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瑋:靈性為藝術開天窗_風聞
观讯-天下大观03-30 10:43

施瑋,詩人、作家、畫家、學者。祖籍中國蘇州,曾就讀於復旦大學中文系。1996年底移居美國,獲博士學位並學習繪畫。靈性藝術創作倡導實踐者,追求以色彩表達靈魂。
80年代開始在海內外發表詩歌小説隨筆評論五百萬字。獲世界華文著述獎小説第一名等文學獎項。出版《歌中雅歌》《以馬內利》《世家美眷》《放逐伊甸》《紅牆白玉蘭》《靈—施瑋靈性隨筆油畫集》《靈魂詩意棲居》等二十部作品。與音樂家合作歌劇、交響詩、合唱組歌等作品。
自幼熱愛繪畫,1997年起於美國新墨西哥州學習油畫創作,在美國洛杉磯、紐約、聖地亞哥等地和中國宋莊上上國際美術館舉辦多次個人靈性藝術展。畫作多次參加中美各種畫展。被邀在哈佛、劍橋等中外大學講座靈性藝術創作。
畫作被美國、歐洲、台灣、中國等地個人及展館收藏。美國《洛杉磯時報》《國際日報》《世界日報》等世界各地媒體,都曾刊登施瑋畫作的專題介紹和評述。

靈性為藝術開天窗
施瑋
作為一個詩人,我的詩中充滿了色彩與畫面,這也許決定了我最後會拿起畫筆,將心中的畫面記錄下來。
我是一個永遠有着童心,並睜着心靈好奇眼睛的人,繪畫本質上是我的一種略帶狂歡味道的歌唱,雖然這狂歡有時也會是一種忘情的沉鬱。但繪畫的直覺性,其不定義性,以及在模糊之中準確表達的美妙,對我這個研究神學與文學,擅長文字表述的人,產生了致命的誘惑。詩畫相通,文學藝術的本質都是一種心靈的語言。

靈性藝術和我所提出的靈性文學一樣,不僅偏重於靈性上吸收與表達天啓,更偏重於其當下性的生命體驗。不同的時代,生命處於不同的環境,遭遇着不同的掙扎,信仰在生命中折射出來的光也不同。既然,藝術是一種生命的表述,是一種歌唱,那麼在每個時代我們當有“新歌”,最“不隔”地表達這個時代在我們心靈上的投影,這種投影往往與天啓疊影、融合。我們的作品呈現出生命的狀態,呈現出我們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呈現不同的看人、看世界、看自我的視角……這樣的呈現也是一種見證。

藝術作品當然不應當簡單地成為某種觀念的載體,然而思想觀念,或是潛意識中的信仰底色,卻往往不可避免地,以審美的外貌呈現在一個畫家的作品中。不僅僅呈現於他畫什麼,還呈現於他怎麼畫;不僅僅通過畫的內容來表現,也通過畫的構圖、對光與色彩的應用來表現。

文學藝術的美來自“真”,怎樣的生命就產生怎樣的藝術,真實的表述才會有美。概念先行的表達現在十分流行,但這往往是一種 “急功近利”的表述,很難引起觀者心靈深處真實的共鳴。

我提出靈性文學的理論依據,來倡導作為 “有靈的活人”的文學藝術創作者,以作品來表現我們這羣人外在和內在的生命狀態,從而呈現出住在人裏面的靈的屬性,宇宙中美、善、愛的源頭。讓啓示性的、真理性的美,照亮我們靈裏的眼睛,靈性藝術就是來呈現這雙眼睛所看見的一切。

人有靈,且能借着天地萬物感應“美”“善”; 古文中又稱“靈”為“福”“善”。人都是有靈的,而藝術是最為依靠靈性與直覺的,但為何人類的藝術越來越走向物質化、表層化、平庸化?為何當代藝術的出路似乎只能向垃圾堆裏去尋覓,而失去了仰望天空的勇氣?人都是有靈的,為何當藝術家渴望走向心靈創作,渴望與神相交時,卻表現不出“萬有在他裏面,他也在萬有之中”的造物主的性情,只能陷入虛幻、模糊的神秘主義創作,或是精神貴族式的自我滿足、自以為義的創作?

伊甸園中的人類始祖為了今生的驕傲、眼目的情慾、肚腹的滿足,吃了分辨善惡樹上的果子犯罪之後,罪的懲罰就是死,而這死不是肉體立刻的消亡,是神的靈離開了人。 “而性靈多蔽,罕能知天道也。”(《後漢書》)“歲月飄忽,性靈不居。”(《列傳》)“靈”離開了的人。世上的人感知了這離開,而思思慕慕,“朝聞道,夕死可矣”(孔子)。造物主之靈離開後的人,仍可以藉着對天地萬物的冥想,藉着一日三省對自身的體驗,來明白神的神性(也即靈性,因神是一個靈),但這“明白”只能是模糊的。

人本主義的文化與人本主義的文學藝術創作越來越昌盛,人越來越遠離對神的敬畏,也就越來越遠離冥想和自省,拒絕靈性、高舉物質與感官,甚至無知無覺。生,則不在乎“行屍走肉”;文(藝),則以肉體為“天地”,以情慾為“精神”。一如《魏書》中所説“性靈沒於嗜慾,真偽混居,往來紛雜……”如此,文學藝術走向無靈性的表述就成了必然與“誠實”,而市場的浮躁與名利的私慾又加速了其遠離的腳步。

一羣“有靈活人”所創作的靈性藝術,創作動力、靈感來源、心靈語言、觀察視角、榮耀感和幸福感,都與其他藝術家羣體不同。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同一個社會、同樣的山水天地、同樣的肉身起居,這羣人與其他人在思想和生活上為何會有不同呢?因着人的有靈,人眼所見的山川便有了靈,人心所體會的風動、水流便有了靈,人手所繪的花草魚蟲便有了靈。“神為魂,靈為魄。”(孔廣森《補註》)隱約感知神靈就是人的魂魄,或者説人的魂魄來自神的靈。

中國古文化中大多用“性靈”一詞,偏重點在於:從人和萬物的“性”中揣摩“靈”的存在與屬性。 “靈性”一詞,偏重於聖善之靈藉着所造之物所啓示出來的它自己的屬性。靈性文學藝術的存在前提,是有一羣聖善之靈內住的人的存在;而靈性文學藝術最終要達到的,不是僅僅停留在對人性的表達,更是對聖善之靈的屬性的表達。 文學藝術只有對靈性(造物主本性)的表達,才能傳遞真正的善美。才能呼喚並承載人的精神世界與物質生活,從自我中心的善惡中、從幽暗的絕望中、從平面的瑣碎中,飛起來。

各種藝術創作都是藝術家的一種言説。靈性文學藝術表現的不再是藉着人的特性,來體悟“靈”的存在與美善(性中之靈);而是描繪靈在人裏面,藉着人的言説、行動,散發出來的氣息與光芒(靈之性)。

靈性藝術是有靈活人,其屬靈生命的自然呼吸。“披綺季之麗服兮,揚屈原之靈芬”,靈性藝術所散發的神異芳香,就如古代詩人大衞晝夜思想、口中甘甜的天之“道”,藉着詩章透出的光。

文學藝術創作有三重境界,物質境界、精神境界、靈性境界。今天的大部分作品是在物質境界,就是肉體境界。是藉着肉體的層面、藉着肉體的五官、觸覺來捕捉並表達的。這樣的藝術所能引發的共鳴,也就只能止於感官、與表層的情緒。而抵達心靈的作品、震醒靈魂的作品,必定有着活潑的靈性的語言,並來自真實的生命體悟。

今天的藝術家是不敢,還是懶得去讓心靈中那個“宗教”情懷擴大?是不敢,還是懶得進入嚴肅的閲讀與思考?是不敢,還是懶得面對人生與終極的問題?是不敢,還是懶得讓心靈安靜而敏鋭?後現代的“解構主義”比之前的任何一種“禁錮”的文化更為強烈了“消解”了藝術家們的“精神”核心與底線,甚至也消解了藝術家最為重要的獨立和勇氣,消解了使命,也消解了崇高。我看到許多藝術作品沒有思想為基底,也沒有深刻體驗帶來的領悟,更沒有對這個社會、對人本身的憐憫與新視角的認知,甚至缺乏一種可敬的真誠,只是在賣弄最直接的感官感受,只是用技巧來追逐所謂的潮流。

靈性藝術並沒有描繪內容的限定,但靈性藝術所表述的物質世界也應是靈性的,就是創作者要具有靈性的視角和眼光,是靈眼開啓的描述。歌德説,“我們周圍有光也有顏色,但是我們自己的眼裏如果沒有光和顏色,也就看不到外面的光和顏色了。”沒有光的心靈創作出來的作品也在黑暗中,沒有“靈”的藝術家,其作品也只能是生活平面的複製,而難以顯映生活、思想中的靈性空間。

真正的靈性創作,是藉助了“有靈活人”真實的靈性生活體驗,和靈性層面對世界萬物,特別是對人自身的透徹認知,既避開“神秘主義”的陷阱,而又超越物質主義的創作。宗教信仰可以帶來創作中的靈性空間,使創作體驗具有靈性層面的高度與廣度,超越感官的三維之限。這就是創作體驗的第三種境界——靈性境界。聖化體驗是靈性文學藝術在體驗層面非常重要的觀點,它可以打開我們向靈界的天眼,打開聆聽天啓的天窗,得着認識自己、認識社會的智慧。

靈性創作的靈性境界體驗還有一個特徵,就是有敬畏與自由。敬畏真理,而真理叫人得自由,真理不是一套命題和概念,而是“真實”的本源,是“自有永有”的確在。敬畏使我們得到智慧,智慧使我們的創作能夠插上翅膀,也使我們的作品能夠有根,能夠深入到地下。靈性文學藝術不是一個只要形而上,拒絕形而下的文學藝術,不是不要身體的體驗,但這體驗要一直體驗到裏面,不要僅體驗在某些器官或者表面,要越過這些觸及心靈。

靈性文學藝術更不是一個只向內不向外,只講“精神”“靈性”的出世的文學藝術。靈性文學藝術向外,不僅要貼近庸常生活,不僅也看到身邊的“垃圾堆”,還要繼續向外,外到人類的時空,外到山川河流動物,外到天地星空,外到宇宙和其主宰。而這個向外、向物質世界的“看”,和向內、向人類自身的“看”一樣,必須有一雙靈性的眼睛。

“屬靈的人能看透萬事。”靈性的開啓與體驗使我們超越自身知識與感覺對物質的認知;所有的認知又都需要經過生命痛苦地咀嚼,才能化為馨香,漫溢於藝術作品之中。無論生活在鄉村還是城市;無論處於多元文化的撞擊中,還是傳統的故土,靈性文學藝術家的作品風格內容各異,然而靈性的體驗使這羣人的作品,有着一種靈與靈呼應的唱和。








