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論(二十) 格物(一)_風聞
付延明-03-26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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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先哲多有註解。鄭玄:格,來也;物,猶事也。其知於善深,則來善物;其知於惡深,則來惡物。言事緣人所好來也。章太炎曾尖鋭地指出,若遵循鄭注,則“因果相倒”。司馬光:**格,猶捍也,御也。能捍禦外物,然後能知至道也矣。鄭氏以格為來,或者猶未盡古人之意乎?**認為人只有捍禦外物之擾,然後才能認識大道。程頤認為:**格猶窮也,物猶理也,猶曰窮其理而已也。若曰窮其理云爾。窮理然後足以致知,不窮則不能致也。**朱熹認為:**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王陽明説:意所在之事謂之物;格者,正也。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在他看來,格物就是正己意,致知就是致良知,皆純屬內省的功夫。
《大學》把格物當作人生修養的起點,“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先哲在他們的時代,不可能瞭解現代科學和現代數學知識,各個時代知識所積累的規律性呈現也不同,甚至面對的問題也不同,給出不同的註解是正常的。但先哲們把格物置於起點則是一致的:正確認知世界是成長的基礎,生長在虛幻之中的“胡不食肉糜”的人必然走向殘缺的人生。面對眾説紛紜的世界,人應當繫好思想之錨,此心有所安處。
安定此心,是儒家一以貫之的教導。如何得安?必定是某種不疑的信念,而信念必定是每個人的所證所悟。與古人相比,現代人是幸運的,科學已經從基本粒子層面認識了這個世界,自然界萬物已格!這是身為現代人的一項福利!無需去學陽明先生格竹七天,大病一場。世界上當然還有許多科學未能充分展現的領域,科學也未必能給所有人以智慧,但立足於科學大地,卻是不疑的選擇,科學已自立。科學已是人類認識和改造世界的最有效工具,這個工具可能帶來了意外的“醜或惡”,但工具本身的有效性不容質疑。科學是成果,也是階梯,也是視野。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盡己所能地認識並同步科學的視野,是遠行的準備,坐井觀天是錯誤本身。“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言其上下察也。
成己,仁也;成物,知也**。**仁與智相輔相成,格物是明理的基礎。格物之於現代人,是對自然和社會兩個獨立領域的認知和整頓,是在科學思想之上,重新審視那些深邃的思想。是在正心(理性即數學)、誠意(人是萬物的尺度)、致知(規律性呈現為科學)的基礎上,對兩個“視野”的同步和對其中“事物”的整頓;是立足於科學大陸,為“事物”澄清前提、劃定界限。在此基礎上,展開關於人類命運的思考:善與惡、歷史以及未來。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人的天命是理解這個世界,獲知它的“應然”,發育它的“應然”。與程朱的“窮其理”不同,科學時代,科學和數學就是自然萬物之理,格物就是理解科學精神,知曉科學的邊界。與陽明先生不同,整頓的範圍是包括了“事”的全體“事物”,人類社會由什麼,有什麼,目的是什麼。與司馬光的“捍禦”有借鑑處:不離科學大陸,不離人間正道。與鄭玄的“來善”有同歸處,希望統觀之下正道顯現,消解可能的“惡”。
對於人類來説,也許最重要的知識是蘇格拉底的話:我知道我無知!知識包含了它的邊界,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唯物
(俯視視角)自然萬物,“唯物”而已。
辯證唯物主義認為: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運動是有規律的,規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認識物質世界,容納其中的變與不變,不異、不疑!是安定此心的基礎工作。不疑,不是奉誰之令,而是人心的自發!不是封閉五感,而是落葉知樹、知秋;不是閉目不察路況,而是心中有物質世界的地圖。選擇辯證唯物主義,並非排他,而是相信沿着這條路前行,彼岸可達。
世界是物質的:唯物論的根本觀點。唯物,是一種選擇,不是一種理性的證明,不爭論絕對和永遠。在這種選擇之下,人們不再考慮各種腦洞,而把它們放入副本,專心於認識世界的主線劇情。選擇的理由是:相信科學。從微觀到宏觀,人類的生活早已離不開科學的造物,科學已經是常識,而科學是唯物的。即使將來發現這是一種錯誤,當前的出發點以及方法也都必須是科學大陸。
物質是運動的:運動的絕對性。人類並不知道時間的本質,但只要時間存在,運動就存在。人們可以説:有了運動,人才可能感受到時間。這一點也不必爭論,時間與運動,可以認為是一體兩面。人類只是選擇了暫不追究所謂時間的本質。緊密相關的,關於空間的本質,人類也並不確定,關於宇宙是否產生於大爆炸或者重複創生,人類也不確定。但這不影響人們以牛頓、愛因斯坦的時空觀來認識和改造世界,理由也很簡單:世界已經這般,並且當前是好用的,可能的錯誤在當下的視野之外!
永遠是多遠?在人類社會百年即是大變局的發展場景中,在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的情形下,萬年已是遙不可及,如何需要奢談以億年計的太陽系、銀河系、宇宙甚至之外?在科學時代以前,對未知的任何追問總是必要的,且正是哲學的本職,但科學關於時間、空間的回答已經如此,彷彿撐開了一個足以容納任何現實的場景,不妨把相關的追問交給科學。如果科學不能進一步回答,或者科學不能防範風險,那人類只好躺平:宇宙中有太多的人類不可抗拒的力量,超越科技水平的追問並無現實意義。這並不要求科學的不可質疑,但質疑行為本身,應首先是科學的,至少質疑者應站立在現代科學體系之內。
運動是有規律的:規律的普遍性。人類不知道為什麼可以打開“數學世界”,但可以確信它是自在的、永恆的。當觀察到達某個“尺度”時,“物”會確定無疑地展現規律性:完美地符合數學。所謂“尺度”,要麼是到達了原子分子層面,要麼是純淨物,要麼是相對於觀察目的來説,其成分的影響可以忽略。
規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規律的客觀性。認識世界是全人類的事情,也是一個歷史的積累過程,因而世界的同一性以及運動規律的客觀性不容質疑,否則知識不可能(經驗無效則積累無效)。已經呈現的人類知識,其自洽和相容足以自證,因而足以認定:世界的規律性早已展示在大自然這部著作中,只待人類的閲讀理解;認識世界是人類的固有能力,無需世外的指證和認識論的陳述。
進化論告訴我們,人是自然進化的結果。進化論學説可能還存在部分證據鏈的缺失,但已被科學界普遍接受,尤其是遺傳物質及其機理被發現之後。事實上,無論人們找到多少證據,都不可能宣稱給出了無可質疑的論證。進化論思想,更像是一種人們願見的選擇:人類有文字的信史中,從未有過確切證據表明我們可以指望什麼,既然如此,人類就指望自己:卑微但不懦弱!
複雜系統研究為智能基於自然提供了可能,這表明,“意識是人腦的機能”論斷可能。與進化論一樣,人類也不能給出無可質疑的排他論證。這也可以視為一種願見的選擇。這種選擇的前提是人類確信有一個共同的不動的數學世界,人腦進化到了可以打開數學世界為我所用。科學就是數學之用,好用為什麼不用?但也隱約規定了邊界:人類並不知道這種用法的極限(時間和空間的);即使藉助工具,人類的智能(計算和存儲)總是有限的(即使實現了量子計算,能力也在自然演化面前微不足道,因為‘計算’在演化之內)。
以“三體運動不存在數學解析解”為起點,可以確認:除非自然親自演化,否則未來不可知。智能(人的意識)也在自然的演化之中,因而自由意志可能,只要不追求終極。佛家的“動念即是緣起”已經透徹:既然緣起處是心,那心就是自由的。自由意志,不需要排除“神”,人類並不與“神”相處!(自由意志與‘神’或‘終極劇透’是相悖的:有了終極劇透,就不可能有自由意志!人是尺度,超出尺度的推導沒有意義:各種終極問題可以討論,但不能以之為根據論事。)
自由意志,仍然是一種選擇,“未來不可知”只是這種選擇的背書:無論如何,不必擔心個人意志被人探知和操控。這種選擇,代表了一種態度,即不得以不自由的意志為假定來討論問題,自由意志並不是誰給人類的保證,而是人類共同的選擇。
選擇,意味着目的,意味着立場。只要目的是認識和改造世界,那麼,(辯證)唯物主義就是推薦的方法論。一本小説,可以是第一人稱,也可以是第三人稱,視角不同的敍事而已。唯物主義或唯心主義只是視角不同,所觀是同一個世界,只不過代入感不同。辯證唯物主義認為,意識不僅是物質的反映,而且意識對物質具有能動作用。意識能動性的確認,也即人的主體性的確認,只不過唯物思想隱含了人格平等,同時確認物質世界的客觀性。
意識雖然是物質的反映,但它一經產生,就作為一種能動的力量。意識的能動作用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意識活動有目的性和計劃性。人們在反映客觀事物時,總有基於某種實踐需要,並帶有一定的主觀傾向和要求,抱有一定的目的和動機,在頭腦中形成一個所要達到的思想藍圖,構成準備行動的計劃。這就是意識能動性的具體表現,而且是人所特有的。第二,意識活動的主觀創造性。人的意識不僅採取感覺、知覺、表象等形式反映事物的外部形象,而且能夠運用概念、判斷、推理等形式對感性材料積極主動地進行加工製作,反映事物的內部聯繫及其規律性。第三,意識通過實踐改造客觀世界。意識的能動性不限於從實踐中形成一定的思想、目的、計劃、藍圖等觀念的東西,更重要的還在於以這些觀念的東西為指導,通過實踐把觀念的東西變為現實。意識的能動作用無論如何巨大,歸根到底,它仍然受客觀物質世界所決定和制約。人的意識只能在物質運動及其客觀規律所允許的範圍內發揮能動作用。
辯證唯物主義關於物質、意識、運動、實踐的基本原理,可以看作是一種“公理體系”。而公理是一種直觀判定,不可由理性推導得來。這相當於一種宣告:人類已放棄“絕對”、“大全”和“神”,擱置各種腦洞,擱置不可知論和宿命論,實踐始於足下。
不能要求人類從一開始就有堅定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就像不能要求兒童理解成年人的世界。但當兒童長大,從懵懂的自我意識開始逐漸成長為獨立人格,他終將自立。人類的知識積累到一定程度,發現除了自己,別無可依賴的時候,人類也要自立。標誌就是:科學思想成為共識,人類不再尋求“超人”的倚靠:親自去做,自承其責。
《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是高中至大學的一門課程。中國學生在學習這門課時,大多會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主義,就這?這不都是常識嗎?我也會啊!還用得着麻煩偉大的革命導師!《論語》中孔子關於鬼神的觀點,給人的感覺相似,感覺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在耳邊絮叨着一些人盡皆知的常識。為什麼常識必須如此莊重?
西方哲學(人類社會三百年來的主流話語體系,未必是先哲的本意)從巴門尼德、柏拉圖開始,一直在認識世界的主線劇情之外!核心的問題:一是不區分自然和社會,始終抱有大全執念,總想着一條線貫穿一切;二是對語言的錯誤認識,以為知識在語言中(蘇格拉底與‘智者’的鬥爭終未能阻止人們滑向空談)。抱定如此觀念的西方哲學圈子,如果不是宗教的幫忙(因敵而在),或許早已瓦解。但西方哲學是如此的頑強,正如皇帝的新裝故事中的眾人是如此的眾口一詞,以至於不相信自己原本一直相信的眼見為實。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接受程度,要遠高於西方,原因在於,中國人從來就是如此看待世界的,只不過是馬克思用西方主流話語表達出來而已。常識的如此莊重,是試圖叫醒裝睡的人,仍然不醒也是一種選擇。
唯物與唯心只是觀察世界的角度不同,不是造成詭辯的原因。康德認為:所謂“客觀”,即對經驗具有普遍必然的有效性,而物自體不可知。這是從人的認識能力的侷限性出發來描述如何認識世界,康德的“認識”指向的仍是現實世界(只不過他稱之為物自體),因而並未脱離現實。笛卡爾迴歸“我思”造成的二元論,只是無法保證現實與我思之間的可靠性,但所思仍是現實。黑格爾的可貴之處是開啓了西方哲學的社會領域研究。“絕對精神”可以是一種借用,類似於老子的“吾強字之曰道”。任何思考,只要它的指向仍為現實世界(無論他如何指稱)都是有意義的。應當堅決摒棄的是依靠“話術”認識世界,比如形而上學以及近代以來的各種迴歸。
“話術”屬於社會領域,歸類為“交往”。無論這種“話術”多麼精彩、深奧,歷史給出的記載都是:某時某人等,討論了某話題或生髮了某感悟。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意義。新聞報道中“…雙方充分交換了意見”類似:談論的內容可以忽略,會談本身可能是有歷史意義的。這需要放到歷史情境中評論,已經完全是政治層面的事。大到政治,小到談話,都可能影響人類的實踐,但只要與自然關聯,就不再需要“純概念”,即所謂腳踏實地,無需話術。
關於物質第一性還是意識第一性的討論,也是“純概念”的討論。這種討論在現實中沒有意義,勉強類比:鳥和魚討論,水和天空哪個重要,這可能很有趣,可能很“深奧”甚至很迷人,可能顯得有學問,但沒有意義。在確定了認識世界的目標之後,人們已經默認物質的第一性。之所以必須把常識莊而重之的宣告,是表明立場。認識世界是人類的使命,唯物主義是認識世界的實踐,它只需要自證合法,無需論證任何其他主義的非法。
當代哲學應掙脱概念的糾纏。面對自然,概念必須指向自然中的物(類),科學已如此。科學的可驗證,要求論文中的概念有清晰的指向,他人可以獲取所指之物(類),如果概念是類(比如植物細胞),那麼,任意此類中的個體均可用以驗證。凡是不許驗證的結論,都不能稱為科學(數學不是科學。數學無量綱,可用任何‘物’來驗證,所以任何‘物’都可以用數學描述)。
面對社會,概念必須指向其本義,對本義的批判就是哲學的基本責任。但這種批判,指的是澄清前提、劃定界限,而不是加入討論。“純概念”的命題,屬於語義學,意在“交往”(雙方都是對自己言行負責的主體,無需他者保障),不能用做認識世界的研究,也不是哲學的任務。只有在那些可以忽略“交往”的情形下,社會運動才有規律可循,才可由哲學開啓新的合法的研究。
無論怎樣“精確”的語言,甚至專門的形式邏輯系統,都不能禁止謊言!無論用哪種語言,怎樣的準確表述(剖析利害),都不能使欺詐者“醒悟”,他根本就沒睡!制止欺詐,只能用行動:拒絕相信、揭穿、報警…。世間不存在“可以叫醒裝睡的人”的聲音,也不存在“可以説服撒謊者”的語言!
語言本身可以視為哲學的禁區。
語言
語言是人類交流的工具。語言的本質是數學。
科學重新定義了尺度,日常生活中的任何一句話,都可以表達為數學:動作、程度、時態都是語言中的數學。為了實現表述,人們依據科學原則在語言中重新定義了物的名稱,博物學分類的依據是現代科學視野中的格物。“金絲猴”概念包含的是:此物種因其已知生物特徵而恰好落在博物表的某一格中。於是,此概念的內涵和外延已在表格中,因而是有定義的。這種定義的數學表達是:“金絲猴”屬於“猴科-仰鼻猴屬”集合,因而具有該屬的基本屬性,在基本屬性之外還有該物種的獨有屬性。無論是類的屬性還是自身屬性,都是科學視野中的數學表達。這樣做的理由是便於理解和記憶,畢竟排好順序的東西總是好拿取的;也因此,格物本身即是建立科學體系的路徑:尋找公認的因而必須是客觀的這個世界上的分類體系。
面向自然界,“物的概念”是建立在人類的整個科學體系之上的。人們談論某物時,所表達的是包含了整個博物學表格在內的人類的知識體系,只是因為人們相信雙方對此概念的理解是一致的,才允許物的概念進入語言,直接使用而不必註釋。日常交流人們並不在意概念背後的科學體系,但哲學和科學的討論不可以省略它們,尤其不能有意地模糊,有意模糊意味着謊言。
以前文“財務語言”來類比。人類總公司的經營行為是世界本身,而票據是經營行為的二維映射;人類的知識是世界的規律性在語言中的映射,映射規則就是語言本身,也就是數學。人們固然可以對票據進行分析,以判斷經營行為的績效,但並不是可以任意組合和分析。人們可以把任意票據組合起來甚至可以給它們編號,但如果這種組合指向的是絕無關聯的經營行為,則已淪為純粹的話術。而如果某些人用炫目的數學展開這種組合及其上的分析,則已是學術的惡棍。不按規則管理的票據,只代表着犯罪,不能影響既往的經營行為分毫;不按規則認識世界,只代表狡辯,不能產生任何知識。企業經營者根據不真實的財務數據及其報告來決策,後果自負;人類根據狡辯內容來決策,同樣後果自負。
語言的本質是數學。人類研究數學可以不依賴任何觀察,但數學研究是語言中邏輯自身的研究,不是語言自身。人類之所以創造數學符號系統,就是因為語言本身的表達能力不足以呈現逐漸複雜起來的數學過程;或者從另一個角度,數學符號系統內在地就是語言的骨架,只是人們在注意到數學之後才需要呈現。是數學表達為語言,不是語言規定了數學。
語言定義為“獨此一家的工具”。其特殊性在於本身不在研究範圍之內。可以要求語言的精確性,可以要求對“票據”進行還原,找出對應的經營行為的“錄像”來核實,但不可以質疑“財務規則”。因此,語言作為“表達本身”不被質疑,也不被研究。誠則明矣,明則誠矣**。**詭辯者自欺,求乎遮蔽,得乎遮蔽,語言何辜!
語言的本質是數學。“作詩機”可以生成全部的“詩”,就是數學。詩人、文學家可以僅以語言技藝而不朽,但不朽已在語言之內。勉強類比,李白的歌詩就是普加喬夫的眼鏡蛇機動,前者因語言技巧留名,後者因飛行巧留名。無論動作如何炫酷,飛機不能飛出大氣層,無論怎樣的文筆,都在語言之中。既然大氣層是實存並且已在科學視野之內,那就不要指望普加喬夫來判定空氣動力學;既然任何文章都在語言之內,那就不要指望李白來回答世界的本源(六龍回日、洞天石扉,不具有現實意義)。“哪怕神靈,也無法擺脱;哪怕死亡,也會被拘禁”、“我打碎了夕陽,也揉碎了月光,拉着李白大醉一場,撒下九州的霜”…詩句所表達只是情感,不是事實。“飛馬是會飛的馬”只是陳述語句,不是事實。它們都不在哲學視野之內。
自然界是可以格物論之的,因為自然界是科學的領地。但人們不能只在語言中討論,還應回到自然中求證。討論是基於“財務規則”的,而不是自定義的規則。智能的本質是人類打開數學世界的大門,而數學世界自在;科學的基本假定是數學可以描述現實世界,知識就是現實世界規律性表達為數學,也就是這個世界存在的規則。自然的語言就是科學本身:呈現為數學表達的規律性。
人類社會之中,語言是交往(相處)的方式,藉助語言,人們説着真話或假話,表達支持或反對、高興或煩惱…,語言是把人們“組織起來”的紐帶。説了什麼並不重要,意見、情緒及其影響才是實存之“事”。社會領域,道德、法律以及政治、經濟、文化都是可以格物論之的,但所論已不是交往中的語言,而是包括交往在內的事件及其影響。所以,辦公語言只是交流(聯繫)的工具:成與不成,責任在人而不在語言。
不可言説之事,必將無言以對。世間並無不可言説之事:自然領域,表達為數學,即已言説;不能表達為數學,則不必言説。社會領域,言與不言只是交往事件,“言”首先也只能記為“行”!而事件及其影響當然可以言説,只看有無必要。
請勿玩弄語言!
時空
在科學的視野中,時空,是一個開放的概念:人類並不能把它拿在手裏,或切片放在顯微鏡下。相對論、量子力學、基本粒子模型等,描繪了一個不再合乎常理的時空:時間空間因光速而連為一體,因而有了一體的起點;空間不再空無而隨機漲落,能量不再連續而量子化,原子不再基本而可分;為了調和計算和觀測之間的差異,科學家們甚至引入了暗物質和暗能量。哲學應當把時空放心地交給科學(理論物理學)家去研究,不應試圖影響科學家們的工作,更不能因哲學理論所需而宣判科學的對錯。
但無論物理學家如何解析這個世界,世界就是我們所見的當下。無論人類起源自哪裏與何時,自睜開雙眼看這個世界,就像被投入到了帝國爭霸之類的遊戲之中。最初的地圖是黑暗(遮蔽)的,隨着遊戲進程,人類逐漸打開了視野,最初的立足之地可能被證明只是一個小島。與遊戲中的角色相似,人類憑藉智能逐漸認識所處的世界,終於用科學打開了廣闊的視野,逐漸看清自己的所處。
無論遊戲怎樣發展,地圖還是那張地圖,最初的小島仍然合法,即使小島因地質變遷而沉入海底。無論科學如何描述,都是對既往和當下的世界的解讀,人類不曾失去最初的立足,即使最初的描述在科學時代被稱為迷信。科學視角下,唐帝國的興盛與明帝國的衰落可以解釋為地球氣候的變化(至少是原因之一),但科學解釋並不改變當今的現實以及朝野當年的面對。
科學思想隱含了它的前提:這個世界(時空)及其規律性是持續存在的,其開端不知在何處,但必定超過當代物理學的視野,其終結也不知在何處,也必定超過當代物理學的視野。如果規律性是可變的,那麼,物理學就失去了存在基礎:預測及其可驗證性。在此前提下,當代物理並未掌握全部規律,規律作用於這個世界也並不因是否被發現而不同,正如唐帝國與明帝國所經歷的風調雨順和赤地千里。既然世界已經如此,那麼無論物理學將來會發現什麼,規律自身都不會改變這個世界的如此以及未來。至於規律是否永恆,人類並未得到世外的保證,對此的態度只能是相信,理由只是“不相信也沒有辦法”!任何宇宙學常數的改變所引發的災難都不是“天崩地裂”可以描繪的,必然是人類不能抗拒的!
從認識論的角度看,人是萬物的尺度,身即立場。是人類依據自身並考慮方便性,引入了這個世界的尺度(測量)。可能原子(或基本粒子)本身就是一個“星系”,可能可見宇宙只是一個“氣泡”,可能時間將會“摺疊”…,但“星系”、“氣泡”和“摺疊”都不是人類可以描繪的尺度,因而不具有討論的意義。時空,因而等價於這個對人類來説亙古存在的並且遵循亙古存在的規則運行的宇宙。
人類的能力,尚未到達需要考慮“時空邊界”的時候。因此,物質、運動、規律性、時間、空間、宇宙等,雖然都是認識論中的概念,但它們本身是“發散”的,其客觀性“大於”人類的認知能力:人類永遠是在“盲人摸象”式的認識它們,並且永遠不能擁有“真實之眼”,或者走出柏拉圖的洞穴。辯證唯物主義認為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運動是有規律的,規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正是基於上述概念的客觀性“大於”人類的認知能力這一事實判斷。
康德對時空做了形而上的和先驗的闡明。這種闡明的必要性不來自哲學或科學的需求,而來自反對舊的形而上學(主要是宗教)和懷疑論的需求。奇異的是,康德在絕對唯心的前提下,引出了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的客觀性認定。康德的哲學“可以”作為科學以及人的主體性的合法性的一種闡明,但只是一種可行的選擇,並且這種闡明並非必要,因為知識已在,於是人類認識世界的能力已在!認識世界,無需任何的許可或者合法性證明。
康德把數學歸因於人的先驗的內感觀和外感觀(時空),從而試圖為數學建立合法性。康德的結論正確,但視角是倒置的,數學才是唯一的先天。數學的合法性等於理性自身,而理性是一切認知的出發點。或許有與人類所指的宇宙不一樣的時空,但必定連接同一個數學世界。為理性附加任何的外掛,都會造成“黑盒子”的失效,從而為智能的產生增加額外的條件,並可能造成與生俱來的貴賤之分。
智能的內核是數學,數學無內,在此之外,包裹了人類的感知、求知(能力)、自知。可以如康德那樣闡述,感知基於時空。也可以唯物地闡述:生命進化出智能。這句話中的每個單詞都在時空之中,因而人類的全部知識也在時空之中,因而時空具有唯物的客觀性。現代科學體系相當於人類所立足的大地(地球表面),數學是地心(沒有直徑的點),時空、物質、運動(的絕對性)、規律性、宇宙、智能等等概念,都根植於地表之下的地核。人類的實踐是在地面展開的,無需考慮上述概念的邊界,正如任何建築的地基都不需要直通地心,科學大陸足夠堅實,也足夠寬廣。辯證唯物主義中普遍、永恆、客觀、基礎、深刻等概念都是實踐的,而非形而上的。
作為人與動物的界限,自知也在時空之中:沒有空間,談不上物理邊界;沒有時間,談不上持續性,更不可能有規律性。成為智能生命,時空已在,時空不因某個生命的逝去而不在,無論這個生命多麼偉大或睿智。這是我們更願意選擇唯物主義世界觀的理由(雖然都可用)。也就是説,只要相信科學大陸的堅實與寬廣,那麼大陸之下究竟怎樣並不影響立足,科學的研究交給科學家就好。科學時代以前,人類未曾找到足夠堅實和寬廣的大陸,對知識的尋根不得不走向地底深處。科學時代到來,人類立足在大地上,地殼足夠支撐人類的實踐行動,知識的合法性因而不再是一個問題。
時空也是現實中(而非數學中)的因果律、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等邏輯推理的邊界。人們並不知道因果的鏈條可以向前延伸多長。數學上因果等價,但現實中卻不必是一個值得追問的問題。鏈條的長度取決於時空,應當交給科學家去追溯或預測。科學的視野有多大,鏈條就有多長,視野之外無需猜測。如果人類是休謨故事中的火雞,那麼無論人類如何掙扎都不能改變所面對。休謨的火雞也在“副本”之中,它直接否定了知識,也就否定了認識世界(如果‘認識世界’可以被否定,那麼,一切‘討論’都將非法!這種‘反證’並不能給出世外的保證,但卻規定了‘討論’的態度)。
科學大陸足夠堅實和寬廣,並不代表一切皆可能!工程上的不可實現,也是一種邊界。科技樹上可能並不存在人類期望的那個分枝,比如可控核聚變,比如超光速旅行,比如永生,比如人造智能…。費米悖論因而可能並未從規則層面禁止外星人存在,只是我們之間的交互,被工程學禁止。時間旅行也可能是被禁止的,否則知識將不是一個可以討論的話題,將導致全知悖論:如果只是現在的技術能力未達,那麼為什麼未來人不能回來教會我們?我們學會又可以教給前人?如果牛頓是穿越時間而來,那為什麼不能再提前一些?為什麼沒有人持反對意見回到過去清除牛頓?如果牛頓可以出現在任意時代,那麼愛因斯坦和普朗克怎麼辦?未來的科學家呢?
無論是星辰大海,還是微觀世界,都不再是依靠個人能力可以有所發現的時代了。深空探測、對撞機都需要舉國之力,瞭解科學的前沿,也需要世界的互聯互通。人們不能越過眼前的“俗務”,把“意義”懸掛在無窮遠處或者某種大全之上(對“終極”的追求,是一種偷懶或逃避,不是科學的前提)。哲學因而應當退出科學前沿的探討,回到天下人、天下事上來。
辯證唯物主義“世界是物質的,物質是運動的,運動是有規律的,意識是物質的產物”,似乎構成一個論證鏈條,導向決定論:否定自由意志,以至於“意識的能動性”似乎變得突兀。有人以此判定辯證唯物主義是膚淺的和自相矛盾的,這種説法很能迷惑一些人。持此論點的人往往聲稱自己學貫中西,理解了只有自古希臘傳承至今的西方哲學才是深刻的和內在統一的。如果是日常談資,或有可原,如果是學術,那隻能説該學者從未真正進入哲學大門!辯證唯物主義的物質、運動、規律都是實踐的,因而是有邊界的(邊界之內不構成決定論的推導);意識(自由意志)是實踐的前提,因而其能動性不在上述推導之內,而是推導的“已知前提”。作為對形而上最為徹底的批判者,馬克思不可能不瞭解西方哲學的脈絡。
科學的發展,為西方哲學的怪圈拓展了迴旋的空間,為人們準備了一個更加廣闊的“天坑”。比如外星人,比如世界的虛擬説,比如靈魂與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科學的視野似乎已經包容了“無限”。但在真的無限面前,任何有限值都是零。如果“啓蒙”的結果是自以為非零,那就與狂妄同義。
哲學放下對天道的探求,並未禁止科學去研究,也未曾要求忽略科學理論的進步,也未曾禁止大家在閒暇之餘打一打形而上的“副本”,或進行思想的考古。這只是放下了包袱,不曾忘記哲學的真義,也不會造成被時代遺棄的風險,任何理論都離不開實踐,而實踐本身才是哲學的關注。真正的風險在於妄念和狂信,在於三人成虎,在於謊言千遍,以及所造成的各領域的皇帝的新裝。
哲學的統觀,並不要求哲學必須對天道進行總結髮言。如果説哲學最初主要是關於人類命運的拷問,那麼,科學已將星空展開並把外來風險降低,人類命運已不再因無知而必須是一個緊迫的問題。在科學大陸足夠堅實、科學家足夠理智的時代,觀之即可。
許多科學家可能持有神論或無神論觀點,可能研究過哲學也可能從未涉足形而上的領域,這並不妨礙科學時代的他們擁有正確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科學家作為人的一面,其教化的基礎早在他的青少年時代已經由科學時代打下,其宗教的一面也更多是向善的教化,而非教義的追究。倒是許多科學家的哲學修養可能更加深厚,至少相對於某些只會外部反思的哲學家而言如此。退一萬步講,即使某些哲學家自認為遠比科學家們更聰明睿智,那麼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猜想交給科學家去驗證,用事實來傳播他的思想豈不更好?無須自以為是!
科學時代,哲學放下對天道的追究,可以認為是自我的禁言,同時也是宣言。這種禁言不是思考的終止,只是從我做起,禁止發起蠱惑人心的思潮;這種禁言要求哲學界除非特別註明其副本情境,否則任何概念都是實踐的。這種宣言要求哲學界率先垂範,還科學時代人們的思想以清淨;這種宣言禁止各種邪説假借哲學之名,並宣告發現邪説時,責無旁貸,天下人共擊之。
實踐
天道之下,是人類有組織的認識和改造世界的全部實踐活動。馬克思在黑格爾、費爾巴哈的基礎上,完成了西方哲學的實踐論轉向。這種轉向並不排斥探求天道,只是把視角轉向了人類的實踐活動。(科學)理論畢竟要發端於實踐,並反過來應用於實踐;馬克思主義者只是放下了從造物者那裏直接得到答案的想法。人類認識所處的這個世界,要像讀一本小説,讀下去就好,而不是去糾纏它的作者,試圖得到劇透;或者要像一個遊戲,玩下去就好,而不是去投訴客服,試圖修改設定。小説和遊戲的世界觀設定,是實踐所證,沒有指南或功略,這個世界無外!人類永遠不能擁有觀世界的上位視角!
馬克思《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第二條: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這不是一個理論的問題,而是一個實踐的問題。人應該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維的現實性和力量,自己思維的此岸性。關於思維——離開實踐的思維——的現實性或非現實性的爭論,是一個純粹經院哲學的問題。
僅從人類知識的視角看,十八世紀的科學發現(細胞學説、進化論、能量守恆),以及之前的日心説、牛頓體系,已經使得科學本身可以自證:科學不需要形而上學。儘管牛頓的著作叫做《哲學原理》,但哲學家們都知道那不是哲學,至少不是以本體論為核心的形而上學。在科學的進展之下,自然界已無哲學立足之地。科學並未禁止哲學家們引用新的概念,包括第一推動力、因果鏈條、決定論,但這種引用除了引入新視野中的無限,別無作用。繼續説下去自己都不相信了。因此,馬克思首先要把哲學的關注轉移到人類社會領域。
《提綱》第五條:費爾巴哈不滿意抽象的思維而喜歡直觀;但是他把感性不是看作實踐的、人的感性的活動**。**馬克思還要把各種懷疑論、決定論以及相關的形而上的東西移出視野,因而必須把能動的感性活動(實踐)的主體性確立下來。感性,把科學屏蔽在了人類社會之外,除非置否人的主體性,否則社會領域中任何事物的根據都不在自然界。引領西方哲學告別玄學、脱離副本,是馬克思哲學轉向的首要的意義,也是馬克思主義可以中國化的前提。
馬克思顯然是瞭解當時的科學發展的意義的(科學已自立),否則不可能如此堅定地要求哲學轉向社會領域。《資本論》論證了“資本”的主體性,並以此為根據展開了對時代精神的批判。資本,不是貨幣,不是財產,不是寫在紙上的權利,不是任何觸手可及實存之物。對它的認識,必須透過商品社會的紛繁現象找到本質(主要矛盾)。馬克思把握住了思想中的時代,從而使得人類社會這個最複雜的系統可以被研究。從歷史中發現人類社會的規律性,是馬克思實踐了的道路。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都可以當作公理使用。馬克思是繼承者也是開創者,更是實踐者。
沿着馬克思開創的道路,把人類社會當作研究對象。從紛繁的過往和當今世界中,提取社會運動的脈絡,也即找到貫穿人類社會歷史的各階段的主要矛盾及其變遷,闡明何以如此,並演繹未來。這是哲學剝離天道的追問之後的統觀道路。統觀歷史、地理、科技、文化、政治、經濟等各領域,發現並闡述社會發展的脈絡。哲學始於好奇,終於命運的追問。對自然的好奇只是最初的追問,在科學承擔起追問自然之責時,人類已“成長”,哲學終需轉向人類自身的命運(就像從爬行到站立,手已解放出來)。
人類的實踐,狹義上是人對自然的認識和改造,廣義上則是包含了社會活動的人的行為總和,它們是有區別的。甲乙二人管理同一片果園,甲想種蘋果,乙想種梨。二人下棋定勝負,甲勝則蘋果,乙勝則梨…。“種植”是直接作用於自然的,但“下棋”不是,後者不在狹義的實踐之內。實踐因而分為內外:人與人的交互(內),人與自然的交互(外);內外實踐合起來,才是廣義的實踐。
人的主體性構造了“棋盤”及其邊界,對棋盤的任何企圖都毫無意義:對棋盤的任何言論都在棋盤之內。除非否認人的主體性,否則邊界已在且不可撼動!未必恰當的類比:假如棋盤邊界是城牆,那麼人類社會就是城牆裏的城市(雲中之城)。內實踐是城中人的交往,包括討論、集會、決策、組織…,外實踐則是城中人登上城牆的執行。內實踐提供“動力”,外實踐產生可檢驗的後果。
內實踐是哲學的平視和仰視,外實踐則是科學的俯視。種植收成,是實踐的檢驗。如果甲乙二人是古代種植者,那麼他們會在前人經驗的基礎上,用求同、求異各種方法去尋找和驗證。現代科學可以解析這種檢驗,比如日照、墒情、氮磷鉀、微量元素等。無論哪個時代,種植都是在天道之下行事,只不過古人的天道可能是幾句諺語甚至是巫,今人的天道是現代科學。種植者可以在現代科學數據指導下耕作,而不必思考天道是否終極,現代科學體系的根基足夠牢固、蒼穹足夠廣大。而無論現代科學體系是否終極,實踐檢驗的結果就是所見,不因人類認可的天道而存,就像現代科學對諺語或巫的重新解釋一樣,未來未必沒有對現代科學體系的“解釋”。
簡單而言,內實踐是“事”,外實踐是“物”。“事”當然有“物”的參與,但它的意義不在“物”,而在人的交往。打人,可以解析為“物質”的運動,但其意義不是“拳頭與胸口發生了碰撞”。
確認人的主體性之後,社會實踐分開為兩個領域:棋盤內外(世事如棋)。人生觀與價值觀如何確立,在此基礎上的人與人是如何相處的,都在棋盤之內。如何自處和相處?道德、法律、倫理、修養、教化都在其中。它們之間的規則是怎樣的,以及在棋盤內的位置和層次,都可以揭示一些似是而非。哲學的任務是正本清源、各安其位,發現並指出理性在其中的濫用,以及層次的錯亂。
棋盤之外,人與這個世界是如何相處的?人是萬物靈長,因而應當負起萬物統率的責任,如何可以?地球成了地球村,人類對資源、能源的需求越來越大,地球生態究竟可以承載多大的消耗?環保、節儉、轉基因、多樣性等問題,學界是否真的關心?哲學應當作為最後的關心者,命運相關!
三視角的邊界都在實踐之內,“哲學的盡頭是神學”也在實踐之內。當哲學轉向人類命運的時候,哲學家踏入了“神”的領域:人類社會的可能性、必然性。人在社會之中,哲學家及其思想也在社會之中,“只能在其中”的追問(盲人摸象)已是“神學”!形而上的追問不是“神學”,那只是文字遊戲,或可稱“神秘學”;宗教也不是“神學”,宗教在政治視野中被視為社會組織!哲學關注人類命運,但絕不通往宗教或“神秘學”。
黑格爾説過:**孔子的學説屬於常識性的東西,只是一些平常的道德訓教,他更像是一位道德學家,一個世俗的智者,而不是道德哲學家。孔子長於務實,卻拙於思辨,他的思想缺乏哲學思辨,人們從中不能獲得特殊或新鮮的東西。**黑格爾自己走進了“神秘學”,並且強硬規定那就是辯證法!理性的濫用,黑格爾是旗手:不知“止於”實踐,辯證法也將走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