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新:與杭二中葉校長翠微先生書_風聞
虎落平阳-03-22 02:48
【虎落平陽按語】凌晨之際,發現杭二中有個進校不久的年輕教師給我留言:“金先生,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你12年前寫給我杭二中當時校長葉翠薇的公開信,説杭二中文科沉淪,那你怎麼不讓學軍中學撒泡尿照照自己?貴校曾經分管教育的某副校長、語文特級教師,其寫500字不到的《<學軍記憶>後記》竟然會有13處錯誤,你還好意思批評杭二中?”説實話,看了留言確實有點尷尬!然而細加尋思覺得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難道一個頭上有癩痢疤痕的醜男就沒有權利對一位美女的美麗與否説三道四?現將當年的《與杭二中葉校長翠微先生書》“布達”於此,以求公道人心!
與杭二中葉校長翠微先生書
金 新

葉校長翠微先生台鑒:
因大學“出生”抑或“出身”論之“誘餌”,引發與您部下,確切地説門下之“客”舌戰,屈指算來三月又餘矣,深感您的教師“隊伍”捨生忘死的大無畏精神之難能可貴。
今“鴻雁”於您,不論孰是孰非,蓋因是非曲直自有公論。要説的是二中作為歷史名校的文科之沉淪之現實問題。
據説二中以理科而名,杭高憑文科而揚。
想來作為二中校長應該知道那個曾為老校區題寫校名的數學家蘇步青蘇老先生,知道他與基礎教育關聯度最緊密的一篇文章《語文和數學》,領悟其語文“老大”數學“老二”之治學之核心精神。
之中雲——
“我從事數學和研究已經有50餘年,對怎樣學好數學發表一點意見,大家一般是不會見怪的。這裏我卻把語文扯進來,不免有班門弄斧之嫌。但是,我認為語文和數學雖然是兩門不同的課程,但他們之間也有關係。”
“前幾年,我們學校從一些省市招收了一批數學拔尖的學生,準備作為重點對象培養。可是進校沒幾個月,這些同學就慢慢落後了。什麼原因呢?經過一番瞭解,才發現這些學生平時愛好數學,卻很不重視語文學習,閲讀和表達能力差。針對這種情況,我説了這樣的話:‘欲考復旦大學數學系,若語文不及格,數學再好也不能錄取。’”
“語文是學習的工具,是基礎,就像蓋樓房需要打地基一樣。數學是學習自然科學的基礎。作為一個有文化素養的青年,學會正確運用祖國的語言,這應該是起碼的要求吧。語文水平低,講義看不懂,怎麼學好數學?你要解數學題,連題目要求都弄不清楚,解題非出錯不可。語文水平提高了,閲讀能力增強了,不僅有助於學習數學,還有助於學好其他科學知識。”
“我是研究數學的,對於語文也有很深的愛好。我小時候在家鄉放牛,常騎在牛背上念《千家詩》,稍大一些,就能背誦《唐詩三百首》。隨後我對古文發生興趣,愛讀《左傳》、《史記》、《三國演義》等名著。有一回,學校來了一位數學老師,上數學課,講得引人入勝,把我吸引住了。從此以後,我受老師的影響開始愛好數學,數學成了我一生研究的對象。這當中,雖然有些偶然性,但老師能把學生吸引住,還不是藉助於語言的魅力嗎?雖然我把主要精力用於數學,但我沒有放棄古詩文的學習,時常寫點詩,既豐富業餘生活,又練了自己的文筆,對寫論文也有很大的幫助。值得一提的是,我今年已經81歲了,寫字還是一筆一劃,工工整整的。”
葉校長,您一定同意這樣一個觀點:數學是自然科學的基礎,數學不好理化不可能真正好,語文是基礎的基礎,語文不好小而言之數學抑或理科,大而言之文理科絕不可能真正好!
您同意了上面的觀點,那麼,葉校長,您一定也會同意下面的斷定:一個有“以大氣成大器”理念且以之為旗幟的歷史名校,倘若他的老師連“的”、“地”、“得”都分不清,連病句都不能避免,連基本的文史哲知識都不具備,連寫作的常識都不懂……只會以“拍磚”、“酸文”、“流氓”或“算命”之類與人論戰,那縱然“大氣”再足,“大器”註定是要落空的。
有道是:“下棋找高手,弄斧到班門。”
這次論戰的最大感受就是“導彈打跳蚤”,以近20篇少則幾千字多則上萬字的文章去與“辱罵與恐嚇”之跟帖對壘,現在想想實在有點不划算,給人以欺負弱小的誤解。
説季羨林大師是“大器”者,葉校長您一定同意,就是您手下那些不聞書香者恐怕也不會無禮質疑。
要知道,季羨林大師的成才實在與一個語文老師有關。2011年10月25日《太原晚報》“天龍·語文”副刊有署名文章指出——
“董秋芳是上世紀30年代季羨林先生在濟南讀高中時的語文老師,浙江紹興人,魯迅先生的同鄉,比魯迅先生小十幾歲,但二人是忘年交。魯迅先生曾多次出席董秋芳、許欽文等人組織的文學社‘春光社’的聚會,並在寫作方面予以熱情指導。董秋芳從北京大學畢業後,翻譯了一本蘇聯小説《爭自由的波浪》,同時也給報刊投稿。1927年,董秋芳因受到國民黨浙江省政府通緝而輾轉來到濟南高中教書。季羨林因已經讀過《爭自由的波浪》(魯迅作序)和董秋芳在報紙上發表的給魯迅先生的一封信,他對董秋芳佩服得五體投地,因此極願聽董秋芳的課和跟其學寫作文。”
日後的季羨林學術與文學相得益彰,語文恩師董秋芳是功不可沒的。
這就是“親其師才重其道”,而“重其道”方成“大器”者也!
如何對待語文能力太差的文科與理科老師,當年學軍中學的盧瑞寶校長的一番做法竊以為值得葉校長您借鑑——
一次盧校長聽一位英語女教師的課,這位平時自命不凡者説到“an elbow”,發現學生不太明白,就寫了個與之有關聯的中文單音節詞 “肘”在黑板上,由於發現學生不認識,便用手在“上臂與前臂相接處向外凸起的部分”敲敲微笑着説“寸”(漢語發音cun),作為語文老師的盧瑞寶為之“大驚失色”,並由此引發盧校長在文理科年輕教師中作語文能力深入調查,嗣後竟然發現年輕教師語文能力危機遠遠大於想象。他心憂如焚,擬出補救措施,規定一些語文能力(主要依據教案書寫與文字表達水平)核查後不合格的老師每週交一張大字(那時沒有電腦,全靠板書,可有的老師字卻寫得像狗爬),每週規定讀五篇名家文章並寫出兩篇讀後感由他親自批改,每半年寫一篇專業論文送相關專家審讀……
記得當時我還因此寫了一篇雜文刊登在《甘肅日報》的文史副刊上,評論教師“半碗水”與學生“一碗水”之間的荒唐關係。
葉校長,您應該清楚,其實當年盧校長的做法是一種低層次的亡羊補牢,是一種沒有辦法的辦法。
已是“夾生飯”了,還能怎麼着?
葉校長,您一定看過我最近刊發在某雜誌(您應該有這本雜誌)上的《“過去的中學”因何“不過去”?》,我提到民國史專家傅國湧有個“錯過中學有點晚”的觀點,傅先生引用歷史學者雷頤的話來佐證:“一個人在中學階段所讀到的東西,會溶進生命、化入血液;到了大學階段、成年以後讀的,往往只能作為知識存在。”
當一個優秀的高智商學生“程門立雪”於一個“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而又自以為是的低能兒高中教師,那是何等的悲劇?
葉校長,你的麾下之“客”知道下面這些讀書的“類別”與“範疇”嗎?
跪着讀——神聖的經典,句句是真理,只有低頭,比如……
站着讀——權威的講話,沒有討論餘地,只有肅立恭聽,比如……
坐着讀——因目的而讀的書,只有坐冷板凳,比如……
躺着讀——文藝消遣,可拿起,可放下,比如……
走着讀——心領神會,一邊趕路,一邊與書對話,比如……
“閲讀的美學,確切地説是對於‘文學閲讀’的心理學或符號學的研究”,其作用豈止侷限於“文學”抑或語文?
文化名家金克木先生有關讀書的教誨給人,換言之給不同專業者的益處是終身的。
“師高弟子強”,然後則“弟子未必不如師”!
一個教師,無論文科還是理科,假如不懂得讀書的“類別”及其“範疇”,必然胸無點墨,更別談什麼腹笥了,那是十分“危險”的。不做教師只害了自己,一旦做教師害的就是一個羣體,可謂禍國殃民!
囉囉嗦嗦寫了那麼多,崇尚“以大氣成大器”的葉校長您可能會產生厭聽心理,就此擱筆前引用兩位學者的話來提一個問題——
原香港科技大學副校長、生物學家孔憲鐸曾説:“基因先定了人的很多行為、傾向。可基因決定行為,就像一個櫻桃的核,這是人動物性的一面,不好看。不過櫻桃外面包了肉,很好看。人的另一面就被文化什麼的包着,受它影響。”
浙江大學國際文化學系主任毛丹以為:“好的文科教育,就起這個把人包好的作用。”
設若將二中當成一個“人”,葉校長是學生物的,不知葉校長是否認為二中的文科之沉淪之現實説明二中似乎是一顆外面沒有包肉的櫻桃核?
無由會晤,不任區區嚮往之至。
此致
“以大氣成大器”之禮!
應試超級棍棒
匆匆於2011年10月25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