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論(十一) 致知(二) 科學祛魅 一_風聞
付延明-03-25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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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頓曾經説過:如果説我比別人看得更遠些,那是因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上。這句話後來被解釋為多個版本,甚至有“對某個矮子的嘲笑”之説。但其應當被傳播的思想:知識需要積累,這卻是無疑的。不能否認科學家的偉大,但也不能否認前人的積累。這種積累,直觀地以人類觀察世界的能力來表現,即人類藉助工具(以智能為基礎)達成的能力進化。科學思想,絕不是某種“覺悟”的立地成佛,而是對科技成果的總結,也是“能力進化”的結果。
相應地,不同時代,對“科學思想”的理解是不一樣的,我們看古人,後人看我們,感受可能是相同的。所以,萬萬不可有“一切盡在掌中”的錯覺。科學是人類認識世界的方法,也是成果;科學本身不是形而上,也不基於形而上,它仍在發展。相對論與量子力學所建立的體系自有其前提假定,即數學自在(隱含着人認識世界的合法性)、數學與世界綁定(隱含着物理規則的永恆性)。
波普爾把科學表述為範式的革命,即原有體系成為新體系的特例。這種情形,顯然是人類“進化”的結果:憑藉科學創造的工具,人類視野得以在深度和廣度上拓展!是眼界的放大導致了範式的革命,而眼界放大是一個實踐的積累過程,絕非頓悟而來。某些所謂哲學家並未理解科學,由此建立的思想體系,繆以千里。必須從實踐的角度辨認科學和科學史。人類正在展開智能之精彩,精彩之一(或者説起點)就是超出生物極限的感知能力:測量。
科學與計量
秦始皇統一中國,最重要的歷史貢獻之一是統一了全國的度量衡。現代社會中,安全、科研、生產、物流、貿易等各方面都離不開計量基礎的保障。國家建立(或直接採用國際標準)並有效執行一套量值傳遞體系(質量監督),通過計量檢定(或其他傳遞方法),將計量基準所復現的單位量值傳給下一等級的計量標準(比如砝碼),並依次逐級地傳遞到工作用計量器具,以保證測量的準確一致。簡單説就是:生活中無處不在的量具,都是由國家質量監督部門擔保的,日常量具相比國家基準可能有誤差,但在允許範圍之內。
作為測量的前端,傳感器(sensor)是一種檢測裝置,能感受到被測量的信息,並能將感受到的信息,按一定規律變換成為電信號或其他所需形式的信息輸出,以滿足信息的傳輸、處理、存儲、顯示、記錄和控制等要求。基本感知功能分為熱敏、光敏、氣敏、力敏、磁敏、濕敏、聲敏、放射性敏、色敏、味敏。傳感器產品門類共10大類42小類,近6000個品種。--百度百科
現代計量技術屬於現代科學體系,傳感器、測量設備/儀器/儀表工業是現代工業的重要基礎組分。憑藉測量設備,人類的“感知能力”早已超出生物屬性及其想象:電子天平可稱量0.1微克,大型稱重設備可以稱量千噸以上,貨輪水尺稱重可達數十萬噸;光學顯微鏡的分辨率為0.2μm,電子顯微鏡的分辨率為0.2nm;碳硫分析儀:碳測量可達千分之一,硫測量萬分之五;温度測量精度優於0.01…。
科研單位面向前沿的測量需求,不斷製造或組合新的測量設備(佔科研投入的相當大部分),某種意義上講,大型粒子對撞機也是一種測量設備。這些測量設備是科學的造物,藉助它們,科學家實現了肉體不可能到達的“感知能力”。
計量單位制一般採用國際單位制(英制、市制可等價),粒子物理領域多采用自然單位制(光速c=1)。在國際單位制中,將單位分成三類:基本單位、導出單位和輔助單位(弧度和球面度,已併入導出單位)。七個嚴格定義的基本單位是:長度(米)、質量(千克)、時間(秒)、電流(安培)、熱力學温度(開爾文)、物質的量(摩爾)和發光強度(坎德拉)。上述基本單位在量綱上彼此獨立,導出單位由基本單位組合構成。
國際單位制以及背後的科學體系,為關於自然的交流提供了堅實的基礎。應當感謝國際標準化領域的科學家和工程師,他們也是自然語言的工程師。擴展開來,博物學、質量領域,以及其他專業領域的專家/組織,同樣也是廣義的國際標準化專家,也是自然語言的工程師。他們為一部分“概念”提供了可靠的定義。
計量是一門基礎科學,同時又是科學的基礎。從認識論的角度看計量,從進化論的角度看科學,有助於我們理解科學。哪怕沒有接受高等教育,憑藉日常經驗和基本的推理,我們也可以遠觀現代科學體系之大略,而不產生根本性誤解。
如果説一般工具延伸了人類的操作能力,那麼計量工具(以傳感器為觸角的儀器儀表)則延伸了人類的感知能力(直觀及其綜合)。從這一點上,可以説:科學全面提升了人類的感知能力,從而進一步拓寬了生物進化的道路。可以從國際單位制原器的精度方面,對現代科學技術帶來的“感知能力”有個直觀的認識。
長度單位:1889年第1屆國際計量大會批准國際米原器(鉑銥米尺)的不確定度為10-7;1960年第11屆國際計量大會對米的定義更改為氪-86長度基準,不確定度為4×10-9;1983年第17屆國際計量大會採用了光速基準,不確定度為10-9。
質量單位:鉑銥合金國際千克原器,1889年第1屆國際計量大會批准,不確定度約在10-7;2018年第26屆國際計量大會,採用了普朗克常數定義,不確定度在10-8。
時間單位:最初,“秒”被定義為平均太陽日的 1/86400;1967年第13屆國際計量大會,採用銫原子鐘,不確定度達到10-15,2千萬年誤差不超過1秒。我們日常用到的GPS、北斗,授時精度在納秒級(10-9)。沒有高精度原子鐘,就不可能實現米級的全球定位。
…。
2018年26屆國際計量大會通過了決議,國際單位制中的3個基本單位(千克、開爾文、安培)改由自然常數來定義,並於2019年國際計量日(5月20日)起正式生效。至此,國際單位制7個基本單位全部由基本物理常數定義,量值的實現進入了量子化時代。
國際計量基準已經進入量子化時代。普通人可以不去了解量子力學,但應當知道,量子力學已經從最底層滲透了人類的社會生活。由此亦可佐證:科學已經成為人類的生活常識。
回到人類與恐龍的比較。《侏羅紀公園》系列電影作品讓我們直觀感受了恐龍的強壯。假設恐龍代表了肉體(基因)進化的方向,人類代表了智能進化的方向,那麼,人類完勝恐龍。拋開熱兵器不談,僅以力量計,恐龍不可能挑戰吊車、壓力機、載重車輛,甚至不能挑戰鉗子、扳手、鋸子。恐龍可能擁有比人靈敏的嗅覺、視覺,但不能挑戰人類製造的檢測儀器…。生物個體層面如此,社會/羣體層面則差距更大,人類有語言、文字,知識可以傳承,可以組織起遠超動物可能性的團隊合作。即使不考慮現代科學,人類也能通過組織團隊配合,建設城牆、陷阱、大型機弩等擊敗恐龍,小型團隊也可用火自保甚至反擊。
站在生物進化的角度,智能生物的進化表現為藉助工具。前面一直使用“延伸”一詞,人類發明的工具從兩個方面提升了生物個體的能力:力量和感知。某種意義上講,工具就是人的力量和感知的延伸。赤手空拳的話,現代人可能不見得比古人強,但憑藉工具,現代人的“力量”和“感知”將全面碾壓古人。現代人和古人的生物特性可能變化不大,但憑藉工具,現代人看得更遠、更清,舉得更高、更重,上天下海…。現代人相對古人已經“進化”了:眼光更鋭利,手臂更強壯,體能更充足…。
進行“人類對抗恐龍”推演,可以求證“什麼是最寶貴的”。人類的優勢集中體現為組織能力:語言(包括八卦)所建立的關係網絡遠大於動物的嗅覺認同;理性對未來的期許使得人類能夠讓渡部分個人利益以換取團結,從而為更大規模的組織奠定基礎;更大規模必然要求更精確的計劃性;更大和更高效的組織,讓智能得以發揮,科學得以發展;科學創造了新的延伸力量和感知的工具,每代人都有所“進化”。網絡科技的發展,使得信息可以幾乎沒有延時地傳遞到每個節點,創造了“全人類組織起來”的可能性。
人類的優勢表現為“傳承”。人類以文字為載體,記錄前行中的知識。人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經站在了前人堆砌起來的平台之上,他只需進入語言,就已經開始了與所有先哲們的對話。如果把全人類比作一個意志(類似‘蓋亞’),那麼,“她”的成長過程中,“文字”是一個特殊的里程碑:“她”站立起來,邁出了探索世界的腳步。全人類的意志表達為認識世界,組織是為了“蓋亞”的合成,文字使得她有了記憶,科學是她的進化,計量則是進化的刻度。這些共同展開了人類的“智能進化”之路。
如果消滅恐龍的“神”仍在觀察地球,它的感覺可能是饒有興趣。人類智能,創造出了遠超恐龍時代的精彩,更關鍵的是,科技還在進步,未來或許真的值得期待…。那麼,人類是否有時略有疑惑:科學所創造的工具和尺度,“神”是否早就知道?科學所發現的規律性在不斷排除“神”的存在,“神”是否默許?
科學與常識
科學可以給出不同的解釋,但科學不能改變常識。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不會改變天體的運行,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同樣不會;高能物理、量子力學也不會造成物質的崩塌。事實上,如果理論所預言的結果與常識(只要不是錯覺)不符,那麼,應當質疑的是這個理論。
現代化學給出了水銀(汞)在常温下呈液態這種現象的相對論解釋(汞在元素週期表中是80位,與它相鄰的鉑、金、鉈、鉛等在常温下都是固態的)。有沒有相對論解釋,水銀在常温下呈液態這一常識不會改變。同樣的還有黃金呈現“金色”的相對論解釋。英國科學家觀察到光合作用中能量轉化的量子機制,並證明正是這一量子機制使光合作用能很好地消除環境干擾,而光合作用已經在地球存在了數十億年。無論人類是否發現量子力學,不改變人類此前觀察到的光合作用如此這般的性質。元素週期表所展示的元素性質的規律性,早於量子力學給出的核外電子能級的量子化解釋…。未來,無論高能(粒子)物理如何發展,不會造成人類生存其中的宏觀世界忽然崩塌或異常(這並非來自世外的保證,而是人類飛蛾撲火般的命運)。
玻爾曾説:“沒有‘量子世界’,只有抽象的量子力學描述。我們不應該以為物理學的工作是發現大自然的本質。物理只涉及我們怎樣描述大自然”。玻爾是哥本哈根學派的創始人(在量子力學的江湖中相當於少林派掌門),對二十世紀物理學的發展有深遠的影響。國際單位制的量子化是“悄無聲息”完成的,對生活沒有影響!科學,只是在不斷揭開“已在”的真相(包括人們的常識)。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期國內開展的關於真理的大討論: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是一個可靠的結論。現代科學深刻地改變了人類所處的世界,但這種改變是以人類實踐的方式實現的,而不是憑空改變了大自然。更深刻地,科學只是描述大自然的方式,人類並不能聲稱發現了大自然的本質,如果發現了不相符的實驗結果,應當改變的是科學理論。這種認識也是科學成為科學的根基所在。
因此,首先應當驅除的思想是:科學的神秘化。這是另一種經過包裝了的“大全”,只不過包裝物換成了科學名詞。應當確信:**大自然(包括人類自身與社會),是一種比“科學”更加堅實的“存在”****。**原因在於:無論科學定律是否被人類發現,大自然早已“應用”了它們,而人類以及人類的常識,是這種“應用”的結果。人類的思考以及思考的物質基礎大腦,不會因為量子力學的測不準、不相容、波函數坍縮、觀察者效應等等,而忽然可疑起來。事實上,承受了認識世界的天命,就意味着科學只是人類認識和改造世界的工具,是屬於人的能力,而不是可以表達的人類的“命運”。
超出科學自有範疇的討論,是“不誠”。
每個人,除了擁有知識,還有親人、朋友、事業、國家…。人們願意接受科學思想,是因為它的實踐有效性,而不是“絕對”,無論它如何深奧、神秘,都不是懷疑人生的理由。科學是“望遠鏡”和“顯微鏡”,它將人類的視野引向深空和微觀,但無論多麼深遠,人類的立足地還是人的生存,不因鏡片而失焦或散焦。或許在“神”的眼裏,人類只是感恩節前的火雞,但那不是人類放棄立足的理由:物的尺度和人生的價值都在於人。這是對科學應有的態度。
科學與自然
現代科學的體量,早已超過個人能力的極限,沒有人可以號稱全面瞭解科學(何況還有數學)。網絡上常有“誰是人類歷史上最後一個全才”的討論,達芬奇、朗道、龐加萊、希爾伯特…。但這種“全才”更多的是後人對其學術修養的崇敬,而不是定論。何況,應當相信,後人會對世界有更加深刻的認識。
如果非要找一個“全才”,那隻能是大自然,人格化的自然神。
科學之所以令人信服,原因在於不斷重複的“預言成真”。牛頓、愛因斯坦莫不如此。牛頓經典物理體系建立之後,學界一度形成了某種樂觀又悲觀的氛圍。科學家可以樂觀地認為,物理學終結了,後續工作是力求精確(小數點後的工作了);哲學則不得不悲觀地認為,未來已定,只是暫時難以計算而已。
但人們顯然低估了計算的“難度”。愚公移山或許還有可能,推演大自然則完全不可能。用電腦遊戲來做類比。遊戲中的NPC顯然是一段代碼,最簡單情形,NPC只重複幾句話“村東頭老李家的牛走失了,你去幫他找回來…”。遊戲中的石頭,並不具有石頭的性質,只是擋路而已,小草也沒有味道,大樹也不能真的爬上去…。為了追求“真實”,設計人員開始考慮“對象化(仿真)”遊戲中的人物和物品:把對象包裝起來,賦予對象一組性質,讓對象根據不同情況做出反應。比如NPC可以聊天,石頭可以翻動,小草可以撥出,甚至陽光在不同時間有不同的照射角度…。但仿真取決於服務器的運算能力,也取決於賦予的“性質”的全面性。只説仿真一塊石頭,要做到全面仿真,需要設計人員瞭解石頭的全部特徵,比如翻動要用多大的力量,比如錘子擊打時,多大力度可以打碎、碎成幾塊、崩到哪裏、砸壞什麼…,比如拿來磨刀,多大力度、磨損多少、發熱情況、多少灰塵…。很顯然,全面仿真是做不到的。至於NPC仿真,更是想都不要想,除非GM後台親自扮演。
大自然卻是“真的”,所有人物、物品都是本色出演。借用“物自體”概念,大自然中的角色就是物自體。此時,人類不再是設計者,而是參與者和觀察者:觀察物自體的反應,總結歸納形成知識。無論人類對物自體瞭解多少,無論對此物的規律掌握多少,物自體自會按它的規則行事(石頭碎了就是碎了,不用等到觸發什麼科學和數學的計算結果)。大自然的推演結論,必定是“真實”的,出現“反常”現象,是人類瞭解其中規則的機會,而不是大自然“出錯”了。從這一角度,就是黑格爾的“存在即合理”。但大自然不説話,只是自行演化。也就是説,沒有任何人可以預知未來。
意識,人類仍然知之甚少,但也在大自然的“推演”之中。人類也只是在大自然中本色出演。人們伐木燒火與森林火災,其影響對大自然沒有區別。也就是説,對於大自然而言,影響在於人類的行為,而不在某個人的思想,除非思想影響了行為。
地球有意識嗎?地球的意識就是人類的意識。想象中的“蓋亞”是人格化的地球本身。自然的警告是人類理解的警告,“警告”作為一個概念,其意義也是人賦予的,大自然不言。與黑格爾的“絕對精神”一樣,我們把大自然人格化,是一種思想的方法,而不是真實。這種思想方法,為人類確立了一個準則:人可以指望大自然。或者可以這樣説,大自然的演化即是“道”之顯、“神”之使、“思”之本,是人類存在和思考的最大最可靠的“靠山”。
這裏可以補齊關於“地心”的類比:理性對應地心,人的直觀以及求知慾對應地核,大自然對應地幔,現有的科學體系則對應地殼。科學是由大自然背書的(請忽略地核地幔關係)。
大自然演化至今,就是現在可以觀察的樣子。不管是否來源於大爆炸,不管基本粒子是否可分,甚至可以不管數學和物理定律何時起效,人類就是大自然推演至今的結果(或許不唯一)。科學,是大自然演化過程中展示出來的,人可以理解的東西。如果僅以太陽系為限(近在眼前),那麼肯定還有宇宙中允許存在,但太陽系中並不存在的事物,比如黑洞,或者阿凡達的世界;以當前為界,肯定存在將來或許出現,現在並未出現的事物。大自然所展示的,遠遠大於人類可見的,又遠遠大於可以理解的,大於可以用數學公式描述的;而大自然尚未展示的,則更是不可言説的。因此,科學只是人類認識自然的方法,是人類進化轉向智能方向後的工具,不是自然的“決策者”。擁有科學知識的人類,絕不是大自然的“主宰”,充其量是站在了地球生態鏈頂端的智慧生物。可以想象一個“絕對精神”,或人格化一個“自然神”,但不能自以為就是。
借用徐勝治先生《太上章》傳燈一章中的描述,進一步説明科學與自然的關係:
世上原先並沒有燈,直至有人創造了它,然後才有了一種名叫燈的東西。但無論人們清楚不清楚什麼是燈,將碟子、草莖、火麻籽油組合起來用於照明,它就會出現,然後可以給它起一個名字,比如叫做燈。在世上根本沒有燈之前,其實燈已經存在了,只看人們知不知道它,又能不能發現它、點亮它。如此看來,這世上的萬事萬物在沒出現之前,其實都早有其存在的道理,否則它們就不會出現。萬事萬物之間的玄妙、無論我們知不知道、知道多少,它就一直在那裏。
朱子:天不曾生個筆,人把兔毫來做筆,才有筆,便有理。若在理上看,則雖未有物而已有物之理。
上述思想源於道家,其中的內涵很豐富。
其一,人們已經用各式各樣的電燈代替了小説中的麻油燈,鑿壁偷光、囊螢夜讀、臍脂自照…等都是燈,這世上還有不勝枚舉的燈以及尚未出現的燈、暫不可行的燈。因此,從物的一側,無法給出“燈”的定義,因而“理念論”不通。事實上,只要“發展”並未停止,理念論中的“概念”就是自相矛盾(理念要求‘完善’,而‘完善’是現在完成時態,無法支持將來時態)。所以,只能從人的一側即“用途”來定義“包含了未來的燈”。
其二,“電燈”必然是早已存在的,只是藉由人類在科學的基礎上呈現出來。人類也並未窮盡“電燈”的可能性,比如LED光源在技術未成熟前就不能作為電燈。大自然還允許什麼樣的燈,人們並不知道。人們只是在“科技樹”上找到了電燈分枝,枝上的可能性,人類並不敢聲稱已完全展開。
其三,之所以找到燈這一分枝,原因在於“有用”,即人類需要這一分枝。那麼,大自然所允許的可能性中,有多少是人類不需要因而並未展開的分枝呢?未來又有多少重新“有用”而再度打開的分枝呢(比如等離子體電視技術)?以及已經打開卻發現有害因而應當關閉的分枝呢(毒品、化學及生物武器…)?
其四,“存在”與“呈現”之間以“實踐”連接:需求造就了“呈現”。隨着“枝葉”的不斷呈現,人們開始意識到“樹”的存在。那麼,哪些“枝葉”更容易讓人聯想到“樹”呢?
其五,人與智能也是早就存在的。在核能-化學能的能量瀑布之下,碳基生命也是早已存在的,只看運氣。熱力學規定的熵增,可以理解為“大勢”。所謂宜居,就是大勢下的逆流之勢,碳基生命順此勢而存。逆流之勢既成,則人已“存在”。
如果世界是可以“推演”的,那麼推演者只有一個,就是“自然”。人類本身是自然推演至此的內容:人的智能和基於智能的推演,都在自然的推演之內。在大自然面前,人類應時刻保持謙卑:科學知識體系,遠未到達可以總括自然的程度。
真理不在蒙滿灰塵的權威著作中,而是在宇宙、自然界這部偉大的無字書中。--伽利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