇禎十四年（1641年）七月，羅汝才因為和張獻忠發生了不愉快，便率部前往河南淅川，跟李自成會合，兩部聯營共同作戰。
羅汝才年齡比李自成大，起兵年限也比李自成長，但他尊稱李自成為大哥。
這樣，李自成之前在一打開封的時候，受的一點小損失就補了回來。
成了農民軍裏實力最強的人。
羅汝才畫像
03
李自成和羅汝才聯營後，本來制定的計劃是，穿過河南西部，經唐縣，進入湖廣隨州地區，擇機進攻安陸承天府（今湖北鍾祥，嘉靖親爹朱祐杬陵寢所在地）。
可後來農民軍探知承天佈防嚴密，傅宗龍又率川、陝兵兩萬餘人出潼關，其手下大將總兵賀人龍和李國奇正分路包抄而來，打算尾隨追擊。李自成便虛晃一槍，在兜了個大圈子之後，再次進入河南。
傅宗龍見李自成不戰而走，誤以為農民軍膽小，便下令賀人龍、李國奇兩部向前來幫忙協剿的保定總督楊文嶽靠攏，合兵一處，準備聚殲李自成於河南境內。
九月五日，傅、楊兩人的大軍正準備東渡汝河，北上項城。
李自成十分清楚自己不擅長打陣地戰，得知消息後，頓時心生一計：他先出偏師佯攻汝寧，將主力部隊放在半道上設伏，等着傅宗龍上鈎。
傅宗龍和楊文嶽果然上當，當即揮師向汝寧前進……
圖源：歷史總探長
04
官軍行進到一個叫孟家莊的小地方時，楊文嶽手下總兵虎大威認為部隊已經人困馬乏，便請示傅宗龍，在此休息一陣子再趕路。
要命的是，李自成的大軍剛好就把包圍圈設在了孟家莊附近的山上。
當明軍準備安營紮寨的時候，李自成發動突襲，官軍慌忙集結，倉促應戰。
更要命的是，明軍三大總兵賀人龍、虎大威、李國奇見情況不妙，徑自率先逃跑了。
楊文嶽運氣好，當夜成功突圍。
但傅宗龍手下親兵太少，賀人龍和李國奇又見死不救，死活突不出來。
這六千秦軍堪稱明軍翹楚，被李自成包圍數日，軍中騾馬殺盡，彈盡糧絕，已經到了吃屍的地步……
最終，六千關中精鋭“盡沒於項城之邑”。
傅宗龍被俘。
05
農民軍押着傅宗龍，準備用他騙開項城的城門。
不料，傅宗龍對着守軍大喊道：“我是傅宗龍！這些全是賊寇，你們千萬不要上當！”
農民軍氣急之下，抽刀便砍。
傅宗龍倒地仍破口大罵，最後被農民軍割去耳鼻，失血過多而死。
城上守軍見狀趕忙發炮，農民軍才撤圍而去。
《明史·傅宗龍傳》載：
十一日，秦師食盡，宗龍殺馬騾以享軍。明日，營中馬騾盡，殺賊取其屍分啖之。十八日，營中火藥、鉛子、矢並盡。宗龍簡士卒，夷傷死喪之餘，有眾六千。
夜半，潛勒諸軍突賊營，殺千餘人，潰圍出。諸軍星散，宗龍徒步率諸軍且戰且走。十九日，日卓午，未至項城八里，賊追及之，執宗龍，呼於門曰：“秦督圍隨官丁也，請啓門納秦督。”宗龍大呼曰：“我秦督也，不幸墮賊手，左右皆賊耳。”賊唾宗龍。宗龍罵賊曰：“我大臣也，殺則殺耳，豈能為賊賺城以緩死哉！”賊抽刀擊宗龍，中其腦而僕，檆其耳鼻死城下。
06
後來，聽聞賀人龍和李國奇已潰退回陝西，李自成便分兵攻取項城、商水、扶溝、葉縣、南陽、襄城、新鄭等地。
城破之日，男女老幼一個不留。
崇禎十四年（1641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李自成帶足了家底，馬步三軍及隨軍家屬共計四十餘萬人，再次抵達開封城下。
這一回的圍城之戰，註定要比第一次要慘烈很多。
1641年形勢圖
07
時間進入到崇禎十五年（1642年）。
古城開封在戰火中迎來了春節。
李自成和開封守軍慶祝新年的方式很特別，除了常規的挖牆腳、埋火藥之外，雙方還展開了炮戰。
這段有顏色的記載，就發生在正月初一。
（老王不便翻譯，自己看原文哈）
李光壂《守汴日誌》載：
崇禎十五年千午正月初一日辛未，賊用陰門陣，城上以陽門陣破之，多備鍬橛，每日就賊掘處，城上分中掘透。
賊驅婦人，赤身濠邊，望城叫罵。城上點大炮，悉倒泄。城上令僧人裸立女牆叫罵，賊炮亦倒泄。
一天炮彈量就達上百發。
互射十幾天。
打到最激烈的時候，明軍大炮因為連續施放，炮身位移，總兵陳永福只能坐在炮身上，利用體重穩住大炮。
領導都拼了，小兵自然玩命表現。
守軍終於打退農民軍如潮水般的攻擊。
等農民軍退去之後，守軍趕緊用水把內外城牆澆了個遍。
水很快結冰，城牆上的缺口很快被冰封蓋。
農民軍再也不能登城。
李光壂《守汴日誌》載：
賊併力急攻，添築城牆七層，陳總兵胯下放炮，擊死賊萬餘。
陳總兵守大洞口，連日與賊戰。賊齊放大炮百餘，步賊隨炮聲上城。城被炮打，頹圮如坂。城上炮連倒泄三、五尊。總兵置大炮於胯下，命速點，曰:“忠臣不怕死。”炮竟不倒泄。百炮萬弩齊發，打死賊成一血衚衕。賊炮中傷我兵亦多，我兵愈厲，擁奮而前。對陣處無一線之隙，急取王府及各寺廟門千餘，添築城牆，添一層，打透一層，築七層乃止。
08
正月十三日，眼見正面強攻不成，農民軍又用起了老辦法——挖了一個長約十餘丈，深一丈多的洞穴，將成噸的火藥維積在洞裏。
是的，這幫人又要轟城牆了。
此時，農民軍以1000名精鋭騎兵為前導，數萬步軍緊隨其後，正等在守軍大炮的攻擊範圍之外。
只待那震耳欲聾的驚天一響，隨即衝過城壕，收割明軍人頭。
想法不錯，但現實很骨感。
農民軍點燃引線之後，一聲巨響，巨石和磚塊瞬間四散飛濺，揚起的煙塵讓人睜不開眼。
但，開封城牆卻只轟開了一半。
城上守軍安然無恙，農民軍可就慘了——戰馬突然受驚，不受控制，往自家陣內狂奔，步軍被踩死踩傷無數；四散的石頭最遠飛到兩裏開外，像流星似的往農民軍頭上招呼，砸到了就開瓢。
09
開封城為什麼如此堅固？
這要感謝女真人。
當年金朝後期遷都開封，為了抵禦蒙古人下詔重修城池。
女真人對工程質量抓得極嚴，整修完畢之後，特意用撞車自檢城牆的結實程度。
如果某一段城牆出現開裂現象，就把修葺這一段城牆的工匠抓起來全部處死。
這才再一次避免開封城被攻破的厄運。
眼見大批火藥都轟不塌開封城牆，農民軍的士氣低落到了谷底。
城內守軍的意志倒是十分堅定，他們堅信“神蹟”降臨，開封城得到了老天爺的庇護。
第二次開封戰役至此，大局已定。
正月十五元宵節這天，李自成實在是沒什麼心氣再打下去，只能宣佈再次撤兵。
10
正月十六，開封巡按御史任浚出曹門，由李光壂等人隨同前往繁塔寺農民軍大營查勘。
整個營地一片狼藉。
各種牛、馬、驢腸和重傷死去的農民軍屍首遍佈大營內外，自己的兵士陣亡，李自成竟然也不管埋。
沒辦法，開封府只能自己料理這些爛攤子，組織人手掩埋了整整十天也沒埋完。
“周視賊營，牛、驢、馬頭皮肥腸，間以人屍，穢滿營內外，約廣八里，長二十里。……屍橫遍野，斷髮滿地，死傷者無慮十萬。令地方夫掩埋，十日未畢。”
如果看官老爺們覺得以上文字讀來令人心驚，那是你還不知道，暫時撤兵的李自成在四個月之後將會再次捲土重來。
第三次，開封城將會徹底淪為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