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究竟是什麼讓美國捲入了伊拉克的戰爭,恐懼、權力和傲慢_風聞
心之龙城飞将-03-21 15:46
加拿大和美國必讀2023年03月21日 10:43:25 42人蔘與21評論大西洋月刊刊登了梅爾文·萊弗勒新書《面對薩達姆·侯賽因:喬治·W·布什和入侵伊拉克》的部分內容,認為是一種恐懼,權力和傲慢的組合,最終讓布什下令入侵伊拉克。

TSGT CEDRIC H. RUDISILL, USAF,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9/11下午,在五角大樓,大火仍在燃燒,救護車仍在鳴響,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從煙霧瀰漫的庭院回到了辦公室。
他最親密的助手斯蒂芬 · 坎伯恩隱晦地記錄了國防部長對薩達姆 · 侯賽因和奧薩馬 · 本 · 拉登的看法: “同時打擊 S · H · 拉登;不僅僅是本 · 拉登;短期目標需要……大規模行動……全部清除……需要這樣做才能打擊任何有用的目標。”
總統並不同意。
那天晚上,當小布什回到華盛頓時,關心的重點是讓全國人民放心,減輕他們的痛苦,並激發希望。在得知基地組織很可能對這次襲擊負責時,他沒有把重點放在伊拉克上。
第二天,在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會議上,拉姆斯菲爾德和國防部副部長保羅·沃爾福威茨主張對薩達姆·侯賽因採取行動。
由於在阿富汗沒有好的目標,也沒有趕走塔利班的戰爭計劃,國防部官員認為伊拉克可能提供了展示美國決心和韌性的最好機會。
他們的論點並沒有引起在場任何人的共鳴。
然而,第二天晚上,布什總統在白宮的戰情室外,遇到了即將離任的反恐專家理查德·克拉克和其他幾位助手。據克拉克回憶,總統説:“我想讓你們儘快回過頭來看看所有東西,所有東西。看看這是不是薩達姆乾的。看看他是否有任何關聯。”
克拉克説他會這樣做,但堅持認為是基地組織而不是侯賽因所為。然後他對助手們嘀咕道:“看來是沃爾福威茨找他了。”
沒有真正的證據表明沃爾福威茨確實接觸了布什。

在9月14日星期五小布什與英國首相布萊爾的談話中,可能談到了攻打伊拉克的問題。但當沃爾福威茨週末在戴維營再次提出這個問題時,小布什明確表示,他不認為侯賽因與9/11事件有關,阿富汗才是第一優先事項。
副總統、國家安全顧問和中央情報局局長都表示同意。
布什決定入侵伊拉克,既不是先入為主,也不是不可避免。入侵不是為了民主,也不是為了石油。入侵不是為了糾正1991年美國未能推翻侯賽因的決定,也不是為了報復這個獨裁者在1993年試圖暗殺布什的父親老布什。
相反,布什和顧問們的動機,是對美國安全的擔憂。他們迫切希望挫敗任何其他可能對美國人的攻擊,他們決心阻止侯賽因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能力,以防其遏制美國未來在中東地區展示力量。
在經歷了許多個月的高度焦慮之後,布什才下定決心入侵伊拉克。在這段時間裏,努力工作的官員,即使是過度熱心的官員,也試圖解析那些不完整和不可靠的情報。他們對伊拉克的過度恐懼與對美國力量的過度關注相匹配。
在9/11事件後,他們感到不安的是,美國的信譽正在受到侵蝕,這讓他們對一個自己從未想象過的弱點感到震驚。
在9/11之後的第一週,布什的重要講話中,他沒有糾纏於伊拉克問題。當記者問,他是否對薩達姆·侯賽因有什麼特別的信息時,布什只是泛泛而談,“任何窩藏恐怖分子的人都需要害怕美國……給每個國家的信息是,將有一場打擊恐怖活動的運動,一場世界性的運動。”
當美國駐中東部隊指揮官湯米·弗蘭克斯將軍,向布什建議對伊拉克的軍事計劃時,總統指示他不要這樣做。
拉姆斯菲爾德和他的高級顧問們仍然更關心伊拉克,國防部副部長道格拉斯·費思在9月18日寫道:“這個政權從事和支持恐怖主義,並以其他方式威脅到美國的重要利益。”
但即使他們也不主張全面入侵。相反,沃爾福威茨贊成在南部支持什葉派的叛亂,建立一塊飛地或解放區來組織一個臨時政府,不讓侯賽因控制這個地區的石油資源。
“如果我們有能力發動阿富汗對蘇聯的抵抗,”沃爾福威茨立,“我們本可以有能力發動阿拉伯抵抗。”
布什並非完全不贊成這種做法,但拉姆斯菲爾德和沃爾福威茨,都無法説服他將注意力從阿富汗和反恐戰爭中轉移出來。沃爾福威茨服從了布什的優先事項,最終幫助制定了推翻阿富汗塔利班的戰略。
但他、費思和他們在五角大樓的文職同事,並沒有放棄改變伊拉克政權的想法。他們被侯賽因對9-11襲擊事件的幸災樂禍所激怒,堅信他是危險的。

Series: Photographs Related to the George W. Bush Administration, 1/20/2001 - 1/20/2009Collection: Records of the White House Photo Office (George W. Bush Administration), 1/20/2001 - 1/20/2009,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布什的注意力直到秋天才轉移到伊拉克,當時一些郵件附帶的炭疽孢子殺死了幾名郵政工人,並在參議院辦公樓和處理白宮郵件的設施中出現。10月18日,白宮內的傳感器提醒工作人員存在一種致命的毒素;這是一個假警報,但加劇了人們對生物或化學武器襲擊的擔憂。
布什和顧問們,被他們認為對伊拉克的瞭解所困擾,儘管評估侯賽因的意圖和能力很困難。伊拉克獨裁者在1998年驅逐了國際視察員,使中情局無法收集信息。但分析家們相信,不能相信侯賽因已經銷燬了他以前擁有的所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
當一位伊拉克叛逃者聲稱,伊拉克已經建立了移動式生物武器生產廠,現在擁有“超過海灣戰爭前的能力 ”時,他們的懷疑更加強烈。
總統的中央情報局簡報員邁克爾·莫雷爾堅持認為,如果有人重新審視當時的現有證據,仍然會得出結論,侯賽因 “擁有化學武器能力,他儲存了化學武器,他擁有生物武器生產能力,而且他正在重新啓動核計劃。今天,你還會根據桌子上的東西得出這個判斷。”
但莫雷爾説,桌子上的那些東西是間接的和可疑的,其中大部分來自伊拉克政權的敵人庫爾德人。莫雷爾承認,他當時應該説:“總統先生,這是我們的想法……但你真正需要知道的是,我們對這一判斷信心不足,原因就在這裏。”
相反,莫雷爾告訴布什,侯賽因“有一個化學武器計劃。他有生產生物武器的能力”。
布什和高級顧問們都傾向於認為侯賽因擁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不僅是政府中的鷹派人士,國務卿鮑威爾和國家安全顧問賴斯也認為,侯賽因擁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
國務院的分析人員和他們在中央情報局和國家安全局的同行們也是如此。他們對鋁管的用途和伊拉克獲取鈾黃餅的問題存在分歧,而且他們知道,一旦侯賽因政權再次開始研究核武器,需要五到七年的時間來開發。
儘管如此,他們認定自己已經知道伊拉克擁有生物和化學武器,或者可以迅速開發這些武器,而且侯賽因渴望重建核計劃。
外國情報部門的夥伴們對此表示贊同。英國的布萊爾和最信任的顧問們也有同感。沒有人對布什説,侯賽因沒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
侯賽因的武備,曾因制裁和視察員的存在而受到嚴重阻礙。但現在視察員走了,而制裁也消失了。美國政策制定者面臨的難題是,如果制裁制度結束,如果聯合國監察員不回來,如何遏制侯賽因。
“我並不擔心他在2001年將會做什麼,”沃爾福威茨説。“我擔心的是,如果現有的遏制措施……崩潰了,他在2010年將會做什麼。”
侯賽因並沒有採取什麼措施來消除美國人的擔憂,他正在利用石油收入來爭取法國和俄羅斯的支持,以結束聯合國的制裁,也沒有停止對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的恐怖活動的支持,其中一些活動以美國援助人員為目標,關於他在伊拉克境內進行大規模鎮壓的報道也持續不斷。
與此同時,侯賽因正將其不斷增加的財政儲備,投資於加強伊拉克的軍事工業綜合體,並獲得可用於化學和生物武器的材料。據英國情報部門稱,伊拉克人仍在隱瞞有關31,000枚化學彈藥、4,000噸可用於武器的化學品,以及大量可用於生產生物武器的材料的信息。
這種評估一直持續到冬季。
英國聯合情報委員會在2002年2月得出結論:“伊拉克繼續推行其大規模毀滅性武器計劃。如果它還沒有這樣做,伊拉克可以在幾天內生產大量的生物戰劑,在決定這樣做的幾周內生產化學戰劑。”
“我毫不懷疑我們需要對付薩達姆,”布萊爾在2001年秋天曾寫信給布什。但布萊爾警告説,如果“現在就打伊拉克……我們將失去阿拉伯世界、俄羅斯,可能還有半個歐盟,我擔心的是對巴基斯坦的影響。”
他建議最好是悄悄地進行審議,避免公開辯論,“直到我們確切地知道我們想做什麼;以及我們如何能做到這一點。”
布什同意。
拉姆斯菲爾德後來寫道:“布什總統認為,與薩達姆成功外交的關鍵,是可信的軍事行動威脅。我們希望,將越來越多的美國軍隊轉移到他們可以攻擊伊拉克的位置的過程,可能會説服伊拉克人結束他們的蔑視。
正如布什第一任期內的國家安全副顧問斯蒂芬·哈德利説的那樣,“我們認為這將迫使他……做國際社會要求的事情,即要麼銷燬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要麼向我們展示你銷燬了它。就是這樣。要麼做,要麼,如果你已經做了,就展示出來,證明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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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什希望使用武力威脅來恢復檢查,並證明伊拉克不會擁有可能落入恐怖分子之手或在未來被用來勒索美國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想利用武力威脅將侯賽因趕下台。
他並不真正瞭解這些目標中哪一個更優先,他從未清楚地梳理過這些相互重疊但又相互衝突的衝動,即使每一個衝動似乎都變得更加引人注目。
切尼在他的回憶錄《在我的時代》中寫道:“讓薩達姆遵守聯合國要求的最好辦法,是讓他相信我們將使用武力。”
著名的民主黨人並沒有異議。2002年2月初,外交關係委員會的民主黨主席約瑟夫·拜登參議員(注,就是現在的美國總統),就國務院2003年的預算申請舉行了聽證會。國務卿鮑威爾強調,反恐戰爭是他的首要任務。
鮑威爾説,有些政權不僅支持恐怖主義,而且還在發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他們“可以為恐怖組織提供資金,用這些東西來對付我們。”
拜登問,這是否意味着總統正在宣佈一項新的先發制人政策,正如外國盟友認為他正在做的那樣。在鮑威爾否認後,拜登宣佈了他自己也對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很擔憂,特別是在伊拉克。
他説:“我碰巧是一個認為薩達姆必須下台的人,而且很可能需要用美國的武力來讓他下台……在我看來,問題是如何去做,而不是是否去做。”
接下來幾個月的情報報告,並沒有緩解布什的焦慮。令他感到震驚的是,新的信息表明基地組織正在尋求生物和化學武器,同時還知道伊拉克擁有並使用這些武器。
2002年5月底,分析家們報告説,基地組織的特工人員正在進入巴格達,其中包括高級聖戰分子阿布·穆薩布·扎卡維。國務院情報辦公室主任告訴鮑威爾,“與基地組織有關的其他個人正在巴格達活動,並與可能更直接參與襲擊計劃的同事進行聯繫”。
自9月11日以來,基地組織在伊拉克的活動很少,專家們對伊拉克獨裁者和本·拉登之間關係的性質也有分歧。幾乎沒有人認為伊拉克與9/11事件有關,但根據參議院戰後的調查,有“十幾份可靠性不同的報告,提到伊拉克或伊拉克國民參與了基地組織獲得化學和生物戰訓練的努力”。
扎卡維是一個眾所周知的恐怖分子,他是約旦人,曾在阿富汗作戰,與拉登會面,並在赫拉特管理自己的訓練營。他已經因其強硬、激進和野蠻而臭名昭著,渴望對美國人進行報復。
關於扎卡維出現在伊拉克的報告,是在美國決策者收到關於一名伊拉克採購人員在澳大利亞活動的信息前不久發佈的。據稱,這個代理人正在尋求購買GPS軟件,以能夠繪製美國城市地圖。
伊拉克獨裁者可能在美國境內策劃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攻擊?
扎卡維還與極端主義團體合作,正在與一個主要的庫爾德政黨爭奪伊拉克東北部的控制權。中央情報局的一個小分隊滲透到胡爾姆市附近的地區,並在7月報告説,扎卡維已經開始試驗恐怖分子可以放入通風系統的生物和化學制劑。
據其中一名中央情報局特工説,“他們正在全力進行生物和化學戰……他們在驢子、兔子、老鼠和其他動物身上做了很多試驗。”
在華盛頓,參謀長聯席會議贊成在胡爾姆採取軍事行動,切尼、拉姆斯菲爾德和沃爾福威茨也是如此。他們不相信,如果沒有獨裁者的默許,基地組織會出現在伊拉克,即使是不受侯賽因控制的部分。
當情報顯示扎卡維和其他基地組織戰士在巴格達時,他們的疑慮就更大了。駐伊拉克的中央情報局特工沒有看到任何證據表明基地組織人員與侯賽因有聯繫,但與他們交談的每個人,都認為侯賽因擁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
布什説他會“深思熟慮”地採取行動,只採用最好的情報。但是,情報是模糊的,得出的是爭議的評估、相互矛盾的判斷和不確定的建議。
有時,這位總統誇大了他掌握的證據。2002年11月,布什對記者團説,侯賽因是一個威脅,“因為他正在與基地組織打交道”。雖然這是誇大其詞,但布什確實知道扎卡維曾在巴格達,與基地組織有聯繫,並正在試驗生物和化學武器。他還知道侯賽因支持自殺式爆炸,並慶祝他們的“殉道者”。
布什選擇不授權在胡爾姆採取軍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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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1日,他告訴布萊爾,他還沒有決定戰爭,可能會再給伊拉克獨裁者一次機會,讓他遵守承諾,允許檢查並銷燬其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然而,與此同時,總統指示弗蘭克斯將軍繼續進行他的戰爭計劃。
儘管布什還沒有決定他,是要解除伊拉克獨裁者的武裝還是廢黜他,但他動員公眾和國會支持他的政策。10月,眾議院以296-133票批准了一項授權他使用軍事力量的決議,參議院也以77-23票批准了決議。
華盛頓的政治努力與紐約的外交努力相得益彰。11月8日,聯合國安理會通過了第1441號決議,要求進行檢查,並認定伊拉克政權已經違反了過去的決議。在美國政府看來,這為美國選擇採取單邊行動提供了正當理由。
布什正在實行脅迫性外交,希望通過恫嚇來實現他的目標。他在這項政策中的英國夥伴布萊爾在2011年解釋説:“我們在給薩達姆一個最後的選擇。如果侯賽因被證明頑固不化,總統的信譽和美國的信譽就會受到威脅,在這種情況下,脅迫性外交將不得不以軍事幹預來結束。然而,這種干預的代價還沒有計算出來。”
布什確實希望如果他採取軍事行動,將出現一個自由、民主的伊拉克,但他幾乎沒有花時間討論,如果要將伊拉克的解放轉化為伊拉克人有機會過上更好的生活,需要什麼樣的機構、政策和開支。
在與弗蘭克斯將軍的會談中,布什問:“我們能贏嗎?”
“是的,先生,”弗蘭克斯説。
“我們能擺脱薩達姆嗎?”總統又問。
“是的,先生,”他的將軍説。
布什沒有問的問題是,“然後呢?”
在成功的入侵變成混亂的、功能失調的佔領後,伊拉克所謂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沒有被發現,布什指示他的中央情報局局長喬治·特尼特建立一個名為伊拉克調查小組的特別任務,調查這些致命武器的情況。
小組的第一任主任大衞·凱於2004年1月28日出席了參議院軍事委員會的會議。他承認,“讓我首先説,我們對伊拉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項目的看法幾乎都是錯的”。
儘管對伊拉克能力的誤讀讓他感到懊惱,但凱並不認為情報分析人員在基本威脅方面誤導了政策制定者,“我認為,隨着薩達姆·侯賽因的消失和被清除,世界要安全得多。”
調查組的第二任組長查爾斯·迪爾弗,在2003年12月美軍抓獲薩達姆·侯賽因後監督了對他的部分審訊工作。迪爾弗詳述了侯賽因的“控制性存在”,他強調説,侯賽因“不是一個卡通人物……他以一種黑色的、陰險的方式,具有災難性的才華。”
薩達姆很崇拜斯大林,迪爾弗確實認他有點像。他願望也很明確,挫敗伊朗,擊敗以色列,並主宰該地區。為了實現這些目標,薩達姆渴望獲得大規模毀滅性武器。
這就是在2004年9月提交調查小組的最後一份全面報告時,迪爾弗得出的結論。證據似乎是確鑿的:伊拉克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也沒有任何活躍的項目。
但是,“非常清楚”,迪爾弗後來在他的回憶錄寫道,“薩達姆遵守聯合國的裁軍限制只是一種策略”。
調查組確認,侯賽因的首要目標是結束制裁,並着手確保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安全。“幾乎”沒有一個伊拉克高級領導人,“認為薩達姆已經永遠放棄了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薩達姆希望被行刑隊處決,被拒絕了,於2006年12月30日在獄中被絞死。
布什最初決定與薩達姆對抗,而不是入侵伊拉克。但是他擔心會發生另一次襲擊,一次可能比9/11事件更可怕的襲擊。布什擔心,像伊拉克這樣的流氓國家,可能會與恐怖分子分享世界上最致命的武器,這些恐怖分子迫切希望讓美國痛苦,刺破美國不可戰勝的神話,破壞其機構,並使美國人懷疑其自由的價值。

然而,恐懼本身並沒有決定總統的戰略,布什對美國力量的信心也同樣重要。從執政的一開始,布什就在擴大美國的軍事能力,這些能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任何其他國家。
2001年,使用空軍、特種部隊和新技術將塔利班趕出喀布爾,加強了布什的力量感。美國的影響力似乎是沒有界限的。他認為,決不能阻止華盛頓幫助其朋友和保護其利益,特別是在擁有關鍵原材料和能源儲備的地區。美國有能力這樣做,並需要證明這一點。
恐懼和力量,終於被傲慢所強化。
布什堅持認為,所有的人都希望按照美國的價值觀生活,自由地説出他們喜歡的東西,並按照他們的意願祈禱。如果美國推翻了一個殘暴的獨裁者,美國官員知道他們正在豐富他愚昧的臣民的生活,就會感到滿足。
在恐懼、對美國力量日益增長的信心和道德感的刺激下,布什接受了脅迫性外交。
這一戰略很有吸引力,因為布什身邊的人幾乎都相信,除非薩達姆受到優勢武力的威脅,否則他的反抗不會停止。但是,這個戰略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到底你是改變政權還是想消除大規模毀滅性武器?
當入侵之後,這些武器沒有被發現時,布什轉向了更加意識形態化的論述。
他警告説:“伊拉克民主制度的失敗,將使全世界的恐怖分子更加大膽……成功將發出這樣的消息,從大馬士革到德黑蘭,自由可以成為每個國家的未來。
然而,當美國被鎖定在一場叛亂中,原教旨主義激增時,布什的目標和他的戰略似乎都變得沒有意義。他的批評者嘲笑他的天真,指責他不誠實,並嘲笑他的民主狂熱。
這些批評者低估了布什的素質,誤解了他的思想。布什的失敗並不是因為他是一個軟弱的領導人,一個天真的思想家,或者一個操縱性強的騙子。他始終完全掌控着政府的伊拉克政策,而且沒有倉促開戰。
他參戰不是為了讓伊拉克變得民主,而是為了清除一個打算重啓武器項目、支持自殺任務、與恐怖組織(即使實際上不是基地組織)建立聯繫的兇殘獨裁者。
在這些狹窄的目標中,布什成功了。另一次對美國領土的攻擊沒有發生,他確實消滅了一個殘暴、反覆無常和危險的暴君。但他並沒有以可接受的代價實現這一目標。
事實證明,這場戰爭對伊拉克來説是災難性的。在隨後的幾年裏,20多萬伊拉克人因戰爭、叛亂和民間衝突而喪生,900多萬人,約為戰前人口的三分之一,在國內流離失所或逃往國外。
干預也給美國帶來了幾乎沒有人預料到的,人力、財力、經濟和心理上的損失。這場戰爭增強了伊朗在波斯灣的力量,轉移了對阿富汗的注意力和資源,分裂了美國的歐洲盟友。
這場衝突玷污了美國的聲譽,加劇了反美主義,助長了穆斯林的不滿情緒,加深了人們對美國傲慢的看法,使打擊恐怖主義的鬥爭更加複雜,並削弱了中東地區的阿拉伯人和猶太人對民主與和平的希望。
總統和他的顧問們在離任時,非但沒有傳播自由,反而目睹了世界範圍內的自由衰退。
恐懼、權力和狂妄,解釋了美國在伊拉克戰爭中的行進。如果我們不這樣想,簡化故事,認為只要有更誠實的官員、更強大的領導人和更現實的政策制定者,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就是欺騙自己。
悲劇的發生不是因為美國的領導人天真、愚蠢和腐敗。悲劇的發生是因為認真負責的官員。盡力使美國更安全,但最終使事情變得更糟。
我們需要問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我們需要認識到,當有太多恐懼、太多權力、太多傲慢和不夠謹慎時,就會潛伏着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